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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在線閱讀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文章來源:會員推薦

第二十章 蛾身螭紋雙劙璧

蛾身螭紋雙劙璧 1

山谷盡頭的森林中,傳來一陣陣沉悶的雷聲,“轟隆隆轟隆隆”,正是晌晴白日的中午,長空如洗,未見烏云,怎么突然打起雷了?眾人心中都是一沉,好不容易從古墓中爬了出來,卻又是什么作怪?

再仔細(xì)用耳朵分辨,還不太象打雷,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什么巨大的野獸,遠(yuǎn)遠(yuǎn)的朝山谷中奔來,腳步沉重,再加上奔跑中軀體不停撞擊樹木,乍一聽顯得象是綿延不斷的雷聲,這起中還夾雜著幾聲犬吠。

我聽見狗叫,這才發(fā)現(xiàn)山谷中的狗少了三條,只有五條大獵狗趴在地上,另外三只巨獒不見蹤影,剛才心力憔悴,沒顧得上去細(xì)看那些獵犬,可能我們久去不歸,獵狗們自發(fā)的輪流去獵食了,巨獒驅(qū)趕的什么野獸跑起來這么大動靜?

英子仔細(xì)聽了一會兒,笑著說沒事,是在趕野豬,咱們都去山坡上瞧熱鬧吧,等一下就能整野豬肉吃了。

我們爬上半山坡,就已經(jīng)看見森林中的大樹,一棵棵的被撞斷,山谷中的獵狗們也趴不住了,它們一聲不發(fā)的成扇形散開,要在山谷中堵住野豬的去路。

只見谷口一棵紅松喀嚓折斷,從樹后撞出一只大野豬,要不是這只野豬沒有長長的鼻子,我差點把它看成是頭半大的大象,它足有上千斤的份量,鬃毛又黑又長,嘴兩邊的獠牙向上彎彎著,跟兩把匕首一樣,這對獠牙既是驕傲的雄性象征,也標(biāo)志著它就是森林中的野豬王,它膘肥體圓,四肢又短又粗,撒開四蹄,旋風(fēng)般的一頭扎進(jìn)山谷。

在大野豬的身后,三只巨獒不緊不慢的追逐著,既不猛撲猛咬,也不離得太遠(yuǎn),一前三后,都跑進(jìn)了野人溝。

野豬身上的皮比起犀牛皮來,也不懲多讓,它在森林中閑著沒事,就把肥大的身子在松樹上蹭,一是解癢癢,二來還把松脂都沾在身上,不怕蚊蟲叮咬,夏天,深山老林中的蚊子大得象小鳥,山里有句話是:三個蚊子一盤菜。這話一點都不夸張,就連老黃牛都架不住山中大蚊子的叮咬,唯獨野豬不怕蚊子,它的皮就是一層鐵甲,誰也咬不動它。兩只獠牙和自身的巨大體重,就是野豬在森林中橫行的法寶,絕對是攻守兼?zhèn),山里的老虎人熊金錢豹都對它無從下口。

然而獵人們訓(xùn)養(yǎng)的巨獒,專門有對付野豬的絕招,獒犬的體形跟小牛犢子一樣,不過比起這只大野豬來,還是顯得塊頭小,這三只巨獒是想把野豬攆到山谷的深處再解決它,因為在森林中全是大樹,施展不開,而且野豬沖起來簡直就是坦克。

野人溝山谷中落葉層極深,大野豬還沒跑到一半,就因為自重太大,四肢全陷進(jìn)了落葉中,三只大獒犬圍在它周圍,東咬一口西咬一口,消耗野豬的體力和銳氣,另外五條大獵狗也包在外圍,這種情況下,它們不敢插手和獒犬爭功,只有在一旁充當(dāng)小嘍啰吶喊助威的份。

大野豬又氣又急,蠢笨的在落葉層中掙扎,使出全力向上一躍,竟然從中拔出四肢,向上躥了起來。

巨獒等的就是這個時機(jī),在野豬躍到最高點的同時,三只巨獒中最大的那只,也猛然跳起,跟出了膛的炮彈一般撞向大野豬,這一撞用的力度和角度恰到好處,把野豬撞翻了過去,肚皮朝上,落在了又深又軟的枯枝爛葉上。

