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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書原文、注釋與翻譯

作者:司馬遷 文章來源:會員上傳 請你點此糾錯或發(fā)表評論

【說明與解析】

什么是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端麟[》引《釋名》說:“律,述也,所以述陽氣也”。這原是從《爾雅》翻出的話,《爾雅》還把律釋為銓、法等,都不能究其竅要。其實,律就是率的同音字,律學(xué)就是關(guān)于萬物形體比例的學(xué)問!堵蓵烽_篇說:“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規(guī)則,壹稟于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焉”。萬事都有比率,尤其“物度規(guī)則”四字把律銓釋得再也明白不過了。這句話包含了古人一基本認(rèn)識,即萬物之間都存在一種比例,比例的大小是像六律那種“三分損益”的關(guān)系。

探索宇宙萬物間的數(shù)量關(guān)系,這是許多古老民族的先民們都曾走過的路。歐洲有個畢達(dá)哥拉斯,認(rèn)為宇宙存在一種數(shù)學(xué)的和諧。此后的柏拉圖、托勒密、哥白尼、開普勒,以至伽利略等都曾對此做過有益的研究。律學(xué)便是中國先民中的畢達(dá)哥拉斯們留下的足跡。

《律書》分三部分:律與兵、與星歷的關(guān)系,以及律數(shù)本身的學(xué)問。《律書》說,律“與兵械尤所重”。兵械指軍事器械,它與律的關(guān)系從今本《考工記》中還能看到一些影子,儒者只注重“望氣知吉兇,聞聲效勝負(fù)”,那是買櫝還珠了。與星歷的關(guān)系只講了與八方、十二月、十二支、二十八宿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至于數(shù)量關(guān)系的變化就不是這篇短文所能包括得了的了。律數(shù)部分舛誤頗多,茲借譯注的機會一一訂正之如后。

 

 

  【譯文】

帝王制定事則,建立法度,確定萬物的度數(shù)和準(zhǔn)則,一切都遵照六律,六律是萬事萬物的根本。

六律對于兵械尤其重要,所以說“望敵氣而知道吉兇,聞聲音而決定勝負(fù)”,這是百代不變的法則。

武王伐紂時,吹律管聽聲音而占卜吉兇,自孟春至季冬的音律,都有殺氣并聲而出,而軍聲與宮音相合。同聲相從,這是事物自然的道理,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兵事,是圣人用來討伐強暴,平定亂世,夷除險阻,挽救危殆局面的工具。下自含齒戴角的獸類,遇到外物的侵犯,尚且要與它角力反抗,何況是懷有好惡之心,喜怒之情的人了?歡喜就有愛心產(chǎn)生,憤怒就會以毒螫相加,這是人性情的必然道理。

以往黃帝時有過涿鹿地區(qū)的戰(zhàn)斗,以平定炎帝造成的災(zāi)害;顓頊有與共工氏的對陣,以平定少昊氏造成的災(zāi)害;成湯有伐桀到南巢的戰(zhàn)斗,以殄滅夏朝的禍亂。一代又一代,迭興迭廢,戰(zhàn)勝得以統(tǒng)治天下,那是受命于天的原因。

從此之后,名士重迭產(chǎn)生,晉國任用咎犯,而齊國任用王子成父,吳國任用孫武,名自都申明軍紀(jì),賞罰必守信用,結(jié)果成為諸侯霸主,兼并別國土地,雖然比不上三代時受誥誓封賞的榮耀,然而同樣是自身寵榮,君主尊顯,當(dāng)世顯名揚聲,能說不榮耀嗎?怎能與那些不明大勢,不權(quán)輕重,終日啰索要以德化世,不該用兵,結(jié)果重者君親受辱,國土失守,輕者遭人侵犯,國家削弱,終至于不可挽救的世儒相提并論呢!所以家庭中不能沒有教誨和鞭笞,國家不可沒有刑罰,天下不可沒有誅殺和征伐,不過使用起來有巧有拙,施行時有順有逆罷了。

夏桀、殷紂王能赤手空拳與豺狼搏斗,奔跑起來能追得上四匹馬拉的車子,其勇力并不弱;他們曾百戰(zhàn)百勝,諸侯對他們恐懼服從,權(quán)力也不算輕。秦二世屯軍于四郊,連兵于邊陲,力量不是不強;北與匈奴結(jié)怨,南在諸越招惹禍端,勢力不算寡弱,等到他們的威風(fēng)使盡,勢力盛極,閭巷中的平民也成了敵國。錯就在于他們窮兵黷武不知止足,貪得之心不能停息。

高祖統(tǒng)一天下后,三方邊境叛亂于外,國內(nèi)大國諸侯王名雖稱為天子的屏藩輔佐,并不太象個為臣子的樣子。趕上高祖厭煩再有戰(zhàn)事,也是由于有蕭何、張良的計謀,所以一時得以停止武事,與民休息,對他們只稍加約束,不深防備。

直到孝文帝即位,將軍陳武等建議說:“南越、朝鮮自從秦朝統(tǒng)一時內(nèi)屬為臣子,后來才擁兵守險,躊躇觀望。高祖時天下初定,人民剛剛得到一點安寧,不可再次用兵。如今陛下以仁德、惠愛撫治百姓,四海以內(nèi)都受恩澤,應(yīng)該乘此時士民樂為陛下所用的機會,討伐叛逆的黨徒,以統(tǒng)一疆土!毙⑽牡壅f:“朕自從能勝衣冠,從來沒有想到這些。趕上呂氏之亂,功臣和宗室都不以我的微賤出身為恥,陰差陽錯使我得了皇帝的大位,我常戰(zhàn)戰(zhàn)兢兢,害怕事情有始無終。況且兵是兇器,縱然能達(dá)到目的,發(fā)動起來也必有耗損和創(chuàng)病,又怎能避免得了百姓拋家離業(yè)遠(yuǎn)方征討?先皇帝知道勞乏的百姓不可再加使用,所以不把南越、朝鮮等事放在心上。朕豈能自以為有能耐?如今匈奴入侵內(nèi)地,軍吏御敵無功,邊地百姓父死子繼,服兵役的日子已經(jīng)很久,朕時常為此不安和傷痛,沒有一天能夠忘記。如今既不能銷毀兵器,長守安定,但愿暫且堅守邊防,遠(yuǎn)設(shè)斥候,派遣使者,締盟結(jié)好,使北部邊陲得到休息安寧,功勞就算大得很了。且不可再議興兵的事了”。因此百姓內(nèi)外都無徭役,得到休息以致力于農(nóng)事,致使天下殷實富足,糧食每斗降至十余文錢,國內(nèi)雞鳴狗吠相聞,煙火萬里不驚,可說是夠和平安樂的了。

太史公說:文帝時,趕上天下剛從水火中解脫出來,人民安心生產(chǎn),順著他們的意愿,能作到不加擾亂,所以百姓安不思亂。就連六七十歲的老翁也未曾到過集市之中,終日守在鄉(xiāng)里敖游玩耍,象個孩子一樣。這豈不就是孔子稱道的有德君子!

