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搬山道人
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的“扎格拉瑪山”,黑色的山體下,埋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也許真的和山脈的名字一樣,扎格拉瑪在古維語中是“神秘”之意,也有人解釋作“神山”,總之生活在扎格拉瑪周圍的凡人,很難洞查到其中的奧秘。
在遠古的時代,那個曾經(jīng)誕生過被尊稱為“圣者”的無名部落,姑且稱之為“扎格拉瑪部落”,部落中的族人從遙遠的歐洲大陸遷徙而來,在扎格拉瑪山與世無爭的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直到人們無意中在山腹里,發(fā)現(xiàn)了深不見底的“鬼洞”,族中的巫師告訴眾人,在古老的東方,有一只金色的玉石巨眼,可以看清鬼洞的真相,于是他們就模仿著造了一只同樣的玉石眼球,用來祭拜“鬼洞”,從那一刻起噩運便降臨到這個部族之中。
在那以后扎格拉瑪部落,便被真神拋棄,災(zāi)禍不斷,族中作為領(lǐng)袖的圣者認為,這必是和“鬼洞”有關(guān),災(zāi)禍的大門一旦開啟,再想關(guān)上可就難了,為了躲避這些可怕的災(zāi)禍,不得不放棄生活了多年的家園,向著遙遠的東方遷移,逐漸融入了中原的文明之中。
所謂的“災(zāi)禍”是什么呢?以現(xiàn)在的觀點來看,似乎可以說是一種病毒,一種通過眼睛感染上的病毒,凡是親眼見過鬼洞的人,過一段時間之后,身體上就會出現(xiàn)一種眼球形狀的紅色癍塊,終生無法消除。
生出這種紅癍的人,在四十歲之后,身體血液中的鐵元素,會逐漸減少,人的血液之所以是紅色的,就是因為血液中含有鐵,如果血液中的鐵慢慢消失,血液就會逐漸黏綢,供應(yīng)大腦的氧氣也會降低,呼吸會越來越困難,最后死亡之時,血液已經(jīng)變成了黃色。
這一痛苦的過程將會持續(xù)十年,他們的子孫后代,雖然身上不再生有紅癍,卻依舊會患上鐵缺乏癥,最后和他們的祖先一樣,在極端的痛苦中死去,由于他們并不是象后來的精絕國人,只有少數(shù)神職人員見過鬼洞,而是部族中的大部分人都親眼看到過鬼洞,所以他們只好背井離鄉(xiāng)。
遷移到中原地區(qū)之后,他們經(jīng)過幾代人的觀察,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離鬼洞的距離越遠,發(fā)病的時間就越晚,但是不管怎樣,這種癥狀都始終存在,一代人接一代人,臨死之時都苦不堪言,任何語言都不足以形容血液變成黃色凝固狀的痛苦。
為了找到破解這種痛苦的辦法,部族中的每一個人都想盡了辦法,多少年之后到了宋朝,終于找到一條重要線索,在黃河下游的淤泥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青銅鼎,該鼎為商代中期產(chǎn)物。
此鼎深腹凹底,下有四足,威武凝重,并鑄有精美的蟬紋,鼎是古代一種重要的禮器,尤其是在青銅時代,青銅礦都控制在政府手中,對青銅的冶煉工藝水平,標志著一個國家的強大程度,帝王鑄鼎用來祭天地祖先,并在鼎上鑄造銘文,向天地匯報一些重要事物,另外用來賞賜諸候貴族功臣的物品,也經(jīng)常以青銅為代表,領(lǐng)受恩賞的人,為了記錄這重大的榮耀,回去后會命人以領(lǐng)受的青銅為原料,筑造器物來紀念這些當時的重大事件。
