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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 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在線閱讀

作者:佚名 文章來源:會員上傳 請你點此糾錯或發(fā)表評論

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

崔琰字季珪,清河東武城人也。少樸訥,好擊劍,尚武事。年二十三,鄉(xiāng)移為正,

始感激,讀《論語》、《韓詩》。至年二十九,乃結公孫方等就鄭玄受學。學未期,徐

州黃巾賊攻破北海,玄與門人到不其山避難。時谷糴縣乏,玄罷謝諸生。琰既受遣,而

寇盜充斥,西道不通。于是周旋青、徐、兗、豫之郊,東下壽春,南望江、湖。自去家

四年乃歸,以琴書自娛。

大將軍袁紹聞而辟之。時士卒橫暴,掘發(fā)丘隴。琰諫曰:“昔孫卿有言:‘士不素

教,甲兵不利,雖湯武不能以戰(zhàn)勝!竦缆繁┕,民未見德,宜敕郡縣俺骼埋胔,示

憎怛之愛,追文王之仁!苯B以為騎都尉。后紹治兵黎陽,次于延津,琰復謙曰:“天

子在許,民望助順,不如守境述職,以寧區(qū)宇”。紹不聽,遂敗于官渡。及紹卒,二子

交爭,爭欲得琰。琰稱疾固辭,由是獲罪,幽于囹圄,賴陰夔、陳琳營救得免。

太祖破袁氏,領冀州牧,辟琰為別駕從事,謂琰曰:“昨案戶籍,可得三十萬眾,

故為大州也。”琰對曰:“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親尋干戈,冀方蒸庶暴骨

原野。未聞王師仁聲先路,存問風俗,救其涂炭,而校計甲兵,唯此為先,斯豈鄙州士

女所望于明公哉!”太祖改容謝之。于時賓客皆伏失色。

太祖征并州,留琰傅文帝于鄴。世子仍出田獵,變易服乘,志在驅逐。琰書諫曰:

“蓋聞盤于游田,《書》之所戒,魯隱觀魚,《春秋》譏之。此周、孔之格言,二經(jīng)之

明義。殷鑒夏后,《詩》稱不遠,于卯不樂,《禮》以為忌,此又近者之得失,不可不

深察也。袁族富強,公子寬放,盤游滋侈,義聲不聞,哲人君子,俄有色斯之志,熊?

羆?壯士,墮于吞噬之用,固所以擁徒百萬,跨有河朔,無所容足也。今邦國殄瘁,惠

康未洽,士女企踵,所思者德。況公親御戎馬,上下勞慘,世子宜遵大路,慎以行正,

思經(jīng)國之高略,內鑒近戒,外揚遠節(jié),深惟儲副,以身為寶。而猥襲虞旅之賤服,忽馳

騖而陵險,志雉兔之小娛,忘社稷之為重,斯誠有識所以惻心也。唯世子燔翳捐褶,以

塞眾望,不令老臣獲罪于天”。世子報曰:“昨奉嘉命,惠示雅數(shù),欲使燔翳捐褶。翳

已壞矣,褶亦去焉。后有此比,蒙復誨諸!

太祖為丞相,琰復為東西曹椽屬征事。初授東曹時,教曰:“君有伯夷之風,史魚

之直。貪夫慕名而清,壯士尚稱而厲,斯可以率時者已。故授東曹,往踐厥職。”魏國

初建,拜尚書。時未立太子,臨菑侯植有才而愛。太祖狐疑,以函令密訪于外。唯琰露

板答曰:“蓋聞《春秋》之義,立子以長,加五官將仁孝聰明,宜承正統(tǒng)。琰以死守

之!敝,琰之兄女婿也。太祖貴其公亮,喟然嘆息,遷中尉。

琰聲姿高暢,眉目疏朗,須長四尺,甚有威重,朝士瞻望,而太祖亦敬憚焉。琰嘗

薦巨鹿楊訓,雖才好不足,而清貞守道,太祖即禮辟之。后太祖為魏王,訓發(fā)表稱贊功

伐,褒述盛德。時人或笑訓希世浮偽,謂琰為失所舉。琰從訓取表草視之,與訓書曰:

