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樹下野狐
月光疏淡,樹影浮動。眾人隨著巫姑、巫真到了左側(cè)那巨樹之下,兩個三寸美人乘蝶翩翩朝上飛去。
巫抵、巫盼也御風飛行,逕直上飛。
拓拔野與洛姬雅各自封印了白籠鹿和那歧獸,踏樹而上。拓拔野將真珠抱在懷中,足尖疾點,剎那間便到了最低的一個樹洞。洛姬雅與六侯爺在他身邊站定,見那四個樹精朝洞內(nèi)翩翩飛去,便尾隨而入。
樹澗之內(nèi)極為開闊,樹壁上栽滿了燈籠花與燈心草,火光跳躍,將四人的身影拉得匆長忽短,變幻不定。巫真不斷地折返回來,催促快行。
沿著樹洞環(huán)繞上行,到了一個拐彎處,聽見一個聲音道:“噫乎兮!此茶芳香四溢,細細辨之,當有九重滋味,八十一種變化,豈非絕妙好茶哉!如此好茶,虧有四弟之采擷。賢弟,請受愚兄一拜!
另一個聲音彬彬有禮道:“三哥萬萬不可,此豈非折煞小弟也乎?古禮有制,弟讓兄也,豈有亂此倫理,兄長拜弟乎?斷斷不可,斷斷不可也!”
拓拔野聽這兩人說著莫名其妙、文理不通的古語,為了一壺茶相互夸張拜謝,雖未見面,但迂頭迂腦之態(tài)已可想見。正覺好笑,又聽第一個聲音又道:“非也非也,四弟此言大謬也!受人恩惠豈能不拜之?雖一壺茶耳,然情深意重,令愚兄飲之而熱淚出:安能不謝哉?”
六侯爺喃喃道:“飲之而熱淚出?是被這茶燙著了吧?”
拓拔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那兩個聲音“咦”了一聲,道:“此笑聲非我兄弟,亦非妹子,有客來乎?”
洛姬雅格格笑道:“巫禮、巫謝兩個老妖精,是本仙子我來啦!”
那兩人嘆道:“悲乎哉!不亦痛矣!”
拓拔野拉著真珠的手,與洛姬雅、六侯爺并肩昂身而入。只見一個縱橫十丈的廳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豐皮卷軸,數(shù)干個藤木盒子井井有條地擺放在四壁的架子上;廳正中央,爐火通明,五、六十個大大小小的茶壺冒著騰騰熱氣,滿室濃郁的茶香。兩個四寸高的小人穿著絲綢長衫,戴著高帽正在互相作揖。
巫真、巫姑、巫抵、巫盼還未說話,那兩個小人便作揖道:“噫嘻!原來是七弟、八弟、九妹、十妹也。一個時辰未見,愚兄甚是想念,不知貴體安康否?”
巫抵嘆道:“你奶奶的,老子身體安康得緊,但是聽了你們這咒語,不消片刻就要頭痛了!
巫盼搖頭道:“此言又差矣,何止頭痛?全身上下,包括屁眼,無一處不痛。”
巫謝、巫禮正色道:“貴客臨門,賢弟安能口出污言哉?吾等學醫(yī)之人,又豈能呼之曰屁眼?當稱之“歸去來兮門”。不學無術(shù),愚兄甚憂之!”
巫抵笑道:“錯了錯了!“歸去”倒也罷了,怎地又有“來兮”?難道三哥、四哥大便之后,那大便還會從屁眼里鉆回去嗎?”
巫盼點頭道:“可見“來兮”當指嘴,“歸去”才是屁眼,我等學醫(yī)之人,竟然二者不分,下學無術(shù),愚弟甚憂之!
巫謝、巫禮被他們這般胡攪蠻纏,倒是張口結(jié)舌,一時想不出什么來反駁,只有沈痛搖頭:“信口雌黃!信口雌黃!目無尊長,不學無術(shù),痛何如哉!”
拓拔野聽得好笑:心想:“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伏羲大神如此神武之人,怎地十個手指化出來的,竟是這么些個古怪東西?剩下四個雖然沒見到,但想來也差不多遠了。”
洛姬雅跺足道:“你們這般羅哩羅嗉的,要拖到什么時候才開始比試?”
巫禮、巫謝搖頭道:“羅嗦者,非我等也,尚未來也!庇痔绞椎溃骸氨仍嚭酰抠注安在?”
洛姬雅笑道:“彼等皆禮儀圣賢之人,怎地對賭注亦如此貪婪乎?”
巫禮道:“伏羲有云:“君子好財也,取之有道”。好財乃人之常情矣!
