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西!不是別人!
過了好一陣子我才明白過來。尤西,他和藹、樂觀,長著紅花臉,曾給我餅干吃,我傷心時曾安慰我——他是叛徒。
現(xiàn)在他坐在火堆旁,離我只一步之遙,和滕格爾士兵在一起——他們叫維德爾和卡德爾——并在解釋,他過去為什么沒有來。
“胡伯特今夜在山里打狼,你們知道,他呀,我可得躲著!
維德爾和卡德爾看樣子吃醋了。尤西繼續(xù)吹牛:“胡伯特,你們可能沒忘記他吧?和索菲婭一樣,你們也想把他也關(guān)進(jìn)山洞,因為他也仇恨滕格爾。”
“既然如此,我覺得你該有所作為,”維德爾說,“因為你是櫻桃谷里的我們的人,對不對?”
“當(dāng)然,當(dāng)然。”尤西說。
他竭盡諂媚之能事,但是維德爾和卡德爾不喜歡他,這一點很容易看出。大概沒有人喜歡叛徒,盡管他們可以利用他。
耳朵他畢竟保住了,他們沒有拉。但是他們干了別的,他們在他身上烙下了卡特拉標(biāo)記。
“所有滕格爾士兵都必須有卡特拉標(biāo)記,像你這樣一個歸順者也必須有,”維德爾說,“如果有不認(rèn)識你的偵探到櫻桃谷去,你就可以用此標(biāo)記證明你是誰。”
“當(dāng)然,當(dāng)然!庇任髡f。
他們命令他脫掉大衣和襯衫,并在火堆里燒紅的烙鐵在他的胸前燙出卡特拉標(biāo)記。
當(dāng)他碰上那火紅的烙鐵時,痛得大叫。
“痛嗎?”卡德爾說,“現(xiàn)在你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你是我們中的一員,你是叛徒。”
在我度過的所有夜晚中,這是一個最漫長、最痛苦的夜晚,至少到南極亞拉以后是如此。最難受的要算躺在那里,聽尤西吹噓他想出來的怎樣毀掉櫻桃谷的各種辦法。
他說他很快就會抓住索菲婭和胡伯特。兩個一起抓。
“但是做這件事的時候,不能讓人知道誰是幕后人,否則我怎么能繼續(xù)充當(dāng)你們在櫻桃谷的秘密的滕格爾分子?”
“你再也不會是秘密的了,”我想,“因為這里有一個人將要揭露你,讓你原形畢露,你這個穿紅花格衣服的壞蛋!”
但是尤西后來又講了別的話,那些話使我的心都快撕裂了。
“你們已經(jīng)抓到約拿旦·獅心了嗎?還是仍然讓他在薔薇谷逍遙法外?”維德爾和卡德爾很不喜歡這個問題,我看得出來。
“我們在追蹤他,”卡德爾說:“幾百人日夜在搜尋他!
“我明白,”尤西說,“小獅心比其他任何人都危險,我告訴過你們,因為他確實是一頭獅子!
我躺在那里,為約拿旦是這樣一頭獅子而感到自豪。能知道他仍然活著是多么大的安慰!但是當(dāng)我知道尤西的所作所為時,我氣得哭了。他出賣了約拿旦。只有尤西能夠繪出約拿旦去薔薇谷的秘密通道和給滕格爾通風(fēng)報信。如今幾百人日夜搜尋我的哥哥,如果他們能夠得逞,就要把他交給滕格爾,這都要賴尤西。
但是畢竟他還活著,真好,他還活著!他也是自由的,為什么他還在夢中呼救呢?我躺在那里思索著,我能否到什么地方打聽打聽。
不過我從尤西那里還聽來很多其他事情。
“那個胡伯特,當(dāng)我們選舉索菲婭為櫻桃谷首領(lǐng)時他嫉妒了,”尤西說,“不錯,因為胡伯特認(rèn)為他在各個方面都是最優(yōu)秀的!
啊,原來是這么回事!我記得,當(dāng)他問“索菲婭有什么特殊之處”時,他顯得很生氣。啊,因為這個原因他才嫉妒,不是因為別的事情。人可能會產(chǎn)生嫉妒,但仍不失為男子漢。但是我一開始曾認(rèn)為他是櫻桃谷的叛徒,后來他說的和做的都使我確信無疑。想想看,人多么容易錯怪別人!可憐的胡伯特,他在那里保護(hù)我,救了我的命,還給我綿羊火腿肉吃,而我卻恩將仇報,對他喊叫:“別殺死我!”我想他大概氣死了!“原諒我吧,胡伯特,”我想,“原諒我吧。”我一定要這樣對他說,如果我還能見到他的話。
尤西已經(jīng)振作起來,他坐在那里顯得很滿意。不過他身上的卡特拉標(biāo)記有時候可能火燒火燎地痛,因為他不時地呻吟,而每一次卡德爾都說:“你小心點兒!小心點兒!”
