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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原文、注釋與翻譯

[移動版] 作者:佚名

孝景四年①,立栗太子②,使魏其侯為太子傅③。孝景七年④,栗太子廢,魏其數(shù)爭不能得⑤。魏其謝病,屏居藍(lán)田南山之下數(shù)月⑥,諸賓客辯士說之⑦,莫能來⑧,梁人高遂乃說魏其曰:“能富貴將軍者,上也;能親將軍者,太后也。今將軍傅太子,太子廢而不能爭;爭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謝病,擁趙女⑨,屏間處而不朝⑩。相提而論(11),是自明揚(yáng)主上之過(12)。有如兩宮螫將軍(13),則妻子毋類矣(14)。”魏其侯然之,乃遂起,朝請如故。

桃侯免相(15),竇太后數(shù)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豈以為臣有愛(16),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自喜耳(17),多易(18)。難以為相,持重(19)!彼觳挥茫媒旰钚l(wèi)綰為丞相。

①孝景四年:公元前153年。②栗太子:景帝長子,名劉榮,以栗姬所生,故稱。③太子傅:負(fù)責(zé)輔佐教導(dǎo)太子的官。④孝景七年:公元前150年。⑤數(shù)爭:指多次為栗太子爭辯。不能得:指無效果。⑥屏居:隱居。⑦說:勸說。⑧莫能來:不能說服他回到京城來。⑨趙女:指美女。古時趙地多美女。⑩屏間處:退隱閑居。間,同“閑”。(11)相提而論:互相對比來說。(12)明揚(yáng)主上之過:明顯地張揚(yáng)景帝的過失。(13)有如:假如。兩宮:東宮(長樂宮)和西宮(未央宮)。這里指太后(住在東宮)和漢景帝(住在西宮)。螫:與“蜇”同義,本指蜂、蝎子等刺人,這里是惱怒,加害的意思。(14)毋類:指全家被殺。(15)桃侯:指景帝丞相劉舍。(16)臣:景帝對竇太后的自稱。愛:吝嗇。(17)沾沾自喜:指驕傲自滿,自我欣賞。沾沾:自得的樣子。(18)易:指草率輕浮。(19)持重:擔(dān)當(dāng)重任。

漢景帝四年(前153),立栗太子,派魏其侯擔(dān)任太子的太傅。漢景帝七年(前150),栗太子被廢,魏其侯多次為栗太子爭辯都沒有效果。魏其侯就推說有病,隱居在藍(lán)田縣南山下好幾個月,許多賓客、辯士都來勸說他,但沒有人能說服他回到京城來。梁地人高遂于是來勸解魏其侯說:“能使您富貴的是皇上,能使您成為朝廷親信的是太后。現(xiàn)在您擔(dān)任太子的師傅,太子被廢黜而不能力爭,力爭又不能成功,又不能去殉職。自己托病引退,擁抱著歌姬美女,退隱閑居而不參加朝會。把這些情況互相比照起來看,這是您自己表明要張揚(yáng)皇帝的過失。假如皇上和太后都要加害于您,那您的妻子兒女都會一個不剩地被殺害!蔽浩浜钫J(rèn)為他說得很對,于是就出山回朝,朝見皇帝像過去一樣。

在桃侯劉舍被免去丞相職務(wù)時,竇太后多次推薦魏其侯當(dāng)丞相。漢景帝說:“太后難道認(rèn)為我有所吝嗇而不讓魏其侯當(dāng)丞相嗎?魏其侯這個人驕傲自滿,容易自我欣賞,做事草率輕浮,難以出任丞相,擔(dān)當(dāng)重任!苯K于沒有任用他,任用了建陵侯衛(wèi)綰作丞相。

武安侯田蚡者,孝景后同母弟也①,生長陵。魏其已為大將軍后,方盛②,蚡為諸郎③,未貴,往來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姓④。及孝景晚節(jié)⑤,蚡益貴幸⑥,為太中大夫。蚡辯有口⑦,學(xué)《槃盂》諸書⑧,王太后賢之。孝景崩,即日太子立⑨,稱制⑩,所鎮(zhèn)撫多有田蚡賓客計(11)。蚡弟田勝,皆以太后弟,孝景后三年(12),封蚡為武安侯,勝為周陽侯。