“省表,事佳耳!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辩疽庾I論者好譴呵而不尋情理也。有白

琰此書傲世怨謗者,太祖怒曰:“諺言‘生女耳’,‘耳’非佳語!畷斢凶儠r’,

意指不遜!庇谑?罰?琰為徒隸,使人視之,辭色不撓。太祖令曰:“琰雖見刑,而

通賓客,門若市人,對賓客虬須直視,若有所瞋!彼熨n琰死。

始琰與司馬朗善,晉宣王方壯,琰渭朗曰:“子之弟,聰哲明允,剛斷英跱,殆非

子之所及也!崩室詾椴蝗,而琰每秉此論。琰從弟林,少無名望,雖姻族猶多輕之,

而琰常曰:“此所謂大器晚成者也,終必遠至!变每O禮、盧毓始入軍府,琰又名之

曰:“孫疏亮亢烈,剛簡能斷,盧清警明理,百煉不消,皆公才也。”后林、禮、毓咸

至鼎輔。及琰友人公孫方、宋階早卒,琰撫其遺孤,恩若己子。其鑒識篤義,類皆如此。

初,太祖性忌,有所不堪者,魯國孔融、南陽許攸、婁圭,皆以恃舊不虔見誅。而

琰最為世所痛惜,至今冤之。

毛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人也。少為縣吏,以清公稱。將避亂荊州。未至,聞劉表政

令不明,遂往魯陽。太祖臨兗州,辟為治中從事。玠語太祖曰:“今天下分崩,國主遷

移,生民廢業(yè),饑饉流亡,公家無經(jīng)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

表,雖士民眾強,皆無經(jīng)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

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yè)可成也。”太祖敬納其言,轉幕府功曹。

太祖為司空丞相,玠嘗為東曹掾,與崔琰并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于

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務以儉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jié)自勵,雖貴

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太祖嘆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文帝

為五官將,親自詣玠,屬所親眷。玠答曰:“老臣以能守職。幸得免戾,今所說人非遷

次,是以不敢奉命!贝筌娺鄴,議所并省。玠請謁不行,時人憚之,咸欲省東曹。乃

共白曰:“舊西曹為上,東曹為次,宜省東曹!碧嬷淝,令曰:“日出于東,月

盛于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省東曹?”遂省西曹。初,太祖平柳城,班所獲器

物,特以素屏風素馮幾賜玠,曰:“君有古人之風,故賜君古人之服!鲍d居顯位,常

布衣蔬食,撫育孤兄子甚篤,賞賜以振施貧族,家無所余。遷右軍師。魏國初建,為尚

書仆射,復典選舉。時太子未定,而臨菑侯植有寵,玠密諫曰:“近者袁紹以嫡庶不分,

覆宗滅國。廢立大事,非所宜聞!焙笕毫艜,玠起更衣。太祖目指曰:“此古所謂國

之司直,我之周昌也!

崔琰既死,玠內不悅。后有白玠者:“出見黥面反者,其妻子沒為官奴婢,玠言曰

‘使天不雨者蓋此也’!碧娲笈,收玠付獄。大理鐘繇詰玠曰:“自古圣帝明王,

罪及妻子。《書》云:‘左不共左,右不共右,予則孥戮女。’司寇之職,男子入于罪

隸,女子入于春稿。漢律,罪人妻子沒為奴婢,黥面。漢法所行黥墨之刑,存于古典。

今真奴婢祖先有罪,雖歷百世,猶有黥面供官,一以寬良民之命,二以宥并罪之辜。此

何以負于神明之意,而當致旱?案典謀,急恒寒若,舒恒燠若,寬則亢陽,所以為旱。

玠之吐言,以為寬邪,以為急也?急當陰霖,何以反旱?成湯圣世,野無生草,周宣令主,

旱魃為虐。亢旱以來,積三十年,歸咎黥面,為相值不?衛(wèi)人伐邢,師興而雨,罪惡無

征,何以應天?玠譏謗之言,流于下民,不悅之聲,上聞圣聽。玠之吐言,勢不獨語,

時見黥面,凡為幾人?黥面奴婢,所識知邪?何緣得見,對之嘆言?時以語誰?見答云何?