書中記載,七正二十八舍和律歷,是天用來勾通五行八正之氣的,是天用來產(chǎn)生和養(yǎng)育萬物的。舍的意思就是日月止宿的地方。舍就是休息一下緩口氣的意思。

不周風(fēng)在西北方,主管殺生的事。東壁宿在不周風(fēng)以東,主持開辟生氣使往東行,到達(dá)營室。營室,主管胎育陽氣并把它產(chǎn)生出來。再向東到達(dá)危宿。危,就是垝的意思,是說陽氣的垝,所以稱為危。以上星宿與十月相對應(yīng),于十二律與應(yīng)鐘相對應(yīng)。應(yīng)鐘,就是陽氣的反應(yīng),陽氣這時還不主事。于十二子與亥相對應(yīng)。亥,就是該的意思。是說陽氣藏在它下面,所以是它成了陽氣出現(xiàn)的隔核(按:同該)。

廣莫風(fēng)在北方。廣莫,是說陽氣在下,陰氣沒有陽氣廣大,所以說是廣莫。廣莫風(fēng)以東到虛宿。虛的意思,是指能實能虛,是說陽氣冬季則蘊藏于空虛之中,到冬至日就會有一分陰氣下藏,一分陽氣上升發(fā)散出來,所以稱虛。再向東到達(dá)須女宿。須女(按:同如),是說萬物的位置發(fā)生變動,陰氣陽氣沒有分離開,尚且互相胥如的意思,所以稱為須女。月份與十一月相對應(yīng),律與黃鐘相對應(yīng)。黃鐘的意思是陽氣踵隨黃泉而出。于十二子與子相對應(yīng)。子就是滋長的滋字;滋,是說萬物滋長于下面。于十母與壬癸相對應(yīng)。壬就是任,是說陽氣負(fù)擔(dān)著在下面養(yǎng)育萬物的重任。癸就是揆,說萬物可以揆度,所以稱為癸。向東到牽牛宿。牽牛的意思是說陽氣牽引萬物而出。牛就是冒,是說地雖凍,能冒出地面生長出來。牛又指耕耘種植萬物的意思。再向東到建星。建星,就是建立起諸有生命之物的意思。與十二月相對應(yīng),十二律與大呂相對應(yīng)。大呂的意思是。十二子與丑相對應(yīng)。

條風(fēng)在東北方,主管萬物的產(chǎn)生和出現(xiàn)。條風(fēng)意思是說條治萬物而使它們產(chǎn)生出來,所以稱為條風(fēng)。條風(fēng)向南到箕宿;褪侨f物的根柢,所以稱為箕。與正月對應(yīng),律與泰蔟相對應(yīng)。泰蔟,是說萬物蔟擁而生的意思,所以稱為泰蔟。于十二子與寅相對應(yīng)。寅是說萬物初生如蚯螾(蚓)之行螾然彎曲的樣子,所以稱為寅。向南到達(dá)尾宿,尾是說萬物初生象尾巴一樣彎曲。向南到達(dá)心宿,心是說萬物初生都有象花(華)一般的頂心。再向南到房宿。房,是指為萬物的門戶,到門前就要出來了。

明庶風(fēng)在東方。明庶的意思是,表明眾物全都出土萌發(fā)出來了。與二月相應(yīng),律與夾鐘相對應(yīng)。夾鐘,是說陰陽相夾,廁(側(cè))身于中的意思。十二子與卯相對應(yīng)。卯就是茂,是說萬物生長茂盛。于十母與甲乙相對應(yīng)。甲,是說萬物沖破符(按:同莩)甲萌發(fā)出來;乙,是說萬物生長時軋軋乙乙艱難而頑強的樣子。向南到達(dá)氐宿。氐的意思是說萬物都已抵達(dá)、來到的意思。向南到達(dá)亢宿?旱囊馑,是說萬物漸漸長高了。再向南到角宿。角的意思是說萬物都已有了枝叉就象角一樣。十二月中與三月相對應(yīng),律中與姑洗相對應(yīng)。姑洗的意思是說萬物初生,顏色光鮮如洗。于十二子與辰相對應(yīng)。辰,是說萬物都已蠕動起來。

清明風(fēng)在東南方,主管吹動萬物向西發(fā)展。先到達(dá)軫宿。軫,是說萬物生長得殷殷軫軫,更加盛大了。向西到達(dá)翼宿。翼,是說萬物都已長大,如同有了羽翼。以上兩宿為四月宿,于律為中呂。中呂的意思是說萬物全都向西旅行。于十二子為巳。巳的意思是說陽氣已盡了。向西到達(dá)七星。七星,是由于陽數(shù)成于七,所以稱為七星。向西到張宿。張,是說萬物都已張大。再向西到注宿。注,是說萬物開始衰落,陽氣下注,所以稱為注。以上三宿為五月宿,于律為蕤賓。蕤賓的意思,是說陰氣幼小,所以稱為蕤;衰落的陽氣已不主事,所以稱為賓。

景風(fēng)在南方。景,是說陽氣之道已竟(盡),所以稱為景風(fēng)。于十二子為午。午,就是陰陽交午的意思,所以稱為午。于十母為丙丁。丙,是說陽道彪炳明著,所以稱丙;丁,是說萬物已長成丁壯,所以稱丁。向西到弧宿;〉囊馑,是說萬物鶩落,很快就要死亡了。向西到狼宿。狼,是說萬物都可度量,量斷萬物,所以稱狼。

涼風(fēng)在西南方,主宰地。地,就是沉奪萬物之氣的意思。與六月相應(yīng),律屬林鐘。林鐘,是說萬物走向死亡的氣象懔然恐懼的樣子。于十二子為未。未與味同音,是說萬物都已長成,有滋有味了。向北是罰宿。罰,是說萬物氣勢已奪,可以斬伐了。向北是參宿。參是說萬物都可參驗,所以稱參。以上兩宿屬七月,律屬夷則。夷則,是說陰氣賊害萬物的意思。于十二子為申。申,是說陰氣主事,一再賊害萬物,所以名為申。向北是濁宿。濁,與觸音相近,是說萬物都觸陰氣而死,所以名為濁。向北是留宿。留,是說陽氣稽留沒有去盡,所以名為留。以上兩宿為八月宿,于律屬南呂。南呂,是說陽氣旅行入于藏所,就要被收藏起來了。于十二子屬于酉。酉,就是萬物已經(jīng)成熟,所以名為酉。