洛姬雅格格笑道:“伏羲有說過這句話么?”從袖中掏出一個皮囊,輕輕地開了一條縫。一股濃郁渾厚的芬芳登時四下逸散,那幾十個茶壺的濃香竟立時淡如清水。
巫謝、巫禮失魂落魄,滿臉迷醉,眼珠定定地瞪著那皮囊,半晌方道:“此……此……此茶濃香之中有清雅之韻味,渾厚之內(nèi)有飄逸之神采,千折百轉(zhuǎn),變化無窮……妙不可言!妙不可言也!此茶乃海神茶乎?”
洛姬雅揚眉道:“老妖精,算你還有眼光!
六侯爺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見拓拔野不知這海神茶為何物,便低聲道:“西海上有一處漩渦,常年不消,那漩渦中心沒有海水,直抵海底深處。那海底藍泥中,長了一種奇異的茶樹,傳說是遠古時期西海海神種下的。每日只能照到一刻的陽光,五十年才發(fā)一次新葉,每次只能采擷五十片葉子,是當今天下最為稀罕的名茶了!
拓拔野恍然,但心中卻更覺迷惑,忖道:“這妖女費盡心機,收集了這些罕見的東西,來與這靈山十巫比試,難道僅僅只是為了三百六十種天下奇毒么?單單這海神茶一項,其采擷難度,只怕就遠遠勝過幾百種奇毒。這妖女既要與靈山十巫比試五輪,各定五次賭注,不知她還要些什么東西?想來她真正想要的東西,現(xiàn)下還沒有開口提出。”
巫謝、巫禮作揖道:“此等寶物,安能不動我心乎?仙子欲索何物哉?”拓拔野一凜,朝洛姬雅望去。
洛姬雅不動聲色,笑道:“仙子自然不會太過難為你們這些老妖精,要的東西是你們靈山上現(xiàn)有的。
聽說前些年有人為了看病,送了你們幾棵夢仙草,現(xiàn)下過了幾年,也當長遍一個山坡了吧?我只要五斤夢仙草,回家做一個“游仙枕”就可以啦!”
巫謝、巫禮松了一口氣,齊聲笑道:“仙子之玉體愿枕之,實乃夢仙草之幸也!”
拓拔野皺眉心道:“夢仙草是什么東西?難道這妖女竭心盡力想要的就是這個東西嗎?這妖女既已索要三百六十種藥草,又何必多此一舉,另外索取這夢仙單呢?”心中迷惑,只覺此事不合常理,頗為蹊蹺。
巫真、巫姑、巫盼、巫抵也紛紛舒了一口氣,臉上都露出歡喜神色。
巫真道:“三哥,大哥、二哥、五哥、六哥呢?”
巫謝道:“十妹,彼等皆在冰心洞為今日之公子醫(yī)病也!
巫真點頭道:“那俊公子來頭甚大,咱們一起瞧瞧手術(shù)動好了沒有!绷鶄精靈齊齊朝廳角的一個小門走去。巫禮、巫謝恭恭敬敬地側(cè)身朝著拓拔野等人行禮道:“請!
四人隨著六個精靈穿過那小門,繼續(xù)環(huán)繞上行。定了片刻鐘,樹洞越來越明亮,洞壁上的照明燈草也越來越多,眼前一亮,眾人已經(jīng)置身于又一個縱橫各十丈的大廳中。
廳中凌亂個堪,四壁上也嵌了許多架子,但架上胡亂堆放了許多木盒與卷軸,地上四處都是藥草,廳角放了十八個壇子,彩色蒸汽升騰盤繞,也不知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大廳底部的墻乃是一面透明的水晶墻。里面燈光更亮,恍如白晝。水晶墻之外,十幾個男女正坐在椅子上,一個黃衣男子泥塑也似的站在水晶墻外,動也不動。
瞧見六個精靈翩翩飛翔而來,那十幾個男女紛紛起身行禮。剛一起身,看見精靈之后的洛姬雅與拓拔野,那十幾人都是大吃一驚,失聲道:“流沙仙子!”
“龍神太子!”
拓拔野見那十幾人身著黃衫,都是面容俊美的少年男女,似乎頗為眼熟,正詫異回想,卻聽洛姬雅笑吟吟道:“原來你們從那松樹林里逃走,是到這里來啦!”
拓拔野這才想起他們竟是那夜松樹林里,與洛姬雅及幾十個黑衣人相斗的上族子弟:心中一動,朝那立在水晶墻外的男子望去,恰好撞見他迅速回轉(zhuǎn)的目光,眼光如電,風神玉朗,正是黃帝少子姬遠玄!