以何日月?于何處所?事已發(fā)露,不得隱欺,具以狀對!鲍d曰:“臣聞蕭生縊死,困于

石顯;賈子放外,讒在絳、灌;白起賜劍于杜郵;晁錯致誅于東市;伍員絕命于吳都:

斯數(shù)子者,或妒其前,或害其后。臣垂齠執(zhí)簡,累勤取官,職在機近,人事所竄。屬臣

以私,無勢不絕,語臣以冤,無細不理。人情淫利,為法所禁,法禁于利,勢能害之。

青蠅橫生,為臣作謗,謗臣之人,勢不在他。昔王叔、陳生爭正王廷,宣子平理,命舉

其契,是非有宜,曲直有所,《春秋》嘉焉,是以書之。臣不言此,無有時、人。說臣

此言,必有征要。乞蒙宣子之辨,而求王叔之對。若臣以曲聞,即刑之日,方之安駟之

贈;賜劍之來,比之重賞之惠。謹以狀對!睍r桓階、和洽進言救玠。玠遂免黜,卒于

家。太祖賜棺器錢帛,拜子機郎中。

徐奕字季才,東莞人也。避難江東,孫策禮命之。奕改姓名,微服還本郡。太祖為

司空,辟為掾屬,從西征馬超。超破,軍還。時關中新服,未甚安,留奕為丞相長史,

鎮(zhèn)撫西京,西京稱其威信。轉為雍州刺史、復還為東曹屬。丁儀等見寵于時,并害之,

而奕終不為動。出為魏郡太守。太祖征孫權,徙為留府長史,謂奕曰:“君之忠亮,古

人不過也,然微太嚴。昔西門豹佩韋以自緩,夫能以柔弱制剛強者,望之于君也。今使

君統(tǒng)留事,孤無復還顧之憂也!蔽簢冉ǎ瑸樯袝,復典選舉,遷尚書令。

太祖征漢中,魏諷等謀反,中尉楊俊左遷。太祖嘆曰:“諷所以敢生亂心,以吾爪

牙之臣無遏奸防謀者故也。安得如諸葛豐者,使代俊乎!”桓階曰:“徐奕其人也!

