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六之一
◎唐蟋蟀詁訓(xùn)傳第十
陸曰:唐者,周成王之母弟叔虞所封也。其地,帝堯、夏禹所都之墟,漢曰太原郡,在古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其南有晉水,叔虞之子燮父因改為晉侯。至六世孫僖侯名司徒,習堯儉約遺化,而不能以禮節(jié)之,今詩本其風俗,故云唐也。
唐譜唐者,帝堯舊都之地,今曰太原晉陽,是堯始居此,后乃遷河?xùn)|平陽。
○正義曰:以序云“有堯之遺風”,則堯都之也。《漢書·地理志》云:“太原晉陽縣,故詩唐國,晉水所出,東入汾!笔菨h時為太原晉陽也!妒酚洝x世家》云:“唐在河、汾之東,方百里!毖园倮,則堯為諸侯所居,故云“堯始居此”!兜乩碇尽泛?xùn)|郡平陽縣,應(yīng)劭云:“堯都也。”則是堯為天子,乃都平陽,故云“后遷河?xùn)|平陽”也;矢χk云:“堯為天子,都平陽。禹受舜禪,都平陽,或於安邑,或於晉陽。”則夏都亦在晉境。故定四年《左傳》云“命以《唐誥》而封於夏墟”,是也。此不言有夏都者,因序云“有堯之遺風”,故指述堯事而已!墩撜Z》注云:“未知六百里者,晉與?衛(wèi)與?”則晉初六百里矣。而《世家》云“百里”者,言古唐國之大耳,非謂晉初唯方百里也。
○成王封母弟叔虞於堯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改為晉侯。
○正義曰:昭十五年《左傳》稱周景王謂晉籍談曰:“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薄稌x世家》云:“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為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坟蜓哉垞袢樟⑹逵荨3赏踉唬骸崤c之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妒欠馐逵蒽短。”是成王封母弟於堯之故墟也。地名晉陽,是地南有晉水!兜乩碇尽吩疲骸疤朴袝x水,叔虞子燮為晉侯!笔芹埔詴x水改為晉侯,蓋時王命使改之也;矢χk云:“堯始封於唐,今中山唐縣是也。后徙晉陽。及為天子,都平陽,於詩為唐國!眲t唐國為平陽也!稘h書音義》臣瓚案:“唐,今河?xùn)|永安是也,去晉四百里!庇衷疲骸皥蚓犹疲瑬|於彘十里!睉(yīng)劭曰:“順帝改彘曰永安!眲t瓚以唐國為永安。此二說,詩之唐國不在晉陽,燮何須改為晉侯?明唐正晉陽是也。
○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
○正義曰:《地理志》云:“太行在河內(nèi)山陽縣西北。恒山在故郡上曲陽西北!币蕴、恒山皆在河北,故屬冀州。晉之東境迫此二山,故云“之西”!队碡暋吩疲骸凹刃尢劣谠狸!编嵶⒃疲骸霸狸柨h,太岳之南。於《地理志》太原,今以為郡名。太岳在河?xùn)|故縣彘東,名霍太山!焙?xùn)|、太原皆晉境所及,故云“太原、太岳之野”。
○至曾孫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陽焉。
○正義曰:案《晉世家》云:唐叔生晉侯燮,燮生武侯寧族,族生成侯服人!兜乩碇尽吩疲骸昂?xùn)|郡聞喜縣,故曲沃也。晉成侯自晉陽徙此。”是鄭所據(jù)之文也。
昔堯之末,洪水九年,下民其咨,萬國不粒。於時殺禮以救艱厄,其流乃被於今。
○正義曰:《堯典》云:“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害,下民其咨!庇址Q使鯀治水,“九載績用弗成”!陡尢罩儭吩疲骸坝碓唬骸樗咸欤璩怂妮d,隨山刊木。既稷播,奏庶艱食鮮食,烝民乃粒!币杂砑戎嗡,萬國乃粒,是未治水之時,萬國不粒也。禮稱兇荒殺禮,明堯於九年之內(nèi),殺禮以救艱厄,故儉嗇,其流乃被於今。謂作詩時也。
○當周公、召公共和之時,成侯曾孫僖侯甚嗇愛物,儉不中禮,國人閔之,唐之變風始作。