我希望我能看看卡特拉標(biāo)記是什么樣兒,盡管我確信他看起來會令人作嘔,所以不看也好。
尤西繼續(xù)吹噓著他做的一切和想要做的一切,同時他這樣說:“獅心有一個小弟弟,他愛他勝過一切!
這時候我偷偷地哭了,我多么想念約拿旦。
“我們可以把這個可憐的小東西當(dāng)作引誘索菲婭上鉤的食餌!庇任髡f!澳氵@個豬腦子,你為什么不早點兒說?”卡德爾說,“有他的弟弟在我們手里,我們就能夠很快迫使獅心從隱藏的地方出來。因為不管他躲在什么地方,他肯定能從秘密渠道得知我們抓住了他的弟弟!
“這將促使他出來,”維德爾說,“他肯定會說:放了我的弟弟,把我抓進(jìn)去好了,如果他確實關(guān)心自己的弟弟和使他免受傷害的話!
這時候我已經(jīng)不能再哭了,因為我太害怕了。但是尤西繼續(xù)吹噓和顯擺自己。
“這些事情等我回去安排,”他說,“我可以使小卡爾·獅心上圈套,這不困難,用幾塊餅干就行了。然后騙索菲婭到那里去救他!”
“對你來說索菲婭是不是太機(jī)靈了?”卡德爾說,“你覺得你能騙她嗎?”
“沒問題,”尤西說,“她根本不會知道誰在設(shè)圈套,因為對我她還是信任的!
這時候他很得意,所以呱呱地說個沒完。
“然后你們就把她和小獅心全抓住,當(dāng)滕格爾勝利開進(jìn)櫻桃谷時,他要為此獎給我多少匹白馬?”
“讓我們等著瞧吧,”我想,“好啊,尤西,你快回家把小卡爾·獅心騙進(jìn)圈套里去吧!但是如果他已經(jīng)不在櫻桃谷了,那你將怎么辦?”
這個想法是我在痛苦中得到一點安慰!當(dāng)尤西得知我已經(jīng)遠(yuǎn)走高飛的時候,他會變得多么失望!
但是后來尤西說:“那個小卡爾·獅心,他的樣子很甜,但他確實不是一頭獅子。沒有比他更容易膽怯的可憐蟲,叫他姓兔心更確切!”
對,我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勇敢過。我不應(yīng)該像約拿旦那樣姓獅心!但是聽尤西講這樣的話畢竟很不是滋味。我感到很羞愧,我想我一定、一定要變得勇敢一點兒。但是現(xiàn)在不行,因為我正在害怕呢。尤西最后準(zhǔn)備走。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流氓大話要吹了。他就這樣動身了。
“我一定要在天亮前趕回家。”他說。
最后他們叮囑他!澳阋ゾo干掉索菲婭和那個小家伙!本S德爾說。
“相信我吧,”尤西說,“不過你們不要傷害那個孩子,我還是有點喜歡他!”
“謝謝,我已經(jīng)注意到了!蔽蚁。
“如果你到薔薇谷送情報的話,不要忘記口令,”卡德爾說,“如果你想放進(jìn)來活人的話!
“一切權(quán)力屬于滕格爾——我們的解放者,”尤西說,“沒問題,我日夜都記得。而滕格爾,他大概也不應(yīng)該忘記對我的保證,對嗎?”
他騎到馬鞍上,準(zhǔn)備上路。
“尤西——櫻桃谷酋長,”他說,“這是滕格爾答應(yīng)我的,他大概沒忘吧?”
“滕格爾什么都忘不了!本S德爾說。
尤西騎著馬走了。他消失在他來的那條路上,維德爾和卡德爾坐在那里目送著他。
“那個家伙,”維德爾說,“一旦我們解決了櫻桃谷,他就成了卡特拉的囊中物!