拓拔野登時明白何以靈山腳下會有數(shù)萬上族大軍團團包圍,原來是來此護衛(wèi)黃帝少子。卻不知他為何到這靈山上來?是了!那日他苦苦護守三十六種奇毒,不惜與洛姬雅殊死相斗,想來也是用這三十六種奇毒做為上這靈山求醫(yī)的酬勞了。
卻不知他為誰求醫(yī)?然想起六侯爺一路所遇見的帶孝土族騎兵,心中更覺好奇。
正心中思慮,那姬遠玄已經(jīng)大步走來,滿臉驚喜之色,行禮道:“原來是龍神太子!沒想到竟能在此相見!”
拓拔野微笑道:“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天下竟有這么巧的事!”
姬遠玄瞧見洛姬雅,又看看拓拔野,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微笑道:“那日承蒙仙子留情,姬某感激不盡!
洛姬雅格格笑道:“姬公子,你放心,仙子可不是來找你的!
姬遠玄微笑道:“仙子當日既已手下留情,自然不會再難為在下了。仙子與拓拔兄難道是那口不打不相識,終于成了好朋友么?倘若如此,那可真是可喜可賀!”
拓拔野哂然一笑,見六個精靈滿臉狐疑之色,正要說話,洛姬雅又搶道:“不錯!我與拓拔太子一見如故,在那月夜松林之中攜手漫步,越談越是投機,相見恨晚,一見鐘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生死不渝的愛侶啦!”挽住拓拔野的臂彎,小鳥依人地貼在拓拔野的身上,蘋果臉上滿是甜蜜的微笑,抬起頭柔情依依地望著拓拔野;春水眼波,直欲將拓拔野融化。
拓拔野想起她對那靈山十巫說過,自己乃是她的情郎,眼下比試尚未開始,這個謊言自然不能拆穿,當下?lián)ё÷寮а诺睦w腰,微笑道:“不錯!多謝姬兄,才使得我找到這等如花美眷!毙南伦杂X好笑。
六侯爺在一旁看得瞠目結(jié)舌,暗暗好笑:心道:“原來這小子便是拓拔那日在林中解救的黃帝少子,瞧來倒果真有幾分貴族氣派。是了!拓拔野現(xiàn)下既是妖女的情郎,這小美人魚自然就得成為我的如花美眷了!
當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一把摟住真珠的柔軟腰肢,在她驚呼失聲之前傳音道:“真珠姑娘,眼下情勢微妙,咱們可不能累得太子穿幫!
真珠只得由他摟住,但心中委屈難過,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險些便要滾落下來。六侯爺見狀,心中登時大痛,暗嘆一聲,將手松開些許。美人在懷,卻不能恣意疼愛,沮喪之余突然想起巫禮、巫謝的話來:“悲乎哉,不亦痛矣!”
姬遠玄微微愕然,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姬某無意之間竟成了月老,他日兩位金玉良盟之時,千萬別忘了送在下一張?zhí)!?p> 拓拔野心中啼笑皆非,只有作揖回禮,道謝一番。
姬遠玄道:“兩位到此,難道竟是……”
洛姬雅格格一笑道:“本仙子只是來此了解一樁舊案,姬公子到此又是為何呢?”
姬遠玄面上閃過悲痛之色,沈聲道:“仙子何必明知故問?”
洛姬雅哦了一聲,道:“是了,我險些都忘啦!”
拓拔野極想詢問,但見姬遠玄不愿提起,且自己既是這妖女的情郎,她已知道之事,自己再開口相問豈非太過古怪?只有忍住。
當是時,那水晶墻突然緩緩打開,眾黃衣人滿臉緊張神色,圍攏上前。姬遠玄朝拓拔野等人拱手道:“姬某暫退片刻!贝蟛阶吡嘶厝。
水晶墻開處,兩個身高不及三寸,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精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銀發(fā)鬢須,大腹便便,細眼微瞇,滿臉傲色。見他們出來,眾黃衣人紛紛拜倒。姬遠玄沈聲道:“他……他怎么樣了?”
左側(cè)的一個精靈冷笑道:“都剁成十七、八截了,你說還能怎樣?”
右側(cè)一個哼了一聲道:“既然送到老子這里,還怕醫(yī)不好么?他奶奶的,倘若怕醫(yī)不好,趁早帶上那三十六根破草藥滾下山去吧!”
