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西南夷列傳 第七十六
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一]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乃訪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將吳將軍頭者購黃金千鎰,邑萬家,又妻以少女。時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盤瓠。
[二]下令之后,盤瓠遂銜人頭造闕下,髃臣怪而診之,乃吳將軍首也。[三]帝大喜,而計盤瓠不可妻之以女又無封爵之道,議欲有報而未知所宜。女聞之,以為帝皇下令,不可違信,因請行。帝不得已,乃以女配盤瓠。盤瓠得女,負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
所處險絕,人跡不至。[四]于是女解去衣裳,為仆鑒之結(jié),著獨力之衣。[五]帝悲思之,遣使尋求,輒遇風雨震晦,使者不得進。經(jīng)三年,生子一十二人,六男六女。盤瓠死后,因自相夫妻。
織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六]其母后歸,以狀白帝,于是使迎致諸子。衣裳班蘭,語言侏離,[七]好入山壑,不樂平曠。帝順其意,賜以名山廣澤。其后滋蔓,號曰蠻夷。外癡內(nèi)黠,安土重舊。以先父有功,母帝之女,田作賈販,無關(guān)梁符傳,租稅之賦。[八]有邑君長,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名渠帥曰精夫,相呼為姎徒。[九]今長沙武陵蠻是也。
注[一]高辛,帝嚳。
注[二]魏略曰:“高辛氏有老婦,居*(正)**[王]*室,得耳疾,挑之,乃得物大如繭。婦人盛瓠中,覆之以盤,俄頃化為犬,其文五色,因名盤瓠�!�
注[三]診,候視也。
注[四]今辰州盧溪縣西有武山。黃閔武陵記曰:“山高可萬仞。山半有盤瓠石室,可容數(shù)萬人。中有石黙,盤瓠行跡�!苯癜福荷娇咔坝惺�、石獸,古跡奇異尤多。望石窟大如三閑屋遙見一石仍似狗形,蠻俗相傳,云是盤瓠像也。
注[五]仆鑒,獨力,皆未詳。流俗本或有改“鑒”字為“鞧”者,妄穿鑿也。
結(jié)音髻。
注[六]干寶晉紀曰:“武陵、長沙、廬江郡夷,盤瓠之后也。雜處五溪之內(nèi)。盤瓠憑山阻險每每常為害。糅雜魚肉,叩槽而號,以祭盤瓠。俗稱‘赤髀橫裙’,即其子孫�!�
注[七]侏離,蠻夷語聲也。
注[八]優(yōu)寵之,故蠲其賦役也。荊州記曰:“沅陵縣居酉口,有上就、武陽二鄉(xiāng),唯此是盤瓠子孫,狗種也。二鄉(xiāng)在武溪之北�!�
注[九]說文曰:“姎,女人自稱,我也�!币魹趵史�。此已上并見風俗通也。
其在唐虞,與之要質(zhì),故曰要服。夏商之時,漸為邊患。逮于周世,黨觽彌盛。
宣王中興,乃命方叔南伐蠻方,詩人所謂“蠻荊來威”者也。又曰:“蠢爾蠻荊,大邦為讎。”[一]明其黨觽繁多,是以抗敵諸夏也。
注[一]毛詩小雅序曰“采蘎,宣王南征也”�!氨⊙圆商R,于彼新田。顯允方叔,振旅闐闐。蠢爾蠻荊,大邦為讎”注云:“方叔卿士,命而為將也�!�
平王東遷,蠻遂侵暴上國。晉文侯輔政,乃率蔡共侯擊破之。[一]至楚武王時,蠻與羅子共敗楚師殺其將屈瑕。[二]莊王初立,[三]民饑兵弱,復(fù)為所寇。
楚師既振,然后乃服,自是遂屬于楚。鄢陵之役,蠻與恭王合兵擊晉。[四]及吳起相悼王南并蠻越,遂有洞庭、蒼梧。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蠻夷,始置黔中郡。漢興改為武陵。[五]歲令大人輸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謂賨布。[六]雖時為寇盜,而不足為郡國患。
注[一]晉文侯仇也。
注[二]左傳“楚屈瑕伐羅及鄢,亂次以濟,其水遂無次,且不設(shè)備,羅與盧戎兩軍之大敗之。莫敖縊于荒谷,髃帥囚于冶父”也。
注[三]莊王名旅,穆王之子。
注[四]左傳晉楚戰(zhàn)于鄢陵。晉郄至曰“楚二卿相惡,王卒以舊,鄭陳而不整,蠻軍而不陳”也。
注[五]黔中故城在今辰州沅陵縣西。
注[六]說文曰:“南蠻賦也�!�*[賨]*,牂冬反。
光武中興,武陵蠻夷特盛。建武二十三年,精夫相單程等據(jù)其險隘,大寇郡縣。
遣武威將軍劉尚發(fā)南郡、長沙、武陵兵萬余人,乘船泝沅水入武溪擊之。[一]尚輕敵入險山深水疾,舟船不得上。蠻氏知尚糧少入遠,又不曉道徑,遂屯聚守險。尚食盡引還蠻緣路徼戰(zhàn),尚軍大敗,悉為所沒。二十四年,相單程等下攻臨沅,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擊之,不能克。明年春,遣伏波將軍馬援、中郎將劉匡、馬武、孫永等將兵至臨沅,擊破之。單程等饑困乞降,會援病卒,謁者宗均聽悉受降。為置吏司,髃蠻遂平。
注[一]沅水出牂柯故且蘭東北,經(jīng)辰州、潭州、岳州,經(jīng)洞庭湖入江也。
肅宗建初元年,武陵澧中蠻陳從等反叛,入零陽蠻界。[一]其冬,零陽蠻五里精夫為郡擊破從從等皆降。三年冬,溇中蠻覃兒健等復(fù)反,[二]攻燒零陽、作唐、孱陵界中。[三]明年春,發(fā)荊州七郡及汝南、潁川*(施)**[弛]*刑徒吏士五千余人,拒守零陽,募充中五里蠻精夫不叛者四千人,擊澧中賊。[四]五年春,覃兒健等請降,不許�?ひ蜻M兵與戰(zhàn)于宏下大破之,斬兒健首,余皆□營走還溇中,復(fù)遣乞降,乃受之。于是罷武陵屯兵賞賜各有差。
注[一]零陽,縣,屬武陵郡。
注[二]溇,水名,源出今澧州崇義縣也。
注[三]作唐,縣,屬武陵郡。孱陵,縣,故城在今荊州公安縣西南。孱音仕顏反。
注[四]充,縣,屬武陵郡。充音沖。
和帝永元四年冬,溇中、澧中蠻潭戎等反,燔燒郵亭,殺略吏民,郡兵擊破降之。
安帝元初二年,澧中蠻以郡縣徭稅失平,懷怨恨,遂結(jié)充中諸種二千余人,攻城殺長吏。
州郡募五里蠻六亭兵追擊破之,皆散降。賜五里、六亭渠帥金帛各有差。明年秋,溇中、澧中蠻四千人并為盜賊。又零陵蠻羊?qū)O、陳湯等千余人,[一]著赤幘,稱將軍,燒官寺,抄掠百姓。州郡募善蠻討平之。
注[一]零陵,縣,屬*(武)**[零]*陵郡也。
順帝永和元年,武陵太守上書,以蠻夷率服,可比漢人,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
尚書令虞詡獨奏曰:“自古圣王不臣異俗,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知其獸心貪婪,難率以禮。是故羇縻而綏撫之,附則受而不逆,叛則□而不追。先帝舊典,貢稅多少,所由來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必有后悔。”帝不從。其冬澧中、溇中蠻果爭貢布非舊約,遂殺鄉(xiāng)吏,舉種反叛。明年春,蠻二萬人圍充城,八千人寇夷道。遣武陵太守李進討破之,斬首數(shù)百級,余皆降服。進乃簡選良吏,得其情和。
在郡九年,梁太后臨朝,下詔增進秩二千石,賜錢二十萬。桓帝元嘉元年秋,武陵蠻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拘執(zhí)縣令,屯結(jié)深山。至永興元年,太守應(yīng)奉以恩信招誘,皆悉降散。