○正義曰:案《晉世家》云:成侯生厲侯福,福生靖侯宜臼,臼生僖侯司徒。是僖侯乃成侯曾孫也!妒兰摇酚衷疲骸熬负钍吣,厲王出奔于彘,大臣行政,故云共和。十八年,靖侯卒!眲t僖侯元年當共和二年也,故知當共和之時。
○其孫穆侯又徙於絳云。
○正義曰:案《晉世家》云:僖侯生獻侯籍,籍生穆侯費王。是也。知徙於絳者,以成侯徙居曲沃,則曲沃為晉都矣。至昭公之時,分曲沃以封桓叔。則正都不在曲沃,明昭公已前已徙絳矣。知穆侯徙者,蓋相傳為然!兜乩碇尽吩啤昂?xùn)|絳縣,晉武公自曲沃徙此”者,以桓叔別封曲沃,武公既并晉國,徙就晉都,故云自曲沃徙此耳,非謂武公始都絳也。然則穆侯以后,晉恒都絳,而隱五年《左傳》云:“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又謂之為翼者,杜預(yù)云:“翼,晉舊都在平陽絳邑縣東,穆侯徙絳,昭侯以下又徙於翼。及武公并晉,又都絳也。”莊二十六年《左傳》稱晉獻公命士蒍城絳,“以深其宮”,明是武公徙絳也。《晉世家》云:獻公使士蒍“盡殺諸公子,而城聚都之,命曰絳”。案《左傳》云:“晉士蒍使群公子盡殺游氏之族,乃城聚而處之。冬,晉侯圍聚,盡殺群公子。”則城聚以處群公子,非晉都也!妒兰摇费悦墼唤{,非也。《世家》又云:穆侯卒,弟殤叔立。四年,為穆侯太子仇所殺,仇立,是為文侯。三十五年卒,昭侯立。元年,封其叔父成師于曲沃。七年,為大臣潘父所殺,子孝侯立。十五年,為曲沃莊伯所殺,子鄂侯郤立。六年,當魯隱五年,卒,子哀侯光立。九年,為曲沃武公所虜,子小子侯立。四年,為曲沃武公誘而殺之,哀侯弟緡立為晉侯。二十八年,曲沃武公伐晉侯緡,滅之。周僖王命曲沃武公為晉君。武公已即位三十七年矣。又二年,卒,子獻公詭諸立。二十六年,卒。此其君次也。案隱五年《左傳》:“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秋,王命虢父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绷陚髟唬骸耙砭抛谖逭暩钢蛹胃改鏁x侯于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眲t哀侯之立,鄂侯未卒!妒兰摇费宰,非也。其詩則《蟋蟀》刺僖公,為僖公詩也。《山有樞》、《揚之水》、《椒聊》、《鴇羽》序言昭公,則昭公詩也!毒I繆》、《杕杜》、《羔裘》在其間,從可知也!稛o衣》《有杕之杜》則皆刺武公,則武公詩也!陡鹕、《采苓》刺獻公,則獻公詩也。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案鄭詩《出其東門序》云:“公子五爭。”五公子爭,突最處后,知《出其東門》為厲公之詩!而d羽序》云:“昭公之后,大亂五世。”小子侯處五世之末,《鴇羽》不為小子侯詩者,以昭公肇為亂階,五世不息,君子從役,昭公所為,雖復(fù)后世始作,而主刺昭公,故序云“昭公之后”,明其剌昭公也!冻銎鋿|門》由兵革不息,而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乃是當時之事,故為厲公之詩。但序本為亂之由,故言“公子五爭”耳。此實晉也,而題之曰“唐”,故序每篇言晉。《鴇羽》、《杕杜》既言刺時,於文不可言晉,從上明之可知也。
《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憂深思遠,謂宛其死矣,百歲之后之類也。
○蟋蟀,上音悉,下所律反!墩f文》蟀作{帥蟲}。僖公,許其反,《史記》作“釐侯”。中,丁仲反。樂音洛,下皆同。思,息嗣反,注同。
[疏]“《蟋蟀》三章,章八句”至“風焉”。
○正義曰:作《蟋蟀》詩者,刺晉僖公也。由僖公太儉逼下,不中禮度,故作是《蟋蟀》之詩以閔傷之,欲其及歲暮閑暇之時,以禮自娛樂也。以其太儉,故欲其自樂。樂失於盈,又恐過禮,欲令節(jié)之以禮,故云以禮自娛樂也。欲其及時者,三章上四句是也。以禮自娛樂者,下四句是也。既序一篇之義,又序名晉為唐之意。此實晉也,而謂之唐者,太師察其詩之音旨,本其國之風俗,見其所憂之事,深所思之,事遠儉約而能用禮,有唐堯之遺風,故名之曰“唐”也。故季札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不然,何其憂之遠也?”是憂思深遠之事,情見於詩,詩為樂章,樂音之中有堯之風俗也。
