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 列傳第三十二
○夾谷清臣 內(nèi)族襄 夾谷沖 完顏安國 瑤里孛迭
夾谷清臣，本名阿不沙，胡里改路桓篤人也。姿狀雄偉，善騎謝�；式y(tǒng)八年，襲祖駁達猛安。大定元年，聞世宗即位，率本部軍六千赴中都會之，以功遷昭武大將軍。從右副元帥紇石烈志寧為管押萬戶，接應(yīng)左都監(jiān)完顏思敬，逐窩斡余黨，敗之柔遠，至抹拔里達悉獲之。賊平，遷鎮(zhèn)國上將軍，知潁順軍事。會宋兵二萬襲陷汝州，殺刺史烏古孫麻發(fā)及漢軍二千。河南統(tǒng)軍宗尹遣萬戶孛術(shù)魯定方與清臣等領(lǐng)騎兵四千往擊之。宋人棄城遁，遂復(fù)汝州。三年五月，從志寧復(fù)取宿州，宋將李世輔大敗遁去，志寧復(fù)遣清臣等以兵追襲，又敗之。捷聞，授宿州防御使。移博州，改西北路招討都監(jiān)，遷烏古十壘部族節(jié)度使。十二年，授右副都點檢，遷左副都點檢，出為陜西路統(tǒng)軍使，兼知京兆府事。朝辭，賜以金帶廄馬，仍諭之曰：“卿典禁兵，日侍左右，勤勞久矣，故以是授卿，宜益思勉�！倍�，改西京留守。閱三歲，遷樞密副使。明昌元年，初議出師，以本職充東北路兵馬都統(tǒng)制使，既而詔止之。俄以其女為昭儀，眷倚益重。二年，拜尚書左丞。頃之，進平章政事，封芮國公，賜同本朝人。四年，遷右丞相，監(jiān)修國史。
時議簽軍戍邊，上問：“漢人與夏人孰勇？”清臣曰：“漢人勇�！鄙显唬骸拔粼粩_邊，宋終不能制，何也？”清臣曰：“宋馭軍法不可得知，今西南路人殊勝彼也�！蔽磶�，遷崇進，改封戴。一日，上謂宰臣曰：“人有以《八陣圖》來上者，其圖果何如？朕嘗觀宋白所集《武經(jīng)》，然其載攻守之法亦多難行。”清臣曰：“兵書皆定法，難以應(yīng)變。本朝行兵之術(shù)，惟用正奇二軍，臨敵制變，以正為奇，以奇為正，故無往不克。”上曰：“自古用兵亦不出奇正二法耳。且學(xué)古兵法如學(xué)弈棋，未能自得于心，而欲用舊陣勢以接敵，亦以疏矣�！�
尋上表丐閑，不許。固請，乃賜告省親，諭之曰：“聞卿母老，欲令歸省，故特給假五十日，馳驛以往，至彼可為一月留也�！蔽迥甓�，上御凝和殿，清臣省覲還，謁上。上問：“卿母健否？其壽幾何？相別幾年矣？”清臣對曰：“臣母年八十三矣，別十年，幸頗強健�！鄙显唬骸昂尾粊泶�？”曰：“急于家務(wù)，故不欲離耳�！鄙显唬骸袄先硕嗳缡牵^‘血氣既衰，戒之在得’也�！睆�(fù)謂清臣：“胡里改路風(fēng)俗何如？”對曰：“視舊則稍知禮貌，而勇勁不及矣�！币蜓晕髂�、西北等路軍人，其閑習(xí)弓矢，亦非復(fù)曩時。
六年，遷儀同三司，進拜左丞相，改封密。受命出師，行尚書省事于臨潢府。清臣遣人偵知虛實，以輕騎八千，令宣徽使移剌敏為都統(tǒng)，左衛(wèi)將軍充、招討使完顏安國為左右翼，分領(lǐng)前隊，自選精兵一萬以當(dāng)后隊。進至合勒河，前隊敏等于栲栳濼攻營十四，下之，回迎大軍，屬部斜出掩其所獲羊馬資物以歸。清臣遣人責(zé)其賧罰，北阻珝由此叛去，大侵掠。上遣責(zé)清臣，命右丞相襄代之。承安五年，降授橫海軍節(jié)度使兼滄州管內(nèi)觀察使。