永壽三年十一月,長沙蠻反叛,屯益陽。至延熹三年秋,遂抄掠郡界,觽至萬余人,殺傷長吏。又零陵蠻入長沙。冬,武陵蠻六千余人寇江陵,荊州刺史劉度、謁者馬睦、南郡太守李肅皆奔走。肅主簿胡爽扣馬首諫曰:“蠻夷見郡無儆備,故敢乘閑而進。明府為國大臣連城千里,舉旄鳴鼓,應(yīng)聲十萬,柰何委符守之重,而為逋逃之人乎!”肅拔刃向爽曰:“掾促去!太守今急,何暇此計�!彼яR固諫,肅遂殺爽而走。帝聞之征肅□巿,度、睦減死一等,復(fù)爽門閭,拜家一人為郎。于是以右校令度尚為荊州刺史討長沙賊,平之。又遣車騎將軍馮緄討武陵蠻,并皆降散。軍還,賊復(fù)寇桂陽,太守廖析奔走。[一]武陵蠻亦更攻其郡,太守陳奉率吏人擊破之,斬首三千余級,降者二千余人。至靈帝中平三年,武陵蠻復(fù)叛,寇郡界,州郡擊破之。
注[一]廖音力吊反。
禮記稱“南方曰蠻,雕題交址”。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址。[一]其西有噉人國生首子輒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味旨,則以遺其君,君喜而賞其父。取妻美,則讓其兄。今烏滸人是也。[二]
注[一]題,額也。雕之,謂刻其肌以丹青□也。
注[二]萬震南州異物志曰:“烏滸,地名也。在廣州之南,交州之北。恒出道閑伺候行旅輒出擊之。利得人食之,不貪其財貨,并以其肉為肴葅,又取其髑髏破之以飲酒。以人掌趾為嶥異,以食長老�!�
交址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譯而獻白雉曰:“道路悠遠,山川岨深,音使不通,故重譯而朝�!背赏跻詺w周公。
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zhì);[一]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獲此賜也!”其使請曰:“吾受命吾國之黃耇[二]曰:‘久矣,天之無烈風雷雨,[三]意
者中國有圣人乎?有則盍往朝之�!敝芄藲w之于王,[四]稱先王之神致,以薦于宗廟。周德既衰,于是稍絕。
注[一]質(zhì)亦贄也。
注[二]爾雅曰:“黃發(fā),鮐背,耇老,壽也�!�
注[三]尚書大傳作“別風注雨”。
注[四]事見尚書大傳。
及楚子稱霸,朝貢百越。秦并天下,威服蠻夷,始開領(lǐng)外,置南海、桂林、象郡。
漢興,尉佗自立為南越王,傳國五世。[一]至武帝元鼎五年,遂滅之,分置九郡,交址刺史領(lǐng)焉。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東西千里,南北五百里。
其渠帥貴長耳,皆穿而縋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會稽孫幸調(diào)廣幅布獻之,蠻不堪役,遂攻郡殺幸。幸子豹合率善人還復(fù)破之,自領(lǐng)郡事,討擊余黨,連年乃平。
豹遣使封還印綬,上書言狀,制詔即以豹為珠崖太守。[二]威政大行,獻命歲至。中國貪其珍賂漸相侵侮,故率數(shù)歲一反。元帝初元三年,遂罷之。凡立郡六十五歲。
注[一]前書南粵王趙佗,真定人也。秦時為南海尉。佗孫胡,胡子嬰齊,嬰齊子興也。
注[二]即,就也。
逮王莽輔政,元始二年,日南之南黃支國來獻犀牛。凡交址所統(tǒng),雖置郡縣,而言語各異重譯乃通。人如禽獸,長幼無別。項髻徒跣,[一]以布貫頭而著之。后頗徙中國罪人使雜居其閑,乃稍知言語,漸見禮化。
注[一]為髻于項上也。
光武中興,錫光為交址,任延守九真,于是教其耕稼,制為冠履,初設(shè)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學(xué)校,導(dǎo)之禮義。
建武十二年,九真徼外蠻里張游,[一]率種人慕化內(nèi)屬,封為歸漢里君。明年,南越徼外蠻夷獻白雉、白菟。至十六年,交址女子征側(cè)及其妹征貳反,攻郡。
征側(cè)者,麊泠縣雒將之女也。[二]嫁為朱倿人詩索妻,甚雄勇。交址太守蘇定以法繩之側(cè)忿,故反。于是九真、日南、合浦蠻里皆應(yīng)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為王。交址刺史及諸太守僅得自守。光武乃詔長沙、合浦、交址具車船,修道橋,通障溪,儲糧谷。十八年,遣伏波將軍馬援、樓船將軍段志,發(fā)長沙、桂陽、零陵、蒼梧兵萬余人討之。明年夏四月,援破交址,斬征側(cè)、征貳等,余皆降散。進擊九真賊都陽等,破降之。
徙其渠帥三百余口于零陵。于是領(lǐng)表悉平。
注[一]里,蠻之別號,今呼為俚人。
注[二]麊音莫支反。泠音零。
肅宗元和元年,日南徼外蠻夷究不事人[一]邑豪獻生犀、白雉。和帝永元十二年夏四月日南、象林蠻夷二千余人寇掠百姓,燔燒官寺,郡縣發(fā)兵討擊,斬其渠帥,余觽乃降。于是置象林將兵長史,以防其患。安帝永初元年,九真徼外夜郎蠻夷舉土內(nèi)屬,開境千八百四十里。元初二年,蒼梧蠻夷反叛,明年,遂招誘郁林、合浦蠻漢數(shù)千人攻蒼梧郡。鄧太后遣侍御史任逴[二]奉詔赦之,賊皆降散。延光元年,九真徼外蠻貢獻內(nèi)屬。三年,日南徼外蠻復(fù)來內(nèi)屬。順帝永建六年,日南徼外葉調(diào)王便遣使貢獻,帝賜調(diào)便金印紫綬。
注[一]究不事人,蠻夷別號也。
注[二]逴音卓。
永和二年,日南、象林徼外蠻夷區(qū)憐等數(shù)千人攻象林縣,燒城寺,殺長吏。交址刺史樊演發(fā)交址、九真二郡兵萬余人救之。兵士憚遠役,遂反,攻其府。二郡雖擊破反者,而賊埶轉(zhuǎn)盛。會侍御史賈昌使在日南,即與州郡并力討之,不利,遂為所攻。圍歲余而兵谷不繼帝以為憂。明年,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qū)�,問其方略,皆議遣大將,發(fā)荊、楊、兗、豫四萬人赴之。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駁曰:“若荊、楊無事,發(fā)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盤結(jié)不散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shù)被征發(fā),如復(fù)擾動,必更生患。
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征發(fā),遠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五。
