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本小說里的冒險故事確曾發(fā)生過。其中,有一兩件是我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另外一些都 是我少年時的同學們的。湯姆和哈克·費恩這兩個人物形象都取材于生活,所不同的是:湯姆是我認識的三個孩子的化身,是多個人物的混合體。
書中述及的一些迷信,稀奇古怪。三四十年前,在西部的孩子們和奴隸們當中,它們甚 為流行。
我寫這本小說主要是為了娛樂孩子們,但我也希望大人們不要因為這是本兒童讀的書就 將它束之高閣。
此外,我還試圖想讓那些成年人從書中想起當年的他們,那時的情感、思想、言談以及 一些令人不可思議的作法。
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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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湯姆耍斗,東躲西藏
“湯姆!”沒人答應。
“湯姆!”又沒人答應。
“這孩子到底怎么啦,我真搞不懂?你這個湯姆!”還是沒有人答應。
這老太太拉低眼鏡從鏡片上方朝房間看了看,然后她又抬高眼鏡從鏡片下面看。她很少 或者干脆說她從來沒戴正眼鏡來找像一個小男孩這樣小的東西。這副眼鏡是很考究的,也是 她的驕傲,她配這副眼鏡不是為了實用,而是為了“裝飾”,為了“漂亮”。她看東西時, 即使戴上兩片爐子蓋也照樣看得一清二楚。她茫然不知所措地愣了一會兒。然后雖然不是兇 神惡煞般,但嗓門高得讓每個角落都能聽到,她說:
“好,我發(fā)誓如果我抓住你,我就——”
她話沒有說完,因為這時她正彎腰用掃把往床下猛搗,每搗一下,她需要停下來換口 氣。結果,只搗出來一只貓。
“我還從沒有見過這么令人吃驚的孩子!”
她走到敞開的門口,站在那里朝滿園子的西紅柿藤和吉普遜草叢中看,想找到湯姆,可 還是沒有。于是她亮開嗓子朝遠處,高聲喊到:“湯姆呀,湯姆!”
這時在她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她轉身一把抓住了一個小男孩的短外套的衣角,他 想跑都跑不掉了。
“嘿!我早該想到那個壁櫥,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沒干什么。”
“沒干什么?!瞧你那雙手,再看你那張嘴,還有那渾身是什么?”
“我不知道,姨媽。”
“哎,我知道,那是蜜餞——對,就是。我已跟你講過有四十遍了,不要動我的蜜餞, 否則我就扒你的皮。把鞭子遞給我。”
鞭子在空中晃悠——情況萬分緊急。
“不得了!瞧你身后是什么,姨媽!”
老太太以為有危險,急忙撩起裙子,轉過身去。湯姆撥腿就逃,頃刻他爬過高高的木柵 欄,一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波莉姨媽站在那兒先是一愣,隨后突然輕聲笑了起來。
“這個該死的,我怎么老是不吸取教訓?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也不知開過多少次了。難 道我不該有所提防嗎?人老了,糊涂才是最大的糊涂蛋。俗話說得好,老狗學不會新把戲! 】墒翘炖!他耍的鬼把戲里從來沒有兩天一樣的,誰能猜出下個鬼主意是什么?他似乎知 道,他能折磨我多長時間,我才會動肝火,而且他也知道他只要想個法哄哄我,惹我大笑一 場,就會萬事皆休,我也不會揍他一頓。我對他是敢怒不能揍。我對那孩子沒盡到責任,上 帝知道那是真的。《圣經(jīng)》里說:‘孩子不打不成器。’我太溺愛那孩子,我也知道這對我倆都不好。他一肚鬼點子。哎呀,但他是我那死去的親姐姐的兒子,可憐的孩子,我怎么也 不忍心揍他。每一次饒了他,我良心都受譴責;可是每一回打他,我都有點心痛不忍。哎, 哎,就像《圣經(jīng)》所說的,人為母生,光陰荏苒,充滿苦難。我看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今 天下午他要是逃學,明天我就想法讓他干點活,懲罰懲罰他。星期六讓他干活,恐怕苛刻了 點,因為所有的孩子都放了假,他又恨透了干活,比恨什么都厲害。可是我不得不對他盡到 我的責任,否則我會把這個孩子給毀了。”
湯姆真的沒去上課,而且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場。他回家時正好趕上幫那小黑孩吉姆的 忙,幫他在晚飯前鋸第二天用的木頭,劈引火用的柴——至少他及時趕到那兒,把他所干的 事講給吉姆聽,而活卻是吉姆干了四分之三。湯姆的弟弟(確切地說是同母異父的弟弟)! 〉乱迅赏炅怂欠莼睿〒焖槟緣K),因為他是個不聲不響的孩子,從不干什么冒險的事,也 不惹什么麻煩。
湯姆吃晚飯的時候,總是瞅機會偷糖吃,波莉姨媽這時開始問他,話里充滿了詭計,而 且非常巧妙——因為她要設點圈套,套他說出實話來。跟其他許多頭腦簡單的人一樣,她很 自負,并且相信自己很有點子,會耍弄詭秘狡猾的手腕,把自己極易被人識破的詭計當作最 高明的計策,她說:“湯姆,學校里挺熱的,對吧?”
“是的,姨媽。”
“熱的厲害,對不對?”
“對,姨媽。”
“你是不是想去游泳來著,湯姆。”
湯姆忽然感到有點慌張——一絲不安和疑惑掠過心頭。他偷眼察看波莉姨媽的臉色,可 什么也沒有看出來。于是他說:“沒有啊,姨媽——呃,沒怎么想去。”
老太太伸出手摸摸湯姆的襯衣,說道:“可是你現(xiàn)在卻并不怎么熱,是吧!”她已發(fā)現(xiàn)襯衣是干的,卻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真 正用意,為此她感到很得意。而湯姆猜透了她的心思,所以他為防老太太的下一招來了個先發(fā)制人。
“有的人往大家頭上打水——你瞧,我的頭發(fā)還是濕的呢!”
波莉姨媽很懊惱,她居然沒注意到這個明擺著的事實,以致錯過了一次機會?山又 §`機一動,計上心來:“湯姆,你往頭上澆水的時候,不必拆掉我給你襯衫上縫的領子吧?把上衣的紐扣解開!”
湯姆臉上的不安馬上就消失了。他解開上衣,襯衣的領子還是縫的好好的。
“真是怪事。得,算了吧!我看你曠課去游泳了!我認為你就像俗話里說的燒焦毛的貓 一樣——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壞。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她一面為自己的計謀落空而難過,一面又為湯姆這一次竟能如此溫順聽話而高興?墒窍5聟s說:“哼,我記得你好像給他縫領子用的是白線,可現(xiàn)在卻是黑線。”
“嘿,我的確用白線縫的!湯姆!”
可湯姆沒等聽完話就走了。他走出門口的時候說:“希德,為這我可要狠狠揍你一頓。”
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湯姆仔細檢查了別在上衣翻領上的兩根大針,針上還穿著線,一根 繞著白線,另一根繞著黑線。
他說:“如果不是希德,她是永遠不會注意到的。真討厭!有時她用白線縫,有時又用黑線。我真希望她總是用一種線——換來換去我實在記不住。不過,我發(fā)誓非揍希德一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