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樂記第十九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夔始制樂以賞諸侯。夔欲舜與天下之君共此樂也。南風,長養(yǎng)之風也,以言父母之長養(yǎng)己,其辭未聞也。夔舜時典樂者也。《書》曰:“夔,命女典樂!
○夔,求龜反,舜臣。女音汝。
[疏]“昔者”至“諸侯”。
○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樂記》第四章,名為《樂施》,施者,用於天下,此章中明樂施被之事也。本是第三,前既推禮章為第三,此為第四,亦明禮樂既備,后乃施布天下也。自此至“知其行也”,此一節(jié)特明圣人制樂以賞諸侯,其功大者其樂備。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者,五弦,謂無文武二弦,唯宮、商等之五弦也。《南風》,詩名,是孝子之詩。南風,長養(yǎng)萬物,而孝子歌之,言己得父母生長,如萬物得南風生也。舜有孝行,故以此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而教天下之孝也。此詩今無,故鄭注云:“其辭未聞也!卑浮妒辣尽吩疲骸吧褶r(nóng)作琴!苯裨扑醋髡,非謂舜始造也,正用此琴特歌《南風》,始自舜耳;蛭逑沂妓匆。
○“夔始制樂以賞諸侯”者,夔是舜典樂之官,名夔,欲天下同行舜道,故歌此《南風》以賞諸侯,使海內同孝也。然樂之始,亦不正在夔也,正是夔始以此詩與諸侯。
○注“夔欲”至“典樂”。
○正義曰:“夔欲舜與天下之君共此樂”者,舜既獨歌《南風》,夔為典樂之官,欲令舜與天下諸侯共歌此《南風》之樂,故制此《南風》之樂以賞諸侯。云“其辭未聞也”者,此《南風》歌辭,未得聞也。如鄭此言,則非《詩·凱風》之篇也。熊氏以為《凱風》,非矣。案《圣證論》引《尸子》及《家語》難鄭云:“昔者舜彈五弦之琴,其辭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嵲啤滢o未聞’,失其義也!苯癜格R昭云:“《家語》王肅所增加,非鄭所見!庇帧妒印冯s說,不可取證正經(jīng),故言“未聞”也。
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穀時熟,然后賞之以樂。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綴遠。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綴短。民勞則德薄,酂相去遠,舞人少也。民逸則德盛,酂相去近,舞人多也。
○行,戶剛反,下同。
[疏]“故天”至“綴短”。
○正義曰:此一經(jīng)明諸侯德尊樂備舞具,各隨文解之。
○“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綴遠”者,綴,謂酂也!斑h”是舞者外營域行列之處。若諸侯治理於民,使民勞苦者,由君德薄,賞之以樂,舞人既少,故其舞人相去行綴遠,謂由人少舞處寬也。
○“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綴短”者,此諸侯治理於民使逸樂,由其君德盛,故賞之以樂,舞人多,故去行綴短也,謂由人多舞處狹也。舞處之綴一種,但人多則去之近,人少則去之遠也。
○注“民勞”至“多也”。
○正義曰:酂,謂酂聚。舞人行位之處,立表酂以識之。
故觀其舞,知其德,聞其謚,知其行也。謚者,行之跡也。
○行,下孟反,注同。
[疏]“故觀”至“行也”。
○正義曰:此覆結上文。
○觀其舞之遠近,則知其德之薄厚,由舞所以表德也。
○“聞其謚,知其行也”者,此一句以謚比擬其舞也,聞謚之善否,知其行之所好惡,由謚所以跡行也。
《大章》,章之也。堯樂名也,言堯德章明也,《周禮》闕之,或作《大卷》。《咸池》,備矣,黃帝所作樂名也,堯增脩而用之。咸,皆也。池之言施也,言德之無不施也!吨芏Y》曰《大咸》。
○大咸,如字,一本作“大卷”,并音權!渡亍,繼也。舜樂名也,韶之言紹也,言舜能繼紹堯之德,《周禮》曰《大韶》。
○韶,上遙反,注同!断摹罚笠。禹樂名也。言禹能大堯舜之德,《周禮》曰《大夏》。殷、周之樂盡矣。言盡人事也,《周禮》曰《大濩》、《大武》。
○濩音護。
[疏]“大章”至“盡矣”。
○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六代之樂也。
○“《大章》,章之也”者,章,明也。堯樂謂之《大章》者,言堯之德章明於天下也。
○“《咸池》,備矣”者,咸,皆也。池,施也!断坛亍罚实壑畼访,言黃帝之德皆施被於天下,無不周遍,是為備具矣。
○“《韶》,繼也”者,韶,舜樂名。言舜之道德能繼紹於堯也。
○“《夏》,大也”者,《夏》禹樂名,言禹能光大堯、舜之德。
○“殷,周之樂盡矣”者,殷樂,謂湯之《大濩》也。周樂,謂周之《大武》也,言於人事盡極矣。但自夏以前,皆以文德王有天下,殷、周二代,唯以武功為民除殘伐暴,民得以生,人事道理盡極矣。
○注“堯樂”至“《大卷》”。
○正義曰:知《大章》堯樂者,案《樂緯》及《禮樂志》云:“黃帝曰《咸池》,堯作《大章》!惫手洞笳隆穲驑访病T啤啊吨芏Y》闕”者,言《周禮》無《大章》,故云“闕”也。此本云《大章》,《周禮》曰《大卷》,言此《大章》當《周禮》《大卷》也。
○注“黃帝”至“《大咸》”。
○正義曰:今知《咸池》是黃帝所作樂名者,案《樂緯》及《禮樂志》云:“皇帝曰《咸池》!惫手断坛亍肥屈S帝樂名。云“堯增脩而用之”者,此黃帝所作《咸池》之樂,至堯之時,更增改脩治而用之!吨芏Y·大司樂》謂之《大咸》!断坛亍冯m黃帝之樂,若堯既增脩而用之者,則《世本》名《咸池》是也,故此文次在《大章》之下矣。又《周禮》云:“《咸池》以祭地!秉S帝之樂,堯不增脩者,則別立其名,則此《大章》是也。其《咸池》雖黃帝之樂,堯增脩者,至周謂之《大咸》。其黃帝之樂,堯不增脩《大章》者,至周謂之《大卷》。於周之世,其黃帝樂,堯不增脩,謂之《大卷》者,更加以《云門》之號,是《云門》、《大卷》一也。熊氏云:“知《大卷》當《大章》者,案《周禮》云‘《云門》、《大卷》’,《大卷》在《大咸》之上,此《大章》在《咸池》之上,故知《大卷》當《大章》。知周別為黃帝堯名《云門》者,以此《樂記》唯云《咸池》、《大章》,無《云門》之名!吨芏Y》,《云門》在六代樂之首,故知別為黃帝立《云門》之名也。知於《大卷》之上加《云門》者,以黃帝之樂,堯增脩者既謂之《咸池》,不增脩者別名《大卷》。明周為黃帝於不增脩之樂別更立名,故知於《大卷》之上別加《云門》,是《云門》、《大卷》一也!惫省吨芏Y》“《云門》、《大卷》,鄭注云:“黃帝曰《云門》、《大卷》,言黃帝之德,如云之出,民得以有族類!敝S帝之樂,堯增脩曰《咸池》者,以《禮樂志》云:“黃帝曰《咸池》。”今《周禮》《大咸》在《云門》之下、《大韶》之上,當堯之代,故知堯增脩曰《咸池》。增脩者,以五帝殊時,不相沿樂,故知堯增脩也。知樂有增脩者,《禮樂志》:“漢之《文始舞》者,《韶舞》,高帝六年更云改名《文始》也。漢之《五行舞》者,本周舞,始皇二十六年更立《五行舞》。”是知有增脩之法。熊氏又云:“案《孝經(jīng)·鉤命決》云:‘伏犧樂為《立基》,神農(nóng)樂為《下謀》,祝融樂為《祝續(xù)》!卑浮稑肪暋吩疲骸包S帝曰《咸池》,帝嚳曰《六英》,顓頊曰《五莖》,堯作《大章》,舜曰《簫韶》禹曰《大夏》,商曰《大濩》,周曰《大武》,《象》!薄抖Y樂志》云:“顓頊作《六莖》,帝嚳作《五英》!迸c《樂緯》不同,其馀無異名。曰《六英》者,宋均注云:“為六合之英華!蔽妪垶槲迩o者,能為五行之道立根莖也。
○注“韶之言紹也”。