在旁伺機(jī)等候的另外兩只大獒,不給野豬翻身起來的機(jī)會,撲上去對大野豬肚皮狠狠撕咬,肚子和屁眼是野豬唯一的罩門,這里一暴露給敵人它就完了,更何況是獅子一樣兇狠迅捷的獒犬,還不到三四秒鐘,野豬的腸子肚子心肝肺就都被掏了出來。

我們?nèi)艘娨柏i完蛋了,就從山坡上慢慢走下來,胖子和我見這三只巨獒,竟然如此默契,還懂得利用地型運用戰(zhàn)術(shù),忍不住想去拍拍獒犬門的腦袋,以示嘉獎,嘻皮笑臉的招呼它們過來。

沒想到獒犬和獵狗們繞過我們倆人,都圍到英子身邊,英子拿出肉干,喂給它們,大狗們見主人高興,也都搖著尾巴討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我搖頭嘆道:“他娘的,咱倆的熱臉貼上了狗的涼屁股!

胖子氣哼哼的說:“老胡你記得魯訊先生怎么說的嗎?他說:呸,這幫勢力的狗。狗這東西就這德性,狗眼看人低,狗臉不認(rèn)人,他媽的,咱倆不跟它們一般見識!

胖子回帳篷那邊取了刀子鎬頭和獵槍回到谷中,他幫英子切割野豬,我背著獵槍帶了兩條大狗,去山坡下找塊地方,把那對童男女埋了,免得他倆又找咱的麻煩。

英子說:“胡哥你餓不餓?先整兩口吃的再走唄!

我說:“不用了,好飯不怕晚,我就往后餓餓吧,別等到了晚上再埋死人,那可有點滲人了!

我讓兩條大狗拖著用黃尼子軍大衣包裹的童尸,在面向大草原的山口處,挖了個深坑,我的工兵鏟丟在了古墓中,用鎬頭挖很廢力,太陽偏西,才挖了一米多深,已經(jīng)把我累得滿頭大汗,肚子里不停的打鼓。

我看了看這個一米多深的坑,心想這就差不多了,小孩嘛,埋那么深也沒用,他們身體里灌的全是水銀,也不用擔(dān)心蟲吃鼠咬。

于是我把那兩個小孩從軍大衣包裹中取出來,又用兩件軍大衣重新工工整整的包了一遍,并排放在坑里,雙手合什拜了兩拜:“兩位古代小朋友,很遺憾你們沒有生活在文明民主到處充滿陽光的新社會,社會的關(guān)愛你們都沒享受到,不過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們也不必太過執(zhí)著。命有終會有,命無須忘懷,萬般難計較,都在命中來。人死之后,當(dāng)入土為安,入土不安的,那是僵尸,咱這條件有限,沒有棺材來安放你們,也沒有香火祭拜你們,我回去之后一定給你們多燒點紙錢,希望你們早去西方極樂凈土,不要再來糾纏我們,我們的工作也很忙,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些了,貪得無厭欲求不滿的可不是好孩子!

說罷和兩條大狗一起把土推進(jìn)坑中,幾捧泥土就埋葬了兩個苦命的童男童女,回首眺望遠(yuǎn)方,只見殘陽似血,心中感慨萬千。

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英子在遠(yuǎn)處招呼我回去,當(dāng)下帶著獵狗回到了我們宿營的山坡,胖子搬來一塊大石,把豬臉大蝙蝠飛出來偷襲馬匹的通風(fēng)孔堵個嚴(yán)嚴(yán)實實,火上翻烤著的野豬肉,還有豬下水和磨菇木耳煮的一鍋湯,松香混合著肉香直撲人臉,我迫不及待的沖過去,用刀割下一塊肉塞進(jìn)嘴里。

吃完飯后,我們喝著英子煮的茶磚,商量了一下怎么回去,失去了馱行李的馬匹,想回崗崗營子還真不那么容易,鍋碗帳篷都沒法搬動,我們一路上獵殺的動物皮子沒法攜帶,那損失實在太大了,最后英子想了個辦法,讓兩條狗回去送信,叫屯子里的人組織馬隊來挖關(guān)東軍的要塞,這里那么多好東西不搬出來不都瞎了么,而且狗是最好的向?qū),它們可以給屯子里的人帶路,咱們就先在這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來,等大伙來了,一起搬夠了好東西再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胖子對這些事不太上心,他又把那兩塊玉璧取出來觀看,我罵道:“你他娘的真沒出息,受窮等不了天亮,這兩塊玉你別揣著了,一天看一百多遍,你也不怕給它看沒了,以后放我這保存!