扎格拉瑪部族的后人們,發(fā)現(xiàn)的就是這樣一件記錄著重大事件的青銅鼎,當年商代第三十二代君主武丁,曾經(jīng)得到一只染滿黃金浸的玉石眼球,據(jù)說這只玉石眼球是由一座崩塌的山峰中找到,同時發(fā)現(xiàn)的還有一件赤袍。
商王武丁認為這只古玉眼是黃帝仙化之后留下的,無比珍貴,將其命名為“?塵珠”,于是命人鑄鼎紀念,青銅鼎上的銘文記錄僅限與此,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塵珠、避塵珠、赤丹,是自古多次出現(xiàn)在史書中的中國三大神珠,其中?塵珠是類似玉的神秘材料制成,相傳為黃帝祭天所得,傳說后來被用來為漢武帝陪葬,后茂陵被農(nóng)民軍破壞,至今下落不明,避塵珠有可能是全世界最早發(fā)現(xiàn)的放射性物質(zhì),該珠在中國陜西被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時由于發(fā)生了惡性哄搶事件,隧就此失蹤。赤丹則最據(jù)傳奇性,傳說該丹出自三神山,有脫胎換骨之神效,始終為宮廷秘藏,失落于北宋末年。)
扎格拉瑪部落的后人,有不少擅長占卜,他們通過占卜,認為這只染滿黃金浸的古玉眼球,就是天神之眼,只有用這只古玉眼球來祭祀鬼洞,才能抵消以前族中巫師制造那枚玉眼窺探鬼洞秘密,所惹出的災(zāi)禍,而這枚曾經(jīng)被武丁擁有過的古玉,在戰(zhàn)亂中幾經(jīng)易手,現(xiàn)在極有可能已經(jīng)被埋在某個王室貴族的古墓地宮中,成為了陪葬品,但是占卜的范圍有限,無法知道確切的位置。
此時的扎格拉瑪部落,已經(jīng)由遷徙至內(nèi)地時的五千人,銳減為千余人,他們早已被漢文明同化,連姓氏也隨漢化,為了擺脫惡疾的枷鎖,他們不得不分散到各地,在古墓中尋找“?塵珠”,這些人,成為了當時四大盜墓體系的一個分支。
自古職業(yè)盜墓者,按行事手段不同,分為四個派系,發(fā)丘、摸金、搬山、卸嶺,扎格拉瑪部族的后裔,多半學(xué)的是“搬山分甲術(shù)”,平時用道士的身份偽裝,以“搬山道人”自居。
“搬山道人”與“摸金校尉”有很大的不同,從稱謂上便可以看出來,“搬山”采取的是喇叭式盜墓,是一種主要利用外力破壞的手段,而“摸金”則更注重技術(shù)環(huán)節(jié)。
扎格拉瑪部落后代中的“搬山道人”們,在此后的歲月中,也不知找遍了多少古墓,線索斷了續(xù),續(xù)了斷……
在這種筑籬式的搜索中,“?塵珠”依然下落不明,隨著時間的推移“搬山術(shù)”日漸式微,人才凋零,到了民國年間,全國只剩下最后一位年輕的“搬山道人”,此人是江浙一帶最有名的盜墓賊,只因為使得好口技,天下一絕,故此人送綽號“鷓鵠哨”,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忘了他本名叫什么,只以“鷓鵠哨”稱呼,會使輕功,最擅長破解古墓中的各種機關(guān),并且槍法如神,不僅在倒斗行,即使在綠林之中,也有好大的名頭。
“鷓鵠哨”尊照祖宗的遺訓(xùn),根據(jù)那一絲絲時有時無的線索,到處追查“?塵珠”的下落,最后把目標著落在西夏國的某個藏寶洞里,傳說那個藏寶洞距離廢棄的古西夏黑水城不遠,原是作為西夏國某個重臣修建的陵墓,然而西夏國最后被蒙古人屠滅,當時那位王公大臣還沒有來得及入斂,就將宮廷內(nèi)的重要珍寶,都藏在了里面,有可能“?塵珠”也在其中,但是地面沒有任何封土等特征,極為難尋。