閶闔風(fēng)在西方。閶,就是倡導(dǎo);闔,就是閉藏。是說陽氣倡導(dǎo)萬物,闔藏于黃泉之下。于十母為庚辛。庚,是說陰氣變更萬物,所以稱為庚;辛,是說萬物生存艱辛,所以稱為辛。向北是胃宿。胃,是說陽氣被收藏,都偎偎然縮聚起來。向北是婁宿。婁,就是呼喚萬物而且要拽拉使入于內(nèi)的意思。向北是奎宿。奎,主管以毒螫殺萬物,舉而收藏起來。以上三宿為九月宿,律屬無射。無射,是說陰氣正盛,主宰事物,陽氣隱藏?zé)o所余,所以稱為無射。于十二子屬戌。戌,是說萬物全都滅亡了,所以稱為戌。

  律數(shù):

五聲之間的比例關(guān)系,以九九八十一作為宮的大小,將八十一分為三分,除去一分,余二分得五十四就是徵。將五十四分為三分,加上一分,得四分,為七十二,就是商。把七十二分為三分,除去一分,余二分為四十八就是羽。將四十八分為三分,加上一分,得四分為六十四就是角。

黃鐘的長度為八寸十(七)分寸之一,其聲為宮。大呂的長是七寸五又三分之二分。太蔟長為七寸二分,為角聲。夾鐘長六寸七又三分之一分。姑洗長六寸四分,為羽聲。仲呂長五寸九又三分之二分,為徵聲。蕤賓長五寸六又三分之二分。林鐘長五寸四分,為角聲。夷則長五寸零三分之二分。為商聲。南呂長為四寸八分,為徵聲。無射長四寸四又三分之二分。應(yīng)鐘長四寸二又三分之二分,為羽聲。

生鐘律數(shù)方法的運用:

子一分,丑為三分之二分。寅為九分之八分。卯為二十七分之十六分。辰為八十一分之六十四分。巳為二百四十三分之一百二十八分。午為七百二十九分之五百一十二分。未為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之一千零二十四分。申為六千五百六十一分之四千零九十六分。酉為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之八千一百九十二分。戊為五萬九千零四十九分之三萬二千七百六十八分。亥為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之六萬五千五百三十六分。

由黃鐘產(chǎn)生十二律的方法是:由長律管生短律管將分子加倍,分母乘三。由短律管生長律管則是將分子乘四,分母乘三。數(shù)最大為九,音數(shù)為五,所以以宮為五;宮生徵,以徵為九;徵生商,以商為八;商生羽,以羽為七;羽生角,以角為六。以“生鐘律數(shù)”中的黃鐘大數(shù)十七萬余為分子,另把一枚算籌放置在算盤上,用三去乘,一乘得三,再乘得九,依次乘下去,直乘到“生鐘律數(shù)”中的酉數(shù)一萬九千余。以每次乘得的數(shù)為分母,用分母除分子,得到一些長度為寸的數(shù),直到得到九寸的數(shù)為止,將此數(shù)稱為“黃鐘律的宮聲”。由此用“生黃鐘術(shù)”得到其余各音,所以說五音是由宮聲開始,角聲結(jié)束的。而數(shù)由一開始,到十終止,變化則由三來完成。節(jié)氣則由冬至開始,周而復(fù)始。

神是從無中產(chǎn)生的,形體則是自有形的質(zhì)中產(chǎn)生,有形體然后才有數(shù)產(chǎn)生,有形體才能生成聲音,所以說是神能運用氣,氣要依附于形體。形體的特征是大都能以類加以區(qū)別。有的未有形體因而不可分類,有的形體相同因而屬于同一類,有類就能把它的特征表示出來,有類就能加以識別。圣人懂得天、地等有形體之物與人的意識這種無形體之物的區(qū)別,所以是從有形、有質(zhì)的東西推斷無形、無質(zhì)的東西,從而得到輕細(xì)如氣體,微小如聲音那樣?xùn)|西的有關(guān)知識。然而圣人是通過那些本質(zhì)的稱為神的東西認(rèn)識事物的,本質(zhì)或神無論何等微妙必然要在情性中表現(xiàn)出來,審核研究事物外部的如同花葉一般的表象特征,內(nèi)部的本質(zhì)特征也就明瞭了。若沒有一顆圣人之心再加上相當(dāng)?shù)穆斆,有誰能夠既懂得天地萬物的本質(zhì)或神,又能推知其形體的性情等外部特征呢?本質(zhì)或神,是指事物具有了它而不自知何時具有或失去它,所以圣人十分重視并希望能夠保留(認(rèn)識)它。唯其希望保留它,本質(zhì)或神這些內(nèi)在的東西也就能把那些希望保留它們的圣人之心保留下來。所以它們是無比寶貴的。

太史公說:以旋璣玉衡整齊七政,即指天地、二十八宿,十母、十二子、鐘律等,自上古時就加以調(diào)配,建立起一定比率以運算歷法編造日月度數(shù),日月等的運行就可以量度出來。平常所說合符節(jié),通道德,就是指此而言的。

 

【原文及注釋】

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軌則,壹稟于六律<1>,六律為萬事根本焉。

  其于兵械尤所重,故云“望敵知吉兇,聞聲效勝負(fù)”,百王不易之道也。

  武王伐紂,吹律聽聲<2>,推孟春以至于季冬<3>,殺氣相并<4>,而音尚宮<5>。同聲相從<6>,物之自然,何足怪哉?

  兵者,圣人所以討強暴,平亂世,夷險阻,救危殆<7>。自含(血)[齒]戴角之獸見犯則校<8>,而況于人懷好惡喜怒之氣?喜則愛心生,怒則毒螫加,情性之理也。

  昔黃帝有涿鹿之戰(zhàn)<9>,以定火災(zāi)<10>;顓頊有共工之陳(11),以平水害(12);成湯有南巢之伐(13),以殄夏亂。遞興遞廢,勝者用事,所受于天也(14)。

  自是之后,名士迭興,晉用咎犯,而齊用王子,吳用孫武,申明軍約,賞罰必信,卒伯諸侯(15),兼列邦土,雖不及三代之誥誓(16),然身崇君尊,當(dāng)世顯揚,可不謂榮焉?豈與世儒暗于大校(17),不權(quán)輕重,猥云德化(18),不當(dāng)用兵,大至君辱失守,小乃侵犯削弱,遂執(zhí)不移等哉(19)!故教笞不可廢于家(20),刑罰不可捐于國,誅伐不可偃于天下<21>,用之有巧拙,行之有逆順耳。