他一說我就明白了,在卡特拉的殘暴下將會怎么樣。我對卡特拉了解很少,但是我仍然顫抖起來,甚至對尤西都可憐了,盡管他是一個壞蛋。
草地上的火已經(jīng)熄滅。我希望維德爾和卡德爾也能馬上走掉。我盼望他們能離去,盼望得頭都痛了。我像一只中了圈套的小耗子,盼望著掙脫開。我想,在他們進(jìn)洞拉馬之前,我應(yīng)該把他們的馬趕出洞,這樣我就太平無事了,維德爾和卡德爾離開這里就不會再問,他們怎么樣才能易如反掌地抓到約拿旦·獅心的小弟弟。
但是這時候我聽到卡德爾說:“我們躺進(jìn)洞睡一會兒吧!
“壞了,這下子完蛋了,”我想,“不過這樣也好,我實在支持不住了。讓他們抓住我吧,讓這一切都結(jié)束吧!”
但是維德爾說:“為什么我們還睡覺?天馬上亮了。這些山讓我受罪可夠多了,我現(xiàn)在想回薔薇谷!
卡德爾同意了。
“照你說的辦,”他說,“把馬拉出來!”
真正遇到危險時,有時候人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化險為夷。我朝后躲,像一只小動物那樣走進(jìn)山洞里最黑的角落。我看見維德爾從遠(yuǎn)處的洞口走進(jìn)來,但是轉(zhuǎn)眼之間他就進(jìn)了漆黑的山洞,我再也看不見他。只能聽到他的走路聲,這就足以把人嚇壞。他也看不到我,不過他應(yīng)該能聽到我的心跳聲,我趴在那里,心咚咚地跳著,等待著當(dāng)維德爾找到的是三匹馬而不是兩匹馬時將出現(xiàn)的一切。
維德爾進(jìn)來時,馬叫了幾聲。三匹馬都叫了,也有福亞拉爾。在千萬匹馬的叫聲中我也能聽出福亞拉爾的聲音。但是維德爾,那個壞蛋,他聽不出區(qū)別,真運氣,他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洞里有三匹馬。他趕出靠近洞口的兩匹馬——那是他們的——,然后自己也跟了出去。
剛一剩下我和福亞拉爾的時候,我立即跑過去,把手放在它的鼻子上。
“最最聽話的福亞拉爾,請別出聲!蔽覂(nèi)心祈禱著,因為我知道,如果它現(xiàn)在叫,他們在外邊會聽到,馬上會露出破綻。福亞拉爾很聰明,它肯定什么都知道。其他的馬在外邊叫,它們大概想和福亞拉爾告別,但是它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應(yīng)聲作答。
我看見維德爾和卡德爾騎在馬鞍上,實在無法描述我感到多么舒服。
我很快就會逃出耗子夾,獲得自由。我確信無疑。
這時候維德爾說:“我忘了打火機(jī)!
他從馬背上跳下去,在篝火四周尋找。
然后他說:“這里沒有。我可能把他掉在山洞里了!
哐啷一聲耗子夾又把我夾住了。就這樣我被套住了。維德爾走進(jìn)山洞,尋找那個討厭的打火機(jī)。他徑直地朝福亞拉爾走去。
我知道人不應(yīng)該撒謊,可是生命攸關(guān)的時候,就一定要這樣做。
此外,維德爾的拳頭很硬,過去從來沒有任何人這樣兇狠地抓住我。
我被抓得很痛,所以很生氣,氣憤奇怪地超過了恐懼?赡苷且驗檫@個原因,我的謊才撒得不錯。
“你躺在這里偵察多久了?”當(dāng)維德爾把我從山洞里放出來的時候,他吼叫著問。
“從昨天晚上,”我說,“不過我只是在這兒睡覺。”我說著并且在晨曦中不停地眨眼,好象我剛剛醒過來。,“睡覺?”維德爾說,“你想說你根本沒有聽見我們在篝火旁邊說話、唱歌?別裝蒜了!”
看來他編造得很狡猾,因為他們連一句也沒唱。不過我更狡猾。
“對,我可能聽到點兒什么,聽到你們唱歌。”我結(jié)巴著,好象專門為了討好他而在說假話。
但無濟(jì)于事。
“你難道不知道走這條路要處死?”維德爾說。
我竭力裝做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要處死,也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我就想看看昨天晚上的月光!蔽倚÷曊f。
“你不要命了,你這只小狐貍,”維德爾說,“你的家在哪兒?
是在櫻桃谷還是薔薇谷?”