初，上諭宰臣曰：“清臣舊有勞效，罪狀未甚明，若降授，應(yīng)須告致仕耳�！背鯏M知廣寧府，上曰：“姑與滄州�！奔榷衷唬骸芭c則與之，第恐有人言也�！睂�(fù)致仕。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子么查剌襲猛安。初議征討，清臣主其事，既而領(lǐng)軍出征，雖屢獲捷，而貪小利，遂致北邊不寧者數(shù)歲，天下尤之。
丞相襄，本名唵，昭祖五世孫也。祖什古乃從太祖平遼，以功授上京世襲猛安，歷東京留守。父阿魯帶，皇統(tǒng)初北伐有功，拜參知政事。襄幼有志節(jié)，善騎射，多勇略，年十八襲世爵。大定初，契丹叛，從左副元帥謀衍以本部兵討賊，戰(zhàn)于肇州之長濼。襄先登鏖擊，足中流矢，裹創(chuàng)以戰(zhàn)，氣愈厲，七戰(zhàn)皆勝。謀衍握其手曰：“今日之捷，皆公力也�！辟\走渡霿{松}河，追及之。所駐地多草，賊乘風(fēng)縱火，襄亦縱火，立空地以俟。戰(zhàn)十余合，賊益困。襄謂謀衍曰：“今不乘此平殄，后將有悔�！敝\衍然之。襄率眾搏戰(zhàn)。大敗之，俘獲萬計。會朝廷遣平章政事仆散忠義代謀衍將，襄復(fù)從忠義追賊至裊嶺西之陷泉，及之，率右翼身先奮擊，賊大潰，人馬相蹂而死，陷泉幾平。賊酉窩斡僅與數(shù)十騎遁去，卒就擒，論功為第一。有司擬淄州刺史，詔特授亳州防御使，時年二十三。
宋人犯南鄙，襄為潁、壽都統(tǒng)，率甲士二千人渡潁水，敗敵兵五千，復(fù)潁州，生擒宋帥楊思。次濠州，宋將郭太尉退保橫澗山，襄攻之，伏弩射中其膝，督攻愈急，拔之，獲郭太尉。既而趨滁州，襄為先鋒，將至清流關(guān)，得宋偵者，知敵欲三道夜出，掩我不備。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問計。襄曰：“今兵少地隘，儻不得關(guān)，敵至，我無所據(jù)，必先取之�！痹唬骸拔遗c若孰往？”襄曰：“元帥國家大臣，詎宜輕動？襄當(dāng)為公往取�！敝緦庬t之。襄率騎二千，分二道，一由沖路，自以千兵間道潛登。既近，敵始覺。襄攻克之，據(jù)其關(guān)，志寧履行戰(zhàn)地，顧謂曰：“克敵于不可勝之地，真天下英杰也。”及宋乞盟，班師，召為拱衛(wèi)直都指揮使，改殿前右衛(wèi)將軍，轉(zhuǎn)左衛(wèi)，出為東北路招討都監(jiān)，遷速頻路節(jié)度使，移曷懶路兵馬都總管。
左丞相志寧疾甚，世宗臨問之，志寧薦襄“智勇兼濟，有經(jīng)世才，他人莫及，異時任用，殆勝于臣”。即召授殿前左副都點檢。為宋生日使，宋方祈免親接國書，襄至，宋人屢來議，皆折之，迄成禮而還。授陜西路統(tǒng)軍使，賜之尚服、廄馬、鞍勒、佩刀。改河南統(tǒng)軍使。
入為吏部尚書，轉(zhuǎn)都點檢，賜錢千萬。世宗謂宰執(zhí)曰：“襄為人甚蘊藉，非直日，亦入宮規(guī)畫諸事，事有所付乃退，其公勤如此。若襄之才豈多得哉！”擢御史大夫。逾月，拜尚書右丞，諭之曰：“卿在河南經(jīng)制邊事，甚有統(tǒng)紀，及在吏部，至為點檢，尤奉公守法，朕甚嘉之。近長憲臺，亦以剛直聞，是用委以機政，其益勉之！”未幾，進拜左丞。襄在外任，治有異效，至是朝廷以褒賞廉吏詔天下，列其名以示獎勵。二十三年，進拜平章政事，封蕭國公。