其不可三也。遠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領(lǐng)南,不復(fù)堪□。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一]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shè)軍到所在,死亡必觽,既不足御敵,當復(fù)更發(fā),此為刻割心腹以補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fā)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缶驼鬟€,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閑破殄寇虜。此發(fā)將無益之暛,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址。今日南兵單無谷,守既不足,戰(zhàn)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址事靜之后,又命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zhuǎn)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閑致頭首者許以封侯列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云中守,[二]哀帝即拜龔舍為太山太守。[三]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彼母墓套h,即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址刺史。喬至,開示慰誘,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shè)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數(shù)萬人皆為良筑起府寺。由是嶺外復(fù)平。
注[一]古升小,故曰五升也。
注[二]前書曰,槐里人魏尚為云中守,以斬首捕虜上功不實免。馮唐言之于文帝,帝令唐持節(jié)赦尚,復(fù)以為云中守。
注[三]前書曰,舍字君倩。初征為諫大夫,病免;復(fù)征為博士,又病去。頃之,哀帝遣使即楚拜舍為太山太守也。
建康元年,日南蠻夷千余人復(fù)攻燒縣邑,遂扇動九真,與相連結(jié)。交址刺史九江夏方開恩招誘賊皆降服。時梁太后臨朝,美方之功,遷為桂陽太守。桓帝永壽三年,居風令貪暴無度縣人朱達等及蠻夷相聚,攻殺縣令,觽至四五千人,進攻九真,九真太守兒式戰(zhàn)死。[一]詔賜錢六十萬,拜子二人為郎。遣九真都尉魏朗討破之,斬首二千級,渠帥猶屯據(jù)日南,觽轉(zhuǎn)強盛。延熹三年,詔復(fù)拜夏方為交址刺史。方威惠素著,日南宿賊聞之二萬余人相率詣方降。靈帝建寧三年,郁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余萬內(nèi)屬皆受冠帶,開置七縣。熹平二年冬十二月,日南徼外國重譯貢獻。光和元年,交址、合浦烏滸蠻反叛,招誘九真、日南,合數(shù)萬人,攻沒郡縣。四年,刺史朱鉨擊破之。
六年,日南徼外國復(fù)來貢獻。
注[一]兒音五兮反。
巴郡南郡蠻,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一]氏,相氏,鄭氏。皆出于武落鐘離山。
[二]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長,俱事鬼神,乃共擲□于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氏子務(wù)相乃獨中之,觽皆嘆。又令各乘土船,約能浮者,當以為君。余姓悉沉,唯務(wù)相獨浮。因共立之,是為廩君。乃乘土船,從夷水至鹽陽。[三]鹽水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愿留共居�!睆[君不許。鹽神暮輒來取宿,旦即化為蟲,與諸蟲髃飛,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積十余日,廩
君*(思)**[伺]*其便,因射殺之,天乃開明。[四]廩君于是君乎夷城,[五]四姓皆臣之。
廩君死,魂魄世為白虎。巴氏以虎飲人血,遂以人祠焉。
注[一]音審。
注[二]代本曰“廩君之先,故出巫誕”也。
注[三]荊州圖*[副]*曰:“*(副)*夷*[陵]*縣西有溫泉。古老相傳,此泉元出鹽,于今水有鹽氣。縣西一獨山有石穴,有二大石并立穴中,相去可一丈,俗名為陰陽石。
陰石常濕,陽石常燥�!笔⒑胫G州記曰:“昔廩君浮夷水,射鹽神于陽石之上。案今施州清江縣水一名鹽水源出清江縣西都亭山�!彼�(jīng)云:“夷水*[別出]*巴郡魚復(fù)縣�!弊⒃疲骸八澹帐�,分沙石。蜀人見澄清,因名清江也�!�
注[四]代本曰“廩君使人操青縷以遺鹽神,曰:‘嬰此即相宜,云與女俱生,*[弗]*宜將去。’鹽神受縷而嬰之,廩君即立陽石上,應(yīng)青縷而射之,中鹽神,鹽神死,天乃大開”也。
注[五]此已上并見代本也。
及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為蠻夷君長,世尚秦女,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
其君長歲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歲一出義賦千八百錢。其民戶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一]漢興,南郡太守靳強請一依秦時故事。
注[一]說文:“幏,南郡蠻夷布也�!币艄珌喎础C姡骸八逆A既均�!眱x禮:“矢鍭一乘�!编嵭唬骸版A猶候也,候物而射之也。”三十鍭,一百四十九。俗本幏“”作“蒙”,“鍭”作“鏃”者,并誤也。
至建武二十三年,南郡潳山蠻雷遷等始反叛,[一]寇掠百姓,遣武威將軍劉尚將萬余人討破之徙其種人七千余口置江夏界中,今沔中蠻是也。和帝永元十三年,巫蠻許
圣等[二]以郡收稅不均,懷怨恨,遂屯聚反叛。明年夏,遣使者督荊州諸郡兵萬余人討之。圣等依憑阻隘,久不破。諸軍乃分道并進,或自巴郡、魚復(fù)數(shù)路攻之,蠻乃散走,斬其渠帥,乘勝追之,大破圣等。圣等乞降,復(fù)悉徙置江夏。靈帝建寧二年,江夏蠻叛,州郡討平之。光和三年,江夏蠻復(fù)反,與廬江賊黃穰相連結(jié),十余萬人,攻沒四縣,寇
患累年。廬江太守陸康討破之,余悉降散。
注[一]潳音屠。
注[二]巫,縣,屬南郡。
板楯蠻夷者,秦昭襄王時有一白虎,常從髃虎數(shù)游秦、蜀、巴、漢之境,傷害千余人。昭王乃重募國中有能殺虎者,賞邑萬家,金百鎰。時有巴郡閬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樓射殺白虎。[一]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復(fù)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筭,[二]傷人者論,殺人者得以倓錢贖死。
[三]盟曰:“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鐘�!币娜税仓�
注[一]華陽國志曰“巴夷廖仲等射殺之”也。
注[二]優(yōu)寵之,故一戶免其一頃田之稅,雖有十妻,不輸口筭之錢。復(fù)音福。
注[三]何承天纂文曰:“倓,蠻夷贖罪貨也�!币敉綖E反。
至高祖為漢王,發(fā)夷人還伐三秦。秦地既定,乃遣還巴中,復(fù)其渠帥羅、樸、督、鄂、度、夕、龔七姓,不輸租賦,余戶乃歲入賨錢,口四十。世號為板楯蠻夷。閬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勁勇,初為漢前鋒,數(shù)陷陳。俗喜歌舞,[一]高祖觀之,曰:“此武王伐紂之歌也�!蹦嗣鼧啡肆曋�,所謂巴渝舞也。遂世世服從。
注[一]喜音虛記反。