眾人不想就這么問了一句就惹來這般怒意,當下都不知如何開口。
拓拔野心道:“這兩個樹精好大的架子,想來就是靈山十巫的老大、老二了。
身材這般矮胖,長得又一模一樣,定是從伏羲拇指所化的。”
又聽姬遠玄道:“是!晚輩不懂禮數(shù),亂說話了。不知他何時能醒?”
右側(cè)一個精靈翻了翻白眼道:“他奶奶的,老子說他能醒了嗎?”
左側(cè)一個精靈道:“你當是縫衣服么?縫好了就能穿?”伸出指頭朝姬遠玄勾了勾。
姬遠玄恭恭敬敬地將頭低下來,耳朵靠著那精靈,臉頰幾乎都已貼到地上:左側(cè)那精靈在姬遠玄的耳旁“嘰哩咕!闭f了幾句,姬遠玄的臉上閃過喜色,繼而又閃過為難與憂慮之色。
那精靈大咧咧道:“小子,知道了嗎?”
姬遠玄恭恭敬敬地點頭道:“多謝前輩指點!”
右側(cè)一個精靈哼道:“你們在這呆上一夜,等他傷口中的天蠶絲線融化之后就可以滾啦!”
姬遠玄等人齊聲道:“多謝前輩!”起身退到一旁。
兩個精靈大搖大擺地朝拓拔野等人走來,瞧見洛姬雅,臉上老大下耐煩,叫道:“臭丫頭,剛才在山下大呼小叫,上山之后又吹那破爛號角,他奶奶的,想讓老子手術(shù)做失敗么?”
洛姬雅冷笑道:“既是大荒第一神醫(yī)巫咸、巫彭,難道還會被我的號角干擾么?”
那巫咸、巫彭一楞,面有得色道:“說的不錯!老子是第一神醫(yī),你那破爛號角算得了什么?”
巫咸斜眼上睨,盯著拓拔野冷笑道:“這就是那什么神帝傳人,大荒第一狗屁藥神么?”
拓拔野見他狂妄無禮:心中有氣,微笑道:“我確是神帝傳人,不過“大荒第一狗屁藥神”么,那是閣下尊號,我又怎敢掠人之美?”
他只道這兩個樹精要哇哇亂叫,豈料他們卻露出歡喜得意的神色,笑道:“說的也是,除了我們,誰又敢自稱“大荒第一狗屁藥神”?”他們竟聽不出話里的嘲諷挖苦,只道是奉承夸贊。
拓拔野愕然,哈哈大笑:心道:“原來這兩個竟是頭腦簡單的呆子!绷顮斉c洛姬雅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巫咸、巫彭暍道:“臭小子,你笑什么?”
拓拔野笑道:“我大荒第一藥神拓拔野今日有車拜會大荒第一狗屁藥神,歡喜之下忍不住大笑出聲!
巫咸、巫彭這才知道受他挖苦,大怒之下便要變臉,卻聽巫姑、巫真叫道:“大哥、二哥,這俊小子是人家的客人嘛!你再這般不客氣,我們就要翻臉啦!”
巫咸、巫彭似是對這兩個妹子十分畏懼,連忙笑道:“好妹子,我們只是和這小子開開玩笑。既是你的貴賓,那就是我們的貴賓了。”
巫禮嘆道:“噫乎兮!兄為尊,妹為卑,焉能亂此禮儀,尊卑顛倒乎?此何異于乾坤倒懸,天地進裂哉?吾心憂矣!
巫咸瞪眼道:“憂你個頭!你奶奶的,老子為尊,做事哪輪你指手畫腳了?
此何異于乾坤倒懸,天地什么來著?”
巫禮、巫謝搖頭嘆息,滿臉憂色,巫抵、巫盼卻是大為幸災(zāi)樂禍,想是平日受這三哥、四哥的咒語多了,不勝其煩,眼見大哥教訓之,都是不亦快哉。
巫咸、巫彭瞪著洛姬雅道:“臭丫頭,既是想來和我靈山十巫比試,那便得遵照規(guī)炬。你帶什么賭注來了?”
洛姬雅笑咪咪地探手入袖,緩緩地抽了一樣東西出來。
眾人都屏息凝望,拓拔野心道:“這妖女帶來的都是稀世珍寶,不知此次又要取出什么寶物來!
卻見洛姬雅握緊拳頭,微微彎腰,手如蘭花徐徐綻放,掌心中竟是一個古舊的小銅鼎,邊緣已經(jīng)崩了幾個缺口。拓拔野正愕然,卻見那八個精靈臉上都露出驚異狂喜的神情,巫咸、巫彭顫聲道:“這……這是藥神鼎!”霍然抬頭,盯著洛姬雅叫道:“臭丫頭,你從哪里找來的?”