太祖乃以奕為中尉,手令曰:“昔楚有子玉,文公為之側席而坐;汲黯在朝,淮南為之

折謀!对姟贩Q‘邦之司直’,君之謂與!”在職數(shù)月,疾篤乞退,拜諫議大夫,卒。

何夔字叔龍,陳郡陽夏人也。曾祖父熙,漢安帝時官至車騎將軍。夔幼喪父,與母

兄居,以孝友稱。長八尺三寸,容貌矜嚴。避亂淮南。后袁術至壽春,辟之,夔不應,

然遂為術所留。久之,術與橋蕤懼攻圍蘄陽,蘄陽為太祖固守。術以夔彼郡人。欲脅令

說蘄陽。夔謂術謀臣李業(yè)曰:“昔柳下惠聞伐國之謀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

人,斯言何為至于我哉’!遂遁匿灊山。術知夔終不為己用,乃止。術從兄山陽太守遺

母,夔從姑也,是以雖恨夔而不加害。

建安二年,夔將還鄉(xiāng)里,度術必急追,乃問行得免,明年到本郡。頃之,太祖辟為

司空掾屬。時有傳袁術軍亂者,太祖問夔曰:“君以為信不?”夔對曰:“天之所助者

順,人之所助者信。術無信順之實,而望天人之助,此不可以得志于天下。夫失道之主,

親戚叛之,而況于左右乎!以夔觀之,其亂必矣!碧嬖唬骸盀閲зt則亡。君不為

術所用;亂,不亦宜乎!”太祖性嚴,掾屬公事,往往加杖;夔常畜毒藥,誓死不辱,

是以終不見及。出為城父令。遷長廣太守?I山海,黃巾未平,豪杰多背叛,衰譚就

加以官位。長廣縣人管承,徒眾三千余家,為寇害。議者欲舉兵攻之。夔曰:“承等非

生而樂亂也,習于亂,不能自還,未被德教,故不知反善。今兵迫之急,彼恐夷滅,必

并力戰(zhàn)。攻之既未易拔,雖勝,必傷吏民。不如徐喻以恩德,使容自悔,可不煩兵而

定!蹦饲部へS珍在,為陳成敗,承等皆請服。夔遣吏成弘領校尉,長廣縣丞等郊迎

奉牛酒,詣郡。牟平賊從錢,眾亦數(shù)千,夔率郡兵與張遼共討定之。東牟人王營,眾三

千余家,脅昌陽縣為亂。夔遣吏王欽等,授以計略,使離散之。旬月皆平定。

是時太祖始制新科下州郡,又收租稅綿絹。夔以郡初立,近以師旅之后,不可卒繩

以法,乃上言曰:“自喪亂已來,民人失所,今雖小安,然服教日淺。所下新科,皆以

明罰敕法,齊一大化也。所領六縣。疆域初定,加以饑饉,若一切齊以科禁,恐或有不

從教者。有不從教者不得不誅,則非觀民設教隨時之意也。先王辨九服之賦以殊遠近,

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亂,愚以為此郡宜依遠域新邦之典,其民間小事,使長吏臨時隨宜,

上不背正法,下以順百姓之心。比及三年,民安其業(yè),然后齊之以法,則無所不至矣。”