世宗以金源郡王世嫡皇孫，將加王爵，詔擇國號。襄曰：“為天下大計，必先正其本，原者本也，請封原�！睆闹�。故事，諸部族節(jié)度使及其僚屬多用飐人，而頗有私縱不法者，議改用諸色人。襄曰：“北邊雖無事，恆須經(jīng)略之，若杜此門，其后有勞績，何以處之？請如舊�！彼眨h及古有監(jiān)軍之事。襄曰：“漢、唐初無監(jiān)軍，將得專任，故戰(zhàn)必勝，攻必克。及叔世始以內(nèi)臣監(jiān)其軍，動為所制，故多敗而少功。若將得其人，監(jiān)軍誠不必置�！辈⒓渭{之。詔受北部進貢。使還，世宗問邊事，具圖以進，因上羈縻屬部、鎮(zhèn)服大石之策，詔悉行之。進拜右丞相，徙封戴。
世宗不豫，與太尉徒單克寧、平章政事張汝霖宿內(nèi)殿，同受顧命。章宗初即政，議罷僧道奴婢。太尉克寧奏曰：“此蓋成俗日久，若遽更之，于人情不安。陛下如惡其數(shù)多，宜嚴立格法，以防濫度，則自少矣�！毕逶唬骸俺黾抑税灿闷碗`？乞不問從初如何所得，悉放為良。若寺觀物力元系奴婢之?dāng)?shù)推定者，并合除免�！痹t從襄言。由是二稅戶多為良者。
明昌元年，同知棣州防御使䴙上封事，歷詆宰執(zhí)。太傅克寧奏，膏所言襄預(yù)知之。于是詔䴙還本猛安，而襄出知平陽府事。移知鳳翔，歷西京留守，召授同判大睦親府事，進樞密使，復(fù)拜右丞相，改封任。時左丞相夾谷清臣北御邊，措畫乖方，屬邊事急，命襄代將其眾，佩金牌，便宜從事。臨宴慰遣，賜以貂裘、鞍山、細鎧及戰(zhàn)馬二。時胡里飐亦叛，嘯聚北京、臨潢之間。襄至，遣人招之，即降，遂屯臨潢。頃之，出師大鹽濼，復(fù)遣右衛(wèi)將軍完顏充進軍斡魯速城，欲屯守，俟隙進兵。繪圖以聞，議者異同，即召面論，厚賜遣還。
未幾，遣西北路招討使完顏安國等趨多泉子。密詔進討，乃命支軍出東道，襄由西道。而東軍至龍駒河為阻珝所圍，三日不得出，求援甚急，或請俟諸軍集乃發(fā)。襄曰：“我軍被圍數(shù)日，馳救之猶恐不及，豈可后時？”即鳴鼓夜發(fā)�；蛘埾惹踩藞髧�，使知援至。襄曰：“所遣者儻為敵得，使知我兵寡而糧在后，則吾事敗矣�！蹦艘婕柴Y。遲明，距敵近，眾請少憩。襄曰：“吾所以乘夜疾馳者，欲掩其不備爾。緩則不及�！毕虺繅簲�，突擊之，圍中將士亦鼓噪出，大戰(zhàn)，獲輿帳牛羊。眾皆奔斡里札河。遣安國追躡之。眾散走，會大雨，凍死者十八九，降其部長，遂勒勛九峰石壁。捷聞，上遣使厚賜以勞之，別詔許便宜賞賚士卒。九月，赴闕，拜左丞相，監(jiān)修國史，封常山郡王。宴慶和殿，上親舉酒飲，解所服玉具佩刀以賜，俾即服之。
十月，阻珝復(fù)叛，襄出屯北京，會群牧契丹德壽、陀鎖等據(jù)信州叛，偽建元曰身圣，眾號數(shù)十萬，遠近震駭。襄閑暇如平日，人心乃安。初，襄之出鎮(zhèn)也，至石門鎮(zhèn)，密謂僚屬曰：“北部犯塞奚足慮。第恐奸人乘隙而動。北京近地軍少，當(dāng)預(yù)為之備。”即遣官發(fā)上京等軍六千，至是果得其用。臨潢總管烏古論道遠、咸平總管蒲察守純分道進討，擒德壽等送京師。