洛姬雅嫣然道:“你管我從哪里找來的?只需贏了我,這藥神鼎便歸你啦!”
巫咸、巫彭望著那藥神鼎,滿臉貪婪,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道:“臭丫頭,你想要什么東西?”
洛姬雅將藥神鼎納入袖中,目光閃爍,緩緩道:“我要伏羲牙!
“什么!”眾人面色大變。八個精靈齊齊跳將起來,“嘰哩呱啦”地大叫道:“臭丫頭,伏羲牙是靈山圣物,他奶奶的,你瘋了么?”“噫乎兮!此乃巫山至寶哉,安能外予也?”
拓拔野與六侯爺對望一眼:心道:“原來這妖女兜了老大一個圈子,想的乃是這伏羲牙。”
拓拔野雖然不知伏羲牙,但伏羲乃是遠古大神,又是人面蛇身,想來他的牙齒也如毒蛇的毒牙一般了。他十指化做的精靈尚且是大荒第一神醫(yī)的靈山十巫,這毒牙所化之物,定然也是了不得的神器,多半還是毒中圣物,否則洛姬雅也不會費盡心力,迂回若此了。
洛姬雅笑道:“原來你們已經(jīng)知道比不過我的情郎,所以生怕伏羲牙被我們?nèi)∽。既然這樣,不比也罷,這大荒第一藥神的名號就是我情郎的啦!”
八個精靈登時矢口否認。巫咸、巫彭叫道:“他奶奶的,誰說我們會輸給這臭小子了?”
巫真怒道:“大哥、二哥!你罵這臭丫頭便是,為何要罵這俊小子?”
巫咸、巫彭面色漲紅,尷尬道:“是!”對著洛姬雅叫道:“臭丫頭,你當我們當真怕了你么?”
洛姬雅悠然道:“既然口口聲聲說不怕我,怎地又不敢和我們比試?可笑之極!
巫咸叫道:“他奶奶的,伏羲牙就伏羲牙!不過須得加個條件!
巫彭道:“藥神鼎和伏羲牙相比,夠不上份量。臭丫頭,倘若你輸了,那只玉兕角得一并給我們!”
巫真、巫姑拍手笑道:“是了,沒了玉兕角,瞧你怎生下得靈山去!”
洛姬雅格格笑道:“一言為定!
那玉兕角乃是她的御毒至寶,倘若沒有這玉兕角,想要從這遍地兇猛毒獸的靈山下去,實是兇險之至。眾人見她眼睛眨也不眨便爽快答應(yīng),心中都是頗為詫異。
巫咸、巫彭瞇起眼,狐疑地瞪著拓拔野,似乎均想:“這妖女答得這么爽快,難道這小子當真有這么厲害么?”
拓拔野微笑下語,滿臉高深莫測:心道:“這妖女既然連心愛的寶貝也敢搭上,想來是有必勝的把握了!睂@古靈精怪的流沙仙子,他倒頗為相信其能耐,當下鎮(zhèn)定自若,靜觀其變。
巫真拍手笑道:“好了,既然大哥、二哥同意了,那我們便開始比試吧!巫真還想早些拿到那臭丫頭的西海藍泥呢!”
巫禮道:“毋需等五弟、六弟回來乎?”
巫咸瞪眼道:“與這丫頭比試還需要咱們兄弟十人到齊么?”
洛姬雅笑道:“好啦!既要開始比試,咱們須得將這比試的規(guī)則說明清楚,再找上一個公證人,省得你們輸了之后便要耍賴!
眾精靈怒道:“我們會輸么?”
巫咸道:“他奶奶的,這靈山上除了我們就是你們,找誰來做公證?”
眾人突然心中一動,齊齊朝姬遠玄望去。巫真喜道:“是了,這俊公子不是土族的貴族么?由他來做公證,最是合適了!”
巫咸、巫彭叫道:“小子,你過來!”
姬遠玄在一旁聽他們吵吵嚷嚷了半晌,正覺奇怪,見那兩個狂妄跋扈的妖精叫喚自己,便微笑道:“兩位前輩是叫姬某嗎?”
巫咸不耐煩道:“他奶奶的,管你是母是公,快快滾過來!”
姬遠玄微微一笑,踏步而來。
洛姬雅笑道:“姬公子,我們要和這十個老妖精比奪“大荒第一藥神”的尊號,還得請你作個公證!
姬遠玄道:“原來如此!
巫真、巫姑怒道:“什么老妖精,我們瞧來很老么?”