“在薔薇谷!蔽艺f。
因為卡爾·獅心住在櫻桃谷,所以我寧死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誰。
“你的父母是誰?”維德爾問。
“我住在……住在我爺爺家里!蔽艺f。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維德爾問。
“我就叫他爺爺!蔽乙贿呎f一邊裝做更愚蠢。
“他住在薔薇谷的什么地方?”維德爾問。
“住在一個……小白房子里。”我說。因為我想,薔薇谷的房子大概也像櫻桃谷的房子那樣是白色的。
“你一定要把那個爺爺和那個房子指給我們看!本S德爾說,“快上馬!”
我們騎上馬。恰好這時候太陽從南極亞拉山頂升起,天空中朝霞似火,山峰放出萬道光芒。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壯觀的景色。我想,如果我眼前沒有卡德爾和他坐在馬上的黑屁股,我肯定會歡呼起來。但是我沒有歡呼,沒有,我確實沒有那樣做1山路還像過去一樣在峭壁上蜿蜒。但是很快就直上直下地通到山底。
我知道我們快到薔薇谷了。當(dāng)我突然看到它就在我眼前出現(xiàn)的時候,我?guī)缀醵疾桓蚁嘈牛,它像櫻桃谷一樣的美,小巧的房子和莊園,翠綠的山岡,像一堆堆雪似的盛開的薔薇,都沐浴在朝霞之中。俯視山谷令人心曠神怡,它像一片大海,綠色的浪花上點綴著紅色的花,啊,薔薇谷真是名副其實!
但是沒有維德爾和卡德爾我永遠(yuǎn)也進(jìn)不了這座山谷。因為整個薔薇谷被一道墻圍著,是滕格爾強(qiáng)迫人們修的一道高墻,他想把他們囚禁在里面永遠(yuǎn)當(dāng)努力。約拿旦過去對我說過,所以我知道。
維德爾和卡德爾可能忘記問我是怎么從封鎖得很緊的薔薇谷出去的。
謝天謝地,他們可別想起來這件事。因為我將怎么回答呢?一個人怎么可能通過那道墻——何況還有一匹馬呢?
我老遠(yuǎn)就看到滕格爾士兵戴著黑盔,手持寶劍和長矛在墻頂上巡邏。
大門也嚴(yán)加守衛(wèi)。對了,墻上有一個大門,從櫻桃谷來的那條小路就通到這里。
過去人們可以自由地來往于山谷之間,現(xiàn)在大門緊鎖,只有滕格爾的人可以通過。
維德爾用拳頭敲門。這個時候開了一個小洞,一個魁梧的漢子伸出頭來。
“口令?”他喊叫著。
維德爾和卡德爾在他的耳朵邊小聲回答著口令。大概是怕我聽到。
其實多此一舉,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口令了——一切權(quán)力屬于滕格爾——我們的解放者!
他從洞里看著我,并且說:“那個呢?那個是什么人?”
“這是我們從山里找到的一個小蠢貨,”卡德爾說,“但是他也不是特別蠢,因為他確實能夠在昨天晚上通過你的大門鉆出來,你對此有何高見,我的警長?我覺得你不妨問問你的人,晚上他們是怎么看門的。”洞里的人生氣了。他打開門,但是他又吵又罵,只想把維德爾和卡德爾放進(jìn)去,不想放我進(jìn)去。
“把他關(guān)進(jìn)卡特拉山洞,”他說,“那里才是他應(yīng)該去的地方。”
但是維德爾和卡德爾堅持——我應(yīng)該進(jìn)去。他們說,因為我必須向他們證明我沒有對他們?nèi)鲋e。他們說,調(diào)查這件事是向滕格爾負(fù)責(zé)。
以維德爾和卡德爾為前導(dǎo),我騎馬進(jìn)了大門。
這時候我想,如果我還能見到約拿旦,一定讓他聽一聽,維德爾和卡德爾是怎么樣幫助我進(jìn)入薔薇谷。他肯定會笑個沒完。
但是我自己現(xiàn)在沒有笑,因為我知道我面臨的困難。我必須找到一棟有一位爺爺?shù)陌追孔,否則我就得進(jìn)卡特拉山洞。
“前邊騎,帶路,”維德爾說,“因為我們要跟你爺爺認(rèn)真談一談!”