〔注釋〕

  <1>一切都是根據(jù)六律。稟,承受,引申為根據(jù);六律,《索隱》說:“律有十二。陽六為律:黃種、太蔟、姑洗、蕤賓、夷則、無射;陰六為呂:大呂、夾鐘、中呂、林鐘、南呂、應(yīng)鐘是也!标庩柖x,以陽為主,陰為從,所以六律六呂有時逕稱十二律或六律,如同中醫(yī)十寺經(jīng)絡(luò)(六經(jīng)六絡(luò))只稱六經(jīng)一樣!<2>《周禮·太師》載:“太師執(zhí)同律以聽軍聲而詔吉兇“。按鄭玄的解釋,古時候王者出兵的日子,授給大冼弓矢,大將整頓士卒張弓試射,與士卒一起大呼口號。太師以律管確定將卒呼號的聲音是屬于十二律的那一律,由此占卜出兵的吉兇。如是商聲則戰(zhàn)勝;角聲軍心不定,可能發(fā)生軍變;宮聲士卒同心等等。武王伐紂時也搞了這一套,《索隱》說,太史公必有根據(jù),只是今人已不知根據(jù)是什么了!<3>十二月與十二律相應(yīng),如孟春之月(正月)為太蔟,仲春之月(二月)為夾鐘,……季冬之月(十二月)為大呂。本句的意思實際是說自太蔟至于大呂,通推十二律的聲音以與軍聲,相比較!<4>律聲中含著殺氣。《正義》解釋說:“人君暴虐酷急,即常寒應(yīng)。寒生北方,乃殺氣也”!<5>軍聲與宮聲相合!墩x》引《兵書》說:“夫戰(zhàn),太師吹律,合商則戰(zhàn)勝,……宮則軍和,主卒同心!睂ξ渫跏莻好兆頭。 <6>聲音相同則能互相諧調(diào)。這里指能以律確定軍聲的原因!<7>挽救危機局面。殆,危險!<8>見犯則校:見有來犯者則與之角斗、較量。校,同較!<9>黃帝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殺蚩尤,諸侯始尊黃帝為天子,取代了神農(nóng)氏。參見《五帝本紀(jì)》!<10>神農(nóng)氏號炎帝,按五德終始說,是因火德而王,所以代神農(nóng)氏有天下,稱為“定火災(zāi)”!<11>傳說顓頊?zhǔn)显c共工氏爭為帝,共工氏失敗了。參見《淮南子·天文訓(xùn)》。陳,同陣。軍陣,指戰(zhàn)爭!<12>《淮南子·兵略訓(xùn)》說:“共工為水害,故顓頊誅之”。按:“為水害”就是以水德而為害天下的意思,與上文以神農(nóng)氏為火災(zāi)義同。共工氏為水德見《漢書·律歷志下》。又《淮南子·原道訓(xùn)》說共工“與高辛爭為帝”,高辛即帝嚳,是繼顓頊為帝者。高誘注又說:“共工以水行,霸于伏犧神農(nóng)間者”。則遠(yuǎn)在顓頊之前。王符《潛夫論》又說顓頊就是共工。古代傳說,不可過于執(zhí)著!<13>按《尚書》的說法,湯伐桀,戰(zhàn)于鳴條之野。桀兵敗,走保三朡,湯又伐三朡,桀走南巢,湯收兵回亳。所以《仲虺之誥》說:“成湯放桀于南巢”。由此知“成湯有南巢之伐”的意思是,湯伐桀直到南巢才結(jié)束戰(zhàn)斗!<14>受命于天的意思。指戰(zhàn)爭勝利,得以用事天下,是按照天的意旨才這么干的。 <15>結(jié)果做了諸侯霸主。卒,最終,結(jié)果;伯,同霸!<16>雖然不如三代時受誥誓封為諸侯那樣榮耀。誥誓,帝王封諸侯所下文告、命令。誓就是命令。見《周禮·典命》!<17>暗于大校:大事胡涂。對事物的主要方面認(rèn)識不清。校(qiāo,敲),同“骹”,器足。引伸為根本、重要方面。 <18>猥云:嘮嘮叨叨地說。猥為瑣屑、絮煩貌;云為說。德化:以德化人。 <19>遂執(zhí)不移:終于陷于不可挽回、無法改變的局面。遂,達(dá)到,或譯作于是;執(zhí),守、處于;不移,不可移!<20>笞;以竹片或荊條打人!<21>偃:停止。

  夏桀、殷紂手搏豺狼,足追四馬<1>,勇非微也;百戰(zhàn)克勝<2>,諸侯懾服,權(quán)非輕也。秦二世宿軍無用之地<3>,連兵于邊陲,力非弱也;結(jié)怨匈奴,絓禍于越<4>,勢非寡也。及其威盡勢極,閭巷之人為敵國。咎生窮武之不知足,甘得之心不息也<5>。

高祖有天下,三邊外畔<6>;大國之王雖稱蕃輔,臣節(jié)未盡。會高祖厭苦軍事,亦有蕭、張之謀,故偃武一休息,羈縻不備<7>。

歷至孝文即位,將軍陳武等議曰:“南越、朝鮮自全秦時內(nèi)屬為臣子,后且擁兵阻阸<8>,選蠕觀望<9>。高祖時天下新定,人民小安,未可復(fù)興兵。今陛下仁惠撫百姓,恩澤加海內(nèi),宜及士兵樂用,征討逆黨,以一封疆!毙⑽脑唬骸半弈苋我鹿<10>,念不到此。會呂氏之亂,功臣宗室共不羞恥,誤居正位,常戰(zhàn)戰(zhàn)栗栗,恐事之不終。且兵兇器,雖克所愿,動亦秏病<11>,謂百姓遠(yuǎn)方何<12>?又先帝知勞民不可煩,故不以為意。朕豈自謂能?今匈奴內(nèi)侵,軍吏無功,邊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常為動心傷痛,無日忘之。今未能銷距<13>,愿且堅邊設(shè)候<14>,結(jié)和通使,休寧北陲,為功多矣。且無議軍。”故百姓無內(nèi)外之繇<15>,得息肩于田畝,天下殷富,粟至十余錢,鳴雞吠狗,煙火萬里,可謂和樂者乎!

太史公曰:文帝時,會天下新去湯火<16>,人民樂業(yè),因其欲然,能不擾亂,故百姓遂安。自年六七十翁亦未嘗至市井,游敖嬉戲如小兒狀?鬃铀Q有德君子者邪!

