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亡祖訓孫》“益都有書生” 原文與翻譯

益都有書生，才氣飚發(fā)，頗為雋上。益都有位書生，才華橫溢，出類拔萃。

一日，晚涼散步，與村女目成。一天晚上，他出外散步納涼，碰上了本村一個女子。二人眉目傳情，心意相通。

密遣仆婦通詞，約某夕虛掩后門待。事后，書生派了一個女仆傳過話去，約那女子于某夜虛掩上后門等他。

生潛蹤匿影，到了那天夜里，書生潛蹤匿跡前去赴約。

方暗中捫壁竊行，突火光一掣，朗若月明，見一厲鬼當戶立。他正摸著黑扶著墻向前走著，忽然，一道火光閃過，剎那間，周圍明亮有如皓月當空。只見一個厲鬼橫在路上。

狼狽奔回，幾失魂魄。書生倉皇逃回了家，差點兒嚇掉了魂兒。

次日登塾，塾師忽端坐大言曰：“吾辛苦積得小陰騭，當有一孫登第。第二天早上，他去私塾上課，塾師忽然正襟危坐，大聲叫喊道：“我辛辛苦苦積了點兒陰德，該有個孫子科考成功。

何逾墻鉆穴，自敗成功?可是，他竟然去干跳墻鉆洞、沾花惹草的勾當，這不是自己毀自己嗎?

幸我變形阻之，未至削籍，然亦殿兩舉矣。幸虧我變成厲鬼加以阻擋，使他免除了被削籍的處分，不過，有兩次考試他是要落榜的。

爾受人修脯，教人子弟，何無約束至此耶?”你受人酬報，教人子弟，為什么對學生這樣放任自流呢?”

自批其頰十余，昏然仆地。說完，塾師自己打臉打了十幾下，然后昏迷倒地。

方灌治間，宅內(nèi)仆婦亦自批其頰大家正忙著灌湯救治，忽然，家中那個傳信兒的女仆也自打著嘴巴

曰：“爾我家三世奴，豈朝秦暮楚者耶?說：“你們祖孫三代給我家當奴仆，難道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嗎?

幼主妄行當勸戒，不從則當告主人。小主人胡作非為，你應(yīng)該勸誡他，如果他不聽，可以向主人報告。

乃獻媚希賞，幾誤其終身，豈非負心耶?為了圖幾個賞錢就獻媚取寵，險些誤了他的終身，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后再不悛，且褫爾魄!”語訖，亦昏仆。以后若不悔改，我就要你的命!”說罷，她也昏倒在地。

并久之，乃蘇。過了很長時間，他們才蘇醒過來。

門人李南澗曾親見之。我的學生李南澗曾親見此事。

蓋祖父之積累如是其難，子孫其敗壞如是其易也，可見，祖宗積德是如此之難，子孫將它敗壞卻相當容易。

祖父之于子孫如是，其死尚不忘也，人可不深長思乎!那位祖父雖已死去，對子孫的好歹尚且不忘，每個人難道不應(yīng)該好好想一想嗎?

然南澗言此生終身不第，顑頷以終。然而，南澗說，那個書生后來終生不第，最后貧困而死。

殆流蕩不返，其祖亦無如何歟?大概是因為他淫行不改，他的祖父也無可奈何了吧?

抑或附形于塾師，附形于仆婦，而不附形于其孫，亦不附形于其子，猶有溺愛者存。這位祖父或附形于塾師，或附形于女仆，卻不附形于他的子孫，這表明他存有溺愛之心。

故終不知懲歟?所以，他始終不明白子孫受懲的根本原因就在他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