○正義曰:案《元命包》云:“舜之時,民樂紹堯業(yè)!惫试啤吧刂越B也”。
○注“言禹能大堯舜之德”。
○正義曰:案《大司樂》注云:“禹德能大中國。”此云“大堯舜之德”者,以廣大中國,則是大堯舜德,其義然也。
○注“《周禮》曰《大濩》、《大武》”。
○正義曰:案《大司樂》注云:“湯德能使天下得其所,是其德也!薄对吩唬骸皽畷r,民樂其救之於患害,故曰《濩》。”救世由救之,故民得所,義亦通也!洞笪洹,武王樂也,以武取定天下,周公制焉。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jié)則饑。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jié)則無功。教,謂樂也。
○饑,居祈反。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善則行象德矣。以法治,以樂為治之法。行象德,民之行順君之德也。
○治,直吏反,下同。
[疏]“天地”至“德矣”。
○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樂之為善。樂得其所,則事有功也。
○“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者,言先王作樂以為治為法,若樂善則治得其善,若樂不善則治乖於法,則前文“教不時則傷世,事不節(jié)則無功”是也。
○“善則行象德矣”者,言人君為治得其所教化美善,則下民之行法象君之德也。
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生禍也。以穀食犬豕曰豢。為,作也,言豢豕作酒,本以饗祀養(yǎng)賢,而小人飲之善酗,以致獄訟。
○豢音患,養(yǎng)也。食音嗣。酗,許具反。是故先生因為酒禮。壹獻之禮,賓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壹獻,士飲酒之禮。百拜,以喻多。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德也。禮者,所以綴淫也。綴,猶止也。
○綴,知劣反。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大事,謂死喪也。
○樂音洛,下“所樂”、“哀樂”、“康樂”皆同。分,扶問反。樂也者,圣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著,猶立也,謂立司樂以下,使教國子。
○著,知慮反。
[疏]“夫豢”至“教焉”。
○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言禮樂之設不得其所,則禍亂興,故先王節(jié)其禮樂以防淫亂也。
○“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者,豢,養(yǎng)也,言養(yǎng)豕作酒,本為行禮,非以為禍亂而為也。
○“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生禍也”者,言由酒至酗,斗爭殺傷,而刑獄增益繁多,則是酒之流害,所以生此獄訟之禍也。
○“是故先王因為酒禮”者,由其生禍,故先王因此為飲酒之禮也。
○“壹獻之禮,賓主百拜”者,謂士之饗禮,唯有壹獻,言所獻酒少也。從初至末,賓主相答而有百拜,言拜數(shù)多也。是意在於敬,不在酒也。
○“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者,謂饗禮也。以其恭敬,示飲而已,故不得醉也。
○“樂者,所以象德也”者,謂君作樂以訓民,使民法象其德也!岸Y者,所以綴淫也”者,綴,止也。言人君制禮以教天下,所以綴止淫邪也。
○“樂也者,圣人之所樂也”者,言樂體者,圣人心所愛樂也。圣人貪愛此樂,以樂身化民。
○“而可以善民心”者,言用樂化民,調善民心。
○“其感人深”者,言樂本從民心而來,乃成於樂,故感動人深也。
○“其移風易俗”者,風,謂水土之風氣,謂舒疾剛柔。俗,謂君上之情欲,謂好惡趣舍。用樂化之,故使惡風移改,弊俗變易。
○“故先王著其教焉”者,著,立也。以其樂功如此,故先王立樂官,以樂教化焉。
○注“壹獻”至“喻多”。
○正義曰:凡饗禮,案《大行人》云:上公九獻,侯伯七獻,子男五獻,并依命數(shù)。其臣介則孤同子男,卿大夫略為一節(jié),但三獻,則天子諸侯之士同壹獻。故昭六年“季孫宿如晉,晉侯享之,有加籩。武子退,使行人告曰:得貺,不過三獻”,是其事也。但春秋亂世之法,或有大夫五獻者,故昭元年鄭伯享趙孟,“具五獻之籩豆於幕下”,是亂世之法也;蛘哙嵰怨轮Y享趙孟,故五獻也。言“百拜喻多”者,案今《鄉(xiāng)飲酒》之禮,是壹獻,無百拜。今云“百拜”,故喻多也。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后心術形焉。言在所以感之也。術,所由也。形,猶見也。
○知音智。應,於甑反,篇內同。見,賢遍反。是故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啴諧、慢易、繁文、簡節(jié)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志微,意細也。吳公子札聽《鄭風》,而曰:“其細已,甚民弗堪也!焙喒(jié),少易也。奮末,動使四支也。賁讀為憤,憤,怒氣充實也。《春秋傳》曰:“血氣狡憤。”肉,肥也。狄滌,往來疾貌也。濫,僣差也。此皆民心無常之效也。肉,或為“潤”。
○噍,子遙反。殺,色界反,又色例反。思,息吏反,又音斯。啴,昌善反。諧,戶皆反。慢,本又作慢,莫諫反。易,以豉反,注同。粗,七奴反。賁,依注讀為憤,扶粉反。勁,吉正反。裕,羊樹反。肉,而救反,肥也,注同。好,呼報反。辟,匹亦反。邪,似嗟反,后皆同。狄,他歷反,注同。滌,大歷反,注同。濫,力暫反。札,測八反。賁,讀音奔,又補義反。狡,本又作交,古卯反,又音郊。僣,子念反。效,戶教反。
[疏]“夫民”至“淫亂”。
○正義曰:皇氏以為自此以下至“君子賤之也”,是樂言之科,各隨文解之。此一節(jié)“民有血氣以下”至“淫亂以上”,論人心皆不同,隨樂而變。夫樂聲善惡,本由民心而生,所感善事則善聲應,所感惡事則惡聲起。樂之善惡,初則從民心而興,后乃合成為樂。樂又下感於人,善樂感人,則人化之為善,惡樂感人,則人隨之為惡。是樂出於人,而還感人,猶如雨出於山而還雨山,火出於木而還燔木。故此篇之首,論人能興樂,此章之意,論樂能感人也。
○“故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者,人由血氣而有心知,故“血氣”“心知”連言之,其性雖一,所感不恒,故云“而無哀樂喜怒之!币。“應感起物而動”者,言內心應感,起於外物,謂物來感己,心遂應之,念慮興動,故云“應感起物而動”。
○“然后心術形焉”者,術,謂所由道路也。形,見也。以其感物所動故,然后心之所由道路而形見焉。心術見者,即下文是也。
○“是故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者,志微,謂人君志意微細。噍殺,謂樂聲噍蹙殺小。如此音作,而民感之,則悲思憂愁也。
○“啴諧、慢易、繁文、簡節(jié)之音作,而民康樂”者,啴寬也。諧,和也。慢,疏也。繁,多也。簡節(jié),易少也?,安也。言君若道德啴和疏易,則樂音多文采,而節(jié)奏簡略,則下民所以安樂也。
○“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者,粗厲,謂人君性氣粗疏威厲。猛起,謂武猛發(fā)起。奮末,謂奮動手足。廣賁,謂樂聲廣大,憤氣充滿。如此音作,而民感之,則性氣剛毅也。
