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珍
宿舍的旁邊有一塊空地,在學校的統(tǒng)一規(guī)劃下,我選擇了其中的一小塊,在暑假里種上了白菜、蘿卜。也許是不善經(jīng)營吧,到了秋后,白菜并沒有長成,只收獲了一些小巧玲瓏的蘿卜。至于能派上什么用場,我卻犯了難。炒菜、熬湯吧,不夠檔次,太;扔掉吧,又舍不得?蛇@畢竟是我辛辛苦苦得來的果實!這時同事提醒我:“用來腌咸菜呀!”
說實在的,結婚近二十近來,我還從未自己腌過咸菜,因為我打心眼里對咸菜有一種膩煩的感覺。想起那段頓頓與咸菜相伴的日子,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二十多年前,我從鄰村簡陋的初中畢業(yè)了,作為我們那一屆唯一被高中正式錄取的學生,我卻沒有半點興奮。因為我那時的愿望是上中專,早就業(yè),能盡快地分擔父母的憂愁。在父母和老師的勸說下,我極不情愿地來到了離家八九里遠的鄉(xiāng)鎮(zhèn)高中,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因為離家遠了,便不得不在學校食宿。于是每個周日,母親總會重復著同樣的工作:蒸一鍋玉米面餅,切一堆咸菜,放到盆里拌上點油,然后把它們分裝到兩只罐頭瓶里。這就是我一周的青菜了。那時學校里也有食堂,食堂里也出售白面饃和炒菜,但我們當中多數(shù)人卻不敢有吃炒菜的奢望,盡管只有一角錢一份。食堂能為我們效力的,也只有為我們熱熱干糧,再給每班提供兩桶高鈣質(zhì)的餾鍋水。每當放學后,我們便會倆一堆,仨一伙地湊在一起,吃著熱熱的干糧,就著瓶中的咸菜,談天說地,倒也樂在其中。每周的周二和周四的晚飯,被我們戲稱為打牙祭的,也不過是二分錢一份的菜粥。主料是今人扔掉不吃的白菜幫,調(diào)上玉米面,再滴上幾滴歷歷可數(shù)的油星。我敢說如果讓現(xiàn)在的孩子吃,那絕對是難以下咽?赡菚r我們吃起來卻如吃山珍海味一般狼吞虎咽。這樣的生活一起持續(xù)到了高中畢業(yè)。
大學畢業(yè)后,參加了工作。家里的生活狀況也有了好轉。飯桌上的咸菜已很少有人問津,不過是偶爾讓人換換口味罷了。我記得自己曾不止一次地說過:“就是一輩子不吃咸菜,我也不去想它。”
可是自打兒子上了高中后,我們夫妻二人的早飯便開始將就起來:常常是清水煮面條,然后拌上一盤從父母家中捎來的咸菜。每次吃起來倒也津津有味?磥,這輩子是與咸菜有著不解之緣了。
在同事們的提議下,我找出了家中多年閑置的菜壇,將蘿卜洗凈,放到里面。再注上一盆浸好的鹽水,把壇子放到院中太陽能夠曬得著的地方。不多久,就會吃上自己親手腌制的咸菜了。也許到那時,我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
忘不了,那些與咸菜相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