○箋“憂深”至“之類”。
○正義曰:此二文計及死后之事,是其憂念深,思慮遠也。言“之類”者,憂深思遠之事,非獨在此二文,以其二事顯見,故引當之耳。其實諸篇皆有深遠之志!陡狒谩饭{云:“民之厚如此,亦唐之遺風。”亦以其事顯見,故言之耳。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蟋蟀,蛩也。九月在堂,聿遂除去也。箋云:我,我僖公也。蛩在堂,歲時之候,是時農(nóng)功畢,君可以自樂矣。今不自樂,日月且過去,不復(fù)暇為之。謂十二月,當復(fù)命農(nóng)計耦耕事。
○聿,允橘反。莫音暮。除,直慮反,注同。蛩,俱勇反,沈又九共反,趨織也,一名蜻{列蟲}。復(fù),扶又反。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已,甚?,樂。職,主也。箋云:君雖當自樂,亦無甚大樂,欲其用禮為節(jié)也,又當主思於所居之事,謂國中政令。
○大音泰,徐敕佐反,下同。居義如字,協(xié)韻音據(jù)。
“好樂無荒”,良士瞿瞿;模笠。瞿瞿然顧禮義也。箋云:荒,廢亂也。良,善也。君之好樂,不當至於廢亂政事,當如善士瞿瞿然顧禮義也。
○好,呼報反,下同。瞿,俱具反。
[疏]“蟋蟀”至“瞿瞿”。
○毛以為,僖公儉不中禮,詩人戒之,欲令及時自樂。言九月之時,蟋蟀之蟲在於室堂之上矣。是歲晚之候,歲遂其將欲晚矣。此時農(nóng)功已畢,人君可以自樂。今我君僖公不於此時自樂,日月其將過去,農(nóng)事又起,不得閑暇。而為之君,何不及時自樂乎?既勸君自樂,又恐其過禮。君今雖當自樂,又須用禮為節(jié)。君若自樂,無甚太樂,當主思其所居之事,當以禮樂自居,無得忽忘之也。又戒僖公,君若好樂,無得太好之,當如善士瞿瞿然顧於禮義,勿使逾越於禮也。
○鄭唯“其居”謂“國中政令”,“荒”謂“廢亂政事”為異,馀同。
○傳“蟋蟀”至“除去”。
○正義曰:“蟋蟀,蛩”,《釋蟲》文。李巡曰:“蛩,一名蟋蟀。蟋蟀,蜻{列蟲}也!惫痹唬骸敖褛吙椧!标憴C《疏》云:“蟋蟀似蝗而小,正黑有光澤如漆,有角翅。一名蛩,一名蜻{列蟲},楚人謂之王孫,幽州人謂之趨織,里語曰‘趨織鳴,嬾婦驚’,是也!薄镀咴隆分f蟋蟀之事云:“九月在戶!眰髟疲骸熬旁略谔!碧谜撸抑,戶內(nèi)戶外總名為堂!抖Y運》曰:“醴醆在戶,粢醍在堂!睂ξ难灾,則堂與戶別。散則近戶之地亦名堂也。故禮言升堂者,皆謂從階至戶也。此言在堂,謂在室戶之外,與戶相近,是九月可知。時當九月,則歲未為暮,而言“歲聿其暮”者,言其過此月后,則歲遂將暮耳。謂十月以后為歲暮也,此月未為暮也。《采薇》云:“曰歸曰歸,歲亦暮止!逼湎抡略疲骸霸粴w曰歸,歲亦陽止!笔聻殛枺鳌澳褐埂币嗍乱!缎∶鳌吩疲骸皻q聿云暮,采蕭穫菽!辈煞偸蔷旁轮乱,云歲聿,云暮,其意與此同也。歲實未暮而云聿暮,故知聿為遂。遂者,從始鄉(xiāng)末之言也。除者,棄去之名,故為去也。
○箋“我我”至“耕事”。
○正義曰:勸君使之自樂,故知“我,我僖公也”。《七月》箋云:“言此者,著將寒有漸。”《蟋蟀》記將寒之候,此言歲時之候者,《七月》下文論備寒之事,故為寒來之候。此云歲聿其暮,故云歲時之候!对铝睢芳径疲骸案婷癯鑫宸Y,命農(nóng)計耦耕,修耒耜,具田器!弊⒃疲骸按蠛畾膺^,農(nóng)事將起!笔鞘乱院,不暇復(fù)為樂也。禮,國君無故不徹懸。必須農(nóng)功之隙乃作樂者,場功未畢,勸課農(nóng)桑,雖不徹鍾鼓,有時擊奏,未得大設(shè)燕飲,適意娛樂也!镀咴隆吩疲骸熬旁旅C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毖葬倬e於政事,乃饗群臣。是十月為自樂之時也。
○傳“已,甚?担瑯。職,主”。
○正義曰:已訓(xùn)止也。物甚則止,故已為甚也!翱,樂”,“職,主”,皆《釋詁》文。傳不解“其居”之義。二章“其外”,傳以外為禮樂之外,則其居謂以禮樂自居,則“職思其外”謂常思禮樂,無使越於禮樂之外也!奥毸计鋺n”,傳曰“憂,可憂”,謂逾越禮樂,至於荒淫,則可憂也。故王肅云:“其居,主思以禮樂自居也。其外,言思無越於禮樂也。其憂,言荒則憂也!