○“廉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者,君若廉直勁正,則樂音矜莊、嚴栗而誠信,故民應之而肅敬也。
○“寬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者,肉,謂厚重者也。君上如寬裕厚重,則樂音應序而和諧動作,故民皆應之而慈愛也。
○“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者,流辟,謂君志流移不靜。邪散,謂違辟不正,放邪散亂。狄成、滌濫,皆謂往來速疾,謂樂之曲折,速疾而成,疾速而止。僣濫,止謂樂聲急速。如此音作,民感之淫亂也。此六事所云音者,皆據(jù)君德及樂音相雜也。君德好而樂音亦好,君德惡而樂音亦惡,皆上句論君德,下句論樂音。其意易盡者,則一句四字以結之,“志微、噍殺”是也。其狀難盡者,則兩句八字以結之,“啴諧、慢易、繁文、簡節(jié)”之類是也。意稍可盡者,或六字以結之,“廉直、勁正、莊誠”是也。
○注“志微”至“貌也”。
○正義曰:云“志微,意細也”者,謂君德也,言君意苛細,樂聲亦苛細也。故鄭引襄二十九年吳公子札聽《鄭風》,云“其細已甚”,是聽《鄭風》而知君德苛細也。云“簡節(jié),少易也”者,謂樂聲曲折雖繁多,其節(jié)簡少,謂緩歌而疏節(jié)也。云“奮末,動使四支也”者,以身為本,以手足為末,故云“動使四支”。云“賁讀為憤,憤,怒氣充實也”者,以經(jīng)之“賁”字,於《易卦》賁為“飾賁”,又為“大”,皆非猛厲之類,故讀為“憤”,引《春秋傳》以證之。案僖十五年《左傳》,稱晉侯欲乘鄭之小駟,慶鄭諫云:“小駟,鄭之所入也!毖择R之血氣狡作憤怒也。云“肉,肥也”者,言人肉多則體肥,以喻人之性行敦重也。云“狄滌,往來疾貌也”者,《詩》云:“踧踧周道!弊蛛m異,與此狄同!对姟酚衷疲骸皽鞙焐酱。”皆物之形狀故,云“往來疾貌”。謂樂之曲折,音聲速疾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shù),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fā)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生氣,陰陽氣也。五常,五行也。密之言閉也。懾,猶恐懼也。
○“稽,古奚反。道音導。行,下孟反。懾,之涉反。暢,敕亮反。恐,曲勇反。然后立之學等,廣其節(jié)奏,省其文采,以繩德厚,等,差也,各用其才之差學之。廣,謂增習之。省,猶審也。文采,謂節(jié)奏合也。繩,猶度也!吨芏Y·大司樂》:“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教國子,舞《云門》、《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
○省,西領反。度,大各反。興道,上許膺反,下音導。諷,芳鳳反。卷音權。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律,六律也!吨芏Y·典同》:“以六律六同濟天地四方陰陽之聲,以為樂器!毙〈,謂高聲、正聲之類也。終始,謂始於宮,終於羽。宗廟黃鍾為宮,大呂為角,大蔟為徵,應鍾為羽,以象事行。君為宮,商為臣。
○稱,尺證反。比,毗志反。大蔟,音泰,蔟,七豆反。使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敝^同聽之,莫不和敬,莫不和順,莫不和親。
○長幼,丁丈反,下同。見,賢遍反。
[疏]“是故”至“深矣”。
○正義曰:上經(jīng)既明樂之感人,故此節(jié)明先王節(jié)人情性,使之和其律呂,親疏有序,男女不亂,乃成為樂也。
○“本之情性”者,言自然所感謂之性,因物念慮謂之情。言先王制樂,本人情性。
○“稽之度數(shù)”者,稽之言考也,既得人情,考之使合度數(shù)。
○“制之禮義”者,謂裁制人情以禮義。
○“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者,言圣人裁制人情,使合生氣之和,道達人情以五常之行,謂依金木水火土之性也。
○“使之陽而不散”者,陽主發(fā)動,失在流散,先王教之感陽氣者,不使放散也。
○“陰而不密”者,密,閉也。陰主幽靜,失在閉塞,先王節(jié)民情感陰氣者,不有閉塞也。
○“剛氣不怒,柔氣不懾”者,言先王節(jié)之,使剛氣者不至暴怒,感柔氣者不至恐懼也。
○“四暢交於中,而發(fā)作於外”者,四暢謂陰陽剛柔也。四者通暢,交在身中,而發(fā)見動作於身外也。
○“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者,言陰陽剛柔各得其所,是“安其位”也。不相侵犯,是“不相奪”也。
○“然后立之學等”者,先王欲稽之度數(shù),制之禮義,非教不可,故立之學等,使依其才藝等級而教學之。
○“廣其節(jié)奏”者,廣,謂增習寬廣其樂之節(jié)奏也。
○“省其文采”者,省,謂省審也。文采,謂樂之宮商相應,若五色文采,省其音曲文采也。
○“以繩德厚”者,繩,度也。謂準度以道德仁厚也。
○“律小大之稱”者,律,謂六律。小之與大,以為樂器,使音聲相稱也。
○“比終始之序”者,五聲始於宮,終於羽,比五聲終始,使有次序也。
○“以象事行”者,謂使人法象五聲,是“事行”也。若宮象君,商象臣,角象民,徵象事,羽象物,是“以象事行”也。
○“皆形見於樂”者,以先王制樂如此,以化於民,由樂聲調和,故親疏之理,見於樂聲也。樂聲有清濁高下,故貴賤長幼,見於樂也。以樂聲有陰陽律呂,故男女之理見於樂也。
○“故曰:樂觀其深矣”者,皇氏云:“古語云:‘樂觀其深!詷窞榈,人觀之益大深。”古語有此,故記者引古語以結之。
○注“生氣”至“行也”。
○正義曰:云:“生氣,陰陽氣也”者,下云“陽而不散,陰而不密”,故為陰陽。云“五常,五行也”者,此經(jīng)有陰陽剛柔,皆自天地之氣,故以五常為五行,非父義母慈之德謂五常之行者。若木性仁,金性義,火性禮,水性智,土性信,五常之行也。
○注“等差”至“國子”。
○正義曰:經(jīng)云:“立之學等”,是學有等差,隨才高下而為等。云“廣,謂增習之”者,學者習音樂,使其廣大也。云“文采,謂節(jié)奏合也”者,文,謂宮、商相應,若畫采成文,即上文“聲成文”是也。云“繩,猶度也”,繩是量度之物,經(jīng)云“以繩德厚”,謂量度之以道德仁厚,故鄭引《周禮·大司樂》“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教國子之等”是也。
○注“律六”至“為臣”。
○正義曰:引《周禮·典同》者,證樂器用六律、六呂也。案《典同》云:“辨天地四方陰陽之聲!编嵶⒃啤傲闪鶇,布於四方,陽聲屬天,陰聲屬地”,故云“天地四方陰陽之聲”,陰聲謂六呂,陽聲謂六律。云“以為樂器小大”者,若黃鐘之律長九寸,應鐘之律長四寸半強,各自倍半為鐘,是其“小大”也。云“謂高聲、正聲之類也”者,案《周禮·典同》云“高聲混”,鄭注云:“玄謂高鍾形大上,上大也,高則聲上藏袞然!薄罢暰彙,鄭云:“正,謂上下直,正則聲緩無所動。”“下聲肆”,鄭云:“下,謂鐘形大下,下大也,下則聲出去放肆!薄摆槁暽ⅰ,鄭云:“陂,謂偏侈,陂則聲離散也!薄半U聲斂”,鄭云:“險,謂偏弇也,險則聲斂不越也!薄斑_聲贏”,鄭云:“達,謂其形微大也,達則聲有馀。”“微聲”,鄭云:“微,謂其形微小,聲小不成也!薄盎芈曆堋,鄭云:“回,謂形微圜也,回則其聲淫衍,無鴻殺也。”“侈聲筰”,鄭云:“侈,謂中央約也,侈則聲迫筰出去疾也!薄皬m聲郁”,鄭云:“弇,謂中央寬也,弇則聲郁勃不出也。”“薄聲甄”,鄭云:“甄,猶掉也,鐘微薄則聲掉。”“厚聲石”,鄭云:“大厚則如石,叩之無聲。”此等之聲,皆鐘形不得其所,此引之,證“大小稱”者,以作鐘之法,須小大稱宜。今鐘不得其所,明其不稱也。云“宗廟黃鐘為宮,大呂為角,大簇為徵,應鐘為羽”者,《大司樂》文,袷祭降神之樂也。案《大司樂》祭天祭地,皆有降神,獨引宗廟降神者,以經(jīng)云“終始之序”。宗廟降神,黃鐘為宮,是律之最長者;應鐘為羽,是律之最短者,故特引之,證經(jīng)之“終始”。