契丹之亂，廷臣議罷郊祀，又欲改用正月上辛，上遣使問之，對曰：”郊為重禮，且先期詔天下，又籓國已報表賀，今若中罷，何以副四方傾望之意？若改用正月上辛，乃祈谷之禮，非郊見上帝之本意也。大禮不可輕廢，請決行之，臣乞于祀前滅賊�！奔榷\破，果如所料。郊禮成，進封南陽郡王。始討契丹，自龍虎衛(wèi)上將軍、節(jié)度使以下許承制授之。襄以為賞罰之柄非人臣所預(yù)，不敢奉詔。賊平，請委近臣諭旨將士，使知上恩。乃遣李仁惠持宣三十、敕百五十，視功給之。
方德壽之叛，諸飐亦剽略為民患，襄慮其與之合，乃移諸飐居之近京地，撫慰之�；蛟唬骸帮s人與北俗無異，今置內(nèi)地，或生變奈何？”襄笑曰：“飐雖雜類，亦我之邊民，若撫以恩，焉能無感？我在此，必不敢動�！焙蠊麩o患。尋詔參知政事裔代領(lǐng)其軍。入見，賜錢五千萬。明年，以內(nèi)艱免。翌日，起復(fù)視事。時議以契丹戶之驅(qū)奴尚眾，乞盡鬻以散其黨，襄以為非便，奏請量存口數(shù)，余悉官贖為良，上納之。
北部復(fù)叛，裔戰(zhàn)失律，復(fù)命襄為左副元帥蒞師，尋拜樞密使兼平章政事，屯北京。民方艱食，乃減價出糶倉粟以濟之。或以兵食方闕為言，襄曰：“烏有民足而兵不足者？”卒行之，民皆悅服。時議北討，襄奏遣同判大睦親府事宗浩出軍泰州，又請左丞衡于撫州行樞密院，出軍西北路以邀阻珝，而自帥兵出臨潢。上從其策，賜內(nèi)庫物即軍中用之。其后斜出部族詣?chuàng)嶂萁担蠈Ｊ箚栂�，襄以為受之便。賜寶劍，詔度宜窮討。乃令士自赍糧以省挽運，進屯于沔移剌烈、烏滿掃等山以逼之。因請就用步卒穿壕筑障，起臨潢左界北京路以為阻塞。言者多異同，詔問方略。襄曰：“今茲之費雖百萬貫，然功一成則邊防固而戍兵可減半，歲省三百萬貫，且寬民轉(zhuǎn)輸之力，實為永利。”詔可。襄親督視之，軍民并役，又募饑民以傭即事，五旬而畢。于是西北、西南路亦治塞如所請。無何，泰州軍與敵接戰(zhàn)，宗浩督其后，殺獲過半，諸部相率送款，襄納之。自是北陲遂定。
襄還臨潢，減屯兵四萬、馬二萬疋。上以信符召還，遣近臣迎勞于途。既至，復(fù)撫問于第，入獻邊機十事，皆為施行，仍厚賜之，復(fù)拜左丞相。初，襄至自軍，上諭宰臣曰：“樞密使襄筑立邊堡完固。古來立一城一邑，尚有賞賚，即欲拜三公，三公非賞功官，如左丞相亦非賞功者，雖然可特授之�！鼻沧笏纠芍邪⒗崭⒑＝翟t褒諭。四年正月，進拜司空，領(lǐng)左丞相如故。
襄重厚寡言，務(wù)以鎮(zhèn)靜守法。每掾有所稟，必問曰：“諸相云何？”掾?qū)δ诚嗳缡�，某相如是。襄曰：“從某議�！逼涫聼o有異者。識者謂襄誠得相體。時上頗更定制度，初置提刑司，又議設(shè)清閑職位，如宋朝宮觀使，以待年高致仕之官。襄言：“年老致仕，朝廷養(yǎng)以俸廩，恩禮至渥。老不為退，復(fù)有省會之法，所以抑貪冒，長廉節(jié)。若擬別設(shè)，恐涉于濫。”又言：“省事不如省官，今提刑官吏，多無益于治，徒亂有司事。議者以謂斯乃外臺，不宜罷。臣恐混淆之辭，徒煩圣聽。且憲臺所掌者察官吏非違，正下民冤枉，亦無提點刑獄、舉薦之權(quán)。若已設(shè)難以遽更，其采訪廉能不宜隸本司，宜令監(jiān)察御史歲終體究，仍不時選官廉訪�！鄙辖月牸{。俄乞致仕，不許。