○箋“君雖”至“政令”。
○正義曰:以序言“欲其以禮自娛樂”,故知欲其用禮為節(jié)也!稑酚洝吩唬骸岸Y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注云:“禮主其減,人所倦。樂主其盈,人所歡。進謂自勉強,反謂自抑止。”是禮須勤力行之,惟恐倦怠。樂者令人歡樂,惟恐奢放。詩人既勸自樂,又恐過度,故戒之使用禮也。箋以上句言“無已大康”,已是禮樂自居,復(fù)云“職思其居”,不宜更處禮樂。居謂居處也。二章言外,謂居處之外,則其居謂所居之處,故易傳以為主思所居之事,謂國中政令也。其居既是國中,則知其外謂國外至四境也。四境之外,則有鄰國,故其憂為鄰國侵伐之憂。詩人戒君所思,思其自近及遠,故從內(nèi)而外也。
○傳“荒大”至“禮義”。
○正義曰:荒為廣遠之言,故為大也!夺層(xùn)》云:“瞿瞿、休休,儉也!崩钛苍唬骸敖粤际款櫠Y節(jié)之儉也!贝藗髟啤邦櫠Y義”,下傳云“休休,樂道之心”,皆謂治身儉約,故能樂道顧禮也。
○箋“荒廢”至“禮義”。
○正義曰:《宛丘》序云:“淫荒昏亂!薄哆》及《盧令》序云:“刺荒也!被恼,皆謂廢亂政事,故易傳以荒為廢亂也!傲迹啤,《釋詁》文。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邁,行也。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外,禮樂之外。箋云:外謂國外至四境。
○禮樂,此一樂字音岳。好樂無荒,良士蹶蹶。蹶蹶,動而敏於事。
○蹶,俱衛(wèi)反。
[疏]傳“蹶蹶”至“於事”。
○正義曰:《釋詁》云:“蹶,動也!薄夺層(xùn)》云:“蹶蹶,敏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箋云:庶人乘役車。役車休,農(nóng)功畢,無事也。
[疏]箋“庶人”至“無事”。
○正義曰:“庶人乘役車”,《春官·巾車》文也。彼注云:“役車方箱,可載任器以供役!比粍t收納禾稼亦用此車,故役車休息,是農(nóng)功畢,無事也!毒普a》云:“肇牽車牛,遠服賈用,孝養(yǎng)厥父母!眲t庶人之車,冬月亦行。而云“休”者,據(jù)其農(nóng)功既終,載運事畢,故言休耳,不言冬月不行也。今我不樂,日月其慆。慆,過也。
○慆,吐刀反。無已大康,職思其憂。憂,可憂也。箋云:憂者,謂鄰國侵伐之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休休,樂道之心。
《蟋蟀》三章,章八句。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鍾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灑埽,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
○樞,本或作“蓲”,烏侯反。昭公,《左傳》及《史記》作“昭侯”。樂音洛,下及注同。朝,直遙反。廷,徒佞反。灑,所懈反,沈所寄反,下同。埽,蘇報反,本又作“掃”,下同。
[疏]“《山有樞》三章,章八句”至“刺之”。
○正義曰:有財不能用者,三章章首二句是也。此二句總言昭公不能用財耳。其經(jīng)之所陳,言昭公有衣裳、車馬、鍾鼓、酒食不用之,是分別說其不能用財之事也。有鍾鼓不能以自樂者,二章云“子有鍾鼓,弗擊弗考”是也。有朝廷不能灑掃者,二章云“子有廷內(nèi),弗灑弗!笔且。經(jīng)先言廷內(nèi),序先言鍾鼓者,廷內(nèi),人君治政之處,其事大。鍾鼓者,娛樂己身,其事小。經(jīng)責昭公先重后輕,故先言廷內(nèi)。序既言有財不能用,鍾鼓亦貨財之事,故因即先言之。衣裳、車馬亦是有財,序獨言鍾鼓者,據(jù)娛樂之大者言之也。經(jīng)先言衣裳,后車馬者,衣裳附於身,車馬則差遠,故先言衣裳也。四鄰謀取其國家者,三章下二句是也。四鄰,即桓叔謀伐晉是也,故下篇刺昭公,皆言沃所并。沃雖一國,即四鄰之一,故以四鄰言之。