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鱉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世亂則禮慝而樂淫。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jié),流湎以忘本。廣則容奸,狹則思欲。感條暢之氣,而滅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賤之也。遂,猶成也。慝,穢也。廣謂聲緩也。狹,謂聲急也。感,動也。動人條暢之善氣,使失其所。
○“敝音弊。慝,吐得反,注及下同。易,以豉反。湎,綿鮮反。狹音洽,注同。和,胡臥反。穢,字又作濊,紆廢反,徐烏會反。
[疏]“土敝”至“之也”。
○正義曰:此經(jīng)論圣王作樂,不得其所,則滅和平之德,故君子賤之。
○“土敝則草木不長”者,土之勞敝,故草木不長。
○“水煩則魚鱉不大”者,水之煩擾,故魚鱉不大。
○“氣衰則生物不遂”者,陰陽之氣衰亂,故生物不得遂成。
○“世亂則禮慝而樂淫”者,慝,惡也。淫,過也。世道衰亂,上下無序,故禮慝。男女無節(jié),故樂淫。以上三事,皆喻“禮慝樂淫”也。
○“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者,謂男女相愛,涕泗旁沱,是其哀也;男女相說,歌舞於市井,是不莊也;俾晝作夜,是其樂也;終至滅亡,是不安也。慢易以犯節(jié),流湎以忘本”者,朋淫於家,是“慢易以犯禮節(jié)”也。淫酗肆虐。是“流湎以忘根本”也。
○“廣則容奸”者,廣謂節(jié)間疏緩。言音聲寬緩,多有奸淫之聲也。
○“狹則思欲”者,狹,謂聲急。節(jié)間迫促,樂聲急則動發(fā)人心,思其情欲而切急。
○“感條暢之氣,而滅平和之德”者,感,謂感動也。條,遠也。暢,舒也。言淫聲感動於人,損長遠舒暢之善氣,而毀滅平和之善德矣。
○“是以君子賤之也”者,賤謂棄而不用也。若師曠聞桑間濮上之聲,撫而止之是也。
凡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各以類相動也。成象者,謂人樂習焉。
○倡,昌尚反,又音唱,下同。分,扶問反。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奸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反,猶本也。術,猶道也。
○行,下孟反。惰,徒臥反。辟,匹亦反。知音智。
[疏]“凡奸”至“其義”。
○正義曰:皇氏云:“自此以下至‘贈諸侯也’,為《樂象》之科!备麟S文解之。從此至“以行其義”,明樂有奸聲、正聲,以類相感,君子當去淫聲,用正聲也!胺布槁暩腥耍鏆鈶闭,奸聲,謂奸邪之聲感動於人。逆氣,謂違逆之氣,即奸邪之氣也。人既感奸邪之聲,則有奸邪之氣來應也。
○“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者,既感奸邪之聲,心又感奸邪之氣,二者相合而成象,淫樂遂興。若人耳初聽奸邪之聲,其奸邪未甚,心又感奸邪之氣,其亂乃成,不可救止,紂作靡靡之樂是也。
○“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者,正聲感動於人,而順氣來應。既聞順聲,又感順氣,二者相合而成象,則和樂興。若周室太平頌聲作也。
○“倡和有應”者,初有奸聲、正聲感人,是“倡”也。后有逆氣、順氣,是“和”也。善倡則善和,惡倡則惡和,是“倡和有應”。
○“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者,回,謂乖違。邪,謂邪辟。言乖違邪辟,及曲之與直,各歸其善惡之分限也。言善歸善分,惡歸惡分。
○“而萬物之理各以類相動也”者,既善惡各歸其分,是萬物之情理各以類自相感動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者,反情,謂反去淫弱之情理,以調和其善志也。
○“比類以成其行”者,比,謂比擬善類,以成己身之美行。
○“奸聲亂色,不留聰明”者,謂不使奸聲亂色留停於耳目,令耳目不聰明也。
○“淫樂慝禮,不接心術”者,謂不使淫樂慝禮而連接於心術,謂心不存念也。
○“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者,以耳目心術所為皆善,則怠惰邪辟之氣無由來入也,故邪辟之氣不施設於身體。
○“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者,既邪辟不在於身,耳目口鼻想知慮百事之體,皆由順正。由,從也。皆從和順,以行其正直義理也。
然后發(fā)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德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奮,猶動也。動至德之光,謂降天神,出地祇,假祖考。著,猶成也。
○著,張慮反。假,古迫反。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還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奸,百度得數(shù)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jīng)。清明,謂人聲也。廣大,謂鐘鼓也。周還,謂舞者。五色,五行也。八風從律,應節(jié)至也。百度,百刻也,言日月晝夜,不失正也。清,謂蕤賓至應鐘也。濁,謂黃鐘至中呂。
○還音旋,注同。迭,大結反。中音仲。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言樂用則正人理,和陰陽也。倫,謂人道也。
[疏]“然后”至“皆寧”。
○正義曰:前經(jīng)明君子去奸聲,行正聲,故此一節(jié)明正聲之道,論大樂之德,可以移風易俗,安天下也。
○“發(fā)以聲音”者,謂其動發(fā)心志以聲音也。
○“而文以琴瑟”者,謂文飾聲音以琴瑟也。
○“動以干戚”者,謂其振動形體以干戚。
○“飾以羽旄”者,其裝飾樂具以羽旄也。
○“從以簫管”者,謂其隨從諸樂以簫管。
○“奮至德之光”者,謂用上諸樂,奮動天地職極之德。光明,謂神明來降也。
○“動四氣之和”者,謂感動四時之氣序之和平,使陰陽順序也。
○“以著萬物之理”者,樂既和平,故能著成萬物之道理,謂風雨順,寒暑時,鬼神降其福。萬物得其所也。
○“是故清明象天”者,由樂體如此,故人之歌曲清潔顯明,以象於天也。
○“廣大象地”者,謂鐘鼓鏗鏘,寬廣壯大,以象於地也。
○“終始象四時”者,終於羽,始於宮,象四時之變化,終而復始也。
○“周旋象風雨”者,言舞者周匝回還,象風雨之回復也。
○“五色成文而不亂”者,五色,五行之色也。既有所象,故應達天地五行之色,各依其行色成就文章,而不錯亂。崔氏云:“五色者,五行之音,謂宮、商、角、徵、羽之聲,和合成文不亂也。而云五色,因五行之色,別廣以明義也!
