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張徐張胡列傳 第三十四
鄧彪字智伯，南陽新野人，[一]太傅禹之宗也。父邯，中興初以功封鄳侯，[二]
仕至勃海太守。彪少勵(lì)志，修孝行。父卒，讓國于異母弟荊鳳，[三]顯宗高其節(jié)，下詔許焉。
注[一]續(xù)漢書曰：“其先楚人，鄧況始居新野，子孫以農(nóng)桑為業(yè)�！�
注[二]鄳音莫庚反。
注[三]本或無“荊”。
后仕州郡，辟公府，[一]五遷桂陽太守。永平十七年，征入為太仆。數(shù)年，喪后母，辭疾乞身，詔以光祿大夫行服。服竟，拜奉車都尉，遷大司農(nóng)。數(shù)月，代鮑昱為太尉。
彪在位清白，為百僚式。視事四年，以疾乞骸骨。元和元年，賜策罷，贈(zèng)錢三十萬，在所以二千石奉終其身。又詔太常四時(shí)致宗廟之胙，[二]河南尹遣丞存問，常以八月旦奉羊、酒。[三]
注[一]東觀記曰：“彪與同郡宗武伯、翟敬伯、陳綏伯、張弟伯同志好，齊名，南
陽號(hào)曰‘五伯’�！�
注[二]胙，祭廟肉也。禮，凡預(yù)祭，異姓則歸之胙，同姓則留之宴。彪不預(yù)祭而賜胙重之。
注[三]東觀記曰“賜羊一頭，酒二石”也。
和帝即位，以彪為太傅，錄尚書事，賜爵關(guān)*(中)**[內(nèi)]*侯。永元初，竇氏專權(quán)驕縱朝廷多有諫爭，而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又嘗奏免御史中丞周紆，紆前失竇氏旨故頗以此致譏，然當(dāng)時(shí)宗其禮讓。及竇氏誅，以老病上還樞機(jī)職，詔賜養(yǎng)牛酒而許焉。五年春，薨于位，天子親臨吊臨。
張禹字伯達(dá)，趙國襄國人也。
祖父況族姊為皇祖考夫人，[一]數(shù)往來南頓，見光武。光武為大司馬，過邯鄲，況為郡吏謁見光武。光武大喜，曰：“乃今得我大舅乎！”因與俱北，到高邑，以為元氏令。遷涿郡太守。后為常山關(guān)長。會(huì)赤眉攻關(guān)城，況戰(zhàn)歿。[二]父歆，初以報(bào)仇逃亡，[三]后仕為淮陽相，終于汲令。[四]
注[一]皇祖考，鉅鹿都尉回。
注[二]關(guān)，縣，屬常山郡，今定州行唐縣西北有故關(guān)邑城。東觀記曰：“況遷涿郡太守時(shí)年八十，不任兵馬，上疏乞身，詔許之。后詔問起居何如，子歆對曰‘如故’。
詔曰：‘家人居不足贍，且以一縣自養(yǎng)�！瘡�(fù)以況為常山關(guān)長。會(huì)赤眉攻關(guān)城，況出戰(zhàn)死。上甚哀之�！�
注[三]東觀記曰：“歆守嚱長，有報(bào)父仇賊自出，歆召囚詣合，曰：‘欲自受其辭�！热�，解械飲食，便發(fā)遣，遂棄官亡命，逢赦出，由是鄉(xiāng)里服其高義�！�
與此不同。
注[四]東觀記曰：“歆為相時(shí)，王新歸國，賓客放縱，干亂法禁，歆將令尉入宮搜捕王*(自)**[白]*上，歆坐左遷為汲令，卒官�！�
禹性篤厚節(jié)儉。[一]父卒，汲吏人賻送前后數(shù)百萬，悉無所受。又以田宅推與伯父，身自寄止。
注[一]東觀記曰：“禹好學(xué)，習(xí)歐陽尚書，事太�；笜s，惡衣食。”
永平八年，舉孝廉，稍遷；建初中，拜楊州刺史。當(dāng)過江行部，中土*(民)**[人]*皆以江有子胥之神難于濟(jì)涉。[一]禹將度，吏固請不聽。禹厲言曰：“子胥如有靈，知吾志在理察枉訟，豈危我哉？”遂鼓楫而過。歷行郡邑，深幽之處莫不畢到，親錄囚徒多所明舉。吏民希見使者，*(民)**[人]*懷喜悅，怨德美惡，莫不自歸焉。
注[一]酈元水經(jīng)注曰，吳王賜子胥死，浮尸于江。夫差悔，與髃臣臨江設(shè)祭，修塘道及壇吳人因?yàn)榱R而祭焉。
元和二年，轉(zhuǎn)兗州刺史，亦有清平稱。三年，遷下邳相。徐縣北界有蒲陽坡，[一]傍多良田，而堙廢莫修。禹為開水門，通引灌溉，遂成孰田數(shù)百頃。勸率吏民，假與種糧親自勉勞，遂大收谷實(shí)。鄰郡貧者歸之千余戶，室廬相屬，其下成巿。
后歲至墾千余頃，民用溫給。[二]功曹史戴閏，故太尉掾也，權(quán)動(dòng)郡內(nèi)。有小譴，禹令自致徐獄，然后正其法。[三]自長史以下，莫不震肅。