洛姬雅不加理會,道:“這“大荒第一藥神”原是神帝神農(nóng)氏的尊號,但據(jù)說十五年前,神農(nóng)氏路經(jīng)靈山采藥之時,被這十個老妖精設(shè)下圈套,在比試藥草時輸給了十個老妖精。于是從此之后,這十個老妖精就到處宣揚他們勝過了神帝,是大荒第一藥神云云,當真是不知羞恥。”
靈山八巫齊齊反駁,拓拔野瞧他們目光閃爍,語氣也不如先前來得強硬,知道此事多半屬實…心道:“難怪妖女要我以神農(nóng)弟子身份來此比試,這樣才名正言順!
洛姬雅道…“我情郎拓拔野四年之前在東海南際山頂,拜神帝為師。神帝化羽登仙之前,囑咐拓拔野一定要到靈山來,與這十個不要臉的妖精光明正大地重新比試一回,羞臊羞臊他們的老臉!
拓拔野見眾人眼光朝自己望來,只有牙根一咬,笑道:“不錯!神帝臨終之前對此事耿耿于懷,說什么也要讓我教訓教訓他們!
靈山八巫叫道:“既是比試,羅哩羅嗦講這許多從前之事干嘛?”
洛姬雅冷笑道:“不把此事說清了,說不定你們還要耍賴呢!姬公子,你可聽好了,比試的規(guī)炬簡單得緊,由我的情郎,神帝傳人拓拔野對決這十個老妖精。一共比試五輪,每輪各由對方出示五種藥草,彼此在對方出示的這五種藥草中選擇一種無毒的服下,倘若中毒或是不敢挑選,那便輸了;倘若雙方都選對,那么這一輪便是打了個平手。五輪比試中哪一方贏了三輪以上,便贏得“大荒第一藥神”的尊號。倘若五輪累計都打了平手,那就繼續(xù)比試,直到有一輪出現(xiàn)勝負為止。”
拓拔野大吃一驚,原以為自己不過是陪同洛姬雅與靈山十巫比試,想不到洛姬雅竟是讓自己獨自一人與這十個樹精對決。他雖然對草藥頗為興趣,稭有研究,但要與這藥山上的十巫相比,那不是絲毫沒有勝算么?但又想,洛姬雅有備而來,如此安排必有道理,況且此時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當下凝神傾聽。
姬遠玄點頭道:“五輪之后先贏者勝。”
洛姬雅道:“不錯!每輪比試時,雙方都要出示賭注,這一輪輸?shù)娜,就要將自己的賭注送給對方;倘若這一輪平了,那么雙方賭注就自動累計到下一輪,直到出現(xiàn)勝負為止!
姬遠玄沈吟道:“倘若比賽中某一方誤服毒藥,危在旦夕呢?”
洛姬雅淡淡道:“那就要看他自己能否化開這劇毒了!如果比賽還未結(jié)束,他已經(jīng)喪命,這場比賽他自然就輸了!
拓拔野與六侯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真珠臉色煞白,悄悄地望著拓拔野,滿臉擔憂的神色。
巫真叫道:“臭丫頭真羅嗦!快快開始比試吧!”
洛姬雅冷笑道:“你急著要將伏羲牙送給我么?”轉(zhuǎn)身走到拓拔野身邊,傳音道:“小情郎,從現(xiàn)在開始,你便照我的話,一步一步地做,否則我們就算沒有中毒身亡,也要被困在這靈山之上,永生永世也出不去啦!”
拓拔野見她俏臉嫣然,但眼神凝肅,從未這般認真過。心中一凜:“與她折行千里到此,現(xiàn)在才真正進入最為兇險緊要的關(guān)頭,只要一步走錯,不僅我們危險之至,還要累及纖纖與火木兩族。”心中突然閃過一絲后悔之意,實不該不明究竟便答應(yīng)與這妖女到靈山采集奇毒,使得眼下身陷此局之中。但事已至此,后悔無益,唯有與這妖女齊心協(xié)力,一道挫敗這靈山十巫,才能全身而退,繼續(xù)前往朝歌山采集七彩土。當下微笑傳音道:“放心吧!只是我們的約定仙子可別忘記了,此事之后,我與仙子冉無瓜葛。”
洛姬雅眼中突然閃過奇怪的神色,幽怨悲戚,凄楚欲絕,稍縱即逝,盈盈一笑道:“臭小子,你當自己是什么香花蜜草么?我要這般黏著你不放?”