○“八風從律而不奸”者,八風,八方之風也。律,謂十二月之律也。樂音象八風,其樂得其度,故八風十二月律應八節(jié)而至,不為奸慝也。八風者,《白虎通》云:“距冬至四十五日,條風至。條者,生也。四十五日,明庶風至。明庶者,迎眾也。四十五日,清明風至。清明者,芒也。四十五日,景風至。景者,大也,言陽氣長養(yǎng)也。四十五日,涼風至。涼,寒也,陰氣行也。四十五日,閶闔風至。閶闔者,咸收藏也。四十五日,不周風至。不周者,不交也,言陰陽未合化矣。四十五日,廣莫風至。廣莫者,大莫也,開陽氣也。”八節(jié)者,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
○“百度得數(shù)而有!闭,百度,謂晝夜百刻;杳鲿円共皇湔识葦(shù)有常也。
○“小大相成”者,賀玚云:“十二月律,互為宮羽而相成也!
○“終始相成”者,賀玚云:“五行宮商,迭相用為終始!
○“倡和清濁”者,謂十二月律,先發(fā)聲者為倡,后應聲者為和。黃鐘至仲呂為濁,長宅濁也。蕤賓至應鐘為清,短者清也。
○“迭相為經(jīng)”者,十二月之律,更相為常,即還相為宮,是樂之常也。
○“故樂行而倫清”者,倫,類也。以其正樂,如上所為,故其樂施行而倫類清美矣。人聽之則耳目清明,血氣和平也。樂法既善,變移敝惡讙風,改革昏亂之俗,人無惡事,故天下皆寧矣。
○注“清明”至“行也”。
○正義曰:八音氣濁,唯人聲清明,故知清明“謂人聲也”。云“廣大,謂鐘鼓也”者,下云鐘聲鏗,又云鼓鼙之聲讙,鏗之與讙,皆廣大之意。云“五色,五行也”者,五行之聲,宮、商、角、徵、羽,相應成文,如清黃相雜,故云“五色也”。
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道,謂仁義也。欲,謂邪淫也。
[疏]“故曰”至“不樂”。
○正義曰:前經(jīng)明正樂感人情,此經(jīng)明君子小人各有所樂,故云“樂者,樂也”!肮省闭撸蛏掀鹣,所以言“故曰”諸例皆然矣。
○“樂者,樂也”者,謂所名樂者,是人之所歡樂也。
○“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者,道,謂仁義。欲,謂邪淫。君子所歡樂,在於得仁義之道,得其道則歡樂也。小人所歡樂,在於邪淫,得邪淫則歡樂也。若君子在上,以仁義之道制邪淫之欲,則意得歡樂而不有昏亂也。若小人在上,以淫邪之欲忘仁義之道,則志意迷惑而不得歡樂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以成其教。樂行而民鄉(xiāng)方,可以觀德矣。方,猶道也。
○鄉(xiāng),許亮反。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后樂器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發(fā)外,唯樂不可以為偽。三者本志也、聲也、容也。言無此本於內,則不能為樂也。
○詩言其志,一本無“言”字。詠音讠永。
[疏]“是故”至“為偽”。
○正義曰:前文明君子小人歡樂不同,此明君子敦行善樂也。
○“反情以和其志”者,反己淫欲之情,以諧和德義之志也。
○“廣樂以成其教”者,謂寬廣樂之義理,以成就其政教之事也。
○“樂行而民鄉(xiāng)方”者,君既如此正樂興行,方,猶道也,而民歸鄉(xiāng)仁義之道也。
○“可以觀德矣”者,人君既如此,是樂可以觀其德行矣。
○“德者,性之端也”者,言德行者,是性之端正也。
○“樂者,德之華也”者,德在於內,樂在於外,樂所以發(fā)揚其德,故樂為德之光華也。
○“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者,樂為德華,非器無以成樂,故金石絲竹為樂之器也。
○“詩,言其志也”者,欲見樂之為體,有此三事。詩,謂言詞也。志在內,以言詞言說其志也。
○“歌,詠其聲也”者,歌謂音曲,所以歌詠其言詞之聲也。
○“舞,動其容也”者,哀樂在內,必形見於外,故以其舞振動其容也。此云“詩,言其志”,則《詩序》云“《詩》者,志之所之也”,“歌,詠其聲”,則《詩序》云“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是也!拔,動其容”,則《詩序》云“詠歌之不足,則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省鼻也。
○“三者本於心,然后樂氣從之”者,三者,謂志也、聲也、容也。容從聲生,聲從志起,志從心發(fā),三者相因,原本從心而來,故云“本於心”。先心而后志,先志而后聲,先聲而后舞。聲須合於宮商,舞須應於節(jié)奏,乃成於樂,是故“然后樂氣從之”也。
○“是故情深而文明”者,志起於內,思慮深遠,是“情深”也。言之於外,情由言顯,是“文明”也。
○“氣盛而化神”者,志意蘊積於中,故氣盛。內志既盛,則外感動於物,故變化神通也。氣盛,謂“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是也。而化神者,謂“動天地,感鬼神,經(jīng)夫婦,成孝敬”是也。
○“和順積中,而英華發(fā)外”者,謂思念善事日久,是和順積於心中,言詞聲音發(fā)見於外,是英華發(fā)於身外。此據(jù)正樂也,若其奸聲,則悖逆積中,淫聲發(fā)外也。
○“唯樂不可以為偽”者,偽,謂虛偽。若善事積於中,則善聲見於外。若惡事積於中,則惡聲見於外。若心惡而望聲之善,不可得也,故云“唯樂不可以為偽也”。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jié)奏,聲之飾也。君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后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再始以著往,復亂以飭歸,奮疾而不拔,極幽而不隱,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聽過。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文采,樂之威儀也。先鼓,將奏樂,先擊鼓,以警戒眾也。三步,謂將舞,必先三舉足,以見其舞之漸也。再始以著往,武王除喪,至盟津之上,紂未可伐,還歸二年,乃遂伐之。武舞再更始,以明伐時再往也。復亂以飭歸,謂鳴鐃而退,明以整歸也。奮疾,謂舞者也。極幽,謂歌者也。
○警音景。見方,賢遍反,下及注皆同。著,張慮反,注同。復音伏。飭音敕,注同。拔,步葛反,又皮八反。獨樂,皇音洛,庾音岳。厭,於艷反。好,呼報反。以聽過,本或作“以圣過”,如字。鐃,女交反。
