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下來。上弦月早露臉了,獨自個兒待在天上,一個伴兒也沒有。仔細瞧瞧,遠遠的稀稀朗朗有一兩顆星星。你一數(shù),可又添出了幾顆。
可是在地下,就仿佛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同志,也沒有朋友——只是兜兒里有那么一個寶葫蘆。
我得趕快回去。我還想去找找我的朋友,去找找?guī)孜煌瑢W(xué)。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我實在希望能見到熟人——哪怕跟我吵過嘴的同學(xué)也行——我得跟他說說話兒,跟他打打鬧鬧,好讓他知道我心里多么快活。
我一骨碌爬起來,拎起桶來要走?墒俏业氖周涇浀。我一瞧桶里的魚——真奇怪,就忽然想起食品店里的熏魚來了。一會兒又想到了鹵蛋,還附帶想起了蔥油餅和核桃糖。這些個東西我向來就挺喜歡。
思路剛剛一展開,地下就忽然冒出了一個紙包——油汪汪的。打開一看:熏魚!……一轉(zhuǎn)眼又發(fā)現(xiàn)兩三個紙包,就恰恰都是我挺喜歡的那幾樣?xùn)|西。
我愣了一愣。老實說,我對這樣的幸福生活還不十分習(xí)慣呢。
寶葫蘆可在我兜兒里響了起來:“甭客氣,甭客氣!
我放下了桶,用發(fā)抖的手把鹵蛋送到嘴邊。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早就餓了。就因為這個緣故,我吃東西的樣子也就不很文雅,不大注意禮貌了。
并且,我這個人的思想是挺活潑的,很容易聯(lián)系來,聯(lián)系去。所以我手心上陡地又涌出了一堆花生仁。一霎眼工夫,忽然又有兩個蘋果滾到了我的腳邊。我剛要撿起蘋果來,地里猛地又豎起兩串冰糖葫蘆,像兩根霸王鞭插在那里似的,迎風(fēng)晃了兩晃。
我趕緊叫住自己:“得了得了!快別再聯(lián)系了!再聯(lián)系——可就得造成浪費了!”
寶葫蘆接嘴:“不在乎,不在乎。有的是,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