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懺悔須及未死時》“一書生最有膽”原文與翻譯 

飛萬又言：一書生最有膽，每求見鬼不可得。刁飛萬又講：有一位書生最大膽，總想見見鬼，可總沒見到。

一夕，雨霽月明，命小奴攜罌酒詣叢冢間，四顧呼曰：“良夜獨游，殊為寂寞。泉下諸友，有肯來共酌者乎?”俄見磷火熒熒，出沒草際。一天晚上，雨過天晴，明月高掛。書生命小仆人帶一壇酒來到墳地中，環(huán)顧四周大聲喊：“如此良宵，我獨自一個非常寂寞，九泉之下各位朋友，有愿意來與我共飲的嗎?”一會兒，只見鬼火閃閃，在草際間出沒。

再呼之，嗚嗚環(huán)集，數(shù)其影皆十余，相距丈許，皆止不進。再呼喊，在相距一丈來遠處發(fā)出嗚嗚聲。數(shù)數(shù)大約有十幾條黑影，停在那里，圍成半個圈兒不肯近前來。

以巨杯挹酒灑之，皆俯嗅其氣。書生便用大杯盛滿酒向他們?yōu)⑷�。眾鬼都俯身去聞酒香氣�?/span>

有一鬼稱酒絕佳，請再賜。有一個鬼稱贊酒非常好，請求再賞一些。

因且灑且問曰：“公特何故不輪回?”書生一邊灑酒一邊問：“各位為什么不輪回轉(zhuǎn)生呢?”

曰：“善根在者轉(zhuǎn)生矣，惡貫盈者墮獄矣。我輩十三人，罪限未滿，待輪回者四;業(yè)報沉淪，不得輪回者九也。”回答說：“善心未泯的轉(zhuǎn)生，惡貫滿盈的下地獄。我們這十三個鬼，服罪期沒滿，等待輪回轉(zhuǎn)生的有四個，被判決沉入地獄，不得輪回的有九個。”

問：“何不懺悔求解脫?”書生問：“為什么不懺悔以求解脫呢?”

曰：“懺悔須及未死時，死后無著力處矣。”酒灑既盡，舉罌示之，各踉蹌去。回答說：“懺悔必須在未死之時，死后便無從努力了。”酒已灑光了，書生舉起酒壇給鬼看，眾鬼踉踉蹌蹌離去了。

中一鬼回首叮嚀曰：“餓魂得沃壺觴，無以報德。謹(jǐn)以一語奉贈：懺悔須及未死時也。”其中一個鬼回頭叮嚀說：“我們這些餓鬼得到您的酒喝，無以報答，謹(jǐn)以一句話奉贈您：‘懺悔要在沒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