<1>四馬:即駟馬。四匹馬拉的車!<2>克勝:克敵致勝。克,勝敵!<3>《索隱》解釋說:“謂常擁兵于郊野之外也!薄<4>絓(guà,掛)禍:召禍、惹禍。絓,絲結(jié)牽纏。引伸為召惹!<5>甘得之心:以得為樂之心,引伸為貪得之心。甘,樂。見《玉篇》!<6>三邊:三方邊境。由下文知是指東方的朝鮮,北方的匈奴,南邊的于越。畔:同叛!<7>羈縻:籠絡(luò)、稍加約束!<8>阸(ài愛):同厄。厄塞,狹隘的通道!<9>選蠕(ruán,軟):《索隱》說:“謂動身欲有進(jìn)取之狀也。”全句是說欲有進(jìn)取而又觀望不前,是躊躇不決,首鼠而狼顧的意思!<10>能任衣冠:指長大成人以來。古時男子二十歲行加冠禮后,始可任職事,居士位。表示已進(jìn)入成年。加冠以前稱為幼學(xué)!<11>秏病:損耗和創(chuàng)傷病痛。秏,同耗!<12>可譯為:你說百姓執(zhí)役遠(yuǎn)方有什么辦法可以避免? <13>銷距:銷毀御敵的武器。比喻停止?fàn)帒?zhàn)。距:刃鋒、倒刺。這里泛指一切武器!<14>堅邊設(shè)候:堅守邊境,遠(yuǎn)設(shè)斥候。候,斥候。即巡羅、候望敵情的兵卒!<15>繇:同徭。徭役!<16>新去湯火:剛剛脫離水深火熱的處境。

書曰:“七正”二十八舍<1>、律歷,天所以通五行八正之氣<2>,天所以成熟萬物也。舍者,日月所舍。舍者,舒氣也。

不周風(fēng)居西北<3>,主殺生。東壁居不周風(fēng)東<4>,主辟生氣而東之<5>。至于營室。營室者,主營胎陽氣而產(chǎn)之<6>。東至于危。危,垝也<7>。言陽氣之(危)垝,故曰危。十月也<8>,律中應(yīng)鐘。應(yīng)鐘者,陽氣之應(yīng),不用事也<9>。其于十二子為亥<10>。亥者,該也<11>。言陽氣藏于下,故該也。

  廣莫風(fēng)居北方。廣莫者,言陽氣在下,陰莫陽廣大也,故曰廣莫。東至于虛。虛者,能實能虛,言陽氣冬則宛藏于虛<12>,日冬至則一陰下藏<13>,一陽上舒,故曰虛。東至于須女。言萬物變動其所,陰陽氣未相離,尚相(如)胥[如]也,故曰須女。十一月也,律中黃鐘。黃鐘者,陽氣踵黃泉而出也<14>。其于十二子為子。子者,滋也;滋者,言萬物滋于下也。其于十母為壬癸<15>。壬之為言任也,言陽氣任養(yǎng)萬物于下也。癸之為言揆也,言萬物可揆度,故曰癸。東至牽牛。牽牛者,言陽氣牽引萬物出之也。牛者,冒也,言地雖凍,能冒而生也。牛者,耕植種萬物也。東至于建星。建星者,建諸生也。十二月也,律中大呂。大呂者,〔有脫文〕。其于十二子為丑。

  條風(fēng)居?xùn)|北,主出萬物。條之言條治萬物而出之,故曰條風(fēng)。南至于箕;,言萬物根棋,故曰箕。正月也,律中泰蔟。泰蔟者,言萬物蔟生也,故曰泰蔟。其于十二子為寅。寅言萬物始生螾然也,故曰寅<16>。南至于尾,言萬物始生如尾也。南至于心,言萬物始生有華心也。南至于房。房者,言萬物門戶也,至于門則出矣。

  明庶風(fēng)居?xùn)|方。明庶者,明眾物盡出也。二月也,律中夾鐘。夾鐘者,言陰陽相夾廁也。其于十二子為卯。卯之為言茂也,言萬物茂也。其于十母為甲乙。甲者,言萬物剖符甲而出也<17>;乙者,言萬物生軋軋也<18>。南至于氐。氐者,言萬物皆至也<19>。南至于亢?赫,言萬物亢見也。南至于角。角者,言萬物皆有枝格如角也。三月也,律中姑洗。姑洗者,言萬物洗生<20>。其于十二子為辰。辰者,言萬物之蜄也<21>。

〔注釋〕

  <1>七正:日、月、五星!端麟[》以為其“可正天時”;又引孔安國注說是由于它們各有所主(“各異政”),所以稱為七正。二十八舍,又稱二十八星、二十八宿等,是赤道附近的二十八個恒星座,古人用作測天的參照物。星名(見后所附《律星歷表》)與《天官書》、《淮南子》等均有不同,可能是不同時代的體系!<2>五行:木、火、土、金、水。八正: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與二至(夏至、冬至)二分(春分、秋分)合為八節(jié),又稱八正,言其得四時之正的意思。其五行之氣,即指五行代表的五個季節(jié):春、夏、長夏、秋、冬。八正之氣,泛指每年的二十四節(jié)氣!<3>不周風(fēng):古人所說的八方風(fēng)名之一。八方風(fēng)與星、律、辰之間的關(guān)系見附圖(律星歷表),以下不注!<4>東壁:二十八舍星名,為北方七宿之一。《天官書》無東壁名。其位置、與十二月、律、辰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見《律星歷表》,以后各宿不另注。不周風(fēng)東:指自西北方的不周風(fēng)向東行。即順天球旋轉(zhuǎn)的視方向行走,附圖(律星歷表)中是最末一行箭頭所示方向,從中可以看出,或東、或南、或西、或北,都是順天球旋轉(zhuǎn)的方向行走。以后不另注!<5>辟:開辟、打開通道。生氣:生長之氣,指陽氣。天氣變化到子位時一陽生,東壁,營室在子位前而臨近子位,是未雨綢繆的時期,所以說東壁打開了生氣產(chǎn)生的通道,使向東行,而營室胎孕之。 <6>營胎:營造而胎養(yǎng)之!<7>垝(guǐ,鬼):土筑矮墻,用來放置物品,又稱土坫。這里是指圍墻!<8>以上危、室、壁三宿與十月相應(yīng)。按《淮南子·天文訓(xùn)》十月日在尾宿,與危相差約90°,黃昏時日從西方落下,危宿恰在南方正中天,就是古人所說的“日昏中”!堵蓵分兴f某星與某月相配,是指在該月昏時斗柄指向某星。以下不注!<9>不用事:不主事。陽氣潛藏未生,對事物不起主宰作用。 <10>十二子:即十二支,或稱十二辰。以亥配十月,是由子配十一月順次而得,子配十一月的原因可能與古時曾以十一月為歲首有關(guān)。余不另注。 <11>該:讀如核,義為隔核之核!<12>宛:《正義》說讀如蘊。宛藏就是蘊藏!<13>意思是,到了冬至的日子,陰氣有三分之一藏于地下(即消失)了。古人計數(shù)法,陰陽各分為三份,稱三陰三陽,中醫(yī)學(xué)中又各有專名(略)。一陰指一份陰氣。下文一陽義同!<14>踵黃泉而出:即自黃泉之下而出。黃泉,指地下深處!<15>十母:自甲至癸十天干。稱為“母”是相對于十二子而言!<16>以下至段末為錯簡文,應(yīng)放在下段第二句“明眾物盡出也”之后。理由有二,一據(jù)以上文例:西北不周風(fēng)占一辰,接北方廣漠風(fēng),占二辰,后面是東北方條風(fēng),也應(yīng)該只隔一辰便接?xùn)|方明庶風(fēng)。二據(jù)《淮南子·天文訓(xùn)》:“東方曰蒼天,其星房、心、尾;東北曰變天,其星箕、斗、牽牛。房心尾為東方宿,不應(yīng)置于東北方的條風(fēng)之下。 <17>符甲:即莩甲。植物種子外面的硬殼,如稻殼、谷殼等。破符甲而出就是萌發(fā)生芽的意思!<18>軋軋:曲折、艱難貌。 <19>至:抵達(dá)。與氐音相諧!<20>《正義》引《白虎通》說:“洗者,鮮也。言萬物去故就新,莫不鮮明也!薄<21>蜄:動。