時方旱，命有司祈雨，襄及平章政事張萬公、參政仆散揆等上表待罪。上召翰林學(xué)士黨懷英草罪己詔，仍慰諭襄等視事。泰和元年春，承命馳禱于亳州太清宮及后土方岳。以其世封遠，特改授河間府路算術(shù)海猛安。明年，皇子生，襄復(fù)自請報謝。既祀嵩岳，還次芝田之府店，遂以疾薨，年六十三。訃聞，輟朝，遣使祭于路，葬禮依太師淄王克寧。謚曰武昭。命張行簡銘其碑。
襄明敏，才武過人，上親待之厚，故所至有功。其駐軍臨潢也，有以偽書遺西京留守徒單鎰，欲構(gòu)以罪。書聞，上以書還畀襄，其明信如此。既而果獲為偽書者。在政府二十年，明練故事，簡重能斷，器局尤寬大，待掾吏盡禮，用人各得所長，為當(dāng)世名將相。大安間，配享章宗廟廷。
夾谷衡，本名阿里不，山東西路三土猛安益打把謀克人也。大定十三年，創(chuàng)設(shè)女直進士舉，衡中第四人，補東平府教授。調(diào)范陽簿，選充國史院編修官，改應(yīng)奉翰林文字。世宗嘗謂宰臣曰：“女直進士中才杰之士蓋亦難得，如徒單鎰、夾谷衡、尼龐古鑒，皆有用材也�！边w修起居注。章宗立，為侍御史，轉(zhuǎn)右司員外郎，敷奏稱旨，升左司郎中。明昌二年，擢御史中丞，未幾，拜參知政事。三年八月，以病，表乞致仕，詔撫慰不許。
衡久在告，承詔始出，上見其羸瘠，復(fù)賜告一月。四年，詔賜今名，諭之曰：“朕選大臣，俾參機務(wù)，必資謀畫，協(xié)贊治平。其或得失晦而未形，利害膠而未決，正須識見純直，方能去取合公。比來議事之臣，鮮有一定之論，蓋以內(nèi)無所守，故臨事而惑，致有中失，朕將何賴？卿忠實公方，審其是則執(zhí)而不回，見其非則去而能果，度其事勢，有若權(quán)衡。汝之所長，衡實似之，可賜名衡。古者命名，將以責(zé)實，汝先有實，可謂稱名，行之克終，乃副朕意�！�
參知政事胥持國言區(qū)種法。衡曰：“若茍有利，古已行之，且用功多而所種少，復(fù)恐荒廢土田，徒勞民，無益也�！边M尚書右丞。舊制，久歷隨朝職任者，得奉使江表。衡未使而拜執(zhí)政，特賜錢六千貫。六年，遷尚書左丞，尋出行省于撫州。洎還入朝，聞父憂去，上亟召回，起復(fù)本職。承安二年，出為上京留守，尋改樞密副使，行院規(guī)畫邊事。三年，以修完封界，賜詔褒諭。四年正月，就拜平章政事，封英國公。薨，年五十一。上聞之惻然，為輟朝，命官致祭，賻贈有加。遣使敕葬，謚曰貞獻。
完顏安國，字正臣，本名阇母。其先占籍上京，世有戰(zhàn)功。祖斜婆，授西南路世襲合札謀克。安國沉雄有謀畫，尤善騎射。正隆元年，從軍為謀克，常以少擊眾。大定中，為常山簿，轉(zhuǎn)虹縣令。會王府新建，選充虞王府掾。再遷儀鸞局副使。明昌元年，改本局使。會大石部長有乞修歲貢者，朝廷許其請，詔安國往使之。至則率眾遠迓至帳，望闕羅拜，執(zhí)禮無惰容。
