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個飽。我瞧瞧桶里的魚——正在那里活蹦亂跳,越看越愛。我忍不住又要想起寶葫蘆的問題。
“這寶葫蘆的確有本領(lǐng)。要魚就有魚,要吃的就有吃的?墒沁@只不過是些小玩意兒。難道我老是只要這么些玩的吃的么?”
停了一會,我又想:“我得要一點兒大東西,要一點兒貴重的有意義的東西。行不行?”
我又停了一會,靜靜地聽了聽?墒鞘裁绰曇粢矝]有。只有我自己打了一個嗝兒。我忍不住叫:“寶葫蘆!”
“咕嚕!
“我還當(dāng)你睡著了呢,”我有點不滿意地說,“喂,寶葫蘆,你猜我這會兒心里想些什么?”
“我知道!
“那你有什么意見?”
“你要什么,你吩咐就是。不用問我能行不能行。”
“那——那——”我跳了起來,興奮得胸腔里都癢癢的!澳俏揖头愿,我要……”
這時候四面都靜極了,好像在那里等我發(fā)布命令似的。我想了一想——
“我要一座房子!……呃,慢著!”我馬上又改口,“讓我再考慮一下。”
房子放在哪里呢?難道可以放在這兒河邊上么?
放在……我又想了一想,忽然就想起我們學(xué)校后面有一塊空地——聽說暑假里要蓋新校舍呢。
“不錯,要在我們學(xué)校后面變出一座樓房!三層樓。有亮堂堂的教室。窗子外面是球場:你就是坐在里面上課,也可以一晃眼就瞧見別人在那里賽球。”
我一考慮好了,撒腿就跑。我要到學(xué)校里去瞧瞧這幢新校舍,看蓋得合適不合適。
天已經(jīng)黑了,已經(jīng)完全是晚上了?墒遣坏K事:有月亮。我總可以看出一個大概來。我這就飛跑過一條條的街道,直奔學(xué)校的大門。剛剛跨進(jìn)大門,忽然有一個人和我撞了個滿懷,我差點兒沒仰天一跤。
“誰?”我嚷。
“誰?”他也嚷。
“哦,楊叔叔!”——我好容易站穩(wěn)了,才認(rèn)出他是傳達(dá)室的楊叔叔。
“哦,王葆!你忙什么?又是落下什么東西了吧?”
“落下東西?我就那么粗心大意呀?……呃,楊叔叔,”我一把拽住楊叔叔的胳膊,“咱們快去瞧瞧,趕快!”
“我還有事呢。我沒工夫跟你鬧著玩兒!
“不是鬧著玩兒。這可是個奇跡。”
“什么?”楊叔叔被我拉得踉踉蹌蹌地走。
“楊叔叔我問您:您聽見后面有什么響聲沒有?”
楊叔叔睜大了眼睛瞧著我,他摸不著頭腦。
我問:“您有沒有覺著震動一下?——比方說,好像地震似的那么一下;蛘哒f,好像打地里鉆出一座山來似的!
“你怎么了?你是編童話還是說真事兒?”
“您什么也沒覺出來么,剛才?”
“別跟我;^,王葆,我沒工夫……”
我拼命拽著楊叔叔往后面走,一面告訴他:“楊叔叔,這可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我捐獻(xiàn)給學(xué)校一件好東西……”
“是什么模型吧?”
“什么模型!那怎么能比!”我嚷起來。“模型不過是個模型,總不是真的建筑物?墒俏疫@會兒這個禮物——可好呢,您要是……”
忽然我說不下去了,舌頭好像打了個疙瘩似的。我詫異的了不得。我站在通往球場的門口,停了步子。手也從楊叔叔胳膊上松了下來,拿來摸了摸我自己的腦頂:“怎么!這是怎么回事?”
這就是我們學(xué)校后面那片空地——仍舊空蕩蕩的。四面有隱隱約約的亮光,仿佛是一抹橙黃色的霧。半個月亮斜掛在一棵槐樹尖兒上,好像一瓣桔子。這空地上就染上一層淡淡的雪青色,看來以為是降了霜。我簡直鬧糊涂了。我使勁抓一下楊叔叔的手:“我是不是做夢?……楊叔叔,楊叔叔!”
“什么毛病,你?”
“您瞧見沒有?您瞧這兒——有沒有什么變化?”
“喲,你別嚇唬我,王葆!什么變化?什么東西?你說什么?”
我可不服氣——
“這怎么可能呢?怎么會沒有呢?”
我往球場那里跑,往后面空地里跑。說不定那幢新校舍躲在什么角落兒里呢。我繞過那幾棵大槐樹,穿過那個小花園,到處找——那座三層樓建筑可連個影子也沒有!
楊叔叔還在門口等著我:“你落下了什么了?”
“您不知道,您不知道!”我一轉(zhuǎn)身就直往外跑。
楊叔叔一面追一面問:“到底是什么不見了?告訴我,我給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