巫咸在一旁瞧得不耐煩,叫道:“他奶奶的,你們大眼瞪小眼的干嘛?還沒開始比試,就先要生離死別了嗎?”
洛姬雅格格笑道:“我們這般親熱,你這老妖精瞧得妒忌么?”突然玉臂舒展,摟住拓拔野的脖頸,花唇微啟,吐氣如蘭,緊緊地吻在了拓拔野的唇上。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轉(zhuǎn)過頭去。巫姑、巫真齊齊怒叫道:“臭丫頭!當真不害臊!”巫抵、巫盼捶胸頓足,痛心疾首。而人群之外,真珠全身一顫,臉色雪白,淚珠泫然,垂下頭去。
拓拔野也是大吃一驚,待要掙脫,卻覺洛姬雅玉臂如箍,軟綿綿的身體緊緊地貼著自己。濕潤香軟的雙唇在他唇上輕輕輾轉(zhuǎn),柔滑的舌尖撬開自己的牙齒,一股異香撲入鼻息,耳中聽見洛姬雅喘息著傳音道:“臭小子,張開嘴!币坏狼鍥龇曳嫉臍馕稄淖约糊X縫問涌入,丁香卷舞,仿佛有一顆珠子滑入自己嘴中。
拓拔野心中一動:“難道這妖女要給我什么東西嗎?”微微一怔,香風倒卷,懷中空空,洛姬雅已經(jīng)退了開去。
只見她嬌靨嫣紅,眼波迷離,嫣然一笑傳音道:“臭小子,你可別想歪啦!
快將你口中的這顆“記事珠”速速吞到腹中去!”
拓拔野輕輕一咽,那珠子登時滑落腹中,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登時如長虹貫日,直沖腦頂!稗Z然”
一聲,全身輕飄飄、空蕩蕩,說下出的舒服。
拓拔野腦中從未有過的澄明清凈,彷佛明月清風,雨后竹林:心中又驚又喜,不知自己吞下的是什么寶貝東西,卻聽洛姬雅傳音道:“這記事珠可以讓你記住所有事情,永不忘懷。有了它,你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這十個老妖精。”
拓拔野訝然,正要細問,洛姬雅又道:“你懷中的那本《百草注》還在嗎?”
拓拔野倏然一驚:“這妖女怎地知道我有這本書?”忽然想起:“是了!定是那日中毒,被她綁在崖頂松樹上時,讓她搜到了!鄙焓置嗣阎,見《百單注》仍在,登時放下心來,點頭示意。
洛姬雅傳音道:“那就好,你只需集中念力在《百草注》上,藉著記事珠的神力,就可以將書中所有記錄的藥草玉石記得一清二楚。到了比試之時,無論那十個老妖精給你看什么藥草,都難不倒你了!
拓拔野靈光一閃,突然明白原來這妖女賴上自己,讓自己陪她到這靈山之時,早已將一切計劃得妥妥當當。但他卻不明白,這妖女那時為何不取走《百草注》,自己上靈山比試,卻非要讓他代勞呢?
忽聽那靈山八巫大呼小叫道:“他奶奶的,好了沒有?”、“嗟夫!豈有此理!不亦痛矣!”
拓拔野此時已經(jīng)一切了然:心中反而平定下來,哈哈笑道:“開始吧!”
明月已過中天,如鉤倒懸,清光普照。眾人在兩株手掌似的巨樹問草地上團團坐定。
拓拔野朝南盤膝而坐,靈山八巫朝北環(huán)繞在他的面前;姬遠玄坐在西側(cè),身后站了那十余個黃衣少年男女;洛姬雅、六侯爺、真珠則坐在東側(cè)。中間的草地空蕩無物,便是比試的場所。
拓拔野微笑閉目,念力如注,集聚在懷中的《百草注》上,腦中清朗雪亮,這剎那之間他已將這本書倒背如流。四年來空閑之時,這本書已不知被他翻了千百逼,但從未有如今夜這般了了歷歷,分明在心。
姬遠玄咳嗽一聲道:“那么比試現(xiàn)下就開始了?”
洛姬雅突然叫道:“且慢!”
巫咸、巫彭怒道:“他奶奶的,臭丫頭!親嘴還沒親夠么?”
洛姬雅作了個鬼臉,對拓拔野眨眼笑道:“小野,我險些將你的寶貝東西都忘啦!”
六侯爺喃喃道:“小野?這磁石什么時候又多了這么個番號?”
拓拔野見她笑得古怪,知道她必定又有什么花樣,當下笑道:“可不是嗎?
被你這般一親,我神魂顛倒連什么都忘啦!”
