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狐鬼》“有世家子，讀書墳園”原文與翻譯

霍丈易書言：聞諸海大司農(nóng)曰：“有世家子，讀書墳園。聽霍易書老先生說：戶部尚書海先生曾告訴他，有一位官宦子弟在看墳園里念書

園外居民數(shù)十家，皆巨室之守墓者也。園外住著幾十戶人家，都是為人家看墳的。

一日，于墻缺見麗女露半面，方欲注視，已避去。有一天，他在墻缺口處看見一個美女，露出半張臉來。他剛要仔細看看，女子已經(jīng)避開了。

越數(shù)日，見于墻外采野花，時時凝睇望墻內(nèi)，過了幾天，這位女子在墻外采野花，并時時往墻里看。

或竟登墻缺，露其半身，以為東家之窺宋玉也，頗縈夢想。有一回竟然爬上墻缺口，露出上半身，他以為這美女對自己有意，也動了心思。

而私念居此地者皆粗材，不應(yīng)有此艷質(zhì);但他轉(zhuǎn)念一想，這兒住的都是些粗俗之人，哪來這么漂亮的女人?

又所見皆荊布，不應(yīng)此女獨靚妝，心疑為狐鬼。而且這里女人都衣著樸素，沒有人像這樣濃妝艷抹，便疑心是狐鬼。

故雖流目送盼，而未通一詞。所以她雖然眉目傳情，他始終沒搭一句話。

一夕，獨立樹下，聞墻外二女私語。一女曰：‘汝意中人方步月，何不就之?’一天晚上，他獨自站在樹下，聽到墻外兩個女人竊竊私語。一個女人說：“你的意中人正在月下散步，還不快點兒找他去。”

一女曰：‘彼方疑我為狐鬼，何必徒使驚怖!’一個女人說：“他正疑心我是狐仙鬼怪，何必讓他擔(dān)驚受怕。”

一女又曰：‘青天白日，安有狐鬼?癡兒不解事至此。’一個又說：“青天白日的哪來的狐仙鬼怪?這家伙怎么傻到這個份上。”

世家子聞之竊喜，褰衣欲出，他聽了這話暗自高興，提了提衣服就要出去。

忽猛省曰：‘自稱非狐鬼，其為狐鬼也確矣。忽然又猛地醒悟：“她們自稱不是狐仙鬼怪，其實的確是狐仙鬼怪了。

天下小人未有自稱小人者，豈惟不自稱，且無不痛詆小人以自明非小人者。天下的小人沒有自稱是小人的，不但不自稱是小人，還都痛罵小人，以表明自己不是小人。

此魅用此術(shù)也。’掉臂竟返。這兩個狐貍精玩的也是這套把戲。”他一甩胳膊竟回去了。

次日密訪之，果無此二女。此二女亦不再來。”第二天，他秘密查訪，果然沒有這樣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也再沒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