山有樞,隰有榆。興也。樞,荎也。國君有財貨而不能用,如山隰不能自用其財。
○榆,以朱反。荎,田節(jié)反,沈又直黎反。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qū)。婁,亦曳也。
○曳,以世反。婁,力俱反,馬云:“牽也。”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宛,死貌。愉,樂也。箋云:愉讀曰偷。偷,取也。
○宛,於阮反,本亦作“苑”。愉,毛以朱反,鄭作“偷”,他侯反。
[疏]“山有”至“是愉”。
○毛以愉為樂。
○鄭以愉為取,言他人將取之。馀同。
○傳“樞,荎”。
○正義曰:《釋木》文。郭璞曰:“今之刺榆也。”
○傳“婁,亦曳”。
○正義曰: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婁與曳連,則同為一事。走馬謂之馳。策馬謂之驅(qū)。驅(qū)馳俱是乘車之事,則曳婁俱是著衣之事,故云“婁,亦曳也”。
○傳“愉,樂”。
○正義曰:《釋詁》文。
○箋“愉讀”至“偷取”。
○正義曰:以下云“是!,謂得而居之!叭胧摇,謂居而有之。故易傳以愉為偷,言偷盜取之。
山有栲,隰有杻。栲,山樗。杻,檍也。
○栲音考。杻,女九反。樗,敕書反,又他胡反。檍,於力反。
[疏]傳“栲,山樗。杻,檍”。
○正義曰:皆《釋木》文。舍人曰:“栲名山樗。杻名檍!惫痹唬骸拌嗨崎,色小而白,生山中,因名云。亦類漆樹,俗語曰:‘櫄樗栲漆,相似如一!标憴C《疏》云:山樗與下田樗略無異,葉似差狹耳。吳人以其葉為茗,方俗無名。此為栲者,似誤也。今所云為栲者,葉如櫟木,皮厚數(shù)寸,可為車輻,或謂之栲櫟。許慎正以栲讀為<禾臭>。今人言栲,失其聲耳。杻,檍也,葉似杏而尖,白色,皮正赤,為木多曲少直,枝葉茂好。二月中,葉疏,華如練而細,蕊正白,蓋樹。今官園種之,正名曰萬歲。既取名於億萬,其葉又好,故種之共汲山下人,或謂之牛筋,或謂之檍。材可為弓弩幹也。
子有廷內(nèi),弗灑弗埽。子有鍾鼓,弗鼓弗考。灑,氵麗也。考,擊也。
○廷音庭,又徒佞反。鼓如字,本或作“擊”,非。灑,色蟹反,又所綺反。
宛其死矣,他人是保。保,安也。箋云:保,居也。
[疏]傳“灑,氵麗。考,擊”。
○正義曰:灑謂以水濕地而埽之,故轉(zhuǎn)為灑。灑是散水之名也。今定本云“弗鼓弗考”,注云:“考,擊也”,無亦字,義并通也。
○傳“保,安”。箋“保,居”。
○正義曰:二者皆《爾雅》無文,傳、箋各以義言之。上云“他人是愉”,謂得已樂以為樂。此云“他人是!保^得己之安以為安。故傳訓(xùn)保為安也。箋以下云“他人入室”,則是居而有之,故易傳以保為居。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君子無故琴瑟不離於側(cè)。
○漆音七,木名。離,力智反。且以喜樂,且以永日。永,引也。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疏]“子有”至“永日”。
○正義曰:責昭公,言子既有酒食矣,何不日日鼓瑟有飲食之,且得以喜樂己身,且可以永長。此日何故弗為乎?言永日者,人而無事,則長日難度。若飲食作樂,則忘憂愁,可以永長此日!栋遵x》云“以永今朝”,意亦與此同也。
○傳“君子”至“於側(cè)”。