[疏]“樂者”至“大焉”。
○正義曰:前經(jīng)論“志也、聲也、容也”,三者相將,故此經(jīng)廣明舞之義理,與聲音相應之事。
○“樂者,心之動也”者,心動而見聲,聲成而為樂,樂由心動而成,故云“樂者,心之動也”。
○“聲者,樂之象也”者,樂本無體,由聲而見,是聲為樂之形象也。
○“文采節(jié)奏,聲之飾也”者,聲無曲折,則太質素,故以文采節(jié)奏而飾之使美,故云“文采節(jié)奏,聲之飾也”。
○“君子動其本”者,則亦心之動也。
○“樂其象”者,則亦樂之象也。
○“然后治其飾”者,則亦聲之飾也。以此三者結上三事。自此以下,記者引周之《大武》之樂,以明此三者,之義。
○“是故先鼓以警戒”者,謂作武王伐紂《大武》之樂,欲奏之時,先擊打其鼓聲,以警戒於眾也。
○“三步以見方”者,謂欲舞之時,必先行三步以見方,謂方將欲舞,積漸之意也。
○“再始以著往”者,謂作《大武》之樂,每曲一終,而更發(fā)始為之,凡再更發(fā)始,以著明往伐紂之時。初發(fā)始為曲,象十一年往觀兵於盟津也,再度發(fā)始為曲,象十三年往伐紂也。
○“復亂以飭歸”者,亂,治也。復謂舞曲終,舞者復其行位而整治,象武王伐紂既畢,整飭師旅而還歸也。
○“奮疾而不拔”者,拔,疾也,謂舞者奮迅疾速,而不至大疾也。故庾云:“舞者雖貴於疾,亦不失節(jié),謂不大疾也!
○“極幽而不隱”者,謂歌者坐歌不動,是極幽靜而聲發(fā)起,是“不隱”也。
○“獨樂其志,不厭其道”者,樂其志者,多違道理。言武王今獨能樂其志意,不違厭其仁義之道理也,恒以道自將。
○“備舉其道,不私其欲”者,武王既不違厭其道理,能備具舉行仁義之道,以利天下,不私自恣巳之情欲也。
○“是故情見而義立”者,情見,謂武王伐紂之情見於樂也。義立,謂伐紂之義而興立。
○“樂終而德尊”者,謂觀武王伐紂樂終,而知武王道德尊盛也。
○“君子以好善”者,謂在位尊者,既觀武王之樂德類如此,故庶幾好行善道也。
○“小人以聽過”者,小人,謂士庶之等。既觀武王樂音,以聽伏己之愆過也。
○“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者,記者既引《大武》之樂,利益如此,是生養(yǎng)民人之道,樂最為大,此特引武王樂者,以武王之樂,利益為深,馀樂莫能及故也。但前文舞與聲心相應,故引武王樂,明心見於舞也。
○注“文采”至“者也”。
○正義曰:上文云“省其文采”,謂節(jié)奏。今此“文采”謂樂威儀者,以經(jīng)云“聲之飾”,故此以文采為威儀也。云“武王除喪,至盟津之上,紂未可伐,還歸二年,乃遂伐之”者,并出今文《泰誓》,鄭撮而用之,非正文也。云“復亂以飭歸,鳴鐃而退,明以整歸也”者,經(jīng)云“復亂”,鄭云“整歸”,則亂為治也,謂反復整治而還!傍Q鐃而退”,出《大司馬職》文也。云“奮疾,謂舞者也”者,以奮迅速疾,故為舞者,謂武舞者。云“極幽,謂歌者也”者,以“極幽”與“奮疾”相對,“歌”與“舞”相次,以歌者不動,經(jīng)稱“極幽”,故知是歌者也。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言樂出而不反,而禮有往來也。
○施,始豉反。樂,樂其所自生,而禮,反其所自始。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自,由也。
[疏]“樂也”至“始也”。
○正義曰:此明禮樂之別,報、施不同。
○“樂也者,施也”者,言作樂之時,眾庶皆聽之,而無反報之意,但有恩施而已,故云“樂也者,施也”。
○“禮也者,報也”者,禮尚往來,受人禮事,必當報之也。故《曲禮》云“往而不來非禮”,故云“禮也者,報也”。
○“樂,樂其所自生”者,此廣明上樂者施也。自,由也,言王者正樂,歡樂其己之所由生,似若武王民樂其武德,武王由武功而生王業(yè),即以武為樂名。以受施處立名,無報反之義也。
○“而禮,反其所自始”者,言王者制禮,必追反其所由始祖,若周由后稷為始祖,即追祭后稷,報其王業(yè)之由,是禮有報也。
○“樂章德”者,覆說“樂者,施也”,言樂但施恩而已,不望其報,是樂章明其盛德也。
○“禮報情,反始也”者,此覆說上“禮者,報也”,言行禮者,他人有恩於己,己則報其情,但先祖既為始於子孫,子孫則反報其初始。以人竟言之,則謂之報情;以父祖子孫言之,則謂之反始,其實一也。
所謂大輅者,天子之車也。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緣者,天子之寶龜也。從之以牛羊之群,則所以贈諸侯也。贈諸侯,謂來朝將去,既之以禮。
○流,本又作“旒”,音流。緣,悅絹反。朝,直遙反。
[疏]“所謂”至“侯也”。
○正義曰:前經(jīng)明樂者為施,禮者為報,此明禮報之事。諸侯守士,奉其土地所有,來朝天子,故天子以此等之物報之,是禮報之事也。不覆明樂施者,以樂施之恩,其事易知,記者略而不言也。
○“大輅者,天子之車也”者,大輅,謂金輅也。據(jù)上公及同姓侯伯,故下云“龍旂九旒”,亦上公也。若異姓則象輅,若四衛(wèi)則革輅,蕃國則木輅。受於天子,總謂之大輅也。
○“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者,據(jù)上公言之,侯伯則七旒,子男則五旒。
○“青黑緣者,天子之寶龜也”者,寶龜之甲,并以青黑為之緣。
○“從之以牛羊之群”者,天子既與大輅、龍旂及寶龜占兆,又隨從以牛羊,非一,故稱“群”,將此以與諸侯,故云“則所以贈諸侯也”。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理,猶事也。樂統(tǒng)同,禮辨異。統(tǒng)同,同和合也。辨異,異尊卑也。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管,猶包也。
[疏]“樂也”至“情矣”。
○正義曰:皇氏云“自此以下名為《樂情》”,各隨文解之。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樂出於心,聽之則歡悅,是情之不可變也。
○“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禮見於貌,行之則恭敬理事也,言事之不可改易也。樂出於心,故云“情”,禮在於貌,故云“理”也,變易換文也。
○“樂統(tǒng)同”者,統(tǒng),領也。言樂主相親,是主領其同。
○“禮辨異”者,辨,別也。禮殊別貴賤,是分別其異也。
○“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者,言禮樂所說義理,包管於人情。樂主和同,則遠近皆合。禮主恭敬,則貴賤有序。人情所懷,不過於此,是管人情也。