注[一]東觀記曰：“坡水廣二十里，徑且百里，在道西，其東有田可萬頃。”“坡”
與“陂”同。
注[二]東觀記曰：“禹巡行守舍，止大樹下，食糒飲水而已。后年，鄰國貧人來歸之者茅屋草廬千戶，屠酤成巿。墾田千余頃，得谷百萬余斛�！�
注[二]徐，縣名也。東觀記曰“閏當(dāng)從行縣，從書佐假車馬什物。禹聞知，令直符責(zé)問閏具以實(shí)對。禹以宰士惶恐首實(shí)，令自致徐獄”也。
永元六年，入為大司農(nóng)，拜太尉，和帝甚禮之。十五年，南巡祠園廟，禹以太尉兼韂尉留守。[一]聞車駕當(dāng)進(jìn)幸江陵，以為不宜冒險(xiǎn)遠(yuǎn)，驛馬上諫。詔報(bào)曰：“祠謁既訖，當(dāng)南禮大江，會(huì)得君奏，臨漢回輿而旋。”及行還，禹特蒙賞賜。
注[一]東觀記曰“禹留守北宮，太官朝夕送食，賜闟登具物，除子男盛為郎”也。
延平元年，遷為太傅，錄尚書事。鄧太后以殤帝初育，[一]欲令重臣居禁內(nèi)，乃詔禹舍宮中給帷帳黙褥，太官朝夕進(jìn)食，五日一歸府。每朝見，特贊，與三公絕席。禹上言：“方諒闇密靜之時(shí)，不宜依常有事于苑囿。[二]其廣成、上林空地，宜且以假貧民�！�
太后從之。及安帝即位，數(shù)上疾乞身。詔遣小黃門問疾，賜牛一頭，酒十斛，勸令就第。其錢布、刀□、衣物，前后累至。
注[一]育，生也。
注[二]鄭玄注論語曰：“諒闇謂兇廬也。”尚書曰“帝乃徂落，四海遏密八音”也。
永初元年，以定策功封安鄉(xiāng)侯，食邑千二百戶，與太尉徐防、司空尹勤同日俱封。
其秋，以寇賊水雨策免防、勤，而禹不自安，上書乞骸骨，更拜太尉。四年，新野君病，[一]皇太后車駕幸其第。禹與司徒夏勤、司空張敏俱上表言：“新野君不安，車駕連日宿止臣等誠竊惶懼。臣聞王者動(dòng)設(shè)先置，止則交戟，清道而后行，清室而后御，[二]離宮不宿所以重宿韂也。陛下體烝烝之至孝，親省方藥，恩情發(fā)中，久處單外，百官露止議者所不安。宜且還宮，上為宗廟社稷，下為萬國子民�！北热�，固爭，乃還宮。后連歲災(zāi)荒，府臧空虛，禹上疏求入三歲租稅，以助郡國稟假。[三]詔許之。五年，以陰陽不和策免。
七年，卒于家。使者吊祭。除小子曜為郎中。長子盛嗣。
注[一]鄧太后母陰氏。
注[二]前書曰：“舊典，天子行幸，所至必遣靜室令先案行，清靜殿中，以虞非常�！�
注[三]稟，給也。假，貸也。
徐防字謁卿，沛國铚人也。[一]祖父宣，為講學(xué)大夫，以易教授王莽。[二]父憲，亦傳宣業(yè)。
注[一]铚故城，今亳州臨渙縣也。
注[二]王莽置六經(jīng)祭酒各一人，秩上卿。長安國由為講易祭酒，宣為講學(xué)大夫，蓋當(dāng)屬于祭酒也。
防少習(xí)父祖學(xué)，永平中，舉孝廉，除為郎。防體貌矜嚴(yán)，占對可觀，顯宗異之，特補(bǔ)尚書郎。職典樞機(jī)，周密畏慎，奉事二帝，未嘗有過。和帝時(shí)，稍遷司隸校尉，出為魏郡太守。永元十年，遷少府、大司農(nóng)。防勤曉政事，所在有夡。
十四年，拜司空。
防以五經(jīng)久遠(yuǎn)，圣意難明，宜為章句，以悟后學(xué)。上疏曰：“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fā)明章句，始于子夏。[一]其后諸家分析，各有異說。[二]漢承亂秦，經(jīng)典廢絕，本文略存，或無章句。收拾缺遺，建立明經(jīng)，博征儒術(shù)，開置太學(xué)。
[三]孔圣既遠(yuǎn)，微旨將絕，故立博士十有四家，[四]設(shè)甲乙之科，[五]以勉勸學(xué)者，所以示人好惡，改敝就善者也。伏見太學(xué)試博士弟子，皆以意說，不修家法，[六]私兼容隱開生奸路。每有策試，輒興諍訟，論議紛錯(cuò)，互相是非。孔子稱‘述而不作’，[七]又曰‘吾猶及史之闕文’，[八]疾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闕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鑿，以遵師為非義，意說為得理，輕侮道術(shù)，□以成俗，誠非詔書實(shí)選本意。改薄從忠，三