太祖從其言。征還,參丞相軍事。海賊郭祖寇暴樂安、濟南界,州郡苦之。太祖以夔前

在長廣有威信,拜樂安太守。到官數(shù)月,諸城悉平。

人為丞相東曹掾。夔言于太祖曰:“自軍興以來,制度草創(chuàng),用人未詳其本,是以

各引其類,時忘道德。夔聞以賢制爵,則民慎德;以庸制祿,則民興功。以為自今所用,

必先核之鄉(xiāng)間,使長幼順敘,無相逾越。顯忠直之賞,明公實之報,則賢不肖之分,居

然別矣。又可修保舉故不以實之令,使有司別受其負。在朝之臣,時受教與曹并選者,

各任其責。上以觀朝臣之節(jié),下以塞爭競之源,以督群下,以率萬民,如是則天下幸

甚!碧娣Q善。魏國既建,拜尚書仆射。文帝為太子,以涼茂為太傅,夔為少傅;特

命二傅與尚書東曹并選太子諸侯官屬。茂卒,以夔代茂。每月朔,太傅入見太子,太子

正法服而禮焉;他日無會儀。夔遷太仆,太子欲與辭,宿戒供,夔無往意;乃與書請之,

夔以國有常制,遂不往。其履正如此。然于節(jié)儉之世,最為豪汰。文帝踐阼,封成陽亭

侯,邑三百戶。疾病,屢乞遜位。詔報曰:“蓋禮賢親舊,帝王之常務也。以親則君有

輔弼之勛焉,以賢則君有醇固之茂焉。夫有陰德者必有陽報,今君疾雖未瘳,神明聽之

矣。君其即安,以順朕意!鞭,謚曰靖侯。子曾嗣,咸熙中為司徒。

刑颙、字子昂,河間鄚人也。舉孝廉,司徒辟,皆不就。易姓字,適右北平,從田

疇游。積五年,而太祖定冀州。颙謂疇曰:“黃巾起來二十余年,海內鼎沸,百姓流離。

今聞曹公法令嚴。民厭亂矣,亂極則平。請以身先!彼煅b還鄉(xiāng)里。田疇曰:“刑颙,

民之先覺也!蹦艘娞妫鬄猷l(xiāng)導以克柳城。

太祖辟颙為冀州從事,時人稱之曰:“德行堂堂刑子昂。”除廣宗長,以故將喪棄

官。有司舉正,太祖曰:“颙篤于舊君,有一致之節(jié)!蔽饐栆病8偎究辙,除行唐

令,勸民農桑,風化大行。人為丞相門下督,遷左馮翊,病,去官。是時,太祖諸子高

選官屬,令曰:“侯家吏,宜得淵深法度如刑颙輩!彼煲詾槠皆钪布邑。颙防閑以

禮,無所屈撓,由是不合。庶子劉楨書諫植曰:“家丞刑颙,北王之彥,少秉高節(jié),玄

靜淡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楨誠不足同貫斯人,并列左右。而楨禮遇殊特,颙反疏

簡,私懼觀者將謂君侯習近不肖,禮賢不足,采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為上招謗,

其罪不小,以此反側!焙髤⒇┫嘬娛拢D東曹掾。初,太子未定,而臨菑侯植有寵,

丁儀等并贊冀其美。太祖問颙,颙對曰:“以庶代宗,先世之戒也。愿殿下深重察之!”

太子識其意,后遂以為太子少傅,遷太傅。文帝踐阼,為侍中尚書仆射,賜爵關內侯,

出為司隸校尉,徙太常。黃四年薨,子友嗣。

鮑勛字叔業(yè),泰山平陽人也,漢司隸校尉鮑宣九世孫。宣后嗣有從上黨能泰山者,

遂家焉。勛父信,靈帝時為騎都尉,大將軍何進遣東募兵。后為濟北相,協(xié)規(guī)太祖,身

以遇害。語在《董卓傳》、《武帝紀》。建安十七年,太祖追錄信功,表封勛兄邵新都

亭侯。辟勛丞相掾。

二十二年,立太子,以勛為中庶子。徙黃門侍郎,出為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

弟為曲周縣吏,斷盜官布,法應棄市。太祖時在譙,太子留鄴,數(shù)手書為之請罪。勛不

敢擅縱,具列上。勛前在東宮,守正不撓,太子固不能悅,及重此事,恚望滋甚。會郡

界休兵有失期者,密敕中尉奏免勛宮。久之,拜侍御史。延康元年,太祖崩,太子即王

位,勛以駙馬都尉兼侍中。

文帝受禪,勛每陳“今之所急,唯在軍農,寬惠百姓,臺榭苑囿,宜以為后。”文

帝將出游獵,勛停車上疏曰:“臣聞五帝三王,靡不明本立教,以孝治天下。陛下仁圣

惻隱,有同古烈。臣冀當繼蹤前代。令萬世可則也。如何在諒暗之中,修馳騁之事乎!

臣冒死以聞,唯陛下察焉”。帝手毀其表而竟行獵,中道頓息,問侍臣曰:“獵之為樂,

何如八音也?”侍中劉曄對曰:“獵勝于樂。”勛抗辭曰:“夫樂,上通神明,下和人

理,隆治致化,萬邦咸乂。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況獵,暴華蓋于原野,傷生育之至理,