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禮樂偩天地之情,達神明之德,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jié)。偩,猶依象也。降,下也。興,猶出也。凝,猶成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領,猶理治也。
○去,起呂反。偩音負。粗,七奴反。
[疏]“窮本”至“之節(jié)”。
○正義曰:此一節(jié)更廣明禮樂之義,言父子君臣之節(jié)。
○“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者,以樂本出於人心,心哀則哀,心樂則樂,是可以原窮極本也。若心惡不可變惡為善,是知變也,則上文云“唯樂不可以為偽”是也。此言窮人根本,知內外改變,唯樂能然,故云“樂之情也”。
○“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者,誠,謂誠信也。偽,謂虛詐也。經(jīng),常也。言顯著誠信,退去詐偽,是禮之常也。若人內心虛詐,則外貌敖狠,唯禮知之,故云“禮之經(jīng)也”。
○“禮樂偩天地之情”者,負,猶依象也。禮出於地,尊卑有序,是負依地之情也。樂出於天,遠近和合,是負依天之情也。
○“達神明之德”者,禮樂出於人,心與神明和會,故云“達神明之德”。
○“降興上下之神”者,興,猶出也。禮樂既與天地相合,用之以祭,故能降出上下之神,謂降上而出下也。
○“而凝是精粗之體”者,凝,猶成也。是,謂正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言禮樂之能成就正其萬物大小之形體也。
○“領父子君臣之節(jié)”者,領,猶理治也。言禮樂理治父子君臣之限節(jié)。而樂主於和,聽之則上下相親。又宮為君,商為臣,是領能領父子君臣也。禮定貴賤長幼,是禮能領父子君臣也。
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言天地將為之昭焉,明也。天地䜣合,陰陽相得,煦嫗覆育萬物,然后草木茂,區(qū)萌達,羽翼奮,角生,蟄蟲昭蘇,羽者嫗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則樂之道歸焉耳。䜣讀為熹,熹,猶蒸也。氣曰煦,體曰嫗。屈生曰區(qū),無腮曰。昭,曉也。蟄蟲以發(fā)出為曉,更息曰蘇。孕,任也。鬻,生也。內敗曰殰。殈,裂也,今齊人語有“殈”者。
○䜣,依注音熹,許其反,一讀依字音欣。煦,許具反,徐況甫反。嫗,於具反,徐於甫反,下及注同。區(qū),依注音句,古侯反,徐丘于反,一音烏侯反。萌,莫耕反。奮,方問反。,古伯反。蟄,直力反。伏,扶又反。孕,以證反。鬻音育,生也,徐又扶袁反。胎,他才反。殰音獨,鄭云:“內敗曰殰!卑粗^懷任不成也!蹲至帧吩疲骸疤 !甭,力管反。殈,呼闃反,范音溢,徐況逼反,一音況狄反。卵拆不成曰殈,猶裂也。蒸,之膺反。<角思>,息才反。內,乃對反,或作骨肉之字者,誤。
[疏]“是故”至“焉耳”。
○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大人舉用禮樂,則天地協(xié)和而生養(yǎng)萬物,為之昭著之事,則下文“天地䜣合”以下是也。但此經(jīng)禮樂并論,其天地䜣合,唯論樂之所感,不論禮之功用也。記者主在於樂,故特美樂功。樂功既爾,禮亦同也。
○“天地䜣合”者,䜣,猶熹也,熹,謂蒸動,言樂感動天地之氣,是使二氣蒸動,則天氣下降,地氣上騰。
○“陰陽相得”者,言體謂之天地,言氣謂之陰陽。天地動作,則是陰陽相得也。
○“煦嫗覆幼茯物”者,天以氣煦之,地以形嫗之,是天煦覆而地嫗育,故言“煦嫗覆幼茯物”也。
○“然后草木茂”者,草木據(jù)其成體,故云“茂”。
○“區(qū)萌達”者,據(jù)其新生,故云“達”也。
○“羽翼奮”者,謂飛鳥之屬,皆得奮動也。
○“角生”者,謂走獸之屬,悉皆生養(yǎng)也。
○“蟄蟲昭蘇”者,昭,曉也。蘇,息也。言蟄伏之蟲,皆得昭曉蘇息也。
○“羽者嫗伏”者,謂飛鳥之屬,皆得體伏而生子也。
○“毛者孕鬻”者,言走獸之屬,以氣孕鬻而繁息也。
○“胎生者不殰”者,謂不有殰敗也。
○“卵生者不殈”者,言不有殈裂也。
○“則樂之道歸焉耳”者,言所以致此在上諸物各順其性,由此樂道使然,故云“樂之道歸焉耳”,謂歸功於樂也。樂道所以然者,樂之根本由人心而生,人心調和則樂音純善。協(xié)律呂之體,調陰陽之氣,二氣既調,故萬物得所也。
○注“䜣讀”至“裂也”。
○正義曰:䜣、熹,聲相近,故讀為熹。熹,天地氣,故云“熹,猶蒸也”,言天地氣之蒸動,猶若人之喜也。云“氣曰煦”者,謂天體無形,而降其氣以養(yǎng)物,故云“氣曰煦”也。云“體曰嫗”者,言地體有形,故云“體曰嫗”也。此對文爾,其實地氣矣。云“屈生曰區(qū)”者,謂鉤曲而生,出菽豆是也。云“無甗曰”者,<角思>,謂角外皮滑澤者,鹿角之屬是也。云“蟄蟲以發(fā)出為曉,更息曰蘇”者,言蟄蟲之類,皆理藏其體近於死,今復得活,似暗而遇曉,死而更息也。云“內敗曰殰”者,以經(jīng)云“胎生”,懷胎在內,故云“內敗”也!皻湣币。云“殈裂也”者,卵體多裂,又齊語稱裂為殈,故以殈為裂也。
樂者,非謂黃鐘、大呂、弦歌、干揚也,揚,鉞也。樂之末節(jié)也,故童者舞之。鋪筵席,陳尊俎,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jié)也,故有司掌之。言禮樂之本,由人君也。禮本著誠去偽,樂本窮本知變。
○鋪,普胡反,又音敷。去,起呂反。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后尸。商祝辨乎喪禮,故后主人。辨,猶別也,正也。弦,謂鼓琴瑟也。后尸,居后贊禮儀。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是故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藝,才技也。先,謂位在上也。后,謂位在下也。
○上如字,或時掌反。行,下孟反,注同。技,其綺反。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然后可以有制於天下也。言尊卑備,乃可制作以為治法。
○治,直吏反。
[疏]“樂者”至“下也”。
○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禮樂各有根本,本貴而末賤。君子能辨其本末,可以有制於天下。
○“黃鍾、大呂、弦歌、干揚也,樂之末節(jié)也”者,此等之物,唯是樂器,播揚樂聲,非樂之本,故云“樂之末節(jié)”。其本在於人君之德,“窮本知變”是也,故云“樂之末節(jié)也,故童者舞之”;适显疲骸皳P,舉也。干揚,舉干以舞也”。