①孝景后同母弟:漢景帝皇后名叫王娡,母臧兒,父王仲。王仲死后,臧兒改嫁田氏,生蚡、勝。王娡原為景帝妃,后因子劉徹被立為太子,才封為皇后。②方盛:正當(dāng)權(quán)大勢重的時候。③諸郎:漢代守衛(wèi)宮廷,隨侍皇帝的官員。④子姓:子孫或眾子孫。也指兒子。⑤晚節(jié):晚年。⑥益:更加。貴幸:指地位尊貴,受到寵幸。⑦辯有口:指善于辯論,有口才。⑧《槃盂》:傳說為黃帝史官孔甲所作的銘文,共二十六篇,刻在槃盂等器物上。這里是說明田蚡能學(xué)習(xí)古文字。槃:同“盤”。⑨即日太子立:景帝死日,太子劉徹即繼立為皇帝,是為武帝,時年武帝十六歲。⑩稱制:代天子執(zhí)政。由于武帝尚未成年,所以王太后代武帝臨朝聽政。(11):同“策”。(12)孝景后三年:公元前141年。景帝紀(jì)年分為前、中、后三段。這年正月景帝死,武帝繼位。

武安侯田蚡(fén,墳),是漢景帝皇后的同母弟弟,出生在長陵。魏其侯已經(jīng)當(dāng)了大將軍之后,正當(dāng)顯赫的時候,田蚡還是個郎官,沒有顯貴,來往于魏其侯家中,陪侍宴飲,跪拜起立像魏其侯的子孫輩一樣。等到漢景帝的晚年,田蚡也顯貴起來,受到寵信,做了太中大夫。田蚡能言善辯,口才很好,學(xué)習(xí)過《盤盂》之類的書籍,王太后認(rèn)為他有才能。漢景帝去世,當(dāng)天太子登位繼立,王太后攝政,她在全國的鎮(zhèn)壓、安撫行動,大都采用田蚡門下賓客的策略。田蚡和他的弟弟田勝,都因為是王太后的弟弟,在漢景帝去世的同一年(前141),被分別封為武安侯和周陽侯。

武安侯新欲用事為相①,卑下賓客②,進(jìn)名士家居者貴之③,欲以傾魏其諸將相④。建元元年⑤,丞相綰病免,上議置丞相、太尉⑥。籍福說武安侯曰:“魏其貴久矣,天下士素歸之⑦。今將軍初興⑧,未如魏其,即上以將軍為丞相⑨,必讓魏其。魏其為丞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⑩,又有讓賢名!蔽浒埠钅宋⒀蕴箫L(fēng)上(11),于是乃以魏其侯為丞相,武安侯為太尉。籍福賀魏其侯,因吊曰(12):“君侯資性喜善疾惡(13),方今善人譽(yù)君侯(14),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惡,惡人眾,亦且毀君侯。君侯能兼容(15),則幸久(16);不能,今以毀去矣(17)。”魏其不聽。

①新欲用事為相:即“新用事欲為相”的倒文。意思是說田蚡剛剛掌權(quán)想當(dāng)丞相。②卑下賓客:對賓客態(tài)度謙卑,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③這句的意思是說,推薦退居在家的名士,讓他們顯貴起來。④傾:壓倒,超過。⑤建元,武帝的第一個年號(前140前135),也是我國歷史上帝王以年號來紀(jì)年的開始。⑥議:商量。置:安排。⑦素:一向。歸:歸附。⑧初興:剛剛發(fā)跡。⑨即:假如。⑩尊等:尊貴的地方相等。(11)微言:委婉進(jìn)言,隱約其詞。風(fēng):同“諷”。用含蓄的話暗示。(12)因吊:順便提醒、警告的意思。(13)君侯:對列侯的尊稱。資性:天性。喜善疾惡:喜歡好人,痛恨壞人。疾:恨。(14)方今:當(dāng)今。(15)兼容:指并容好人和壞人。(16)幸:表示希望、慶幸的意思。(17)今:立即,馬上。去:離職。

武安侯剛掌權(quán)想當(dāng)丞相,所以對他的賓客非常謙卑,推薦閑居在家的名士出來做官,讓他們顯貴,想以此來壓倒竇嬰等將相的勢力。建元元年(年140),丞相衛(wèi)綰因病免職,皇上醞釀安排丞相和太尉。籍福勸說武安侯道:“魏其侯顯貴已經(jīng)很久了,天下有才能的人一向歸附他。現(xiàn)在您剛剛發(fā)跡,不能和魏其侯相比,就是皇上任命您做丞相,也一定要讓給魏其侯。魏其侯當(dāng)丞相,您一定會當(dāng)太尉。太尉和丞相的尊貴地位是相等的,您還有讓相位給賢者的好名聲”。武安侯于是就委婉地告訴太后暗示皇上,于是便任命魏其侯當(dāng)丞相,武安侯當(dāng)太尉。籍福去向魏其侯道賀,就便提醒他說:“您的天性是喜歡好人憎恨壞人,當(dāng)今好人稱贊您,所以您當(dāng)了丞相,然而您也憎恨壞人,壞人相當(dāng)多,他們也會毀謗您的。如果您能并容好人和壞人,那么您丞相的職位就可以保持長久;如果不能夠這樣的話,馬上就會受到毀謗而離職。”魏其侯不聽從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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