*(世)**[代]*常道，[九]專精務(wù)本，儒學(xué)所先。臣以為博士及甲乙策試，宜從其家章句，開五十難以試之。
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明者為高說；若不依先師，義有相伐，[一０]皆正以為非。
五經(jīng)各取上第六人，論語不宜射策。雖所失或久，差可矯革�！盵一一]詔書下公卿，皆從防言。
注[一]史記，孔子沒，子夏居西河，教弟子三百人，為魏文侯師。
注[二]前書：“仲尼沒而微言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故春秋為五，詩分為四，易有數(shù)家之傳�！�
注[三]武帝時(shí)開學(xué)官，置博士弟子員也。
注[四]漢官曰：“光武中興，恢弘稽古，易有施、孟、梁丘賀、京房，書有歐陽和伯、夏侯勝、建，詩有申公、轅固、韓嬰，春秋有嚴(yán)彭祖、顏安樂，禮有戴德、戴圣。
凡十四博士。太常差選有聰明威重一人為祭酒，總領(lǐng)綱紀(jì)也。”
注[五]前書曰：“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bǔ)文學(xué)掌故�！�
注[六]諸經(jīng)為業(yè)，各自名家。
注[七]但述先圣之言，不自制作。
注[八]古者史官于書事，有不知?jiǎng)t闕，以待能者�？鬃友浴拔嵘贂r(shí)猶及見古史官之闕文今則無之”，疾時(shí)多穿鑿也。見論語也。
注[九]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環(huán)，周而復(fù)始�！眱w音西志反，史記“僿”或作“薄”。
注[一０]伐謂自相攻伐也。
注[一一]東觀記防上疏曰：“試論語本文章句，但通度，勿以射策。冀令學(xué)者務(wù)本，有所一心，專精師門，思核經(jīng)意，事得其實(shí)，道得其真。于此弘廣經(jīng)術(shù)，尊重圣業(yè)，有益于化。雖從來久，六經(jīng)衰微，學(xué)問寖淺，誠宜反本，改矯其失�！�
十六年，拜為司徒。延平元年，遷太尉，與太傅張禹參錄尚書事，數(shù)受賞賜，甚見優(yōu)寵。
安帝即位，以定策封龍鄉(xiāng)侯。食邑千一百戶。其年以災(zāi)異寇賊策免，就國。凡三公以災(zāi)異策免始自防也。[一]
注[一]東觀記曰：“郡國被水災(zāi)，比州湮沒，死者以千數(shù)。災(zāi)異數(shù)降。西羌反畔，殺略人吏。京師淫雨，蟊賊傷稼穡。防比上書自陳過咎，遂策免。”
防卒，子衡當(dāng)嗣，讓封于其弟崇。數(shù)歲，不得已，乃出就爵云。
張敏字伯達(dá)，河閑鄚人也。[一]建初二年，舉孝廉，四遷，五年，為尚書。
注[一]鄚，今瀛州縣也。音莫。
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而其子殺之，肅宗貰其死刑而降宥之，[一]自后因以為比。是時(shí)遂定其議，以為輕侮法。敏駁議曰：“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死生之決，宜從上下，猶天之四時(shí)，有生有殺。若開兼容恕，著為定法者則是故設(shè)奸萌，生長罪隙。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痆二]春秋之義，子不報(bào)讎，非子也。[三]而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故也。今托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zhí)憲之吏得設(shè)巧詐，非所以導(dǎo)‘在丑不爭’之義。[四]又輕侮之比，□以繁滋至有四五百科，轉(zhuǎn)相顧望，彌復(fù)增甚，難以垂之萬載。臣聞師言：‘救文莫如質(zhì)�！矢叩廴┛林�，為三章之約。建初詔書，有改于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弊h寢不省。敏復(fù)上疏曰：“臣敏蒙恩，特見拔擢，愚心所不曉，迷意所不解，誠不敢茍隨觽議。臣伏見孔子垂經(jīng)典，嚱陶造法律，[五]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