清明風(fēng)居?xùn)|南維<1>,主風(fēng)吹萬物而西之!仓劣凇齿F。軫者,言萬物益大而軫軫然<2>。西至于翼。翼者,言萬物皆有羽翼也。四月也,律中中呂。中呂者,言萬物盡旅而西行也。其于十二子為巳。巳者,言陽氣之已盡也<3>。西至于七星。七星者,陽數(shù)成于七<4>,故曰七星。西至于張。張者,言萬物皆張也。西至于注<5>。注者,言萬物之始衰,陽氣下注,故曰注。五月也,律中蕤賓。蕤賓者,言陰氣幼少,故曰蕤<6>;痿陽不用事<7>,故曰賓。

  景風(fēng)居南方。景者,言陽氣道竟<8>,故曰景風(fēng)。其于十二子為午。午者,陰陽交,故曰午。其于十母為丙丁。丙者,言陽道著明,故曰丙<9>;丁者,言萬物之丁壯也,故曰丁。西至于弧<10>;≌撸匀f物之吳落且就死也<11>。西至于狼<12>。狼者,言萬物可度量<13>,斷萬物,故曰狼。

  涼風(fēng)居西南維,主地。地者,沈奪萬物氣也<14>。六月也,律中林鐘。林鐘者,言萬物就死,氣林林然<15>。其于十二子為未。未者,言萬物皆成,有滋味也。北至于罰。罰者,言萬物氣奪可伐也。北至于參<16>。參言萬物可參也<17>,故曰參。七月也,律中夷則。夷則,言陰氣之賊萬物也<18>。其于十二子為申。申者,言陰用事,申賊萬物<19>,故曰申<20>。北至于濁<21>。濁者,觸也,言萬物皆觸死也,故曰濁。北至于留<22>。留者,言陽氣之稽留也,故曰留。八月也,律中南呂。南呂者,言陽氣之旅入藏也。其于十二子為酉。酉者,萬物之老也<23>,故曰酉。

  閶闔風(fēng)居西方。閶者,倡也;闔者,藏也。言陽氣道萬物<24>,闔黃泉也。其于十母為庚辛。庚者,言陰氣庚萬物,故曰庚;辛者,言萬物之辛生,故曰辛。北至于胃。胃者,言陽氣就藏,皆胃胃也<25>。北至于婁。婁者<26>,呼萬物且內(nèi)之也。北至于奎。奎者,主毒螫殺萬物也,奎而藏之<27>。九月也,律中無射。無射者,陰氣盛用事,陽氣無余也,故曰無射<28>。其于十二子為戌。戌者,言萬物盡滅<29>,故曰戌。

〔注釋〕

  <1>東南維:東方與南方相連接處,即東南方。維,維系;連接。 <2>軫軫然:眾盛貌!<3>古巳、已二字通讀,所以釋“巳”為“已”盡。以下所述注、七星、張三宿為南方宿;又按行文順序,應(yīng)該先述張,次及七星,知為錯簡。應(yīng)把下段“景風(fēng)居南方”至“故曰景風(fēng)”移到此句“盡也”之后。而把下句“西至于七星”至“故曰七星”間的文字移到更下句“萬物皆張也”之后(參見前附《律星歷表》)!<4>陽數(shù)有五個(1、3、5、7、9),始于1,成于7,終于9。 <5>注:即柳宿。按《天官書》的說法,南方七宿為朱雀,其中柳宿為鳥喙,又稱鳥咮,咮音轉(zhuǎn)成了“注”字!<6>蕤(ruí銳,陽平):有柔弱意,所以釋為“幼少”!<7>痿陽:陽盛已極,極則衰,因稱痿陽!<8>竟:終、窮、結(jié)束!<9>“丙”釋為著明,見《說文》!<10>弧:在赤道經(jīng)度7-8時,南緯25°-40°之間。漢代已不在二十八宿之內(nèi),《天官書》附于西方參宿之下!<11>吳落:《集解》說:“吳,一作柔!比崧湟嗖豢山狻0矗簠钱(dāng)是鶩的同音假借字,葉落如鶩,漸近枯死了!<12>狼:即天狼星,為弧矢座α星,漢代也不在二十八宿之內(nèi)!<13>古代傳說:“狼善卜,將遠(yuǎn)出撲食,先倒立以卜所向,所以獵人遇狼則喜,以為狼之所向,必有禽獸。這里由狼善斷,引伸為度量!<14>這一段自開頭“涼風(fēng)”至此處,為錯簡,應(yīng)移到后面“有滋味也”之后!<15>林林然:猶懔懔然,有畏懼意。 <16>參:讀shēn申!<17>前一個“參”讀“申”,指參宿;第二個讀cān,餐。義為彈劾、抨擊。是借同字異音以立解!<18>夷為斬殺,則是賊的假借字,所以有以上解釋!<19>申釋為重,重賊萬物,就是重(讀zhòng種)重地,或狠狠地賊害萬物!<20>以下濁、留為西方宿,所以知有錯簡,應(yīng)把下一段自開始“閶闔”二字至“闔黃泉也”移到此句之后!<21>濁:畢宿。見《爾雅·釋天》!<22>留:昴宿。昴古文為,俗誤為留,因名為留!<23>《說文》釋酉為就,徐鉉解釋就意思是成熟。物成熟就是老了。所以此處釋酉為老!<24>道:同導(dǎo)。引導(dǎo)!<25>胃胃:縮聚之貌!<26>婁是系牛的繩(見《公羊傳·昭25》“牛馬維婁”注),引伸為牽引、招呼!<27>這一句中的“奎”,讀為kǔi,虧。同跬,義為舉足、開步,即行動起來!<28>律名無射中的“射”,讀yè,夜。此句中讀為shè,射取之射,取而得之稱為射。無所余,則無可射取,因稱無射!<29>《說文》釋戌為滅,與此句同義。

律數(shù)<1>:

九九八十一為宮<2>。三分去一<3>,五十四以為徵<4>。三分益一<5>,七十二以為商。三分去一,四十八以為羽。三分益一,六十四以為角。

黃鐘長八寸七分一<6>,宮<7>。大呂長七寸五分三分(一)[二]<8>。太蔟長七寸(七)[十]分二,角<9>。夾鐘長六寸(一)[七]分三分一。姑洗長六寸(七)[十]分四,羽。仲呂長五寸九分三分二,徵。蕤賓長五寸六分三分(一)[二]。林鐘長五寸(七)[十]分四,角。夷則長五寸(四分)三分二,商。南呂長四寸(七)[十]分八,徵。無射長四寸四分三分二。應(yīng)鐘長四寸二分三分二,羽。

生鐘分<10>:

  子一分<11>。丑三分二<12>。寅九分八<13>。卯二十七分十六。辰八十一分六十四。巳二百四十三分一百二十八。午七百二十九分五百一十二。未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一千二十四。申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四千九十六。酉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八千一百九十二。戌五萬九千四十九分三萬二千七百六十八。亥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分六萬五千五百三十六。

生黃鐘術(shù)曰<14>:以下生者倍其實<15>,三其法<16>。以上生者<17>,四其實,三其法。上九<18>,商八<19>,羽七,角六,宮五,徵九。置一而九三之以為法<20>。實如法<21>,得長一寸<22>。凡得九寸<23>,命曰“黃鐘之宮”。故曰音始于宮<24>,窮于角<25>;數(shù)始于一,終于十<26>,成于三<27>;氣始于冬至<28>,周而復(fù)生。

〔注釋〕

  <1>就是五音以及十二律管長度的比率數(shù)。 <2>設(shè)定宮聲為81,作為比率的基數(shù)!<3>三分除去一分,就是去掉三分之一,留三分之二。 <4>留下的三分之二是54,以此作為徵聲!<5>三分加一分就是4/3。以下同此,不另注。五音比率的計算式如下:

宮:81;

  徵:宮×2/3=81×2/3=54;

  商:徵×4/3=54×4/3=72;

  羽:商×2/3=72×2/3=48;

  角:羽×4/3=48×4/3=64。

<6>宮數(shù)81,黃鐘為宮,其長8寸1分,用古代分?jǐn)?shù)的表示法就是八寸十分一,翻譯時把最靠近分?jǐn)?shù)(“十分一”)的量詞(“寸”)移到分?jǐn)?shù)之后,而在量詞原來的位置上加一個“又”字,即譯為“八又十分之一寸”。后仿此,不另注。此句中原文分?jǐn)?shù)為“七分一”,誤,“七”改為“十”!<7>表示以上述長度的黃鐘管發(fā)出的聲音作為宮聲。這完全是一種假定,因為古代有“旋相為宮”的理論,十二律中任何一律都可當(dāng)作宮聲,同時又認(rèn)為以長度八寸一分的黃鐘管作為宮聲,最得五聲之正,即高低最合適!<8>用注 <6>所說的翻譯法可譯為:大呂長為七寸五又三分之二分,此處分?jǐn)?shù)部分為近似值。古人習(xí)慣于把數(shù)的奇零部分分為三分,接近1/3便說是1/3;接近2/3便說是2/3;有的還要加上強、弱二字。大呂的實際長度為分。以下同,不另注。各律管長度的計算法如下:

  黃鐘:81分(即八寸一分,以下不注)

  林鐘:81分×2/3=54分;

  太蔟:54分×4/3=72分;

  南呂:72分×2/3=48分;

  姑洗:48分×4/3=64分;

又《索隱》說:“謂十一月以黃鐘為宮,五行相次,土生金,故以大呂為商者”?芍∷抉R所見本此句后尚有“商”字,今本脫。有“商”字是!<9>以太蔟為角,與《淮南子·天文訓(xùn)》不同。茲將《淮南子》與《律書》中五音列表如下,以比較其優(yōu)劣:

古時采用的是七音音階,除表中五音之外,還有變徵、變宮,《淮南子》稱為謬、和,并以應(yīng)鐘為和,管長分;以蕤賓為謬,管長分。將這兩律插入上表,謬為變徵,在林鐘之上,和為變宮,在南呂之下。這樣《天文訓(xùn)》與《律書》中最高音與最低音之間的管長差相同,說明音域?qū)捪嗤。而《天文?xùn)》各音之間的長度差(音程差)的變化比較均勻!堵蓵分羞有四種律管指明了五音名稱,將其中任意二個插入上表中,使成七音階,音程的變化仍不夠均勻。這說明《律書》時代必早于《淮南子》,或者文字有誤,已難以確考了。

<10>產(chǎn)生鐘律積實的方法。積實就是分子!<11>十二律與十二辰對應(yīng),所以以十二辰表示,首先假定子為一分,再推算其余各辰。 <12>子三分去一得丑,所以丑為三分之二,古時說是“三分二”!<13>丑三分益一,即丑的4/3倍是寅,得九分之八,古人說是“九分八”。其余各辰同,總列如下:〔略〕

<14>產(chǎn)生或說是計算鐘律的方法。然而不說是“生鐘律術(shù)”說成是“生黃鐘術(shù)”,是由于音律循環(huán)相生,自黃鐘81分開始,經(jīng)過變化產(chǎn)生各律,最后應(yīng)該能重新回復(fù)到黃鐘81分的長度,如同現(xiàn)在的八度音,自1(讀dōu)經(jīng)2(ruái)、3(mī)……等重新到高八度的1(dōu)。古人用三分損益法以達(dá)到這個目的,由注 <8>若將仲呂長分乘以4/3,約等于80分,可知只能近似恢復(fù)黃鐘長度。漢代京房用三分損益法從仲呂繼續(xù)做下去得60律,宋元嘉中,太史錢樂之得到360律,始終不能恢復(fù)黃鐘長度。稱為“生黃鐘術(shù)”就反映了古人這種目的性。 <15>下生:由長律管生短律管為下生。《索隱》引蔡邕的話說:“陽生陰為下生”誤。如蕤賓為陽,大呂為陰,由蕤賓生大呂(陽生陰)是“四其實,三其法”,為上生。實:被除數(shù)、乘積或分子都稱為實,這里指分子!<16>將分母乘以3。法,指除數(shù)或分母!<17>由短律管產(chǎn)生長律管為上生!端麟[》謂“陰生陽為上生”,誤。由注 <8>可見,大呂以下陰生陽皆為下生!<18>數(shù)起于一,終于十,所以九為最大數(shù),因稱“上九”。郭嵩燾以為“所生數(shù)以九為上”,亦可!<19>五音中宮是中數(shù),與五行中的土相應(yīng),土數(shù)為五,所以宮也是五;宮生徵(參見“律數(shù)”),五行中除了宮聲之外,徵產(chǎn)生得最早,其余三聲都是由徵產(chǎn)生,所以徵數(shù)為9,成了最大數(shù);徵生商,商自應(yīng)是8;同樣,商生羽,羽為7;羽生角,角為6。梁玉繩以為是“旋相為宮”法,頗繁復(fù),不取!<20>置一:古人做乘法的步驟,先將一根算籌放置在算盤上,稱置一。九三之:依次用三的倍數(shù)相乘,乘一次是乘3,再乘一次就是乘9,一直乘下去稱為“九三之”。以為法:用乘得的數(shù)作除數(shù)!<21>實除以法。實,就是“生鐘分”中所得的黃鐘實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22>得到一個長度為寸的數(shù)字。這是古算法的術(shù)語,并不是說實如法,所得商為一寸!<23>“凡得九寸”的意思是除了許多次,直到得到九寸的商數(shù)為至。由前面的“生鐘分”法可知,將子數(shù)一分“九三”之,直乘到第十次,得酉數(shù)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以此數(shù)除黃鐘實數(shù)才能得到九寸的商數(shù)。24)由九寸之宮,用“生黃鐘術(shù)”的方法可以依次得到其余各律,黃鐘為宮聲,所以說是“音始于宮”!<25>由“律數(shù)”部分可知宮生徵,徵生商,商生羽,羽生角。五音中最后生角,所以說“窮于角”!<26>1至10為中國數(shù)字的十個基本數(shù),變化而生其余各數(shù)。所以說是起于1,終于10!<27>數(shù)字的變化是由基本數(shù)乘以3完成的,反映古人對3的比率重要性的認(rèn)識!痘茨献印ぬ煳挠(xùn)》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比f物都由3生成,所以說“成于三”。 <28>氣:節(jié)氣。冬至為十一月中氣,陽氣從冬至開始產(chǎn)生,由生到滅,再到復(fù)生,一歲畢。所以說節(jié)氣由冬至始。