至于中興,郡守常率以征伐�;傅壑�,板楯數(shù)反,太守蜀郡趙溫以恩信降服之。
靈帝光和*(三)**[二]*年,巴郡板楯復(fù)叛,寇掠三蜀及漢中諸郡。靈帝遣御史中丞蕭瑗督益州兵討之連年不能克。帝欲大發(fā)兵,乃問益州計吏,考以征討方略。漢中上計程包對曰:“板楯七姓,射殺白虎立功,先世復(fù)為義人。其人勇猛,善于兵戰(zhàn)。昔永初中,羌入漢州,郡縣破壞,得板楯救之,羌死敗殆盡,故號為神兵。羌人畏忌,傳語種輩,勿復(fù)南行。至建和二年,羌復(fù)大入,實賴板楯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雖受丹陽精兵之銳[一]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亂,太守李颙亦以板楯討而平之。
忠功如此,本無惡心。長吏鄉(xiāng)亭更賦至重,仆役棰楚,過于奴虜,亦有嫁妻賣子,或乃
至自*(頸)**[剄]*割。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闕庭悠遠,不能自聞。含怨呼天,叩心窮谷。愁苦賦役,困罹酷刑。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圖不軌。
今但選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帝從其言,遣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皆降服。至中平五年,巴郡黃巾賊起,板楯蠻夷因此復(fù)叛,寇掠城邑,遣西園上軍別部司馬趙瑾討平之。
注[一]史記曰,周成王封楚熊繹,始居丹陽。今歸州秭歸縣東南故城是也。至楚文王始自丹陽遷于郢。續(xù)漢志云南郡枝江縣有丹陽聚也。
西南夷者,在蜀郡徼外。有夜郎國,東接交址,西有滇國,北有邛都國,各立君長。
其人皆椎結(jié)左囏,邑聚而居,能耕田。其外又有巂、昆明諸落,西極同師,東北至葉榆,[一]地方數(shù)千里。無君長,辮發(fā),隨畜遷徙無常。自巂東北有莋都國,東北有冉駹國,或土著,或隨畜遷徙。自冉駹東北有白馬國,氐種是也。此三國亦有君長。
注[一]葉榆,縣,屬益州郡�!叭~”或作“楪”。臣賢案前書曰:“西自同師以東,北至葉榆,名為巂、昆明�!苯窳魉字T本并作“布舊昆明”,蓋“巂”字誤分為“布舊”也。
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遯水,有三節(jié)大竹流入足閑,聞其中有號聲,剖竹視之,得一男兒歸而養(yǎng)之。及長,有才武,自立為夜郎侯,以竹為姓。[一]武帝元鼎六年,平南夷為牂柯郡,夜郎侯迎降,天子賜其王印綬。后遂殺之。夷獠咸以竹王非血氣所生,甚重之,求為立后。牂柯太守霸以聞,天子乃封其三子為侯。死,配食其父。今夜郎縣有竹王三郎神是也。[二]
注[一]見華陽國志。
注[二]前書地理志曰:“夜郎縣有遯水,東至廣郁�!比A陽國志云:“遯水通郁林,有三郎祠,皆有靈響�!庇衷疲骸爸裢跛杵浦裼谝�,成竹林,今王祠竹林是也。王嘗從人止大石上命作羹,從者白無水,王以□擊石出水,今竹王水是也�!�
初,楚頃襄王時,遣將莊豪從沅水伐夜郎,軍至且蘭,椓船于岸而步戰(zhàn)。既滅夜郎,因留王滇池。以且蘭*[有]*椓船牂柯處,乃改其名為牂柯。[一]牂柯地多雨潦,俗好巫鬼禁忌寡畜生,又無蠶桑,故其郡最貧。句町縣有桄桹木,可以為□,百姓資之。[二]公孫述時大姓龍、傅、尹、董氏,與郡功曹謝暹保境為漢,乃遣使從番禺江奉貢。[三]光武嘉之并加曪賞�;傅蹠r,郡人尹珍自以生于荒裔,不知禮義,乃從汝南許慎、應(yīng)奉受經(jīng)書圖緯學(xué)成,還鄉(xiāng)里教授,于是南域始有學(xué)焉。珍官至荊州刺史。[四]
注[一]異物志曰:“牂柯,系船杙也�!�
注[二]臨海異物志曰:“桄桹木外皮有毛,似栟櫚而散生。其木剛,作鋘鋤利如鐵,中石更利,唯中焦根乃致敗耳。皮中有似搗稻米片,又似麥□,中作餅餌�!�
廣志曰“桄桹樹大四五圍,長五六丈,洪直,旁無枝條,其顛生葉不過數(shù)十,似殨葉破其木肌堅難傷,入數(shù)寸得□,赤黃密致,可食”也。
注[三]南越志曰:“番禺縣之西,有江浦焉。”
注[四]華陽國志曰:“尹珍字道真,毌斂縣人也。”
滇王者,莊蹻之后也。元封二年,武帝平之,以其地為益州郡,割牂柯、越巂各數(shù)縣配之。后數(shù)年,復(fù)并昆明地,皆以屬之此郡。有池,周回二百余里,水源深廣,而末更淺狹有似倒流,故謂之滇池。河土平敞,多出鸚鵡、孔雀,有鹽池田漁之饒,金銀畜產(chǎn)之富。人俗豪□。[一]居官者皆富及累世。
注[一]□,奢侈也。
及王莽政亂,益州郡夷棟蠶、若豆等起兵殺郡守,越巂姑復(fù)夷人大牟亦皆叛,殺略吏人。莽遣寧始將軍廉丹,發(fā)巴蜀吏人及轉(zhuǎn)兵谷卒徒十余萬擊之。吏士饑疫,連年不能克而還。以廣漢文齊為太守,造起陂池,開通溉灌,墾田二千余頃。率厲兵馬,修障塞,降集髃夷,甚得其和。及公孫述據(jù)益土,齊固守拒險,述拘其妻子,許以封侯,齊遂不降。聞光武即位,乃閑道遣使自聞。蜀平,征為鎮(zhèn)遠將軍,封成義侯。[一]于道卒,詔為起祠堂郡人立廟祀之。
注[一]取其嘉名。
建武十八年,夷渠帥棟蠶與姑復(fù)、楪榆、梇棟、連然、滇池、建*(憐)**[伶]*、昆明諸種反叛殺長吏。[一]益州太守繁勝與戰(zhàn)而敗,退保朱提。[二]十九年,遣武威將軍劉尚等發(fā)廣漢、犍為、蜀郡人及朱提夷,合萬三千人擊之。尚軍遂度瀘水,入益州界。
[三]髃夷聞大兵至,皆□壘奔走,尚獲其羸弱、谷畜。二十年,進兵與棟蠶等連戰(zhàn)數(shù)月,皆破之。明年正月,追至不韋,[四]斬棟蠶帥,凡首虜七千余人,得生口五千七百人,馬三千疋,牛羊三萬余頭,諸夷悉平。
注[一]姑復(fù),縣,屬越巂郡,余六縣并屬益州郡也。
注[二]縣,屬犍為郡。朱音殊。提音匙。
注[三]瀘水一名若水,出旄牛徼外,經(jīng)朱提至僰道入江,在今巂州南。特有瘴氣,三月四月經(jīng)之必死。五月以后,行者得無害。故諸葛*[亮]*表云“五月度瀘”,言其艱苦也。
注[四]孫盛蜀譜曰:“初,秦徙呂不韋子弟宗族于蜀,漢武帝開西南夷,置郡縣,徙呂氏以充之,因置不韋縣。”華陽國志曰“武帝通博南,置不韋縣,徙南越相呂嘉子孫宗族資之。因名不韋,以章其先人之惡行”也。
肅宗元和中,蜀郡王追為太守,政化尤異,有神馬四匹出滇池河中,甘露降,白烏見始興起學(xué)校,漸遷其俗。靈帝熹平五年,諸夷反叛,執(zhí)太守雍陟。遣御史中丞朱龜討之不能克。朝議以為郡在邊外,蠻夷喜叛,勞師遠役,不如□之。太尉掾巴郡李颙建策討伐乃拜颙益州太守,與刺史龐芝發(fā)板楯蠻擊破平之,還得雍陟。颙卒后,夷人復(fù)叛以廣漢景毅為太守,討定之。毅初到郡,米斛萬錢,漸以仁恩,少年閑,米至數(shù)十云。[一]
注[一]少年,未多年也。
哀牢夷者,其先有婦人名沙壹,居于牢山。嘗捕魚水中,觸沉木若有感,因懷□,十月,產(chǎn)子男十人。后沉木化為龍,出水上。沙壹忽聞龍語曰:“若為我生子,今悉何
在?”九子見龍驚走,獨小子不能去,背龍而坐,龍因舐之。其母鳥語,謂背為九,謂坐為隆因名子曰九隆。及后長大,諸兄以九隆能為父所舐而黠,遂共推以為王。后牢山下有一夫一婦復(fù)生十女子,九隆兄弟皆娶以為妻,后漸相滋長。種人皆刻畫其身,象龍文,衣皆著尾。[一]九隆死,世世相繼。[二]乃分置小王,往往邑居,散在溪谷。
絕域荒外,山川阻深,生人以來,未嘗交通中國。
注[一]自此以上并見風俗通也。