胖子把玉璧舉在我的眼前,滿臉都是驚疑的神色:“老胡,這是咱從古墓里整出來的那塊嗎?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蛾身螭紋雙劙璧 2

自從在墓中得了這雙玉璧,我就從未來得及細(xì)看。胖子大驚小怪的遞給我:“這顏色怎么又變了?”我伸手將那兩塊玉璧接過來細(xì)看。

兩塊玉璧都雕刻成類似飛蛾的形狀,須眉俱全,活靈活現(xiàn),璧身上有一些古怪動物的紋飾,這種動物應(yīng)該不是真實中存在的,胖胖的,身體有幾分象很瘦的獅子,又象是沒鱗的蛟龍,還有幾只爪子和一條卷曲的大尾巴,總之這種紋很怪異,也許不是動物,是云或波浪之類的飾紋。

璧身花紋的工藝,不如造型上的雕工精致,只是寥寥幾劃勾勒而成,不過雖然粗糙,倒也有種簡樸而傳神的感覺,有時候簡單也是一種美。

還真他娘的怪了,記得剛從古墓的棺中取出來之時,這雙玉璧顏色深綠,然而在關(guān)東軍要塞里面看的時候,它色澤呈淡黃。

此時的顏色卻是深黃深黃,一天之內(nèi)顏色變了好幾次,這是怎么回事我們都不清楚,難道說這世上有種變色玉?我們對古玩一竅不通,看來只有回北京找倒騰古玩的大金牙給長長眼了。

說起來這次倒斗的行動,真是不太順利,一路辛苦不說,首先野人溝中上上之穴的古墓是座將軍墓,沒想到里邊陪葬品少得可憐,唯一可能值點錢的,也就是這雙玉璧了,為了拿出來差點把三個人的小命都搭進(jìn)去,真是挾山超海都不足以喻其難,臨淵屢冰也難以形其險。要是鑒定的結(jié)果不值多少錢,那我真得找個地方一頭撞死了。

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xùn),貴族的古墓不一定都有大批貴重的殉葬品,必須得多了解古墓的歷史背景,以及文化背景,而且還要盡可能的多掌握古玩鑒賞的知識,如此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賊不走空。

胖子倒是顯得信心很足,跟我打賭說這對玉璧最起碼也能值個三兩萬,搞不好還是個國寶,那咱就不賣給港商臺胞了,咱直接獻(xiàn)給故宮博物院,政府一高興,獎勵咱倆十萬八萬還不跟玩似的,在北京再給分套房子,還讓咱戴上大紅花上全國各地去做報告演講,到時候咱什么煽情就講什么,一講完了,那些在臺下聽得熱淚盈眶的女大學(xué)生,就跑上來獻(xiàn)花,獻(xiàn)情書。

我說你別做夢了,還讓你參加英模事跡報告會?不給咱倆發(fā)土窯里蹲著去就不錯了。不過如果真如胖子所言,能換個三五萬塊錢,那就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了,我們東奔西走的賣錄音帶,一年下來,頂多就就混個三四千塊,趕上生意不好的年月,除去吃喝住宿的費用,基本上都賺不到錢。

我已經(jīng)兩天沒合眼了,吃飽喝足之后跟胖子英子閑扯了幾句,倒頭就睡,反正有獵狗們放哨,也不用擔(dān)心野獸襲擊,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在夢中我又回到了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陣地上空全是我手下弟兄們的臉,每一張臉都很年輕,他們只有臉沒有身體,這些臉都在不停的流血,慢慢的向天空飛去,我在地上哭著喊著想抓住他們,但是手腳不停使喚,一下也動不了……