未曉輕侮之法將以何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之路，執(zhí)憲之吏復(fù)容其奸枉。
議者或曰：‘平法當(dāng)先論生�！加抟詾樘斓刂�，唯人為貴，殺人者死，三代通制。
今欲趣生，反開殺路，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記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夫春生秋殺天道之常。春一物枯即為災(zāi)，[六]秋一物華即為異。[七]王者承天地，順?biāo)臅r(shí)，法圣人，從經(jīng)律。愿陛下留意下民，考尋利害，廣令平議，天下幸甚�！焙偷蹚闹�
注[一]貰，寬也，音示夜反。
注[二]由，從也。言設(shè)政教，可但使人從之，若知其本末，愚者或輕而不行。
事見論語也。
注[三]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fù)讎可也�！弊⒃疲骸安皇苷D，罪不當(dāng)誅也�！�
注[四]導(dǎo)，教也。丑，類也。
注[五]史游急就篇曰“嚱陶造獄法律存”也。
注[六]禮記月令曰“孟春行夏令，則風(fēng)雨不時(shí)，草木早落”也。
注[七]月令曰“仲秋行春令，則秋雨不降，草木生榮，國乃有恐”也。
九年，拜司隸校尉。視事二歲，遷汝南太守。清約不煩，用刑平正，有理能名。
坐事免。延平元年，拜議郎，再遷潁川太守。*[永初元年]*，征拜司空，在位奉法而已。視事三歲，以病乞身，不聽。六年春，行大射禮，陪位頓仆，乃策罷之。[一]因病篤卒于家。
注[一]東觀記載策曰：“今君所苦未瘳，有司奏君年體衰羸，郊廟禮儀仍有曠廢。
鼎足之任不可以缺，重以職事留君。其上司空印綬�！�
胡廣字伯始，南郡華容人也。[一]六世祖剛，清高有志節(jié)。平帝時(shí)，大司徒馬宮辟之。值王莽居攝，剛解其衣冠，縣府門而去，遂亡命交址，隱于屠肆之閑。
后莽敗，乃歸鄉(xiāng)里。父貢，交址都尉。
注[一]華容，縣，故城在今荊州東。
廣少孤貧，親執(zhí)家苦。[一]長大，隨輩入郡為散吏。太守法雄之子真，從家來省其父。真頗知人。會(huì)歲終應(yīng)舉，雄□真助*[其]*求*(其)*才。雄因大會(huì)諸吏，真自于牖閑密占察之乃指廣以白雄，遂察孝廉。既到京師，試以章奏，安帝以廣為天下第一。[二]旬月拜尚書郎五遷尚書仆射。
注[一]襄陽耆舊記，廣父名寵，寵妻生廣，早卒，寵更娶江陵黃氏，生康，字仲始。
注[二]謝承書曰：“廣有雅才，學(xué)究五經(jīng)，古今術(shù)蓺皆畢覽之。年二十七，舉孝廉�！崩m(xù)漢書曰“故事，孝廉高第，三公尚書輒優(yōu)*(文)**[之]*，特勞來其舉將，于是公府下詔書勞來雄焉。及拜郎，恪勤職事，所掌*(辯)**[辨]*護(hù)”也。
順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廣與尚書郭虔、史敞上疏諫曰：“竊見詔書以立后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策，決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嘗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當(dāng)賢；就值其人，猶非德選。夫岐嶷形于自然[一]俔天必有異表。[二]宜參良家，簡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jīng)斷之圣慮。[三]政令猶汗，往而不反。[四]詔文一下，形之四方。[五]臣職在拾遺，憂深責(zé)重，是以焦心，冒昧陳聞�！�
帝從之，以梁貴人良家子，定立為皇后。
注[一]詩云：“克岐克嶷�！编嵭⒃疲骸搬灰庥兴�。其貌嶷然，有所識(shí)別也�！�
注[二]俔音苦見反。說文曰：“俔，譬諭也�！痹娫疲骸拔耐跫沃�，俔天之妹�！�
文王聞太姒之賢則美之。言大邦有子女，譬天之有女弟，故求為配焉。
注[三]左傳曰“昔先王之命曰：‘王后無嫡，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卜’”也。
注[四]易曰：“渙汗其大號(hào)，王居無咎�！眲⑾蛟弧昂钩龆环础闭咭�。
注[五]形，見也。
時(shí)尚書令左雄議改察舉之制，限年四十以上，儒者試經(jīng)學(xué)，文吏試章奏。廣復(fù)與敞、虔上書駁之曰：“臣聞君以兼覽博照為德，[一]臣以獻(xiàn)可替否為忠。[二]書載稽疑，謀及卿士；[三]詩美先人，詢于芻蕘。[四]國有大政，必議之于前訓(xùn)，諮之于故老，[五]是以慮無失策，舉無過事。竊見尚書令左雄議郡舉孝廉，皆限年四十以上諸生試章句，文吏試箋奏。[六]明詔既許，復(fù)令臣等得與相參。竊惟王命之重，載在篇典，[七]當(dāng)令縣于日月，固于金石，遺則百王，施之萬世。詩云：‘天難諶斯，不易惟王�！刹簧髋c！[八]蓋選舉因才，無拘定制。六奇之策，不出經(jīng)學(xué)；[九]鄭、阿之政非必章奏。[一０]甘、奇顯用，年乖強(qiáng)仕；[一一]終、賈揚(yáng)聲，亦在弱冠。
[一二]漢承周、秦，兼覽殷、夏，祖德師經(jīng)，參雜霸軌，[一三]圣主賢臣，世以致理，貢舉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徱戾舊章，[一四]便利未明，觽心不猒。[一五]矯枉變常政之所重，而不訪臺(tái)司，不謀卿士。若事下之后，議者剝異，異之則朝失其便同之則王言已行。臣愚以為可宣下百官，參其同異，然后覽擇勝否，詳采厥衷。敢以瞽言冒干天禁，[一六]惟陛下納焉�！钡鄄粡摹�
注[一]即明四目，達(dá)四聰也。
注[二]左傳曰，齊晏子曰：“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xiàn)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xiàn)其可，以去其否�！�
注[三]稽，考也�？颊墒�，謀及卿士。見尚書。
注[四]詩大雅曰：“先人有言，詢于芻蕘�！弊⒃疲骸霸�，謀也。芻蕘，薪采者也。
言有疑事，當(dāng)與薪采者謀之也�！�
注[五]國語叔向曰：“國有大事，必順于典刑，而訪于耇老，而后行之�！�
注[六]周成雜字曰：“箋，表也�！睗h雜事曰：“凡髃臣之書，通于天子者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駁議。章者需頭，稱‘稽首上以聞’。謝恩陳事，詣闕通者也。奏者亦需頭，其京師官但言‘稽首言’，下‘稽首以聞’，其中有所請，若罪法劾案，公府送御史臺(tái)，卿校送謁者臺(tái)也。表者不需頭，上言‘臣某言’，下言
‘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左方下附曰‘某官臣甲乙上’�！�
注[七]禮記曰：“動(dòng)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鄙袝唬骸巴跹晕┳髅�，弗言，臣下罔由稟令�！庇衷唬骸傲畛鑫┬校晃┓��！�
注[八]詩大雅也。諶，信也。斯，詞也。天之意難信矣，不可改易者天子也。
注[九]前書陳平設(shè)六奇策以佐高祖。
注[一０]說苑曰：“子產(chǎn)相鄭，內(nèi)無國中之亂，外無諸侯之患也。子產(chǎn)從政也，擇能而使之。晏子化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shù)之，晏子請改道易行。明年上計(jì)，景公迎而賀之晏子對曰：‘臣前之化東阿也，屬托不行，貨賂不至，君反以罪臣。今則反是，而更蒙賀。’景公下席而謝�！�
注[一一]史記曰，秦欲與燕共伐趙，以廣河閑之地。甘羅年十二，使于趙，說趙王立割五城以廣河閑，秦乃封羅為上卿。說苑曰，子奇年十八，齊君使主東阿，東阿大化。禮記曰：“四十強(qiáng)而仕�！�
注[一二]前書，終軍年十八，為博士弟子，自請?jiān)敢蚤L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
上奇其對，擢為諫大夫，往說越。越聽命，天子大悅。賈誼年十八，以誦詩屬文稱于郡中文帝召為博士。
注[一三]宣帝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理之。”
注[一四]徱，削也。戾，乖也。
注[一五]猒，服也。
注[一六]瞽，無目者也。不察人君顏色而言，如無目之人也�？鬃釉唬骸拔匆婎伾灾^之瞽。”干，犯也。
時(shí)陳留郡缺職，尚書史敞等薦廣。曰：“臣聞德以旌賢，[一]爵以建事，[二]‘明
試以功’，典謨所美，[三]‘五服五章’，天秩所作，[四]是以臣竭其忠，君豐其寵，[五]舉不失德，下忘其死。竊見尚書仆射胡廣，體真履規(guī)，謙虛溫雅，博物洽聞，探賾窮理六經(jīng)典奧，舊章憲式，無所不覽。柔而不犯，文而有禮，[六]忠貞之性，憂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勞，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七]十有余年，心不外顧，志不茍進(jìn)。臣等竊以為廣在尚書，劬勞日久，后母年老，既蒙簡照，宜試職千里，匡寧方國。[八]陳留近郡，今太守任缺。
廣才略深茂，堪能撥煩，愿以參選，紀(jì)綱頹俗，使束修守善，有所勸仰�！�
注[一]旌，明也。書曰“德懋懋官”也。
注[二]能建立事則與之爵。
注[三]明白考試之，有功者則授之以官。舜典、咎繇□皆有此言，故云“典□所美”也。
注[四]五服謂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五者之服必須章明。尚書咎繇謨曰：“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秩，序也。
注[五]豐，厚也。
注[六]柔而不犯謂性和柔而不可犯以非義也。
注[七]密勿，僶勉。
注[八]詩云：“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廣典機(jī)事十年，出為濟(jì)陰太守，以舉吏不實(shí)免。復(fù)為汝南太守，入拜大司農(nóng)。
漢安元年，遷司徒。質(zhì)帝崩，代李固為太尉，錄尚書事。以定策立桓帝，封育陽安樂鄉(xiāng)侯。以病遜位。又拜司空，告老致仕。尋以特進(jìn)征拜太常，遷太尉，以日食免。復(fù)為太常拜太尉。
延熹二年，大將軍梁冀誅，廣與司徒韓演、司空孫朗坐不韂宮，皆減死一等，奪爵土免為庶人。后拜太中大夫、太常。九年，復(fù)拜司徒。
靈帝立，與太傅陳蕃參錄尚書事，復(fù)封故國。以病自乞。會(huì)蕃被誅，代為太傅，總錄如故。
時(shí)年已八十，而心力克壯。[一]繼母在堂，朝夕瞻省，傍無幾杖，言不稱老。[二]及母卒，居喪盡哀，率禮無愆。性溫柔謹(jǐn)素，常遜言恭色。[三]達(dá)練事體，明解朝章。雖無謇直之風(fēng)，屢有補(bǔ)闕之益。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四]及共李固定策，大議不全，[五]又與中常侍丁肅婚姻，以此譏毀于時(shí)。
注[一]盛弘之荊州記曰“菊水出穰縣。芳菊被涯，水極甘香。谷中皆飲此水，上壽百二十七八十者猶以為夭。太尉胡廣所患風(fēng)疾，休沐南歸，恒飲此水，后疾遂瘳，年八十二薨”也。
注[二]禮記曰：“夫?yàn)槿俗诱撸阊圆环Q老�！�
注[三]遜，順也。
注[四]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德也。孔子曰：“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
