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選人獵艷》“琴工錢生言”原文與翻譯

琴工錢生(以鼓琴客裘文達公家，滑稽善諧戲。琴師錢生(因能鼓琴客居在裘文達公的家里，滑稽善于詼諧戲謔。

因面有癜風，皆呼曰“錢花臉”。來往數(shù)年，竟不能舉其里居名字也)言：因為面部有白癜風引起的斑點，都稱呼他“錢花臉”。來往了幾年，竟然未能知道他的鄉(xiāng)里住處和名字。)說：

一選人居會館，于館后墻缺見一婦，甚有姿色，衣裳故敝，而修飾甚整潔。意頗悅之。有位候補官員居住在會館，在館后墻缺口處看見一少婦很有些姿色，衣著破舊但修飾得很干凈，心里很愛慕她。

館人有母年五十余，故大家婢女，進退語言，均尚有矩度，每代其子應(yīng)門。會館主人的老母年紀五十多了，原是大家婢女，進退應(yīng)答都還有些規(guī)矩。每每替兒子應(yīng)酬。

料其有干才，賂以金，祈謀一晤。候補官料她有干才，以錢賄賂她，請她策劃與那少婦約會。

對曰：“向未見此，似是新來。姑試偵探，作萬一想耳。”老婦說：“從未見過這女子，好像是新來的，姑且試試，請官人別抱太大希望。”

越十許日，始報曰：“已得之矣。渠本良家，以貧故，忍恥出此。然畏人知，俟夜深月黑，乃可來。乞勿秉燭，勿言勿笑，勿使僮仆及同館聞聲息，聞鐘聲即勿留。每夕贈以二金足矣。”過了十余天，她才告知，“已說好了。少婦本是良家女，因家貧寒，忍恥干這事。她怕人知道，等夜深月黑才可來。切勿點燈，勿說笑，勿讓仆人及同館人聽到聲音，鐘聲響了就讓她走。每夜給二兩銀子就夠了。”

選人如所約，已往來月余。候補官員按她說的辦，這么往來月余。

一夜，鄰弗戒于火。選人惶遽起。一夜，鄰居不小心引起火災(zāi)，候補官員驚慌起床。

僮仆皆入室救囊篋；一人急搴帳曳茵褥，訇然有聲，一裸婦墮塌下，乃館人母也。莫不絕倒。仆人都跑進來搶救行囊書篋。一仆人急忙拉開床帷，拽主人的被褥，嘭地一聲響，一赤身婦人掉落床下。原來是館主的老母，大家無不笑彎了腰。

蓋京師媒妁最奸黠，遇選人納媵，多以好女引視，而臨期陰易以下材，覺而涉訟者有之。京師里的媒婆最奸詐狡黠，遇有候補官人納妾，多以美女引見，而到時候就暗中調(diào)換丑女。有的發(fā)覺后去打官司。

幕首入門，背燈障扇，俟定情厲始覺，委曲遷就者亦有之。有的女子蒙頭入門、背著燈光、擋著扇子，等完事后才讓你看見真相，只好委曲遷就。

此媼狃于鄉(xiāng)風，竟以身代也。這老婦人習(xí)慣于這種風俗，卻以身自代。

然事后訪問四鄰，墻缺外實無此婦。事后訪問四鄰，墻缺口外并沒有什么少婦。

或曰：“魅也。”裘文達公曰：“是此媼引致一妓，炫誘選人耳。”有人說這是狐仙。裘文達先生說：“這是老婦人招來的妓女，以誘惑候補官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