晚上什么情況也沒發(fā)生,那些地下的大蝙蝠不知都躥去了哪里,周圍全無它們的蹤跡,可能受了槍聲的驚嚇,去尋找新的洞穴安家了。

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英子已經(jīng)派了三條獵狗回去送信,每一條狗的脖子上都拴了個小皮囊,里面是胖子寫的字條,上面寫明可讓屯子里的人多帶人馬工具,最好能點炸藥來,來野人溝挖關(guān)東軍的洋落。

中午吃了些野豬肉,帶著獵狗把帳篷資重都搬到山谷入口附近,找個背風(fēng)的大山石,在下面架了帳篷,這里位于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地,等屯子里的人來了,會很容易找到我們。

隨后英子帶狗去林子里摘野菜,我掘些土石埋了個灶頭,把鍋擺上燒起了開水,我們帶的有些面粉,由胖子動手,包了一頓臻蘑野豬肉餡兒的餃子,用來慶祝我們初戰(zhàn)告捷,這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但是不管怎么說,至少三個人沒出什么意外,還多少有些收獲,尤其是關(guān)東軍要塞里物資眾多,對屯子里鄉(xiāng)親們的生活有很大幫助,為這也值得喝兩杯。

就這么每天縱狗打獵,連續(xù)過了十余日,我覺得我都快變成山里的獵人了,屯子里的人們終于來了,總共四十多人,由支書和會計兩人帶隊,因為男人們都去牛心山打工了,這次來的幾乎全是婦女姑娘和半大的孩子,屯子里的馬匹不多,總共不超過十匹,他們聽說有大批洋落,怕馬不夠,又把騾子毛驢都拉了來,再加上各家人自帶的獵狗,鬧鬧哄哄的進(jìn)了黑風(fēng)口。

大伙馬上就想動手,我說大家這一路跋山涉水,多有辛苦,不如咱先休息一天,等明天養(yǎng)足了力氣再干,另外咱們不能瞎整,我當(dāng)過工程兵,我毛遂自薦,給大伙分配一下任務(wù),咱們要利用運籌學(xué),制定計劃,按部就班的行動,別跟烏合之眾似的瞎整。

人群亂噪噪的,又興奮,又覺得好玩,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把我說話的聲音都淹沒了,誰也沒聽清楚,最后還得是支書出面大喊一通:“都別吵吵了,都別吵吵了,全都聽俺大侄兒的,他說的話,就是俺說的話,也就是組織上的話,咱們這次能撿小鬼子的洋落兒,多愧了俺這倆大侄兒和英子這丫頭啊,他們咋說,咱們就咋整。”

我又把話說了一遍,讓大伙都去架帳篷支鍋,吃飯休息,然后跟書記和會計一商量,沒有炸藥,想挖開地下要塞也不算太難,可以從將軍墓那邊動手,那離要塞的通道距離很近,有五個人,用不了半天,就可以把塌陷的墓室挖通。但是要塞里可能有野獸,這方面大伙要做好準(zhǔn)備,生活在地下的動物都怕火,要多點火把。需要特別強(qiáng)調(diào)的是進(jìn)去之后,誰也不能私自行動,里面的軍火都不能拿,只拿生活上需要的物資,例如軍大衣,日本大頭鞋,毯子,發(fā)電機(jī),電纜電線這一類的,有多少咱搬多少,搬完了再把要塞埋上,不能走露消息,要不然咱這些東西都得交公。

支書拍著胸脯保證:“大侄兒,這你盡管放心,只要這些人都拿了東西,那嘴那都老嚴(yán)實了,因為大伙以前都吃過虧,地震那年不少人都進(jìn)牛心山撿寶貝去了,那不都讓文物局的一來就都給整走了嗎,這回可都學(xué)精了,拿槍頂著腦門子也沒人說了,再說咱那屯子太僻靜,一年到都也來不了一個外人,這回咱就整個悶聲發(fā)大財!