注[五]質(zhì)帝崩，固為太尉，與廣及司空趙戒議欲立清河王蒜。梁冀以蒜年長有德，恐為后患，盛意立蠡吾侯志。廣﹑戒等懾憚不能與爭，而固與杜喬堅(jiān)守本議。
自在公臺(tái)三十余年，歷事六帝，[一]禮任甚優(yōu)，每遜位辭病，及免退田里，未嘗滿歲輒復(fù)升進(jìn)。凡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又為太傅。其所辟命，皆天下名士。
與故吏陳蕃﹑李咸并為三司。[二]蕃等每朝會(huì)，輒稱疾避廣，時(shí)人榮之。年八十二，熹
平元年薨。使五官中郎將持節(jié)奉策贈(zèng)太傅﹑安樂鄉(xiāng)侯印綬，給東園梓器，謁者護(hù)喪事，賜頉塋于原陵，謚文恭侯，拜家一人為郎中。故吏自公﹑卿﹑大夫﹑博士﹑議郎以下數(shù)百人皆缞绖殯位，自終及葬。漢興以來，人臣之盛，未嘗有也。
注[一]廣以順帝漢安元年為司空，至靈帝熹平元年薨，三十一年也。六帝謂安﹑順
﹑飻﹑質(zhì)﹑桓﹑靈也。
注[二]謝承書曰：“咸字符卓，汝南西平人。孤特自立。家貧母老，常躬耕稼以奉養(yǎng)。學(xué)魯詩﹑春秋公羊傳﹑三禮。三府并辟，司徒胡廣舉茂才，除高密令，政多奇異，青州表其狀。建寧三年，自大鴻臚拜太尉。自在相位，約身率下，常食脫粟飯﹑醬菜而已。不與州郡交通。刺史﹑二千石箋記，非公事不發(fā)省。
以老乞骸骨，見許，悉還所賜物，乘敝牛車，使子男御。晨發(fā)京師，百僚追送盈涂，不能得見。家舊貧狹，庇蔭草廬�！�
初，楊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一]其九箴亡闕，后涿郡崔骃及子瑗又臨邑侯劉騊駼增補(bǔ)十六篇廣復(fù)繼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為之解釋，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其余所著詩﹑賦﹑銘﹑頌﹑箴﹑吊及諸解詁，凡二十二篇。
注[一]楊雄傳曰：“箴莫大于虞箴，故遂作九州箴�！弊髠髟�，昔周辛甲之為太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于虞人之箴曰：“芒芒禹夡，畫為九州。經(jīng)啟九道，人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
熹平六年，靈帝思感舊德，乃圖畫廣及太尉黃瓊于省內(nèi)，詔議郎蔡邕為其頌云。
[一]
注[一]謝承書載其頌曰：“巖巖山岳，配天作輔。降神有周，生申及甫。允茲漢室，誕育二后。曰胡曰黃，方軌齊武。惟道之淵，惟德之藪。股肱元首，代作心膂。天之烝人有則有類。我胡我黃，鐘厥純懿。巍巍特進(jìn)，仍踐其位。赫赫三事，七佩其紱。奕奕四牡沃若文轡。
袞職龍章，其文有蔚。參曜干臺(tái)，窮寵極貴。功加八荒，髃生以遂。超哉邈乎，莫與為二！”論曰：爵任之于人重矣，全喪之于生大矣。懷祿以圖存者，仕子之恒情；審能而就列者出身之常體。[一]夫紆于物則非己，直于志則犯俗，[二]辭其艱則乖義，徇其節(jié)則失身。[三]統(tǒng)之，方軌易因，險(xiǎn)涂難御。[四]故昔人明慎于所受之分，彁彁于岐路之閑也。[五]如令志行無牽于物，臨生不先其存，后世何貶焉？[六]古人以宴安為戒，豈
數(shù)公之謂平？[七]
注[一]列，位也。
注[二]紆，曲也。
注[三]徇，營也。
注[四]統(tǒng)者，總論上事也。方軌謂平路也。若履平路，易可因循；如踐險(xiǎn)涂，則難免顛覆也。
注[五]呈材效職，則受之分明矣。彁彁，疑不前之貌也。明其分，則不可妄進(jìn)。
注[六]守志直道，視死如歸，則后之人何從而貶責(zé)矣。
注[七]左傳曰：“宴安酖毒，不可懷也�！�
贊曰：鄧﹑張作傅，無咎無譽(yù)。敏正疑律，防議章句。胡公庸庸，飾情恭貌。
朝章雖理，據(jù)正或橈。[一]