櫛風休雨,不以時隙哉?昔魯隱現(xiàn)漁于棠,《春秋》譏之。雖陛下以為務,愚臣所不愿

也。”因奏:“劉曄佞諛不忠,阿順陛下過戲之言。昔梁丘據(jù)取媚于遄臺,曄之謂也。

請有司議罪以清皇朝!钡叟魃,罷還,即出勛為右中郎將。

黃初四年,尚書令陳群、仆射司馬宣王并舉勛為宮正,宮正即御史中丞也。帝不得

已而用之,百寮嚴憚,罔不肅然。六年秋,帝欲征吳,群臣大議,勛面諫曰:“王師屢

征而未有所克者,蓋以吳、蜀唇齒相依,憑阻山水,有難拔之勢故也。往年龍舟飄蕩,

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膽。此時宗廟幾至傾履,為百世之戒。今又勞兵襲遠,日

費千金,中國虛耗,令黠虜玩威,臣竊以為不可!钡垡娣拗,左遷勛為治書執(zhí)法。

帝從壽春還,屯陳留郡界。太守孫邕見,出過勛。時營壘未成,但立標埒,邕邪行

不從正道,軍營令史劉曜欲推之,勛以塹壘未成,解止不舉。大軍還洛陽,曜有罪,勛

奏絀遣,而曜密表勛私解邕事。詔曰:“勛指鹿作馬,收付廷尉。”廷尉法議:“正刑

五歲”。三官駁:“依律罰金二斤”。帝大怒曰:“勛無活分,而汝等敢縱之!收三官

已下付刺奸,當令十鼠同穴。”太尉鐘繇、司徒華歆、鎮(zhèn)軍大將軍陳群、侍中辛毗、尚

書衛(wèi)臻、守廷尉高柔等并表“勛父信有功于太祖”,求請勛罪。帝不許,遂誅勛。勛內

行既修,廉而能施,死之日,家無余財。后二旬,文帝亦崩,莫不為勛嘆恨。

司馬芝字子華,河內溫人也。少為書生,避亂荊州,于魯陽山遇賊,同行者皆棄老

弱走,芝獨坐守老母。賊至,以刃臨芝,芝叩頭曰:“母老,唯在諸君!”賊曰:“此

孝子也,殺之不義!彼斓妹夂Γ月管囃戚d母。居南方十余年,躬耕守節(jié)。

太祖平荊州,以芝為菅長。時天下草創(chuàng),多不奉法?ぶ鞑緞⒐(jié),舊族豪俠,賓客

千余家,出為盜賊,入亂吏治。頃之,芝差節(jié)客王同等為兵,掾史據(jù)白:“節(jié)家前后未

嘗給繇,若至時藏匿,必為留負!敝ゲ宦,與節(jié)書曰:“君為大宗,加股肱郡,而賓

客每不與役,既眾庶怨望,或流聲上聞。今條同等為兵,幸時發(fā)遣!北鸭ぃ(jié)

藏同等,因令督郵以軍興詭責縣,縣掾史窮困,乞代同行。芝乃馳檄濟南,具陳節(jié)罪。

太守郝光素敬信芝,即以節(jié)代同行,青州號芝“以郡主簿為兵!边w廣平令。征虜將軍

劉勛,貴寵驕豪,又芝故郡將,賓客子弟在界數(shù)犯法。勛與芝書,不著姓名,而多所屬

托,芝不報其書,一皆如法。后勛以不軌誅,交關者皆獲罪,而芝以見稱。

遷大理正。有盜官練置都廁上者,吏疑女工,收以付獄。芝曰:“夫刑罪之失,失

在苛暴。今贓物先得而后訊其辭,若不勝掠,或至誣服。誣服之情,不可以拆獄。且簡

而易從,大人之化也。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今宥所疑,以隆易從之義,不亦可乎!”

太祖從其議。歷甘陵、沛、陽平太守,所在有績。黃初中,人為河南尹,抑強扶弱,私

請不行。會內官欲以事托芝,不敢發(fā)言,因芝妻伯父董昭。昭猶憚芝,不為通。芝為教

與群下曰:“蓋君能設教,不能使吏必不犯也。吏能犯教,而不能使君必不聞也。夫設

教而犯,君之劣也;犯教而聞,吏之禍也。君劣于上,吏禍于下,此政事所以不理也。

可不各勉之哉!”于是下吏莫不自勵。門下循行嘗疑門干盜簪,干辭不符,曹執(zhí)為獄。

芝教曰:“凡物有相似而難分者,自非離婁,鮮能不惑。就其實然,循行何忍重借一簪

輕傷同類乎!其寢勿問!