注[二]哀牢傳曰:“九隆代代相傳,名號不可得而數(shù),至于禁高,乃可記知。禁高死子吸代;吸死,子建非代;建非死,子哀牢代;哀牢死,子桑藕代;桑藕死,子柳承代;柳承死,子柳貌代;柳貌死,子扈*(粟)**[栗]*代�!�
建武二十三年,其王賢栗遣兵乘箄船,[一]南下江、漢,擊附塞夷鹿茤。[二]鹿茤人弱,為所禽獲。于是震雷疾雨,南風飄起,水為逆流,躀涌二百余里,箄船沉沒哀牢之觽,溺死數(shù)千人。賢栗復(fù)遣其六王將萬人以攻鹿茤,鹿茤王與戰(zhàn),殺其六王。哀牢耆老共埋六王,夜虎復(fù)出其尸而食之,余觽驚怖引去。
賢栗惶恐,謂其耆老曰:“我曹入邊塞,自古有之,今攻鹿茤,輒被天誅,中國其
有圣帝乎?天佑助之,何其明也!”二十七年,賢栗等遂率種人戶二千七百七十,口萬七千六百五十九詣越巂太守鄭鴻降,求內(nèi)屬。光武封賢栗等為君長。自是歲來朝貢。
注[一]箄音蒲佳反。縛竹木為箄,以當船也。
注[二]茤音多。其種今見在。
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遣子率種人內(nèi)屬,其稱邑王者七十七人,戶五萬一千八百九十口五十五萬三千七百一十一。西南去洛陽七千里,顯宗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縣,割益州郡西部都尉所領(lǐng)六縣,[一]合為永昌郡。始通博南山,度蘭倉水,[二]行者苦之。
歌曰:“漢德廣,開不賓。度博南,越蘭津。度蘭倉,為它人。”
注[一]古今注曰:“永平十年,置益州西部都尉,居巂唐。”續(xù)漢志六縣謂不韋、巂唐、比蘇、楪榆、邪龍、云南也。
注[二]華陽國志曰“博南縣西山,高三十里,越之度蘭滄水”也。
哀牢人皆穿鼻儋耳,其渠帥自謂王者,耳皆下肩三寸,庶人則至肩而已。土地沃美,宜五谷、蠶桑。知染采文繡,罽毲[一]帛疊,[二]蘭干細布,[三]織成文章如綾錦。有梧桐木華績以為布,[四]幅廣五尺,絜白不受垢污。先以覆亡人,然后服之。其竹節(jié)相去一丈名曰濮竹。[五]出銅、鐵、鉛、錫、金、銀、光珠、[六]虎魄、[七]水精、曓璃、軻蟲、蚌珠、[八]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貊獸。[九]云南縣有神鹿兩頭,能食毒草。[一0]
注[一]罽,解見李恂傳。毲,未詳。
注[二]外國傳曰:“諸薄國女子織作白疊花布�!�
注[三]華陽國志曰:“蘭干,獠言纻�!�
注[四]廣志曰:“梧桐有白者,剽國有桐木,其華有白毳,取其毳淹漬,緝織以為布”也。
注[五]見華陽國志。
注[六]華陽國志曰:“蘭滄水有金沙,洗取融為金。有光珠穴。”博物志曰:“光珠即江珠也�!�
注[七]廣*(雅)**[志]*曰:“虎魄生地中,其上及旁不生草,深者八九尺,大如斛,削去皮,成虎魄如斗,初時如桃膠,凝堅乃成�!辈┪镏驹唬骸八芍瑴S入地千年化為伏苓伏苓千歲化為虎魄。今太山有伏苓而無虎魄,永昌有虎魄而無伏苓�!�
注[八]徐衷南方草物狀曰“凡采珠常三月,用五牲祈禱,若祠祭有失,則風攪海水,或有大魚在蚌左右�!踔殚L三寸半,凡二品珠”也。
注[九]酈元水經(jīng)注曰:“猩猩形若狗而人面,頭顏端正,善與人言,音聲妙麗,如婦人對語聞之無不酸楚�!蹦现兄驹唬骸靶尚稍谏焦戎�,行無常路,百數(shù)為髃。土人
以酒若糟設(shè)于路;又喜屩子,土人織草為屩,數(shù)十量相連結(jié)。猩猩在山谷見酒及屩,知其設(shè)張者即知張者先祖名字,乃呼其名而罵云“奴欲張我”,舍之而去。去而又還,相呼試共嘗酒。初嘗少許,又取屩子著之,若進兩三升,便大醉,人出收之,屩子相連不得去執(zhí)還內(nèi)牢中。人欲取者,到牢邊語云:‘猩猩,汝可自相推肥者出之�!葥穹示瓜鄬Χ�。即左思賦云‘猩猩啼而就禽’者也。昔有人以猩猩餉封溪令,令問餉何物猩猩自于籠中曰:‘但有酒及仆耳,無它飲食�!蹦现邪丝ぶ驹唬骸磅龃笕珞H,狀頗似熊,多力,食鐵,所觸無不拉�!睆V志曰:“貊色蒼白,其皮溫暖�!�
注[一0]見華陽國志也。
先是,西部都尉廣漢鄭純?yōu)檎褰e,化行夷貊,君長感慕,皆獻土珍,頌德美。
天子嘉之,即以為永昌太守。純與哀牢夷人約,邑豪歲輸布貫頭衣二領(lǐng),鹽一斛,以為常賦,夷俗安之。純自為都尉﹑太守,十年卒官。建初元年,哀牢王類牢與守令忿爭遂殺守令而反叛,攻*(越)*巂唐城。太守王尋奔楪榆。哀牢三千余人攻博南,燔燒民舍。肅宗募發(fā)越巂﹑益州﹑永昌夷漢九千人討之。明年春,邪龍縣[一]昆明夷鹵承等應(yīng)募率種人與諸郡兵擊類牢于博南,大破斬之。傳首洛陽,賜鹵承帛萬匹,封為破虜傍邑侯。
注[一]郡國志曰屬永昌郡也。
永元六年,郡徼外敦忍乙王莫延慕義,遣使譯獻犀牛﹑大象。九年,徼外蠻及撣國
王雍由調(diào)[一]遣重譯奉國珍寶,和帝賜金印紫綬,小君長皆加印綬﹑錢帛。
注[一]撣音□。東觀記作□字。
永初元年,徼外僬僥種夷陸類等三千余口舉種內(nèi)附,獻象牙﹑水牛﹑封牛。永寧元
年,撣國王雍由調(diào)復(fù)遣使者詣闕朝賀,獻樂及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
又善跳丸,數(shù)乃至千。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撣國西南通大秦。明年元會,安帝作樂于庭封雍由調(diào)為漢大都尉,賜印綬﹑金銀﹑彩繒各有差也。
邛都夷者,武帝所開,以為邛都縣。無幾而地陷為污澤,因名為邛池,南人以為邛河。[一]后復(fù)反叛。元鼎六年,漢兵自越巂水伐之,以為越巂郡。[二]其土地平原,有稻田。青蛉縣禺同山有碧□金馬,光景時時出見。[三]俗多游蕩,而喜謳歌,略與牂柯相類。豪帥放縱,難得制御。
注[一]在今巂州越巂縣東南。南中八郡志曰:“邛河縱廣岸二十里,深百余丈。
多大魚,長一二丈,頭特大,遙視如戴鐵釜狀。”李膺益州記云:“邛都縣下有一老姥家貧孤獨,每食,輒有小蛇頭上戴角在黙閑,姥憐之飴之。后稍長大,遂長丈余。
令有駿馬,蛇遂吸殺之。令因大忿*(姥)*恨,責*[姥]*出蛇。姥云在黙下。令即掘地,愈深愈大,而無所見。令又遷怒殺姥。蛇乃感人以靈言瞋令:‘何殺我母?當為母報讎�!撕竺恳馆m聞若雷若風,四十許日,百姓相見咸驚語:‘汝頭那忽戴魚?’是夜方四十里與城一時俱陷為湖土人謂之為‘陷河’。唯姥宅無恙,訖今猶存。漁人采捕,必依止宿,每有風浪,輒居宅側(cè),恬靜無它。風靜水清,猶見城郭樓櫓畟?cè)弧=袼疁\時,彼土人沒水取得舊木,堅貞,光黑如漆,今好事人以為枕相贈�!碑傄魷y。
注[二]巂水源出今巂州邛部縣西南巂山下。前書地理志曰,言其越巂水以置郡,故名焉。
注[三]禺同山在今曪州楊波縣。王曪碧□頌曰:“持節(jié)使王曪謹拜南崖,敬移金精
神馬縹碧之□,處南之荒。深溪回谷,非土之鄉(xiāng)。歸來歸來,漢德無疆。*(廉平)**[廉
乎]*唐虞,澤配三皇。”華陽國志曰:“碧□光景,人多見之�!鼻皶袅x曰:“金形似馬碧形似□也�!�
王莽時,郡守枚根調(diào)邛人長貴,以為軍候。更始二年,長貴率種人攻殺枚根,自立為邛谷王領(lǐng)太守事。又降于公孫述。述敗,光武封長貴為邛谷王。建武十四年,長貴
遣使上三年計,天子即授越巂太守印綬。十九年,武威將軍劉尚擊益州夷,路由越巂。
長貴聞之,疑尚既定南邊,威法必行,己不得自放縱,即聚兵起營臺,招呼諸君長,多釀毒酒欲先以勞軍,因襲擊尚。尚知其謀,即分兵先據(jù)邛都,遂掩長貴誅之,徙其家屬于成都。
永平元年,姑復(fù)夷復(fù)叛,益州刺史發(fā)兵討破之,斬其渠帥,傳首京師。后太守巴郡張翕政化清平,得夷人和。在郡十七年,卒,夷人愛慕,如喪父母。蘇祈叟二百余人,[一]赍牛羊送喪,至翕本縣安漢,[二]起墳祭祀。詔書嘉美,為立祠堂。