時北阻珝迫近塞垣，鄰部欲立功以夸雄上國，議邀安國俱行討之。安國以未奉詔為辭。強之，不可。或以危言怵之，安國曰：“大丈夫豈以生死易節(jié)。暴骨邊庭，不猶愈于病死牖下�！北妷哑溲�，饋贐如禮。既還，以奉使稱旨，升武衛(wèi)軍都指揮使。出為東北路副招討，未赴，改西北路副招討。
六年，左丞相夾谷清臣用兵，以安國為先鋒都統(tǒng)。適臨潢、泰州屬部叛，安國先討定之，以功遷本路招討使，兼威遠軍節(jié)度使。承安元年，大鹽濼之戰(zhàn)，殺獲甚眾，詔賜金幣。既而右丞相襄總大軍進，安國為兩路都統(tǒng)，大捷于多泉子。襄遣安國追敵，僉言糧道繼，不可行也。安國曰：“人得一羊可食十余日，不如驅(qū)羊以襲之便�！彼鞆钠溆�。安國統(tǒng)所部萬人疾驅(qū)以薄之，降其部長。捷聞，進官四級，遷左翼都統(tǒng)。
承安二年，以營邊堡功，召簽樞密院事。賜虎符還邊，得以便宜從事。時并塞諸部降，諭使輸貢如初。進拜樞密副使。泰和元年，特授世襲西南路延晏河猛安，兼合札謀克。帝幸慶寧宮，命安國嚴飭邊備。奏西南路邊戍私竄者乞招誘以安人心，上是其言。三年，以疾致仕，封道國公。四年，起復(fù)前職，卒。上聞之，輟朝。敕有司葬以執(zhí)政禮。贈特進。
安國在軍旅幾十五年，號令嚴明，指麾卒伍如左右手。又善伺知敵人虛實及山川險易，戰(zhàn)必身先士卒，故所向輒克。諸部入貢，安國能一一呼其祖先弟侄名字以戒諭之，諸部皆震悚，甚為鄰國所畏服。
瑤里孛迭，北京路窟白猛安陀羅山謀克人也。以軍功歷海濱令，遷徐王府掾。以稱職，再任御史臺。察廉，升同知震武軍節(jié)度使事。明昌初，為唐州刺史，尋授西北路招討副使。未幾，改東北路。六年正月，北邊有警，聚兵圍慶州急，孛迭率本路軍往救，敵解去，州竟無患。承安元年，丞相襄北伐，孛迭為先鋒副統(tǒng)，進軍至龍駒河，受圍，會襄引大軍至，得解。后授鎮(zhèn)寧軍節(jié)度使，以六群牧人叛，改寧昌軍。孛迭為都統(tǒng)，領(lǐng)步騎萬次懿州，敵數(shù)萬來逆戰(zhàn)，兵勢甚張，孛迭親陷陣，奮力鏖擊卻之，身中二創(chuàng)，捷聞，遷一官。承安二年，飐軍千余出沒剽掠錦、懿間，孛迭追敗之，復(fù)獲所掠，悉還本戶。三年，從同判大睦親府事宗浩為左翼都統(tǒng)，戰(zhàn)移密河，勝；戰(zhàn)骨堡子西，殺獲甚眾。五年，授知廣寧府事，俄改東北路招討使。以捍邊有功，賜詔褒諭，三遷為崇義軍節(jié)度使。泰和六年，卒。訃聞，遣官致祭，賜銀五百兩，贈金紫光祿大夫。
孛迭勇決善戰(zhàn)，自幼以軍功顯，任兵鎮(zhèn)十余年，所向克捷，凡再遷官，賜金幣，甚為上倚注云。
贊曰：《易·師》之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兇�！鄙w初為師之始，出師之道，當(dāng)慎其始。清臣首議出師，遽以貪小利敗。襄雖賢，竭力而后勝其任。衡、安國、孛迭之功又亞于襄者也。然而兵連禍結(jié)，以終金世。故兵無常勝，制勝在勢。勢制兵者強，兵制勢者亡。跡襄之開筑壕塹以自固，其猶元魏、北齊之長城歟？金之勢可知矣。勢屈而兵勝，亡國之道也。金以兵始，亦以兵終。嗚呼！用兵之始，可不慎歟，可不慎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