《閱微草堂筆記·鬼償賭債》“有少年，其父商于外”原文與翻譯

黎荇塘言：有少年，其父商于外，久不歸。黎荇塘說：有個青年，父親出外經商，很久不回家了。

無所約束，因為囊家所誘，博負數百金。青年沒有人管束，就被賭窩主人引誘，參與賭搏，輸去了幾百兩銀子。

囊家議代出金償眾，而勒寫鬻宅之券。賭頭和青年商量，由他代為出錢還大家的賭債，而逼勒青年寫下把住宅賣給他的契約。

不得已從之。青年沒有辦法，只好按賭頭所說的去做。

慮無以對母妻，遂不返其家，夜入林自縊。青年害怕無法跟母親、妻子說，就不回家，晚上到樹林里去上吊。

甫結帶，聞馬蹄隆隆，回顧，乃其父歸也。剛把帶子結上，就聽到很響的馬蹄聲音，回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父親回來了。

駭問：“何以作此計?”度不能隱，以實告。父親驚訝地問：“你怎么這樣做?”青年無法隱瞞，就據實把事情說了出來。

父殊不怒，曰：“此亦常事，何至于此!吾此次所得尚可抵。汝自歸家，吾自往償金索券可也。”父親也不生氣，說：“這也是常有的事，何必尋死呢!我這次回家，賺到的錢還可以抵賭債。你自己先回家，我親自去還賭債，并討還賣房契約就是了。”

時囊家博未散，其父突排闥入。當時，賭頭家的賭場還未散，父親突然闖進門去。

本皆相識，一一指呼姓字，先斥其誘引之非，次責以逼迫之過。這些人父親本來都是認識的，于是一一指名道姓，先是罵他們引誘兒子，接著又罵他們追逼賭債不對。

眾錯愕無可置詞。賭徒們驚訝萬狀，都說不出話來。

既而曰：“既不肖子寫宅券，吾亦難以博訴官。后來，父親說：“既然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寫了賣房契約，我也知道不能以賭債告官處理。

今償汝金，汝明日分給眾人，還我宅券可乎?”現在我還給你銀子，你明天去分給其他人，就把賣房契約還給我，行嗎?”

囊家知理屈，愿如命。賭頭知道自己沒道理，就接受他的意見。

其父乃解腰纏付囊家，一一驗入。青年的父親把身上帶的銀子交給賭頭，賭頭一一檢驗之后收好。

得券即就燈焚之，憤然而出。青年的父親收回賣房契約，就在燈火上燒了，氣憤地走了出去。

其子還家具食，待至曉不歸。青年回到家，為父親準備了飯食，可是等到天亮，他的父親還沒有回家。

至囊家偵探，曰：“已焚券去。”方慮有他故。青年到賭頭家去探看，說是他父親已經燒掉賣房契約，走了。青年正擔心有其他的原因。

次日，囊家發(fā)篋，乃皆紙鋌。第二天，賭頭打開銀箱，發(fā)覺那些銀子都是紙錢。

金所親收，眾目共睹，無以自白，竟出己橐以償，頗自疑遇鬼。但銀子是自己親自點收的，大家也都看到，現在沒有辦法說清楚，只好拿出自己的銀子來還債。賭頭心中有點懷疑，大概是碰上鬼了。

后旬余，訃音果至，歿已數月矣。過了十幾天，青年聽到了父親的死訊，原來已經死去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