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竊玉璜》“一南士以文章游公卿間”原文與翻譯

一南士以文章游公卿間。一位南方的士人，善長文章，周游公卿之間。

偶得一漢玉璜，質理瑩白，而血斑徹骨，嘗用以鎮(zhèn)紙。一次，他偶然得到了一個漢代的玉璜，質理瑩白，但是血斑浸徹了玉骨。因是一稀有古物，便用來鎮(zhèn)紙。

一日，借寓某公家。一天，他偶爾借居于某位大官家中。

方燈下構一文，聞窗隙有聲，忽一手探入。夜晚，正在燈下構思文章，聞聽窗隙有聲響，忽然伸進來了一只手。

疑為盜，取鐵如意欲擊。見其纖削如春蔥，瑟縮而止。他懷疑是盜賊，拿起鐵如意想打，可是見到這只手又白又嫩，就象春天的蔥一樣可愛，不忍下手，又縮回鐵如意來。

穴紙竊窺，乃一青面羅剎鬼。怖而仆地。他把窗紙挖開一個小洞，向外偷看，只見窗外站著一個青面羅剎鬼，頓時嚇昏倒地。

比蘇，則此璜已失矣。等他蘇醒以后，書案上的玉璜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

疑為狐魅幻形，不復追詰。他懷疑玉璜是狐鬼的幻形，也沒再追查。

后于市上偶見，詢所從來。后來，他在市上偶然又見到了那個血斑玉璜，問賣主是哪里得到的。

輾轉經(jīng)數(shù)主，竟不能得其端緒。問知的情況是已經(jīng)轉易數(shù)主，無從尋出頭緒。

久乃知為某公家奴偽作鬼裝所取。又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知道當年玉璜丟失的真相，原來是那個大官的家奴偽作鬼裝所竊取。

董曲江戲曰：“渠知君是惜花御史，故敢露此柔荑。使遇我輩粗材，斷不敢自取斷腕。”董曲江開玩笑地對南士說：“他知道你是一位惜花御史，舍不得打美女，所以敢伸出一只白嫩纖手。假設遇到我們這等粗人，他絕不敢去冒斷腕的危險。”

余謂此奴偽作鬼裝，一以使不敢攬執(zhí)，一以使不復追求。我認為這個家奴偽作鬼裝，有兩個明顯的用意：一是使物主不敢當場捉賊，二是讓物主不想事后追究。

又燈下一掌破窗，恐遭捶擊，故偽作女手，使知非盜；還有，如果燈下一掌破窗，去取玉璜，必定遭到捶擊，所以要偽作少女纖手，造成不是盜賊的假象；

且引之窺見惡狀，使知非人，其運意亦周密。而且，用這種方式引誘他隔窗偷見鬼狀，造成不是人而是鬼的假象。其用心可說是太周密了。

蓋此輩為主人執(zhí)役，即其鈍如椎；至作犯奸科，則奇計環(huán)生，如鬼如蜮。這種人為主人做事，遲鈍得像木頭；至于作奸犯科，就能奇計環(huán)生，如鬼如蜮，機靈得很。

大抵皆然，不獨此一人一事也。大體都是如此，不僅是這一個人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