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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全國普通高等學(xué)校招生統(tǒng)一考試上海語文試卷word版

[移動版] 佚名
紅”。這瓜熟透了以后,瓤兒紅得像點亮的燈籠。我的曾祖母就像熟透了的燈籠紅。她面孔焦黑,布滿老樹皮般的皺紋,可是心靈卻如瓜瓤那么又紅又甜。我的童年時期見過不少這樣的老人,他們經(jīng)歷了艱難的一生,最后在生命的內(nèi)部釀出并積聚起雋永而仁慈的美好性靈。

 

②曾祖母至少活到八十歲以上,我四歲那年,她無疾而終。我跟她在一盤大坑上挨著睡,她死的那天晚上,把我的被褥鋪好,像往常那樣,如打坐的僧人,久久不動地盤腿坐在上面,為的是把被窩焐得暖暖和和的。我光身子一出溜鉆進(jìn)被窩,曾祖母隔著被子撫拍我好半天,直到入睡為止。那時正是嚴(yán)寒的冬天。當(dāng)我在溫暖的被窩里做著夢的時候,曾祖母在我身邊平靜地向人生告別了。

③我睡得死,醒來時天大亮。平時曾祖母早已起床下地,坐在圈椅里跟祖母說話,今天為甚仍穩(wěn)睡著?側(cè)臉一瞧,一雙繡花的新鞋露在曾祖母的被頭外面,不是過大年,為甚穿新鞋?還有,她怎么頭朝里睡?我愣怔地坐起來,看見姐姐立在門口嚶嚶地哭泣,屋里有幾個大人靠躺柜立著。我坐起來,剛喊了聲“老娘娘”(家鄉(xiāng)對曾祖母這么叫,第一個“娘”讀入聲),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連被窩一塊抱走,送到父母住的屋子里。我哭著,我并不曉得曾祖母已死,喊著“老娘娘……”這時我才聽見我的幾個姐妹也都哭喊著“老娘娘”。

④我家的大門口平放著一扇廢棄的石磨,夏日黃昏,曾祖母常常坐在上面。我從遠(yuǎn)遠(yuǎn)的街角一露面,她就可著嗓門喊我“漢子,漢子,快過來!”我們家鄉(xiāng)女人把丈夫才叫“漢子”,曾祖母“漢子漢子”地叫我,引得過路的人狂笑不止。這個細(xì)節(jié)我一直沒有忘記。我跑到她身邊,她牽著我的手走進(jìn)大門。一進(jìn)大門,有一問堆放麥秸的沒門沒窗的房子。麥秸經(jīng)過碌碡壓過以后很柔軟,我們叫“麥滑”。當(dāng)年的麥秸都有股濃馥的太陽味兒,我自小覺得凡太陽曬過的東西都有一股暖暖的甜味兒。在收割季節(jié)的莊稼葉子上能聞到,地里的土坷垃上能聞到,熟透的“燈籠紅”香瓜散發(fā)出的太陽味兒最濃。

⑤曾祖母叮嚀我:“你看著,不要讓人來。”我心里全明白,假裝著懵懵懂懂,隔著麥秸,我早聞到了誘人的燈籠紅的香味。曾祖母跪在麥秸上。雙手往里掏,掏得很深,半個身子幾乎埋進(jìn)麥秸里,麥秸里沉聚的芬芳的太陽味兒被揚了起來,刺得鼻孔直癢癢。她終于掏出三五個“燈籠紅”,逐個聞一聞,挑出其中最熟的一個遞給我,把剩下那幾個又深深地寄在麥秸里面。家鄉(xiāng)話中的“寄”是藏匿的意思。甜瓜寄在麥秸里兩三天,能把半熟的瓜釀得全熟,濃濃的香味溢出了瓜皮。香味正如同燈放射出的光芒,只不過不像燈光能看得見。其實跟看得見也差不多,一聞到香味就等于看見紅爍爍的瓜瓤了。我們回到大門口磨盤上坐著,曾祖母眼瞅著我一口口地把瓜吃完。

⑥我連曾祖母的姓和名字都不知道。她留給我的只有上面說的一些夢一般的事跡。隱約地記得她個子子很矮小,穿的襖肥而長,寬大的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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