當(dāng)晚埋鍋造飯,安營歇息,轉(zhuǎn)天早上起來,我把四十多個大嫂子大姑娘半大小子們分成四組,第一組都是年紀(jì)最小的幾個人,他們由英子帶領(lǐng),去山里打獵,另一組則相反,全是歲數(shù)最大的,她們由會計帶領(lǐng)留在營地給大伙燒飯,我和胖子各帶一組年輕力壯的,輪流去挖燒塌的將軍墓,由支書指揮全局。

屯子里的人們,帶來了大量的工具,鍬鎬鏟子,甚至有人還帶來了幾把完全用不上的鋤頭,我又把我這一組的十個人,分成兩撥,一撥挖掘塌方的封土琉璃瓦,另一撥負(fù)責(zé)搬運挖出來的土石,工程進(jìn)展得有條不紊。

這時不知從哪里飄來一片烏云,霹靂閃電驟然而至,下起大冰雹來,眾人亂了套,為了躲避冰雹,都向谷口的帳篷跑去。

回到營地,會計一點人數(shù),除了進(jìn)山打獵的那一隊之外,還少了三個……

蛾身螭紋雙劙璧 3

野外的天氣說變就變,這場冰雹來得太快,冰雹砸死過人和動物的事不是沒有過,所以大伙一看下起來雹子,都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東西,遮住頭頂往回跑,慌亂之中,難免有人跑錯了方向。

不過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傳說中的“大煙泡”,自從我們來了野人溝之后,處處小心謹(jǐn)慎,卻并未發(fā)現(xiàn)谷中有大煙泡,這幾天也慢慢的有些大意了。要是萬一不小心,讓大煙泡給捂到里面,那就連神仙也出不來了。

我對支書說:“支書,咱們清點一下,看看究竟是少了哪三個人,是哪一組的,這樣咱就能推測出她們的活動位置,然后我?guī)讉人去找找看。”

支書道:“哎呀,還是我大侄兒這小腦瓜好使,我急得都眼前直發(fā)黑,一出啥事我腦子就不好使,趕緊讓會計侄兒查查,缺了哪仨人!

人群們從躲避冰雹的慌亂中平靜了下來,這時冰雹也停了,這場雹子下的雖急,但來得快,去得也快,刮起一陣陣大風(fēng)來,把天上的烏云吹散了,山風(fēng)呼呼的嚎叫,吹得野人溝中的落葉漫天飛舞,天氣突然之間就變涼了。

會計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清點,最后過來對我和支書匯報:“叔啊,三個人是百靈,桂蘭這倆丫頭片子,還有老王家的二兒媳婦,這可咋整,咱趕緊帶狗找去吧!

這三個人是胖子那一組的,由于還沒輪到她們干活,就在溝里東邊兩個,西邊三個的扎堆兒嘮磕,變天的時候大伙都顧著往回跑,誰也沒注意她們。

支書說:“這三塊料,說了不帶她們來,非要來,來了這不就添亂嗎,胡大侄兒,你看咋整?要不咱們一起去找找?”

我說:“剛才這一通雹子加大雨點子來得太猛,她們可能是跑到哪避雨去了,去的人不能太多,多了也沒用,別回頭人沒找著,又走丟了幾個,那就更麻煩了,我?guī)奈鍌腿腳利索慣走山路的人去找,我在這野人溝住了半個月,地形很熟,你們不用著急,就安心留在營地等著吧,天氣涼了,讓嫂子們給大伙熬些姜湯驅(qū)驅(qū)寒!

支書一拍大腿:“就是這么地了!”

我和胖子又帶了五個獵戶出身,平日里川山越嶺慣走的人,從野人溝中心的古墓處找起,大部分的獵狗都被英子她們帶進(jìn)山里打獵了,因為我們需要大量的糧食和肉食,用來供應(yīng)將近五十人吃飯,打獵的那一隊,狗少了不夠用。

還要留下幾只狗看守營地,防止野獸來襲擊,我們只帶了三條狗,它們中只有一只是獵狗,其余兩只是看家的看家大黃狗。

南北走向的野人溝,北邊是遼闊的外蒙大草原,我們的營地也設(shè)在這邊,南面,連接著綿延起伏的大山和原始森林,此時正刮著大風(fēng),呼呼呼的灌進(jìn)野人溝,我們是順著風(fēng),狗的鼻子在這時候也不太靈光了。