○正義曰:《曲禮下》云:“君無故玉不去身,大夫無故不徹懸,士無故不徹琴瑟!弊⒃疲骸皯n樂不相干也,故謂災(zāi)患喪病!北肆科渌,節(jié)級立文。此言君子,總謂大夫士以上也。以經(jīng)云“日鼓瑟”,則是日日用之,故言“不離於其側(cè)”。定本云“君子琴瑟不離於側(cè)”,少“無故”二字,恐非也。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
《揚之水》,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強,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封沃者,封叔父桓叔于沃也。沃,曲沃,晉之邑也。
○沃,烏毒反。
[疏]“《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至“沃焉”。
○正義曰:作《揚之水》詩者,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其國地以封沃國,謂封叔父桓叔於曲沃之邑也。桓叔有德,沃是大都,沃國日以盛強。昭公國既削小,身又無德,其國日以微弱,故晉國之人皆將叛而歸於沃國焉。昭公分國封沃,己為不可,國人將叛,又不能撫之也,故刺之。此刺昭公,經(jīng)皆陳桓叔之德者,由昭公無德而微弱,桓叔有德有盛強,國人叛從桓叔,昭公之國危矣。而昭公不知,故陳桓叔有德,民樂從之,所以刺昭公也。
○箋“封沃”至“之邑”。
○正義曰:封沃者,使專有之,別為沃國,不復(fù)屬晉,故云以封沃也。桓二年《左傳》云:“初,晉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條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畝之戰(zhàn)生,命曰成師。師服曰:‘異哉,君之名子也!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惠之二十四年,晉始亂,故封桓叔於曲沃。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惠之三十年,晉潘父弒昭侯而納桓叔,不克!笔欠饣甘屐段种乱。此邑本名曲沃,序單言沃,則既封之后謂之沃國,故云“沃,曲沃也”!兜乩碇尽吩疲骸昂?xùn)|聞喜縣,故曲沃也。武帝元鼎六年行過更名!睉(yīng)劭曰:“武帝於此聞南越破,改曰聞喜!
揚之水,白石鑿鑿。興也。鑿鑿然,鮮明貌。箋云:激揚之水,激流湍疾,洗去垢濁,使白石鑿鑿然。興者,喻桓叔盛強,除民所惡,民得以有禮義也。
○鑿,子洛反。激,經(jīng)歷反。湍,吐端反。洗,蘇禮反,又蘇典反。去,羌呂反。垢,古口反。惡,烏路反,又如字。素衣朱襮,從子于沃。襮,領(lǐng)也。諸侯繡黼丹朱中衣。沃,曲沃也。箋云:繡當為“綃”,綃黼丹朱中衣,中衣以綃黼為領(lǐng),丹朱為純也。國人欲進此服,去從桓叔。
○襮音博,《字林》方沃反。繡音秀,眾家申毛并依字,下文同。鄭改為“宵黼”,音甫。宵音消,本作綃。純,真允反,又真順反。既見君子,云何不樂。箋云:君子謂桓叔。
○樂音洛。
[疏]“揚之水”至“不樂”。
○正義曰:言激揚之水,波流湍疾,行於石上,洗去石之垢穢,使白石鑿鑿然而鮮明,以興桓叔之德,政教寬明,行於民上,除去民之疾惡,使沃國之民皆得有禮義也;甘寮扔猩普,其國日以盛強,晉國之民皆欲叛而從之。以素為衣,丹朱為緣,綃黼為領(lǐng),此諸侯之中衣也。國人欲得造制此素衣朱襮之服,進之以從子桓叔于沃國也。國人惟欲歸于沃,惟恐不見桓叔,皆云我既得見此君子桓叔,則云何乎而得不樂。言其實樂也;甘逯妹裥娜缡牵駥⑴讯鴱闹,而昭公不知,故剌之。
○傳“襮領(lǐng)”至“曲沃”。