明帝即位,賜爵關內侯。頃之,特進曹洪乳母當,與臨汾公主侍者共事無澗神系獄。

卞太后遣黃門詣府傳令,芝不通,輒敕洛陽獄考竟,而上疏曰:“諸應死罪者,皆當先

表須報。前制書禁絕淫祀以正風俗,今當?shù)人秆,辭語始定,黃門吳達詣臣,傳太

皇太后令。臣不敢通,懼有救護,速聞圣聽,若不得已,以垂宿留。由事不早竟,是臣

之罪,是以冒犯?,輒敕縣考竟,擅行刑戮,伏須誅罰!钡凼謭笤唬骸笆”恚髑

至心,欲奉詔書,以權行事,是也。此乃卿奉詔之意,何謝之有?后黃門復往,慎勿通

也!敝ゾ庸偈荒,數(shù)議科條所不便者。其在公卿間,直道而行。會諸王來朝,與京

都人交通,坐免。

后為大司農。先是諸典農各部吏民,末作治生,以要利人。芝奏曰:“王者之治,

祟本抑末,務農重谷!锻踔啤罚骸疅o三年之儲,國非其國也!豆茏訁^(qū)言》以積谷

為急。方今二虜未滅,師旅不息,國家之要,惟在谷帛。武皇帝特開屯田之官,專以農

桑為業(yè)。建安中,天下倉廩充實,百姓殷足。自黃初以來,聽諸典農治生,各為部下之

計,誠非國家大體所宜也。夫王者以海內為家,故《傳》曰:‘百姓不足,君誰與足!’

富足之由,在于不失時而盡地力。今商旅所求,雖有加倍之顯利,然于一統(tǒng)之計,已有

不貲之損,不如墾田益一畝之收也。夫農民之事田,自正月耕種,耘鋤條桑,耕熯種麥,

獲刈筑場,十月乃畢。治廩系橋,運輸租賦,除道理梁,熯涂室屋,以是終歲,無日不

為農事也。今諸典農,各言‘留者為行者宗田計,課其力,勢不得不爾。不有所廢,則

當素有余力!加抟詾椴灰藦鸵陨淌码s亂,專以農桑為務,于國計為便!泵鞯蹚闹

每上官有所召問,常先見掾史,為斷其意故,教其所以答塞之狀,皆如所度。芝性

亮直,不矜廉隅。與賓客談論,有不可意,便面折其短,退無異言。卒于官,家無余財,

自魏迄今為河南尹者莫及芝。

芝亡,子岐嗣,從河南丞轉廷尉正,遷陳留相。梁郡有系囚,多所連及,數(shù)歲不決。

詔書徙獄于岐屬縣,縣請豫治牢具。岐曰:“今囚有數(shù)十,既巧詐難符,且已倦楚毒,

其情易見。豈當復久處囹圄邪!”及囚至,詰之,皆莫敢匿詐,一朝決競,遂超為廷尉。

是時大將軍爽專權,尚書何晏、鄧飏等為之輔冀。南陽圭泰嘗以言進指,考系廷尉。飏

訊獄,將致泰重刑。岐數(shù)飏曰:“夫樞機大臣,王室之佐,既不能輔化成德,齊美古人,

而乃肆其私忿,枉論無辜。使百姓危心,非此焉在?”飏于是慚怒而退。岐終恐久獲罪,

以疾去官。居家未期而卒,年三十五。子肇嗣。

評曰:“徐奕、何夔、刑颙貴尚峻厲,為世名人。毛玠清公素履,司馬芝忠亮不傾,

庶乎不吐剛茹柔。崔琰高格最優(yōu),鮑勛秉正無虧,而皆不免其身,借哉!《大雅》貴

“既明且哲”,《虞書》尚“直而能溫”,自非兼才,疇克備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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