我?guī)ьI(lǐng)著搜索隊邊找邊喊,一直走到野人溝南端的出口,這里的樹木已經(jīng)很密了,全是白樺樹和落葉松,除了我們這些人的喊聲走路聲和獵狗們發(fā)出的吠聲之外,只有呼呼的風(fēng)聲,我感覺這里有些不同尋常,太安靜了,甚至顯得有些陰森森,似乎這片林子沒有任何動物和鳥類,就連森林中最常見的小松鼠都沒有,讓人心情很壓抑。

三只巨獒曾經(jīng)從這里趕出來一只大野豬,因為這片林子很靜,我們從來沒到這邊打過獵,我正有些猶豫,忽然獵狗叫了起來。

我放開獵狗,它箭一樣躥了出去,其實眾人緊緊跟在后邊,在一棵大松樹下找到了三個失蹤的女人,百靈和桂蘭兩個姑娘正抱著老王家的二兒媳婦不知所措,見我們來了趕緊招呼我們幫忙救人,她們早就聽見了我們的喊聲,由于是逆風(fēng),她們的聲音我們始終沒聽到。

老王家的二兒媳婦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我用手指試了一下她的鼻息:“沒事,呼吸平穩(wěn),不是中毒,有可能是嚇昏過去了,回營地歇會兒就能醒過來,你們怎么跑到這來了,是不是碰上野獸了?”

百靈說了經(jīng)過,在等著干活的時候,她們?nèi)齻人就在野人溝里閑聊,女人們的話題,也無非就是哪個小伙兒長得賊帶勁,哪家的姑娘長得黑之類的,正嘮得起勁,原本晴朗的天空陰云密布,連給人抬頭看看天色的時間都沒有,就下起了大冰雹,她們?nèi)齻家里沒有獵手,都是務(wù)農(nóng)為業(yè),從沒進(jìn)過深山,缺少經(jīng)驗,著急忙慌的躲避,也不知怎么就蹽(跑)反了方向,奔南邊下來了。

桂蘭又補(bǔ)充說老王家的二兒媳婦歲數(shù)比她們倆大幾歲,她們都管她叫二嫂子,平時在屯子里關(guān)系處的就不錯,當(dāng)時她們倆跟著二嫂子蹽,開始的時候,光顧著低著頭捂著腦袋,沒看周圍的情況,但是后來越蹽越覺得不對,等冰雹停了,仔細(xì)一看,周圍全是樹,除了她們?nèi)齻,連個人影都沒有,密集的大樹如同傘蓋,遮天蔽日,山風(fēng)吹得落葉象雪片一樣飄,甭提多嚇人了,她就問二嫂子是不是蹽錯方向了,要不趕緊往回蹽吧。

二嫂子也覺得奇怪,說剛才天色忽然一黑,看見老些人往這邊蹽,幾乎全是男人,長什么樣也沒看清楚,當(dāng)時讓冰雹砸得都暈了,沒多想,就隨著這些人蹽,蹽到最后,除了她這兩個妹子,周圍什么人都沒有了,這才感覺有點害怕。

忽然,她們發(fā)現(xiàn)一棵老樹底下蹲著一圈人,足有好幾百號,全是男人,撅著屁股蹲在那,一排一排的,只能看見他們的后背,這些人是整啥的?她們聽說過山里有人參、合手烏、靈芝,都是最值錢的名貴藥材,特別是人參,有很多名稱,又叫神草、地精、天狗、棒槌,這東西都長在深山里,數(shù)百年的老天狗,那就成精了,能變大胖小子,也能變大姑娘,要是進(jìn)山的人遇到極品老山參,這時候絕不能聲張說我看見人參了,只能跟同伴說我看見“二角子”、“燈臺子”、“三花巴掌”,這是黑話,否則人參精一聽見有人看見她,就借地遁蹽了,必須悄悄的拿紅線系個扣,等到晚上它睡著了再來挖,挖之前還要先祭拜山神,吃齋沐浴,用紅布包住挖出來的人參才能拿回家去。

這些人蹲在那一動不動的,是不是在挖人參?怎么又那么多人參?好奇心起,就想過去看看,百靈和桂蘭膽小,攔著她不讓去,她不聽,自己走過去一拍蹲在地上那人的肩膀:“大哥,整啥呢?”