“鷓鵠哨”這種“搬山道人”,不懂風水星相,在技術(shù)上來講是不可能找到藏寶洞的,這時他的族人,已經(jīng)所存無多,再找不到“?塵珠”,這個古老的部族血脈很可能就此滅絕了,眼見自己的族人臨死之時的慘狀,“鷓鵠哨”不得不求助于擅長風水分金定穴的“摸金校尉”。
可是當時天下大亂,發(fā)丘、摸金、搬山、卸嶺這四大派系,幾乎都斷了香火,還懂“搬山術(shù)”這套內(nèi)容,可能就只剩下“鷓鵠哨”一個人,發(fā)丘、卸嶺更是早在多少朝之前就不存在了。
而當時做“摸金校尉”的人也不多了,屈指算來,全國都不超過十位,那個年代,從事盜墓活動的,更多的是來自軍閥統(tǒng)率的“官盜”,或者是民間的“散盜”。
“鷓鵠哨”千方百計找到了一位已經(jīng)出家當和尚的摸金校尉,求他傳授分金定穴的秘術(shù),這個和尚法號上“了”下“塵”,了塵長老曾經(jīng)也是個摸金校尉,倒過很多大斗,晚年看破紅塵,出家為僧。
了塵法師勸告“鷓鵠哨”說:“世事無弗了,人皆自煩惱,我佛最自在,一笑而已矣,施主怎么就看不開呢,老僧當年做過摸金校尉,雖然所得之物,大都是用之于民,然而老來靜坐思量,心中實難安穩(wěn),讓那些珍貴的明器重見天日,這世上又會因此,多生出多少明爭暗斗的腥風血雨,明器這種東西,不管是自己受用了,還是變賣行善,都不是好事,總之這倒斗的行當,都造孽太深……”
“鷓鵠哨”無奈之下,把實情托出,了塵法師聽了原由,便動了善念,準備將“摸金”的行規(guī)手段都傳授給“鷓鵠哨”,但是按規(guī)矩,“鷓鵠哨”先要立一個投命狀,才能授他摸金符。
歷來倒斗的活動,都是在黑暗中進行,不管動機如何,都不能夠暴光,所以行規(guī)是半點馬虎不得,了塵法師告訴“鷓鵠哨”:“我在此出家之時,曾經(jīng)看到這附近有座古墓,還沒有被人倒過斗,地點在寺外山下,西北十里,有片荒山野嶺,那里有塊半截的無字石碑,其下有座南宋時期的古墓,外部的特征只剩那半截殘碑,石碑下是個墓道,那座墓地處偏僻,始終沒被盜過,但是的穴位選得不好,型如斷劍。你按我所說,今夜到那墓中取墓主一套大斂之服來,作為你的投命狀,能否順利取回,就看祖師爺賞不賞你這門手藝了!
隨后了塵法師給了“鷓鵠哨”一套家伙,都是“摸金校尉”的用品,并囑咐他切記,摸金行內(nèi)的諸般規(guī)矩,“摸金”是倒斗中最注重技術(shù)性的一個流派,而且淵源最久,很多行內(nèi)通用的唇典套口,多半都是從摸金校尉口中流傳開來的,舉個例子,現(xiàn)今盜墓者,都說自己是“倒斗”的手藝人,但是為什么管盜墓叫做“倒斗”?恐怕很多人都說不上來,這個詞最早就是來源于摸金校尉對盜墓的一種生動描繪,中國大墓,除了修在山腹中的,多半上面都有封土堆,以秦陵為例,封土堆的形狀就恰似一個量米用的斗,反過來扣在地上,明器地宮都在斗中,取出明器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斗翻過開拿開,所以叫倒斗。
諸如此類典故,以及種種禁忌講究,“鷓鵠哨”以前聞所未聞,搬山道人可沒這么多名堂,聽了了塵長老的講解,大有茅塞頓開之感。
了塵長老最后再三叮嚀的,就是倒斗是的行規(guī),要在墓室東南角點上蠟燭,燈亮便開棺摸金,倘若燈滅則速退,另外不可取多余的東西,不可破壞棺槨,一間墓室只可進出一個來回,離開時要盡量把盜洞回填……
“鷓鵠哨”當天夜里,獨自一人找到了那塊南宋古墓的殘碑,這時天色正晚,天空陰云浮動,月亮在團團烏云中時隱時現(xiàn),夜風吹動樹林中的枯枝敗夜,似是鬼哭神嚎。
“鷓鵠哨”這會不再使用自己的“搬山分甲術(shù)”,而是依照了塵法師的指點,以摸金校尉的手法打出了一條直達墓室的盜洞。
當下準備了墨斗、捆尸索、探陰爪、蠟燭、軟尸香、黑驢蹄子和糯米等物,吃了一粒避尸氣的“紅奩妙心丸”,將一把德國二十響鏡面匣子槍的機頭撥開,插在腰間,又用濕布蒙住口鼻。
