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輕佻受懲》“交河及友聲言”原文與翻譯

交河及友聲言：有農(nóng)家子，頗輕佻。交河人及友聲說：有個農(nóng)家之子，頗為輕佻。

路逢鄰村一婦，佇目睨視。方微笑挑之，有一次，他在路上遇到了鄰村的一位女子，就站下來傻呆呆地盯著人家，嘻皮笑臉地打算上前挑逗。

適有馌者同行，遂各散去。正巧，有幾位到田間送飯的人約那女子一同回家，他也只好作罷。

閱日，又遇諸途，過了幾天，他又在途中與那女子相遇。

婦騎一烏牸牛，似相顧盼。那女子騎在一頭小母牛背上，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他，目光中流露出絲絲情意。

農(nóng)家子大喜，隨之。農(nóng)家子驚喜萬分，急忙尾隨而行。

時霖雨之后，野水縱橫，牛行沮洳中甚速。當時，正是下過一場大雨之后，遍野都是積水，可小母牛卻行走如飛。

沾體濡足，顛躓者屢，比至其門，氣殆不屬。農(nóng)家子緊緊跟隨，一路坷坷絆絆，頻頻跌跤，渾身上下沾滿了泥水。好不容易到了那女子的家門外，他累得幾乎快要斷氣兒了。

及婦下牛，覺形忽不類;諦視之，乃一老翁。等到女子從牛背上下來，農(nóng)家子忽然覺得她模樣有些不對勁兒，仔細一看，原來是個老頭子。

恍惚驚疑，有如夢寐。他驚疑不定，恍恍惚惚仿佛是在夢中。

翁訝其癡立，問：“到此何為?”那老頭子見他在一旁呆立，奇怪地問：“你是什么人，到此有何貴干?”

無可置詞，詭以迷路對，踉蹌而歸。他無言以對，只好詭稱迷了路，然后，慌忙轉(zhuǎn)身，踉踉蹌蹌逃回了家

次日，門前老柳削去木皮三尺余，第二天，他家門前的一棵老柳樹，被削去了三尺多長的一塊樹皮，露出的白色樹干上，

大書其上曰：“私窺貞婦，罰行泥濘十里。”寫著幾個大字道：“私窺貞婦，罰行泥濘十里。”

乃知為魅所戲也。他這才知道，自己是被鬼魅戲弄了。

鄰里怪問，不能自掩，為其父捶幾殆。鄰居們對此事感到奇怪，一再追問，他見瞞不住，只好照實講了事情的經(jīng)過，結(jié)果，挨了老爹幾次狠打。

自是愧悔，竟以改行。他悔恨不已，從此竟改邪歸正。

此魅雖惡作劇，即謂之善知識可矣。鬼魅此行雖屬惡作劇，卻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友聲又言：一人見狐睡樹下，以片瓦擲之。友聲又說：有個人看見一只狐貍睡在樹下，就拋瓦片打它。

不中，瓦碎有聲，狐驚躍去。沒有打中。瓦片掉在上，“嘩啦”一聲摔碎了，狐貍被這聲音驚醒，一溜煙逃走了。

歸甫入門，突見其婦縊樹上，大駭呼救。這人若無其事地向家中走去，一進院門，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媳婦吊在樹上。他驚恐萬分，大聲呼救。

其婦狂奔而出，樹上縊者已不見。他媳婦由屋內(nèi)狂奔而出，而樹上吊著的那位卻不見了

但聞檐際大笑曰：“亦還汝一驚。”只聽屋檐上有人大笑道：“讓你也吃一驚。”

此亦足為佻達者戒也。這個故事，足以使輕佻隨便之徒引以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