結(jié)果也不知道她瞅見啥了,一聲慘叫就暈倒在地,百靈她們倆趕緊過去攙扶,這時蹲在樹下的那些男人都消失不見了,就好象憑空蒸發(fā)在了森林的空氣中。

百靈對我說:“胡哥,然后你們就蹽來了,可嚇?biāo)腊硞兞,大白天見了鬼了,那老些人……都跟那貓著,也不知道是整啥的……一眨眼就全沒了。”

我招呼胖子,和我一起到百靈所說的地方看了一看,滿地落葉,秋天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半,就要到深秋了,白樺樹的葉子被風(fēng)吹得響成一片,哪有什么幾百號人蹲在地上?我們倆邊走邊找,要是真有什么情況,必須盡快查明,不能讓這些事威脅到大伙。

沒走幾步,胖子腳下一絆摔了個馬趴,罵罵咧咧的爬起來,以為是根樹根絆的他,用手一摸不太象樹根,拿到眼前一瞧,立刻扔了:“我的媽呀,人大腿。”

我聽他說的奇怪,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看,原來是半截人類手臂的臂骨,再到胖子摔倒的地方察看,土中還伸出小半截骨頭,可能是胖子一腿趟上,把從土中伸出來的這條臂骨踢斷了。

我派了兩個人先送百靈她們回去,帶領(lǐng)剩下的幾個人用獵槍的前叉子挖開泥土,沒挖幾下,土中就露出了大量人骨,胖子問我道:“我的天,這么多?難道是修建關(guān)東軍地下要塞的那些勞工,都讓關(guān)東軍殺了,埋在這林子里的萬人坑中,剛才桂蘭她們仨見的那些是鬼?”

一陣透骨的山風(fēng)吹過,寒意漸濃,挖土的幾個人都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蛾身螭紋雙劙璧 4

一具具骨架埋疊壓著在泥土中,我們只挖開了落葉層下的一小塊地方,就已經(jīng)數(shù)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骨了,人骨上可以看見明顯的虐殺痕跡,肋骨、頸骨、頭骨上的刀痕,清晰可見,還有不少與身體脫離的骷髏頭散落其中,顯然是被人用刀斬下來的。

關(guān)于黑風(fēng)口的傳說很多,最有名的恐怕就是金末元初,蒙古人大破金兵主力的那次著名戰(zhàn)役,數(shù)十萬金兵,尸體堆成了山,蒙古人打掃戰(zhàn)場時,把他們的尸體草草地扔進(jìn)了野人溝,據(jù)說整條山谷都給填平了,作為古戰(zhàn)場至今將近千年,那些金兵金將的死尸,早已腐朽化為了泥土空氣。

樹林中累累的白骨,應(yīng)該不會是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金元黑風(fēng)口大戰(zhàn)也是歷史上,唯一一次在此地進(jìn)行的大型戰(zhàn)役,一直到后來關(guān)東軍秘密駐防,就再沒聽說過有別的戰(zhàn)斗發(fā)生。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種可能,列寧同志曾經(jīng)說:“在分析任何一個問題時,馬克思主義者的絕對要求就是,要把此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范疇之內(nèi)!迸肿佑X得樹林中大量人骨,都是關(guān)東軍殺害的中國勞工,這個假設(shè),完全符合列寧同志的準(zhǔn)則。

但是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胖子在樹下走路的時候,被一條臂骨絆倒,這才發(fā)現(xiàn)了土中埋葬的大批遺骸。不過怎么會有一具骨架的手臂,從泥土中伸出來半截?