那了塵長老說這墓穴形勢混亂,風逆氣兇,形如斷劍,勢如覆舟,在這種標準的兇穴,說不定會釀出尸變,不過“鷓鵠哨”身經(jīng)百戰(zhàn),再兇險的古墓也不再話下,那些古墓種的精靈鬼怪,粽子陰煞,黑兇白兇,這幾年曾經(jīng)干掉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鷓鵠哨”心想:“這回是了塵長老考驗自己的膽色和手段,絕不能墜了鷓鵠哨三個字在倒斗行內(nèi)響當當?shù)淖痔!庇谑亲龊昧藴蕚,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朦朧的月亮,提著馬燈,深吸一口氣,鉆進了盜洞。
“鷓鵠哨”憑著敏捷的身手,不多時便鉆進了主墓室,這座墓規(guī)模不大,高度也十分有限,顯得分外壓抑,地上堆了不少明器,“鷓鵠哨”對那些瑣碎的陪葬之物看也不看,進去之后,便找準墓室東南角,點燃了一只蠟燭,轉(zhuǎn)身看了看墓主的棺槨,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槨,只有棺,是一具銅角金棺,整個棺材都是銅的,在“鷓鵠哨”的盜墓生涯中,這種棺材還是初次見到,以前只是聽說過,這種銅角金棺是為了防止墓主乍尸而特制的,之所以用這樣的銅角金棺來盛斂,很可能是因為墓主下葬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某些尸變的跡象。
不過“鷓鵠哨”藝高人膽大,用探陰爪啟開沉重的棺蓋,只見棺中是個女子,面目如生,也就三十歲上下,是個貴婦模樣,兩腮微鼓,這說明她口中含有防腐的珠子,頭上插滿了金銀手勢。
身上蓋著一層繡被,從上半身看,女尸身穿九套大殮之服,只扒她最外邊的一套下來,回去便有交代,“鷓鵠哨”翻身躍進棺中,取出捆尸索,在自己身上纏了兩遭,于胸口處打個結(jié),另一端做成一個類似上吊用的繩圈,套住女尸的脖子。
“鷓鵠哨”秉住呼吸趴在棺中,和女尸臉對著臉,在棺中點了一塊軟尸香,軟尸香可以迅速把發(fā)硬的尸體熏軟,順手就放在南宋女尸的臉側(cè),向后坐到棺中女尸腿上,調(diào)整好捆尸索的長度,一抬頭挺直腰桿,由于受到脖子上捆尸索的牽引,女尸也同時隨著他坐了起來。
(摸金校尉用捆尸索一端套在自己胸前,一端做成繩套拴住尸體的脖子,是為了使尸體立起來,而且自己可以騰下手來,去脫尸體身上的衣服,由于摸金校尉是騎在尸體身上,尸體立起來后,就比摸金校尉矮上一塊,所以捆尸索都纏在胸口,另一端套住尸體的脖頸,這樣才能保持水平。后來此術(shù)流至民盜之中,但是未得其詳,用的繩子是普通的繩子,繩上沒有墨,而且民盜也沒搞清楚捆尸索的系法,自己這邊不是纏在胸前,而也是和尸體那端一樣,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不少人就因為方法不當,糊里糊涂的死在這上邊。)
“鷓鵠哨”用捆尸索把女尸扯了起來,剛要動手解開女尸穿在最外邊的斂服,忽然覺得背后一陣陰風吹過,回頭一看墓室東南角的蠟燭火苗,被風吹得飄飄忽忽,似乎隨時都會熄滅,“鷓鵠哨”此刻和女尸被捆尸索拴在一起,見那蠟燭即將熄滅,暗道一聲:“糟糕”?磥磉@套“大歸斂服”是拿不到了,然而對面的女尸忽然一張嘴,從緊閉的口中掉落出一個黑紫色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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