注[一]續(xù)漢*(書)*志曰,蘇祈,縣,屬越巂郡。
注[二]安漢,縣,屬巴郡。
安帝元初三年,郡徼外夷大羊等八種,戶三萬一千,口十六萬七千六百二十,慕義內(nèi)屬。時郡縣賦斂煩數(shù),五年,卷夷大牛種封離等反畔,殺遂久令。[一]明年,永昌﹑益州及蜀郡夷皆叛應(yīng)之,觽遂十余萬,破壞二十余縣,殺長吏,燔燒邑郭剽略百姓,骸骨委積,千里無人。詔益州刺史張喬選堪能從事討之。
喬乃遣從事楊竦將兵至楪榆擊之,賊盛未敢進,先以詔書告示三郡,密征求武士,重其購賞。乃進軍與封離等戰(zhàn),大破之,斬首三萬余級,獲生口千五百人,資財四千余萬悉以賞軍士。封離等惶怖,斬其同謀渠帥,詣竦乞降,竦厚加慰納。其余三十六種皆來降附。竦因奏長吏奸猾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州中論功未及上,會竦病創(chuàng)卒,張喬深痛惜之,乃刻石勒銘,圖畫其像。天子以張翕有遺愛,乃拜其子湍為太守。夷人歡喜奉迎道路。曰:“郎君儀貌類我府君。”后湍頗失其心,有欲叛者,諸夷耆老相曉語曰:“當為先府君故�!彼煲缘冒病:箜樆搁e,廣漢馮顥為太守,政化尤多異夡云。
注[一]遂久故縣在今靡州界。
莋都夷者,武帝所開,以為莋都縣。其人皆被發(fā)左囏,言語多好譬類,居處略與汶山夷同。土出長年神藥,仙人山圖所居焉。[一]元鼎六年,以為沈黎郡。
至天漢四年,并蜀為西部,置兩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漢人。
注[一]劉向列仙傳曰“山圖,隴西人。好乘馬,馬蹋折腳,山中道士教服地黃﹑當
歸﹑羌活﹑玄參,服一年,不嗜食,病愈身輕。追道士問之,自云:‘五岳使人,之名山采藥。能隨吾,汝便不死�!綀D追隨,人不復(fù)見。六十余年,一旦歸來,行母服于頉閑。儙年復(fù)去,莫知所之”也。
永平中,益州刺史梁國朱輔,好立功名,慷慨有大略。[一]在州數(shù)歲,宣示漢德,威懷遠夷。自汶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盤木﹑唐菆等百余國,戶百三十余萬口六百萬以上,舉種奉貢,稱為臣仆,輔上疏曰:“臣聞詩云:‘彼徂者岐,有夷之化。’[二]傳曰:‘岐道雖僻,而人不遠�!痆三]詩人誦詠,以為符驗。今白狼王唐菆等慕化歸義作詩三章。路經(jīng)邛來大山零高膎,[四]峭危峻險,百倍岐道。[五]襁負老幼若歸慈母。遠夷之語,辭意難正。草木異種,鳥獸殊類。有犍為郡掾田恭與之習狎頗曉其言,臣輒令訊其風俗,譯其辭語。今遣從事史李陵與恭護送詣闕,并上其樂詩。昔在圣帝,舞四夷之樂;[六]今之所上,庶備其一。”帝嘉之,事下史官,錄其歌焉。[七]
注[一]東觀記“輔”作“酺”。梁國寧陵人也。
注[二]詩周頌也。
注[三]韓詩薛君傳曰:“徂,往也。夷,易也。行,道也。彼百姓歸文王者,皆曰岐有易道可往歸矣。易道謂仁義之道而易行,故岐道阻險而人不難�!�
注[四]山海經(jīng)曰:“崍山,江水出焉。”郭璞曰:“中江所出也�!比A陽國志曰:“邛來山本名邛莋,故邛人﹑莋人界也。巖阻峻回,曲折乃至。山上凝冰夏結(jié),冬則劇寒王陽行部至此而退者也。有長貧﹑苦采﹑八度之難。陽母﹑閎峻并膎名�!�
注[五]言詩人雖嘆岐道之阻,但以文王之道,人以為夷易,今邛來峭危,甚于岐。
注[六]解見陳禪傳。
注[七]東觀記載其歌,并載夷人本語,并重譯訓(xùn)詁為華言,今范史所載者是也。
今錄東觀夷言,以為此注也。
遠夷樂德歌詩曰:大漢是治,*堤官隗構(gòu)。*與天合意。*魏冒踰糟。*吏譯平端,*罔驛劉脾。*不從我來。*旁莫支留。*聞風向化,*微衣隨旅。*所見奇異。*知唐桑艾。*多賜*(贈)**[繒]*布*邪毗□□。*甘美酒食。*推潭仆遠。*昌樂肉飛,*拓拒蘇*(使)**[便]*。*屈申悉備。*局后仍離。*蠻夷貧薄,*僂讓龍洞。*無所報嗣。
*莫支度由。*愿主長壽,*陽雒僧鱗。*子孫昌熾。*莫耭角存。*遠夷慕德歌詩曰:蠻夷所處,*僂讓皮尼。*日入之部。*且交陵悟。*慕義向化,*繩動隨旅。*歸日出主。*路旦揀雒。*圣德深恩,*圣德渡諾。*與人富厚。*魏菌度洗。*冬多霜雪,*綜邪流藩。*夏多和雨。*莋邪尋螺。*寒溫時適,*藐潯瀘漓。*部人多有。*菌補邪推。*涉危歷險*辟危歸險。*不遠萬里。*莫受萬柳。*去俗歸德,*術(shù)疊附德。*心歸慈母。*仍路孳摸。*遠夷懷德歌曰:荒服之外,*荒服之儀。*土地磽埆。*儣籍憐憐。*食肉衣皮,*阻蘇邪犁。*不見鹽谷。*莫碭麤沐。*吏譯傳風,*罔譯傳微。*大漢安樂。*是漢夜拒。*攜負歸仁,*蹤優(yōu)路仁。*觸冒險陜。*雷折險龍。*高山岐峻,*倫狼藏幢。*緣崖磻石。*扶路側(cè)祿。*木薄發(fā)家*息落服淫。*百宿到洛。*理歷髭雒。*父子同賜,*捕顡菌毗。*懷抱匹帛。*懷焒匹漏。*傳告種人,*傳室呼敕。*長愿臣仆。*陵陽臣仆。*肅宗初,輔坐事免。是時郡尉府舍皆有雕飾畫山神海靈奇禽異獸,以眩耀之,夷人益畏憚焉。和帝永元十二
年,旄牛徼外白狼﹑樓薄蠻夷王唐繒等,遂率種人十七萬口,歸義內(nèi)屬。詔賜金印紫綬,小豪錢帛各有差。
安帝永初元年,蜀郡三襄種夷與徼外污衍種并兵三千余人反叛,攻蠶陵城,殺長吏。
二年,青衣道夷邑長令田,[一]與徼外三種夷三十一萬口,赍黃金﹑旄牛毦,[二]舉土內(nèi)屬。安帝增令田爵號為奉通邑君。延光二年春,旄牛夷叛,攻零關(guān),[三]殺長吏,益州刺史張喬與西部都尉擊破之。于是分置蜀郡屬國都尉,領(lǐng)四縣如太守�;傅塾缐鄱辏窨ひ呐�,殺略吏民。延熹二年,蜀郡三襄夷寇蠶陵,殺長吏。四年,犍為屬國夷寇郡界益州刺史山昱擊破之,斬首千四百級,余皆解散。靈帝時,以*(屬)**[蜀]*郡
*(蜀)**[屬]*國為漢嘉郡。
注[一]令姓,田名。
注[二]顧野王曰:“毦,結(jié)毛為飾也,即今馬及弓槊上纓毦也�!�
注[三]郡國志零關(guān)道屬越巂郡。
冉駹夷者,武帝所開。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至地節(jié)三年,[一]夷人以立郡賦重,宣帝乃省并蜀郡為北部都尉。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其王侯頗知文書,而法嚴重。貴婦人,黨母族。死則燒其尸。土氣多寒,在盛夏冰猶不釋,故夷人冬則避寒,入蜀為傭,夏則違暑,反其*(觽)**[聚]*邑。皆依山居止,累石為室,高者至十余丈,為邛籠。[二]又土地剛鹵,不生谷粟麻菽,唯以麥為資,而宜畜牧。有旄牛,無角,一名童牛肉重千斤,毛可為毦。出名馬。有靈羊,可療毒。[三]又有食藥鹿,鹿麑有胎者其腸中糞亦療毒疾。又有五角羊﹑麝香﹑輕毛毼雞﹑牲牲。[四]其人能作旄氈﹑班
罽﹑青頓﹑毞毲﹑羊羧之屬。[五]
特多雜藥。地有咸土,□以為鹽,麡羊牛馬食之皆肥。[六]
注[一]宣帝年也。
注[二]按今彼土夷人呼為“雕”也。
注[三]本草經(jīng)曰“零羊角味咸無毒,主療青盲﹑蠱毒,去惡鬼,安心氣,強筋骨”也。
注[四]郭璞注山海經(jīng)曰:“毼雞似雉而大,青色,有毛角,□敵死乃止�!�
注[五]青頓,毲羧,并未詳,字書無此二字。周書:“伊尹為四方獻令曰:‘正西
昆侖﹑狗國﹑鬼親﹑枳己﹑阘耳﹑貫匈﹑雕題﹑離丘﹑漆齒,請令以丹青﹑白旄﹑紕罽
﹑龍角﹑神龜為獻�!瘻唬骸�。’”何承天纂文曰:“紕,氐罽也。”
音卑疑反。毞即紕也。
注[六]麡即麡狼也。異物志:“狀似鹿而角觸前向,入林樹掛角,故恒在平淺草中。
肉肥脆香美,逐入林則搏之,皮可作履蟱,角正四據(jù),南人因以為黙�!�
音子兮反。