我催馬走上一條緊靠圍墻的小路。
這里有很多白房子,跟櫻桃谷一樣。但是我沒有看到一棟我敢指出的白房子,因為我不知道誰住在里邊,我不敢說“我爺爺住在那兒”。因為當(dāng)維德爾和卡德爾走進(jìn)去的時候,里邊沒有一個小老頭兒怎么辦呢?也可能沒有人想當(dāng)我爺爺。
現(xiàn)在我確實陷入窘境。我在馬背上渾身冒汗。我很容易編造出一個爺爺,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弄巧成拙了。
我看見很多人在房子外邊勞動,但是沒有一個人像老爺爺。我感到越來越艱難?吹剿N薇谷人的狀況也讓人害怕,他們臉色蒼白,渾身浮腫,表情沮喪,起碼我路上見到的人是這樣,與櫻桃谷的人不一樣。我們山谷也沒有想永遠(yuǎn)使我們?yōu)樗?dāng)努力和奪取我們賴以生存的一切東西的滕格爾。
我騎著馬走呀,走呀。維德爾和卡德爾開始不耐煩了。但是我還是騎著馬向前走,好象走向世界的盡頭。
“還很遠(yuǎn)嗎?”維德爾問。
“不遠(yuǎn)了,不是特別遠(yuǎn)了!蔽艺f。但是我既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我嚇得渾身是汗,就等被投進(jìn)卡特拉山洞。
但是這時候出現(xiàn)了奇跡,信不信由你。緊靠圍墻旁邊有一棟白色小房子,房子外邊坐著一個老頭正喂鴿子。如果在所有的灰鴿子中沒有那只雪白的鴿子,唯一的一只,我可能不敢那樣做。
我止不住眼中的淚水,這樣的白鴿子我只在索菲婭家里見過,另一次是我在另一個世界里的我的窗子上看見的。
這時候我做出了難以令人置信的事情。我從馬背上跳下來,朝老頭跑了幾步,我撲到他的懷里,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在驚恐中我小聲說:“幫幫我!救救我!請你說你是我爺爺!”
我很害怕,當(dāng)他看見戴著黑盔的維德爾和卡德爾站在我后邊的時候,我肯定他會推開我。他為什么為了我而撒謊和由此被投進(jìn)卡特拉山洞呢?但是他沒有推開我。他把我摟在懷里,我感到他溫暖、友善的手,就像阻止一切邪惡的屏障。
“小寶貝,”他高聲說,以便讓維德爾和卡德爾聽到,“這么長時間你到哪兒去了?你做什么啦,冒失鬼?為什么連士兵都跟到家里來了?”我可憐的爺爺,遭到維德爾和卡德爾很厲害的訓(xùn)斥!他們訓(xùn)斥來訓(xùn)斥去,并且說,如果他不管教好自己的孫子,讓他到南極亞拉的山上亂竄,他就別想要孫子啦,他要是忘了,那就等著瞧吧。但是最后他們說,這次算了。說完以后他們就騎馬走了。他們的頭盔在我們腳下的山谷里很快就變成了小黑點兒。
這時候我開始哭了。我趴在我爺爺?shù)膽驯Ю锟蘖擞挚。因為這個夜晚是那么漫長、難熬,現(xiàn)在總算過去了。我的爺爺,他讓我趴在懷里。
他只是輕輕地拍打著我,我多么希望,啊,我多么希望他就是我的真爺爺,盡管我還在哭,可是我仍然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
“好啊,我大概可以當(dāng)你的爺爺,”他說,“不過我的名字叫馬迪亞斯,你叫什么名字?”
“卡爾·獅……”我開始說,但是我又停住了。在薔薇谷說出我的名字我不是發(fā)瘋了嗎?
“好爺爺,我的名字保密,”我說,“叫我斯科爾班吧!”
“好啊,斯科爾班,”馬迪亞斯一邊說一邊笑了笑,“請到廚房去吧,斯科爾班,在那里等我,”他接著說,“我把你的馬拴到馬廄去。”我走進(jìn)去。這是一個很窮的小廚房。只有面包,一個木頭沙發(fā),幾把椅子和一個爐子。在一堵墻的旁邊放在一個大箱子。
馬迪亞斯很快就來了,這時候我說:“我們家廚房里也有這樣一個大箱子,在櫻……的家里。”
隨后我又停住了。
“在櫻桃谷的家里!瘪R迪亞斯說。我不安地看著他——我再一次說出了我不應(yīng)該說的事情。
但是馬迪亞斯沒有再說下去。他走到窗子前朝外邊看。他站在那里很久,查看著附近到底有沒有人。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來,低聲對我說:“盡管這個箱子有點特別,你還是可以看!”
他用肩膀頂著箱子,把它推到一旁。箱子后邊的墻上有一個洞。
他打開洞,里邊是一間很小的房子。有人躺在地上睡覺。
是約拿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