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借尸還魂》“虞倚帆待詔言”原文與翻譯
虞倚帆待詔言:有選人張某,攜一妻一婢至京師,僦居海豐寺街。虞倚帆待詔說:有個姓張的人,到京城候選官職,帶著一妻一妾,租住在海豐寺街。
歲余,妻病歿。一年多后,妻子生病而死。
又歲余,婢亦暴卒。又過了一年多,妾也突然死去。
方治槥,忽似有呼吸,既而目睛轉(zhuǎn)動,已復蘇,正在制作棺材時,那妾突然又好像有了呼吸,接著眼睛轉(zhuǎn)動,已重新醒過來,
呼選人執(zhí)手泣曰:“她叫著張某的名字,握著他的手哭道:“
一別年余,不意又相見。”一別就是一年多,沒想到還能見面。”
選人駭愕。張某非常吃驚,
則曰:“君勿疑譫語,我是君婦,借婢尸再生也。女人便接著說:“你不要以為我在講胡話,我是你的妻子,現(xiàn)在是借妾的身體復生了。
此婢雖侍君巾櫛,恒郁郁不欲居我下。這妾雖然服侍你,但總是憤憤不平,不愿居于我的下面。
商于妖尼,以術魘我。她與妖尼姑商量,用妖術詛咒我。
我遂發(fā)病死,魂為術者收瓶中,鎮(zhèn)以符咒,埋尼庵墻下。我就發(fā)病而死,我的魂魄被妖尼姑收在瓶子中,用符咒鎮(zhèn)住,埋在尼姑庵的墻下。
局促昏暗,苦狀難言。我在里面憋得難受,苦不堪言。
會尼庵墻圮,掘地重筑,圬者劚土破瓶,我乃得出。碰上尼姑庵的墻倒了,挖地重筑,泥工挖土時砸破了瓶子,我才得出來。
茫茫昧昧,莫知所往,伽藍神指我訴城隍。只見外面一片茫茫,我昏昏然不知到哪里去,伽藍神指示我去向城隍申訴。
而有魘法者皆有邪神為城社,輾轉(zhuǎn)撐拄,獄不能成。而行妖術的人也都有邪神作后臺來庇護他們,因此互相僵著拖了下來,案子不能了結。
達于東岳,乃捕逮術者,鞫治得狀,拘婢付泥犁。后來申報到東岳神那里,才下令逮捕使妖術的人,審問清楚,將那妾抓送泥犁地獄。
我壽未盡,尸已久朽,故判借婢尸再生也。”我的壽命未盡,但尸體早已腐爛,所以判我借妾的身體復生。”
闔家悲喜,仍以主母事之。全家聽到這里,都又悲又喜,于是把復生的女人當女主人對待。
而所指作魘之尼,則謂選人欲以婢為妻,故詐死片時,造作斯語。而她指認的那個使妖術的尼姑,則一口咬定是張某想讓妾升為正妻,所以讓她假裝死一會兒,然后造出這種鬼話來。
不顧陷人于重辟,洶洶欲訐訟。而不惜將殺頭的大罪栽在別人頭上,氣勢洶洶地說要告到官府。
事無實證,懼干妖妄罪,遂不敢言。張某因沒有實在的證據(jù),怕官府以亂造妖言加罪,于是閉口不敢提了。
然倚帆嘗私叩其僮仆,具道婦再生后,述舊事無纖毫差,不過倚帆曾經(jīng)私下詢問張家的仆人,他們都說那女人再生后,說起從前的事沒有一絲差錯,
其語音行步,亦與婦無纖毫異。她講話的聲音、走路的樣子也與原來的女主人沒有絲毫差別。
又婢拙女紅,而婦善刺繡,又說那妾做針線活技術很差,而女主人則善于刺繡,
有舊所制履未竟,補成其半,宛然一手,以前她有一雙鞋沒有做完,復生后把剩下的一半補做完成,完全像同一雙手做出來的,
則似非偽托矣。此雍正末年事也。這樣看來,這事又似乎不是假的了。這是雍正末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