其西又有三河、盤于虜,北有黃石、北地、盧水胡,其表乃為徼外。靈帝時,復(fù)分蜀郡北部為汶山郡云。
白馬氐者,武帝元鼎六年時,分廣漢西部,合以為武都,土地險阻,有麻田,出名馬、牛、羊、漆、蜜,氐人勇戇抵冒,貪貨死利,居于河池,一名仇池,方百傾,四面斗絕。[一]數(shù)為邊寇,郡縣討之,則依固自守,元封三年,氐人反叛,遣兵破之,分徙酒泉郡昭帝元鳳元年,氐人復(fù)叛,遣執(zhí)金吾馬適建、[二]
龍蹌侯韓增、大鴻臚田廣明,將三輔、太常徒討破之。
注[一]仇池,山,在今成州上祿縣南。三秦記曰:“仇池縣界,本名仇維,山上有池故曰仇池,山在含洛二谷之閑,常為水所沖激,故下石而上土,形似覆壺。”仇池記曰:“仇池百頃,周回九千四十步,天形四方,壁立千仞,自然樓櫓卻敵,分置調(diào)均,竦起數(shù)丈,有踰人功,仇池凡二十一道,可攀緣而上,東西二門。盤道下至上,凡有七里上則崗阜低昂泉流交灌�!贬B元注水經(jīng)云:“羊腸盤道三十六回,開山圖謂之仇夷,所謂‘積石峨嵯,嵚岑隱阿’。者也。上有平田百頃,煮土成鹽,因以百頃為號”也。
注[二]姓馬適,名建也。
及王莽篡亂,氐人亦叛。建武初,氐一悉附隴蜀,及隗囂滅,其酋豪乃背公孫述降漢隴西太守馬援上復(fù)其王侯君長,賜以印綬。后囂放人隗茂反,殺武都太守。氐人大豪齊鐘留為種類所敬信威服諸豪,與郡丞孔奮擊茂,破斬之。后亦時為寇盜,郡縣討破之。
論曰:漢氏征伐戎狄,有事邊遠,蓋亦與王業(yè)而終始矣,至于傾沒疆垂,喪師敗將者不出時歲,卒能開四夷之境,□殊俗之附。若乃文約之所沾漸,風聲之所周流,幾將日所出入處也。[一]著自山經(jīng)、水志者,亦略及焉。雖服叛難常,威澤時曠,及其化行則緩耳雕腳之倫,獸居鳥語之類,[二]莫不舉種盡落,回面而請吏,陵海越障,累譯以內(nèi)屬焉。故其錄名中郎、校尉之署,[三]
編數(shù)都護、部守之曹,動以數(shù)百萬計。若乃藏山隱海之靈物,沈沙棲陸之瑋寶,[四]莫不呈表怪麗雕被宮幄焉。又其賨幏火毳馴禽封獸之賦,軨積于內(nèi)府;[五]夷歌巴舞殊音異節(jié)之技,列倡于外明。豈柔服之道,必足于斯?然亦云致遠者矣。
蠻夷雖附阻巖谷,而類有土居,連涉荊、交之區(qū),布護巴、庸之外,不可量極。然其兇勇狡筭薄于羌狄,故陵暴之害,不能深也。西南之徼,尤為劣焉。故關(guān)守永昌,肇自遠離啟土立人,至今成都焉。[六]
注[一]文約謂文書要約也。
注[二]緩耳,儋耳也。獸居謂穴居。
注[三]謂護匈如中郎將及戊己校尉等。
注[四]珠玉、金碧、珊瑚、虎魄之類。
注[五]火毳即火浣布也。馴禽,鸚鵡也。封獸,象也。神異經(jīng)曰:“南方有火山,長四十里,廣四五里。生不燼之木,晝夜火然,得烈風不猛,暴雨不滅�;鹬杏惺螅匕俳锩L二尺余,細如絲,恒居火中,時時出外,而色白,以水逐沃之即死。績其毛,織以作布。用之若污,以火燒之,則清潔也�!备底釉弧伴L老說漢桓時,梁冀作火浣布單衣會賓客,行酒公卿朝臣前,佯爭酒失杯而污之,冀偽怒,解衣而燒之,布得火,熚然而熾,如燒凡布,垢盡火滅,粲然潔白,如水澣”也。
注[六]哀牢夷伐鹿茤不得,乃歸中國,故言肇自遠離。
贊曰:百蠻蠢居,仞彼方徼。鏤體卉衣,憑深阻峭。[一]亦有別夷,屯彼蜀表。
參差聚落,紆余岐道。往化既孚,改襟輸寶。[二]俾建永昌,同編億兆。
注[一]蠢,小貌也。鏤體,文身也。卉衣,草服也。
注[二]孚,信也。襟,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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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九頁七行負而走入南山按:校補謂通志作“負而走入南武山”,多“武”字,以注引武山證之,似今本脫“武”字。
二八三0頁三行居*(正)**[王]*室據(jù)汲本、殿本改。按:御覽七百八十五引魏略亦
作“王”。
二八三0頁八行流俗本或有改鑒字為鞧者御覽七百八十五引此注“鞧”作“堅”。
按:“鑒”原作“監(jiān)”,徑改正。又按:本卷原本斗字特多,凡極明顯之斗字,皆徑予改正不出校記。
二八三一頁一0行亂次以濟其水遂無次按:張森楷�?庇浿^據(jù)左傳,無“其水”字,當有“師”字。
二八三一頁一五行*[賨]*牂冬反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八三二頁五行謁者宗均集解引惠棟說,謂宗均即宋均。按:參閱宋均傳�?庇�。
二八三二頁九行*(施)**[弛]*刑徒據(jù)汲本改。
二八三三頁一行和帝永元四年冬至郡兵擊破降之按:沉家本謂和紀郡兵破蠻在五年。
二八三三頁六行零陵縣屬*(武)**[零]*陵郡也據(jù)集解引洪亮吉說改。二八三四頁一
行-六行冬武陵蠻六千余人寇江陵*至*又遣車騎將軍馮緄討武陵蠻按:此為延熹三年之冬。沉家本謂按桓紀,延熹三年冬武陵蠻寇江陵,車騎將軍馮緄討,皆降散,荊州刺史度尚討長沙蠻平之,與此傳相合。而五年又書冬十月武陵蠻叛,寇江陵,以太常馮緄為車騎將軍討之。馮緄傳亦云延熹五年武陵蠻夷悉反,寇掠江陵間,拜緄為車騎將軍,將兵十萬討之。度尚傳亦稱延熹五年,擢為荊州刺史,進擊長沙賊,大破之。則是延熹
五年事。緄傳既不言兩討武陵蠻,紀書五年事又與二傳吻合,疑此傳“三年”乃“五年”之斗而桓紀三年事乃史駁文,而未及刪正者也。
二八三四頁六行太守廖析按:汲本、殿本“析”作“祈”。
二八三五頁九行尚書大傳作別風注雨按:集解引惠棟說,謂今尚書大傳作“別風淮雨”。
二八三七頁一0行帝賜調(diào)便金印紫綬按:刊誤謂國名葉調(diào),其王名便,此作“調(diào)便”,衍一“調(diào)”字。
二八三七頁一二行逴音卓汲本、殿本無“逴”字。按:此注即在正文“逴”字下,例不重出“逴”字,無“逴”字是。
二八四0頁七行廩君*(思)**[伺]*其便殿本考證謂“思”當依文獻通考作“伺”。
又集解引惠棟說,謂“思”當作“伺”,水經(jīng)注云“廩君因伺便”也。今據(jù)改。
二八四0頁一0行按:此注原在“瞫氏”下,依汲本移正。
二八四0頁一二行荊州圖*[副]*曰*(副)*夷*[陵]*縣西有溫泉集解引惠棟說,謂依御覽所引當云“荊州圖副曰夷陵縣”云云,乙“曰副”字,脫“陵”字。
今據(jù)改。按:宋刊本御覽無“副”字。
二八四0頁一四行夷水*[別出]*巴郡魚復(fù)縣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當依御覽補“別出”二字。今據(jù)補。
二八四一頁一行云與女俱生按:李慈銘越縵堂日記謂“云”疑當作“子”。
二八四一頁一行*[弗]*宜將去集解引惠棟說,謂世本云“弗宜將去”,去猶藏也,言弗宜藏而不嬰也。今據(jù)補。
二八四一頁八行三十鍭一百四十九按:刊誤謂鍭三羽當九十,若四矢為一鍭,則三百六十無緣得一百四十九,未詳。
二八四二頁一一行復(fù)其渠帥羅樸督鄂度夕龔七姓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華陽國志督“”作“昝”。廣韻音七感反,姓也,出蜀郡。
二八四三頁二行靈帝光和*(三)**[二]*年巴郡板楯復(fù)叛按:紀在二年,華陽國志同,今據(jù)改。
二八四三頁五行羌入漢川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華陽國志“漢川”作“漢中”。
二八四三頁六行至建和二年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華陽國志“建和”作“建寧”。