  神生于無<1>,形成于有<2>,形然后數(shù)<3>,形而成聲<4>,故曰神使氣<5>,氣就形<6>。形理如類有可類<7>;蛭葱味搭<8>,或同形而同類<9>,類而可班<10>,類而可識<11>。圣人知天地識之別,故從有以至未有<12>,以得細(xì)若氣,微若聲。然圣人因神而存之<13>,雖妙必效情<14>,核其華<15>,道者明矣<16>。非有圣心以乘聰明<17>,孰能存天地之神而成形之情哉<18>?神者,物受之而不能知(及)其去來,故圣人畏而欲存之。唯欲存之,神之亦存其欲存之者<19>,故莫貴焉<20>。

〔注釋〕

  <1>神:精神、本質(zhì)、規(guī)律、原理等一切內(nèi)涵的概念性的東西,都稱為神,古人概括為“道”、“理”。生于無:先天產(chǎn)生的,強調(diào)精神的獨立性,認(rèn)為它可以不依附于質(zhì)而存在。 <2>形:形體。成于有:是由看得見、摸得著的質(zhì)(有)形成的。 <3>有形體然后才有數(shù)量。即認(rèn)為數(shù)是從形體(具體的事物)中抽象出來的!<4>有形體然后才能生成聲音!<5>神使氣:神使用、運用、操縱氣。這里氣指的是聲和形賴以存在的質(zhì)。認(rèn)為氣是質(zhì),這是古代哲學(xué)思想的精華之一!<6>氣或質(zhì)依附于形,或者說以形體的形式而存在!<7>形理:形體之理,或說是形體的特征、事物的特征。類有可類:大都有可以分類之處。前面的“類”作大抵、大都解釋;后一個“類”解釋為分類,是名詞的動詞化!<8>神有的沒有依附于形體,即沒有具體化,就沒有類別可分!<9>有的依附于同一形體,處于同一類別之中。這兩句是說沒有抽象的類,類是對形體性質(zhì)(神)所做的區(qū)分,沒有形體就沒有性質(zhì),自然也沒有性質(zhì)的類;形體相同,性質(zhì)也相同,類也自相同!<10>班:清·方苞釋為別,說“類有可班者,制器而可別其度也”(見方苞《望溪先生文集》卷二《詁律書一則》)。誤。班同“頒”。頒發(fā),公諸于世,普及推廣等。全句的意思是有了類的特征,就成了具體的、可資區(qū)別的東西,因而可以按特征表示出來,班之于眾,而不與他物相混!<11>有類則可以識別!<12>本句述圣人識別事物的方法。即從形體,從具體的物推斷沒有形的“神”。 <13>是認(rèn)識的另一個方面。雖然認(rèn)識是由具體的物(“有”)再到神,但具體的物(“有”)卻是通過對“神”的理解存在于圣人的認(rèn)識之中的。即只有認(rèn)識了事物的類特征和“神”,事物才能被認(rèn)識!<14>神理雖然微妙,仍然在具體的物中表現(xiàn)它的情性。這一句是說認(rèn)識由有到無、由具體到抽象的根據(jù)。郭嵩燾將“情”字點入下句,亦通!<15>審核、研究事物的花(華)葉。 <16>道:即神!<17>乘:駕馭、應(yīng)用、因!<18>存天地之神:認(rèn)識天地萬物的本質(zhì)。使它不因被混淆于他物之中而被漏失,因稱為“存”。成形之情:應(yīng)用于具體事物之中,使之以具體事物的情性表現(xiàn)出來。成,成就,作為。這還是認(rèn)識的意思,能認(rèn)識神與具體物的情性的連系,仿佛是使神在具體物中表現(xiàn)出來了!<19>欲存之者:指圣人。全句是說,誰希望認(rèn)識事物的本質(zhì),本質(zhì)的知識也能把他“圣人”的名子保留下來,使不致名不符實。這一句是說認(rèn)識本質(zhì)的重要性!<20>所以,莫此為貴也,即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指認(rèn)識本質(zhì)事。

  太史公曰:(故)[在]旋璣玉衡以齊七政<1>,即天地、二十八宿、十母、十二子、鐘律調(diào)自上古<2>,建律運歷造日度<3>,可據(jù)而度也<4>。合符節(jié)<5>,通道德<6>,即從斯之謂也<7>。

〔注釋〕

  <1>旋璣玉衡:渾儀。為測天儀器。有異說,略。七政:日、月、五星。也有異說,略。全句是說,以渾儀觀測天體,使日、月、五星運行諧調(diào)(整齊),即不致有與天象不合(不諧調(diào))的錯誤判斷!<2>以上諸元的相互關(guān)系,自上古以來不斷加以調(diào)整。中華書局標(biāo)點本《史記》“二十八宿”與“上古”后為句號,其余為逗號。均改!<3>建立起相互之間的比率,以運算歷法,構(gòu)造起日星度數(shù)來。 <4>可根據(jù)這些(指上句中的律、歷、日度)對日月運行加以度量了!<5>使符與節(jié)相合。符,指物候。即萬物隨時令不同表現(xiàn)出的不同狀貌;節(jié),節(jié)氣!<6>使各自的道德相構(gòu)通。道德,指規(guī)律、品性!<7>就是指此而言。斯,比,這。這里是指“齊七政”或“建律、運歷.造日度”以度日月之行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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