○正義曰:《釋器》云:“黼領(lǐng)謂之襮!睂O炎曰:“繡刺黼文以褗領(lǐng)!笔且q為領(lǐng)也。《郊特牲》云:“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僣禮也!贝蠓蚍畡t為僣,知諸侯當服之也。中衣者,朝服、祭服之里衣也。其制如深衣,故《禮記·深衣目錄》云:“深衣連衣裳而純之以采者,有表則謂之中衣。大夫以上,祭服中衣用素,詩云‘素衣朱襮’,《玉藻》云:‘以帛里布,非禮也!考酪猿幸乱圆,明矣!笔茄灾幸轮婆c深衣同也。其異者,中衣之袖小長耳!队裨濉吩疲骸爸幸吕^揜尺!弊⒃疲骸爸幸吕^袂揜一尺,深衣緣而已。”是中衣之袖長也。言大夫祭服中衣用素者,謂自祭耳。其助祭則士服爵弁之服,以絲為衣。則士以上,助祭之服中衣,皆用素也。少牢饋食之禮,是大夫自祭家廟,其服用朝服。朝服以布為之,則中衣亦用布矣。而《深衣目錄》云“大夫祭服,中衣用素”者,謂大國之孤也!峨s記》云:“大夫冕而祭于公,弁而祭于己。”注云:“弁而祭於己,唯孤耳。弁謂爵弁!本糅褪墙z衣,明中衣亦用素。用素則同,不必以繡黼為領(lǐng)。繡黼唯諸侯乃得服之耳。晉封桓叔於沃,別為諸侯之國,故晉人欲以諸侯之服往從之;甘咫m受封於晉,正是晉自封之,非天子之命。天子不賜以爵,晉是諸侯,不得以爵賜諸侯;甘濉⑶f伯皆以字配謚,蓋雖君其國,未有爵命!蹲髠鳌访吭魄植,或可自稱伯也。傳不注序,故於此解沃為曲沃也。
○箋“繡當”至“桓叔”。
○正義曰:傳之所言《郊特牲》文,彼注云“繡黼丹朱,以為中衣領(lǐng)緣也。繡讀為綃。綃,繒名”。引《詩》云:“素衣朱綃!北俗⒋斯{皆破繡為綃者,以其黼之與繡共作中衣之領(lǐng)。案《考工記》云:“白與黑謂之黼,五色備謂之繡!比粑迳劬,則白黑共為繡文,不得別為黼稱。繡黼不得同處,明知非繡字也,故破繡為綃。綃是繒名!妒炕瓒Y》注引《詩》云“素衣朱綃”,《魯詩》以綃為綺屬,然則綃是繒綺別名。於此綃上剌為黼文,故謂之綃黼也。綃上剌黼以為衣領(lǐng),然后名之為襮,故《爾雅》黼領(lǐng)謂之襮。襮為領(lǐng)之別名也。案此下章作“素衣朱繡”,而《郊特牲》及《士昏禮》二注引《詩》皆作“素衣朱綃”者,箋破此傳繡當為綃,下章繡字亦破為綃。箋不言者,從此而略之耳。此已破為綃,《禮記》注從破引之,猶《月令》云“鮮羔開冰”,注云“鮮當為獻”,《七月》引之,徑作“獻羔開冰”,與此同也。此則鄭之說耳。案下章傳曰“繡,黼也”,則是以繡為義,未必如鄭為綃也。如傳意,繡得為黼者,繢是畫,繡是剌之,雖五色備具乃成為繡,初剌一色即是作繡之法,故繡為剌名。傳言“繡,黼”者,謂於繒之上繡剌以為黼,非訓(xùn)繡為黼也。孫炎注《爾雅》云:“繡刺黼文以褗領(lǐng)!笔侨∶袄C,黼”為義,其意不與箋同。不破繡字,義亦通也。箋以“素衣朱襮”之下即云“從子于沃”,故言“晉國之人,欲進此服,去從桓叔”,言民愛之,欲以衣往耳。國君之衣,非民為之也。
揚之水,白石皓皓。皓皓,潔白也。
○皓,胡老反。素衣朱繡,從子于鵠。繡,黼也。鵠,曲沃邑也。
○鵠,戶毒反。
[疏]傳“鵠,曲沃邑”。
○正義曰:晉封桓叔於曲沃,非獨一邑而已。其都在曲沃,其傍更有邑,故云“鵠,曲沃邑也”。
既見君子,云何其憂。言,無憂也。
揚之水,白石粼粼。粼粼,清澈也。
○粼,刊新反,本又作“磷”,同。澈,直列反,或作“徹”,誤。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聞曲沃有善政命,不敢以告人。箋云:不敢以告人而去者,畏昭公謂已動民心。
《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椒聊》,剌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強,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椒聊,椒木名。聊,辭也。蕃音煩。衍,延善反。
[疏]“《椒聊》二章,章六句”至“國焉”。