二八四三頁九行或乃至自*(頸)**[剄]*割校補謂“頸”乃“剄”之斗,通志可證,各本皆未正。今據(jù)改。
二八四四頁二行西極同師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華陽國志“同”作“桐”。今按:前書亦作“桐師”。
二八四五頁四行楚頃襄王時按:“頃”原斗“傾”,徑據(jù)殿本、集解本改正。
二八四五頁五行以且蘭*[有]*椓船牂柯處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八四五頁一四行番禺縣之西有江浦焉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番禺”當為“牂柯”之斗。
二八四六頁七行寧始將軍廉丹按:“始”原斗“姑”,徑改正。
二八四六頁一三行建*(憐)**[伶]*據(jù)集解本改。按:汲本作“建憐”,校補謂殿本
及通志皆作“憐”,故書以憐為憐之俗體,故又轉(zhuǎn)寫作“憐”,但華陽國志及前、續(xù)志
均作“伶”,案前志益州郡建伶,應(yīng)劭曰音鈴,則作“憐”作“憐”皆誤也。
二八四七頁七行故諸葛*[亮]*表云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八四七頁九行置不韋縣徙南越相呂嘉子孫宗族資之按:“置”字原誤分為“出直”二字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又按:刊誤謂“資”當作“實”。沉家本謂案郡國志注作居“”,則“資”乃“居”之斗,不當作“實”。
二八四七頁一0行蜀郡王追為太守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追”字乃“阜”字之誤。
二八四八頁一行其先有婦人名沙壹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壹”華陽國志作“壺”,水經(jīng)注作“臺”。
二八四八頁三行背龍而坐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背”一作“陪”。
二八四八頁一0行子扈*(粟)**[栗]*代據(jù)殿本、集解本改。
二八四八頁一一行其王賢栗遣兵乘箄船按:王先謙謂華陽國志“賢栗”作“扈栗”。
又集解引惠棟說,謂水經(jīng)注“箄船”作“革船”。
二八四八頁一一行南下江漢擊附塞夷鹿茤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江漢”字誤,當為“瀾滄”。又引惠棟說,謂水經(jīng)注“鹿茤”作“鹿崩”。
二八四九頁五行哀牢王柳貌集解引惠棟說,謂華陽國志“柳貌”作“抑狼”。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通鑒亦作“柳貌”,與傳同,御覽七八六引乃作“柳邈”。
惠氏據(jù)華陽國志作“抑狼”,與漢魏叢書本合,廖寅本又作“柳狼”。柳、抑與貌、狼、邈均形近易斗,無從確定也。
二八五0頁七行廣*(雅)**[志]*曰據(jù)集解引惠棟說改。
二八五0頁一四行執(zhí)還內(nèi)牢中按:校補謂通志注“中”作“土”,連下為句。
二八五一頁四行攻*(越)*巂唐城集解引惠棟說,謂續(xù)書天文志云“攻巂唐城”,衍越“”字。今據(jù)刪。
二八五一頁九行敦忍乙王莫延按:通志“敦”作“郭”。殿本“莫”作“慕”,校
補謂通志作“莫”,與毛本合。
二八五二頁六行姥憐之飴之按:校補謂通志注上“之”字作“而”。
二八五二頁七行令因大忿*[姥]*恨責*[姥]*出蛇據(jù)汲本、殿本改。按:校補謂通志
作“令因大忿姥,限責出蛇”。
二八五二頁一四行*(廉平)**[兼乎]*唐虞按:校補謂案通志注,“廉平”乃“兼乎”之斗各本皆失正。今據(jù)改。
二八五三頁一行郡守枚根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風俗通“枚根”作“牧稂”。
二八五三頁一行邛人長貴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案前書西南夷傳及袁宏紀,乃任貴也岑彭傳亦云“邛谷王任貴”,羨“長”字,脫“任”字。下仿此。
二八五三頁九行續(xù)漢*(書)*志曰蘇祈縣屬越巂郡按:“書”字衍,今刪。續(xù)志“蘇祈”作“蘇示”。
二八五四頁一四行益州刺史梁國朱輔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馬嚴傳“輔”作“酺”。
二八五五頁五行犍為郡掾田恭集解引惠棟說,謂“田恭”通鑒作“由恭”。今按:通鑒胡注,由,姓也,秦有由余,或曰楚王孫由子之后。
二八五五頁八行梁國寧陵人也按:“人”字原脫,徑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八五六頁三行堤官隗構(gòu)汲本作“提官傀構(gòu)”,殿本作“提官隗構(gòu)”。按:校補謂
通志作“提宮隗構(gòu)”。
二八五六頁三行與天合意汲本、殿本作“與天意合”。按:集解引惠士奇說,謂合“”當作“會”。
二八五六頁三行罔驛劉脾殿本、集解本“驛”作“譯”。按:校補謂通志作“譯”。
二八五六頁三行旁莫支留按:校補謂通志“莫”作“草”。
二八五六頁四行多賜*(贈)**[繒]*布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八五六頁四行邪毗□□按:校通謂通志“□”作“堪”。
二八五六頁五行拓拒蘇*(使)**[便]*據(jù)汲本、殿本及通志改。
二八五六頁八行僂讓皮尼汲本“皮”作“彼”。按:校補謂通志作“屢讓被尼”。
二八五六頁八行路旦□雒汲本作“路且揀雒”,殿本作“路且□雒”。按:校補謂
通志作“路且□雒”。
二八五六頁九行魏菌度洗按:汲本“度”作“渡”。
二八五六頁一二行遠夷懷德歌按:校補謂樂德、慕德二章皆言“歌詩”,獨懷德一
章僅言“歌”,不言“詩”,明脫一“詩”字。
二八五六頁一三行莫碭麤沐按:校補謂通志作“莫楊麤水”。
二八五六頁一四行罔譯傳微按:校補謂通志“微”作“徽”。
二八五六頁一五行倫狼藏幢汲本“幢”作“幡”。按:校補謂通志作“□”。
二八五六頁一五行理歷髭雒按:汲本、殿本“歷”作“瀝”,通志同。
二八五七頁一行傳室呼敕汲本、殿本“室”作“言”。按:校補謂通志作“室”。
又按:校補謂以上異字,方言轉(zhuǎn)譯難明,聲讀今古有異,東觀記又僅存輯本,無從定其得失矣。
二八五七頁三行旄牛徼外白狼樓薄蠻夷王唐繒等按:沉家本謂和帝紀“樓薄”作貗薄“”。
二八五七頁一0行以*(屬)**[蜀]*郡*(蜀)**[屬]*國為漢嘉郡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八五八頁三行反其*(觽)**[聚]*邑據(jù)元龜九百六十改。按:汲本、殿本作“反其邑”,無“觽”字,而下“皆依山居止”句上則有“觽”字,疑邑觽二字斗倒也。
二八五八頁一0行零羊角味咸無毒汲本、殿本“零”作“靈”。按:零靈通作。
御覽七九一引作“□”。
二八五九頁一二行姓馬適名建也按御覽七九一引原注作“姓馬名適建”。
二八六0頁六行編數(shù)都護部守之曹按:刊誤謂“部”字合作“郡”。
二八六0頁七行軨積于內(nèi)府按:刊誤謂“軨”字誤,當作“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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