巫抵、巫盼連呸不止,巫禮、巫謝又嘆道:“嗟夫!世風日下,吾心憂哉!”
洛姬雅笑靨如花,從袖中又抽出了一條三尺來長的褐色七節(jié)鞭遞給拓拔野,笑道:“如此重要的比試,豈能不用你師父的赭鞭?”
拓拔野心中不知這赭鞭為何物,正不知如何接腔,卻聽那大荒八巫一楞,突然哈哈狂笑,抱著肚子滿地打滾。就連巫真、巫姑也不勝矜持,捂著嘴撐著腰,格格笑得花枝亂顫。
拓拔野聽到洛姬雅傳音道:“小子,快跟著我說!碑斚聦⑺齻饕舸舐晱褪龅溃骸澳銈冃κ裁?虧你們號稱大荒神醫(yī),竟連神帝嘗試百草藥性的赭鞭也沒有聽說過嗎?”
靈山八巫越發(fā)笑得打跌,巫咸喘息道:“他奶奶的,臭小子!你從哪里找了這么一根破樹枝來?赭鞭?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拓拔野又隨著洛姬雅的傳音,冷笑道:“老妖精,果然是在山里呆得太久,犯糊涂了!神帝赭鞭親傳于我,就是為了今日和你們這十個不要臉的老妖精決個高下,一雪前恥!
巫彭笑得趴在地上,雙手直擂草地道:“不是老子糊涂,而是神農(nóng)老糊涂啦!
赭鞭?哈哈哈哈,莫不是褶牛的牛鞭吧?”眾精靈哈哈狂笑。
巫咸爬起身來,忍住笑道:“臭小子,倘若你手中的那根破樹枝是赭鞭,老子這個又是什么?”小手一拍,左側(cè)那株巨樹頂上洞中突然光芒一閃,一道黃芒緩緩地眩舞降落,平平穩(wěn)穩(wěn)地落在巫成身前的草地上。
那黃色光芒跳躍不定,漸漸隱退。綠草上橫亙了一根三尺來長的褐色七節(jié)鞭,形狀與拓拔野手中七節(jié)鞭頗為相似,但是光澤圓潤,黃芒隱隱,與拓拔野手中那毫無光華、紋如木理的七節(jié)鞭又大大不同。
巫彭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喘息道:“臭小子,你這回可是丟人丟到家啦!
當年神農(nóng)在這靈山上與我們比試藥草,最后一注壓的就是這赭鞭。那老頭子輸了之后,這赭鞭就歸我們靈山十巫所有啦!他奶奶的,你居然找了這么一根破樹枝來現(xiàn)寶,哈哈哈哈,笑死人啦!”
拓拔野心想:“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回可是穿了幫了。”但見洛姬雅嘴角牽起一絲微笑,眼中光芒閃動,似乎胸有成竹,當下又復述她的傳音,哈哈笑道:“你們這十個老樹精,當真蠢得像木頭!神帝赭鞭是何等寶物,能隨便給了你們嗎?你們這根破東西,乃是神帝夜里用來照明的拐杖。他奶奶的,你們用奸計騙了神帝,神帝拿個假鞭送你們,兩兩相騙,誰也不欠。”
靈山八巫一楞,又哈哈笑將起來。巫咸笑道:“臭小子,你當我們是傻子么?
他奶奶的,信口胡縐,就想讓我們不用這赭鞭嗎?”
拓拔野哈哈笑道:“老妖精,你們用這鞭子,我正求之不得哩!且讓我們看看誰的鞭子才是破樹枝、褶牛鞭!”
當是時,匆聽天空傳來嗷嗷怪叫,拓拔野心中咯地一響:這叫聲好生熟悉!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樹啞搖擺,彎月如鉤,湛藍的夜空中突然橫掠過幾道火紅的影子?罩杏腥私械溃骸靶∽,到了到了。”
另一個聲音叫道:“到了到了,小子!
巫真、巫姑齊齊叫道:“五哥、六哥!”
拓拔野心道:“剩下的兩個妖精總算來了!
卻聽鳥聲震耳,十只火紅色的巨大怪鳥在空中盤旋,疾撲而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喝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再喋喋不休,我將你們喂作鳥食!”
拓拔野又驚又喜,與六侯爺一道跳將起來,叫道:“魷魚,怎地是你!”
十日鳥烈火狂風似的沖下,熱浪撲面;沖在最前的太陽烏背上,一個英挺少年昂然而坐,右手抱了一個紅衣女子,左手提了兩個三寸長的精靈,滿臉桀騖不馴的狂野神色,不是蚩尤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