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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張嘎在線閱讀(一~十)

逝去的歲月,不朽的經(jīng)典。在歲月喧囂中,讀讀名著,洗滌心靈。為此,我們?yōu)槟銣蕚淞诵旃庖淖髌贰缎”鴱埜隆贰?/font>

內(nèi)容簡介   了解作者   讀(觀)后感

車帶很快補上了。羅金保推開門望望大街,不見有什么動靜。說聲“走吧!”把小嘎子往車子大梁上一抱,蹬起來順大街直奔了正東。小嘎子樂滋滋地向前望著,恨不能立刻飛出村外,找到那不知離此多遠的部隊?墒,從丁字街往南剛一拐,老羅就跳下車來,停在一個小茶館的門前。“走,里頭喝口水去。”不由分說,把小嘎子往下一抱,推車子直進茶館去了。水灶眼前有個光膀子的小圓胖子,咕噠咕噠正拉風(fēng)箱,一見老羅進來,擠眼兒一笑,像吊嗓子似地拉著尖尖的長音喊道:“里請——!里頭寬綽!”

老羅說聲“是嘍”,推開風(fēng)門子,又朝里走。小嘎子緊隨著進院一看:一溜兒五六間正房,正房對面是一排草廈子,把小院擠成了細長的一條,很像個歇業(yè)的小草料店。可是,老羅并不進屋,帶了小嘎子又向深處走去。到了天井,往左一拐,又有個小寨籬門;推開小寨籬門,是敞亮亮一座小跨院,可里頭連一間房子也沒有,只平地上栽著幾畦茄子,兩溝大蔥,靠北墻搭著個大葫蘆架,搭得比墻頭還高出二尺。上面黃花白花,葫蘆絲瓜,斑斑斕斕,雜然一片。一條條倒掛的枝蔓,密密地披散在墻頭上。還有個蟈蟈兒在上面唱哩。小嘎子猜疑老羅叔走差道兒了,跑到這兒來干什么呢?正待要問,卻見他把車子一靠,往葫蘆架底下一鉆,登著一大一小倒扣著的兩口甕(Wèng),撥開枝蔓,翻過墻那邊去了。然后探著半截身子,朝小嘎子招手。小嘎子趕緊蹬小甕,爬大缸,翻上墻頭。一看,那邊又是一層院子。羅金保正蹬在一個老大的雞窠上。

這邊院子,除了正房,還有一溜兒五間西屋:門關(guān)著,窗戶用“雨搭”遮著,像個冷落的倉房。正房屋里有輕輕的煙火氣住外冒,想是正做飯哩。整個院子很寧靜,除了隔墻傳來的蟈蟈兒叫,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剛才他們從雞窠上往下咕咚一跳,北屋玻璃亮上的窗簾掀開了一下,有個婦道的臉一晃,便又遮上了,仍是一切如常。

“老羅叔,這是你的家呀?”小嘎子忍不住了。

“別說話。”羅金保盯他一眼,就過去把西屋的門推開一道縫,側(cè)身子掩了進去。小嘎子也隨著往里一鉆,喲喝!嚇得他差點叫了出來,一把閃亮的刺刀,赫然蹺在眼前。小嘎子急一定神,一個圓彪彪的小伙子,閃著大眼,凜凜地端槍站著。那人見他這個愣愣的樣兒,點頭道:“進來呀!”把他的胳膊一拉,替他把身后的門又對上了。小嘎子剛一邁步,腳底下軟軟的一絆,差點兒鬧個前撲,忙一低頭,見一個抱著“歪把子”的大個兒,橫在地上,睡得正香。挨著他,橫七豎八還滾著十來個,都抱著槍,別著手榴彈,鞋上勒著鞋帶兒,頭下枕著半頭磚,在草窠里睡得呼呼的。小嘎子這才恍然大悟:門后那個端槍的敢情是老鐘叔常說的“頂門崗”!

“好家伙!原來在這兒窩著呢!”小嘎子又驚又喜,止不住連連吐著小舌頭,忙隨老羅叔又往里走。

里間炕上也睡著三四個人,卻給中間閃出一塊地方,擺了一張炕桌。炕桌后面,坐著個瘦棱棱的小老頭兒,盤腿臥腳地靠著窗臺,悠閑地搖著一把蒲扇,仿佛在養(yǎng)神哩。

“怎么這半天才回來?”小老頭兒問老羅。

羅金保笑一笑,向小嘎子一甩頭說:“叫這小家伙絆住腿了。”

小嘎子瞇起眼睛,朝小老頭兒咪嘻地一笑,像個老熟人似地想搶話說。

可是,小老頭兒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問老羅去了。

“情況怎么樣?”