注[一]橈，曲也，易曰“棟橈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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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五頁一０行在所以二千石奉終其身按：王先謙謂東觀記“在所”作“所在”。
一四九六頁三行賜爵關(guān)*(中)**[內(nèi)]*侯據(jù)汲本改。按：刊誤謂案漢無關(guān)中侯，“中”
當(dāng)作“內(nèi)”。
一四九六頁六行天子親臨吊臨殿本考證王會(huì)汾云上“臨”字疑衍。今按：上“臨”字訓(xùn)澠下“臨”字讀如“臨于大宮”之“臨”，同字異訓(xùn)，非衍文也。
一四九七頁五行王*(自)**[白]*上據(jù)汲本﹑殿本改。
一四九七頁一０行當(dāng)過江行部中土*(民)**[人]*皆以江有子胥之神李慈銘謂“中土民”及下文“民懷喜悅”兩“民”字皆本當(dāng)作“人”，此類皆宋以后校者妄以為章懷諱避而誤改之。今據(jù)改。
一四九七頁一三行*(民)**[人]*懷喜悅據(jù)殿本改。
一四九八頁六行食糒飲水而已按：汲本﹑殿本“食糒”下有“音憊糗也干飯屑”七字當(dāng)原為小注而混入注中也。聚珍本東觀記亦衍“干飯屑”三字。
一四九八頁一一行以為不宜冒險(xiǎn)遠(yuǎn)按：李慈銘謂“冒險(xiǎn)遠(yuǎn)”不成句，“遠(yuǎn)”下當(dāng)有行“”字。
一五０一頁三行三*(世)**[代]*常道據(jù)汲本改。按：刊誤謂“世”與“代”全別，緣太宗諱，遂更“世”為“代”。此合作“代”字，乃誤為“世”，蓋后人知此書中世“”字率皆換“代”，乃欲稍還正之，遂誤為此字也。
一五０二頁五行六經(jīng)衰微按：“六”原斗“大”，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一五０二頁七行其年以災(zāi)異寇賊策免按：沉家本謂按防之免在永初元年秋，此傳上
言延平元年，又言安帝即位，而不著永初元年，則“其年”云者似即延平元年，未免稍疏。
一五０四頁八行*[永初元年]*征拜司空錢大昭謂敏代周章為司空，本紀(jì)在永初元年，“征拜”上當(dāng)有“永初元年”四字，下文“六年”二字乃有根，否則下六年竟似延平六
年矣，南監(jiān)本不誤。今據(jù)補(bǔ)。
一五０四頁一二行六世祖剛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渚宮故事“剛”作“綱”。
一五０五頁三行雄□真助*[其]*求*(其)*才據(jù)汲本﹑殿本改。
一五０五頁八行輒優(yōu)*(文)**[之]*特勞來其舉將據(jù)汲本改。按：校補(bǔ)謂勞來舉將正所以優(yōu)此孝廉其舉將，明謂孝廉舉主也，且勞來由公府下詔書，非三公得自以文勞來之作“文”誤。
一五０五頁八行所掌*(辯)**[辨]*護(hù)也據(jù)汲本﹑殿本改。
一五０六頁三行年鈞以德按：“鈞”原斗“均”，徑改正。
一五０六頁一五行不謀卿士按：“謀”原斗“博”，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一五０七頁一二行臣下罔由稟令按：校補(bǔ)引柳從辰說，謂今書說命“由”作“攸”。
一五０八頁一一行臣聞德以旌賢按：集解引蘇輿說，謂“德”疑作“官”。
一五０八頁一二行天秩所作按：“作”原斗“祚”，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一五０八頁一三行探賾窮理按：“賾”原斗“頤”，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一五一０頁五行大議不全按：刊誤謂案文“議”當(dāng)作“義”。
一五一二頁一行鐘厥純懿按：“鐘”原斗“鐘”，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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