○“鋪筵席,陳尊俎,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jié)也”者,此等物所以飾禮,故云“禮之末節(jié)”。其本在於人君“著誠去偽”,恭敬節(jié)儉。以末節(jié)非貴,“故有司掌之”。
○“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者,此明知禮樂末者,其位處卑,即樂師以辨曉聲詩,但知樂之末節(jié),故北面而鼓弦,言其位處卑也。
○“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后尸”者,宗,謂宗人。祝,謂大祝。但辨曉於宗廟詔相之禮,故在尸后也。
○“商祝辨乎喪禮,故后主人”者,商祝,謂習商禮而為祝者。但辨曉死喪擯相之禮,故后主人,謂在主人之后。言此宗祝、商祝但知禮之末節(jié),故在尸與主人后,言其位處卑賤也。
○“是故德成而上”者,則人君及主人之屬是也,以道德成就,故在上也。
○“藝成而下”者,言樂師、商祝之等,藝術成就而在下也。
○“行成而先”者,行成則德成矣。言德在內,而行在外也。
○“事成而后”者,事成則藝成矣。在身謂之藝,所為謂之事。
○“是故”至“天下也”者,人有多少品類,故先王因其先后,使尊卑得分,然后乃可制禮作樂,為法以班天下,如周公六年乃制禮樂也。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則唯恐臥。聽鄭衛(wèi)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魏文侯,晉大夫畢萬之后,僣諸侯者也。端,玄衣也。古樂,先王之正樂也。
[疏]“魏文”至“何也”。
○正義曰:自此以下至“有所合之也”,明魏文侯問古樂今樂之異,并子夏之答,辨明古樂今樂之殊,各隨文解之。
○“吾端冕而聽古樂,則唯恐臥”者,文侯言身著端冕,明其心恭敬而聽古樂,唯恐臥,聽鄭、衛(wèi)之音,則心所愛樂,不知休倦也。
○“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者,言古樂何以樸素之如彼,使人不貪,至於臥也。
○“新樂之如此,何也”者,新樂何以婉美,使人嗜愛志樂,不如其倦也。
○注“魏文”至“衣也”。
○正義曰:云“魏文侯畢萬之后,僣諸侯者也”者,按《春秋》閔元年,晉獻公滅魏,以魏賜畢萬。按《世本》云:“萬生芒,芒生季,季生武仲州,州生莊子降,降生獻子荼,荼生簡子取,取生襄子多,多生桓子駒,駒生文侯斯!笔钱吶f之后也。云“端,玄衣也”者,謂玄冕也。凡冕服皆其制正幅,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故稱“端”也。
子夏對曰:“今夫古樂,進旅退旅,和正以廣,弦匏笙簧,會守拊鼓。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脩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fā)也!甭,猶俱也。俱進俱退,言其齊一也。和正以廣,無奸聲也。會,猶合也,皆也。言眾皆待擊鼓乃作!吨芏Y·大師職》曰:“大祭祀,帥瞽登歌,合奏擊<申柬>,下管播樂器,合奏鼓<申柬>。”文,謂鼓也。武,謂金也。相,即拊也,亦以節(jié)樂。拊者,以韋為表,裝之以穅。穅,一名“相”,因以名焉,今齊人或謂“穅”為“相”。雅亦樂器名也,狀如漆筒,中有椎。
○夫音扶,下同。廣如字,舊古曠反。匏,白交反。笙音生;梢酎S。拊音撫,注同。復音伏。相,息亮反,注同,即拊也,以韋為之,實之以穅,王云“輔相也”,徐思章反。訊音信。大師,音泰。播,彼佐反。<申柬>音胤。穅音康。漆音七。筩音勇。椎,直追反。
[疏]“子夏”至“發(fā)也”。
○正義曰:此一經(jīng)明子夏對文侯古樂之體也。古樂,謂古者先王正樂也。
○“進旅退旅”者,旅,謂俱齊。言古樂進則俱齊,退亦俱齊,進退如一,不參差也。
○“和正以廣”者,樂音相和,正以寬廣,無奸聲也。
○“弦匏笙簧,會守拊鼓”者,言弦也,匏也,笙也,簧也,其器雖多,必會合保守,待擊拊鼓,然后作也,故曰“會守拊鼓”。
○“始奏以文”者,文,謂鼓也。言始奏樂之時,先擊鼓。前文云“先鼓以警戒”是也。
○“復亂以武”者,武,謂金鐃也。言舞畢,反復亂理欲退之時,擊金鐃而退,故云“復亂以武”也。
○“治亂以相”者,相,即拊也,所以輔相於樂,故謂“拊”為“相”也。亂,理也。言治理奏樂之時,先擊相,故云“治亂以相”。
○“訊疾以雅”者,雅,謂樂器名。舞者訊疾,奏此雅器以節(jié)之,故云“訊疾以雅”。
○“君子於是語”者,謂君子於此之時,語說樂之義理也。
○“於是道古”者,言君子作樂之時,亦謂說古樂之道理也。
○“脩身及家,平均天下”者,言君子既門古樂,近脩其身,次及其家,然后平均天下也。
○正義曰:此古樂之發(fā)也”者,言此上來諸事,古樂之發(fā)動也。
○注“旅猶”至“有椎”。
○正義曰:云“旅,猶俱也”者,旅,眾也。經(jīng)云“進旅退旅”,是眾俱進退,故云“俱也”。云“和正以廣,無奸聲也”者,謂邪淫要妙,煩手淫聲,曲折切急。今經(jīng)云“和正以廣”,故云“無奸聲也”。云“言眾皆待擊鼓乃作”者,眾,謂弦、匏、笙、簧,眾器皆待擊鼓乃始動作,解經(jīng)“會守拊鼓”,言“會守”,謂器之聲也,以待拊鼓也。經(jīng)有“拊”及“鼓”,鄭直云“擊鼓乃作”者,拊即鼓之類,言擊鼓必擊拊也。引《周禮·大師職》者,證擊拊也。故《大師職》云:“大祭祀,師瞽登歌!敝^大師領人登堂而唱歌也。云“合奏擊拊”者,謂大師合奏樂之時,則先擊拊而合奏之也。云“下管播樂器,合奏鼓<申柬>”者,謂大祭祀,堂下諸人吹管,播揚樂器之聲,大師合奏之時,先擊<申柬>而合奏。言<申柬>謂小鼓,在大鼓之下,引是大師登歌合奏之時,親擊拊,而以合下管。合奏時,親擊<申柬>以奏之。云“文,謂鼓也。武,謂金也”者,金屬西方,可以為兵刃,故金為武。鼓主發(fā)動,象春,無兵器之用,故鼓為文也。云“相即拊也”者,前文既云拊,故知相即拊。鄭必知相為拊者,按《書傳》云:“以韋為鼓,謂之搏拊!卑谆⑼ㄒ渡袝髠鳌罚骸稗愿镏苑^!编嵰源酥,今《書傳》無“著穅”之文,謂齊人以穅為相,故知穅為相,即拊也。云“雅亦器名也,狀如漆筒,中有椎”者,按《周禮·笙師職》云:“掌舂牘、應、雅!编嵥巨r(nóng)云:“雅,狀如漆筒,而弇口,大二圍,長五尺六寸,以羊韋鞔之,有兩紐疏畫!辈⒁詽h時制度而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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