“才過去的這伙馬隊,‘那個人’說是昨天才從鐵路上下來的。”羅金保報告著,“今天上十方院、吞虎口、瓦橋、磨叉崗一帶去。據(jù)說瓦橋一帶發(fā)現(xiàn)了‘八路’,要去趟趟道兒?蓳(jù)‘那個人’估計,主要是為布置‘清剿’,讓咱們多加小心。”

小老頭兒點點頭,又問:“鐘亮同志有消息嗎?”

“說是現(xiàn)押在憲兵隊。昨天就過了一堂,打了三個死兒,抬回獄里的時候,話都說不清了。可是他還直說直罵,一路上喊著‘共產(chǎn)黨萬歲!’感動得連‘白脖’們都有偷著掉淚的……”

“你說的就是我老鐘叔?……”小嘎子拽著老羅的胳膊問。老羅卻用胳膊時一碰他,輕聲說:“別說話。”小嘎子轉(zhuǎn)臉看小老頭兒,見他低著頭,眼圈子全紅了,忙斂住氣不吭。沉了好一陣,小老頭兒舉起蒲扇在臉前揮了一揮,才抬起眼來,又問:“肥田一郎出動了沒有?”

“出動了,帶著這伙馬隊的就是他。”

小老頭兒還在很注意地聽著。但見沒有了下文,便望望天色,心里覺得今天的敵情算是過去了。又看一看睡著的人們,忽而眼光一轉(zhuǎn),落在小嘎子身上:在那圓圓的腦袋上,兩只大眼活脫脫地亂跳;翹著一只小尖鼻子,一笑,嘴角就向上勾,露出兩排尖尖的小虎牙來,時不時地眼珠兒一轉(zhuǎn),那條小舌頭便在牙縫里逗動,好像在為一件惡作劇發(fā)著信號。那一臉的機警和嘎氣,是多么的照眼。〃D―“這小家伙倒是挺逗人的!”小老頭兒臉上不由得浮起一陣溫和的笑容來。可是,那笑容就跟閃電似的,亮一亮便又隱落了。

“你想當(dāng)小八路,是不是?”

“你真會猜。”小嘎子快活地說。

“太小哇,孩子!當(dāng)八路得行軍打仗,你能一氣跑一百二十里地嗎?我看不能。”

“能!”小嘎子搶著說,“三丈多高的大樹,我一口氣就能爬上去。你看我這腿!”他把腿蹺上炕沿,拍著上面登棱登棱的肉疙瘩給他看。“爬三丈高的樹,頂多用喝一碗水的工夫,跑一百二十里地,得整整兒一天!”

“那不怕!上樹用的是絕勁,走道用的是慢勁,有絕勁的人,慢勁還算回事?你不信,拉出去咱們賽賽呀!”

小老頭兒笑了笑,感到跟他這么辯論下去,沒有個了局,便拿眼看老羅。老羅這才說:“我看,把他留下吧,這小家伙有點套數(shù)兒……”便把剛才扎車子帶,下手搶槍的事說了一遍。小老頭兒一面聽,眉尖上不斷地挑起笑容來。聽完,沉了好一陣,卻仍是自言自語似地說:“最近就要‘清剿’,要打仗,要流血!可他是這么點個孩子……”

“流血就流血唄!老鐘叔給鬼子抓了去,還喊共產(chǎn)黨萬歲呢!”小嘎子又開口了。

小老頭兒又把他細細端詳了一會,好像感到了小嘎子渾身燥熱似的,舉起蒲扇,對他扇了幾扇,一股又涼快又綿軟的小風(fēng),直拂在小嘎子臉上,吹得他不禁瞇起眼來。這時,他才看見小老頭兒很不情愿似地點了點頭,對老羅說:“那么――先帶他去休息一會兒,想法子給他烙張餅吃,等我們再商量商量。”

羅金保忙用胳膊時把小嘎子一杵,拉了就走。小嘎子可還是不放心,一出屋門,就悄悄地問:“這小老頭兒是誰呀?可真有個穩(wěn)當(dāng)勁兒,倒像誰求著他了似的。”

老羅又杵他一下,輕聲兒道:“別瞎說,這就是咱們錢區(qū)隊長。他點了頭,就算把你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