○正義曰:作《椒聊》詩者,剌晉昭公也。君子之人,見沃國之盛強,桓叔能脩其政教,知其后世稍復(fù)蕃衍盛大,子孫將并有晉國焉。昭公不知,故剌之。此序序其見剌之由,經(jīng)二章,皆陳桓叔有美德,子孫蕃衍之事。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興也。椒聊,椒也。箋云:椒之性芬香而少實,今一捄之實,蕃衍滿升,非其常也。興者,喻桓叔晉君之支別耳,今其子孫眾多,將日以盛也。
○捄音求,又其菊反,何音掬,沈居局反。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朋,比也。箋云:之子,是子也。謂桓叔也。碩,謂壯貌,佼好也。大謂德美廣博也。無朋,平均,不朋黨。
○比,王肅、孫毓申毛必履反,謂無比例也。一音必二反,申毛作毗至反。佼,古卯反。椒聊且!遠條且!條,長也。箋云:椒之氣日益遠長,似桓叔之德彌廣博。
○且,子馀反,下同。
[疏]“椒聊”至“條且”。
○正義曰:椒之性芬香而少實,今椒聊一捄之實,乃蕃衍滿於一升甚多,非其常,以興桓叔,晉君之支別,今子孫眾多,亦非其常也。桓叔子孫既多,又有美德,彼己是子謂桓叔,其人形貌盛壯,得美廣大,無朋黨阿比之惡行也。椒之香氣日益長遠,以興桓叔之德彌益廣博,桓叔子孫既多,德益廣博,必將并有晉國,而昭公不知,故刺之。聊、且,皆助語也。
○傳“椒聊,椒”。
○正義曰:《釋木》云:“檓,大椒!惫痹唬骸敖窠窐鋮采,實大者名為檓。”陸機《疏》曰:椒聊,聊,語助也。椒樹似茱萸,有針刺,葉堅而滑澤,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其葉以為香。今成皋諸山間有椒,謂之竹葉椒,其樹亦如蜀椒,少毒熱,不中合藥也,可著飲食中。又用烝雞、豚,最佳香。東海諸島亦有椒樹,枝葉皆相似,子長而不圓,甚香,其味似橘皮。島上獐、鹿食此椒葉,其肉自然作椒橘香。
○箋“椒之性”至“以盛”。
○正義曰:言性芬香,喻美德,故下句椒之氣日益長遠,喻桓叔德彌廣博,是取香氣為喻也。言一捄之實者,捄謂椒之房,裹實者也!夺屇尽吩疲骸敖贰f,丑莍!崩钛苍唬骸皹f,茱萸也。椒、茱萸皆有房,故曰捄。捄,實也!惫痹唬骸扒i萸子聚生成房!笔墙饭麨閽阂。知蕃衍滿升謂一捄之實者,若論一樹則不啻一升,才據(jù)一實又不足滿升,且詩取蕃多為喻,不言一實之大,故知謂一捄之實也。驗今椒實,一裹之內(nèi)唯有一實。時有二實者,少耳。今言一捄滿升,假多為喻,非實事也。王肅云:種一實,蕃衍滿一升。若種一實,則成一樹,非徒一升而已。不得以種一實為喻也。
○傳“朋,比”。
○正義曰:朋,黨也。比謂阿比,朋亦比之義,故以朋為比也。
○箋“之子”至“朋黨”。
○正義曰:以“碩”下有“大”,不宜復(fù)訓(xùn)為大,故以碩為壯佼貌。大謂大德。無朋者,無朋比之行,故知謂“平均,無其朋黨”也。孫毓云:“桓叔阻邑不臣,以孽傾宗,與潘父比,至殺昭公而求入焉,能均平而不朋黨乎?”斯不然矣,此言桓叔能修國政,撫民平均,望桓叔之美,刺昭公之惡耳,不得以傾宗阻邑為桓叔罪也。即如毓言,桓叔罪多矣,詩人何得稱其碩大且篤,能修其政乎?自桓叔別封於沃,自是鄰國相陵,安得責其不臣。
○傳“條,長”。
○正義曰:《尚書》稱“厥木惟條”,謂木枝長,故以條為長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雨手曰匊。
○匊,本又作“掬”,九六反。
彼其之子,碩大且篤。篤,厚也。
[疏]傳“篤,厚”。
○正義曰:《釋詁》文。
椒聊且!遠條且!言聲之遠聞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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