這事實在是有點兀突,如果當(dāng)年關(guān)東軍掩埋尸體的時候,就遺露出來一只手臂,那這里埋的死尸早就被野獸挖出來吃沒了,難道是……它故意從土中伸出來絆了胖子一下,好讓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想到這覺得有點發(fā)毛,我不敢再往深處去想,招呼眾人把挖開的泥土,重新填了回去,就匆匆忙忙地回營,找支書地商議對策。

匆匆趕回山谷另一端的營地,見英子她們一隊也從山中打完獵回來了,雖然遇到了冰雹,但是仍然獵到了數(shù)只狍子狗熊野獐,足夠人和獵犬們吃上三四頓了。

有幾個年紀(jì)大的婦女正忙碌著燒飯,其余的有些在休息,有些圍在帳篷里看望老王家二兒媳婦,我進(jìn)了帳篷,見她已經(jīng)醒了過來,喝了幾口熱姜湯,正在給支書等人講她在樹林中的遭遇:“俺離近了一看吧……哎呀,你們猜是咋回事?……猜的出來嗎?俺跟你們說吧,它是這么回事……哎呀那家伙……說了你們可能都不相信……老嚇人了”

支書不耐煩的催促她:“你在這說評書唱京戲水泊梁山小五義是咋地?你別扯那用不著的,猜啥猜呀?你就直接撿那有用的說。”

老王家二兒媳婦是個十分潑辣的女人,白了支書一眼:“干啥呀?這不說著吶,別打岔行不?俺剛說到哪來著?噢……對了,你們猜咋回事?它是這么回事,俺看前邊蹲著一圈人,那身上造的,一個比一個埋汰,俺就納悶啊,就想過去看看是咋回事啊,開始以為他們是挖山參的老客,結(jié)果離近一瞅不是,都在給一棵大樹磕頭?你說給大樹磕啥頭。克鼧溥能是菩薩咋的?俺就拿手一拍其中一個人的后脊梁,想問問他這都是干啥的,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支書急了:“你說你這個人,哎呀,可急死我了,王家老二怎么娶你這么個娘們兒……哎呀,我都替他發(fā)愁,說話太廢勁了你,讓王家老二回去削你……”

我怕這倆人越說越戧,就對英子使個眼色,英子會意趕緊把話頭岔開,拉住老王家二兒媳婦的手:“嫂子,你說啊,后來到底咋樣了?你瞅見啥了?”

老王家的二兒媳婦對英子說:“哎呀,他不是蹲著嗎,一轉(zhuǎn)過身來,媽呀,他沒有腦袋……再后來我一害怕就暈過去了,再再后來一醒過來,就發(fā)現(xiàn)在這帳篷里,百靈正喂我喝湯,再再再后來我就開始跟你們講是咋回事咋回事,咋個來龍去脈……”

女人們怕鬼,周圍的人聽她這么一說,都開始嘀咕了起來,支書趕緊站起來說:“啥神啊鬼的,咱們現(xiàn)在都沐浴在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里,浸泡來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的陽光下,這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誰也不興瞎說!

我把支書從帳篷里來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在林中的所見所聞都跟他說了。

支書聽后,垂下淚來:“咱們屯子當(dāng)年沒少讓小鬼子抓勞工,一個也沒回來,我二叔就是給鬼子抓去的,后來聽有些人說,他被關(guān)東軍送到日本本土北海道挖煤去了,也有人說他是跟大批勞工一起被送到大興安嶺修工事去了,到底去哪了,到現(xiàn)在也沒個準(zhǔn)信兒,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奶奶倆眼都哭瞎了,就盼著他回來,盼到死都沒盼到。埋在林子里的那些尸骨當(dāng)中,興許就有咱屯子里的鄉(xiāng)親啊,就算沒有,那也都是咱中國人,憑良心說咱可不能不管吶,再者說,萬一這些人的怨氣太重,陰魂不散的出來,還不把大伙都嚇個好逮的,咱也沒法撿洋落了,大侄兒啊,你說咱是不是把他們都挖出來重新安葬了?”

我勸了他幾句,這種情況,憑咱們的能力做不了什么,平頂山也發(fā)現(xiàn)了一處侵華日軍留下的萬人坑,要把里面的尸骨一具具的找全了,重新安葬,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好多尸骨已經(jīng)支離破碎身首異處,胡拼亂湊,把這人的腦袋和那人的身子接到一起,這對死難者來說也是很不尊重的做法。另外咱們這么興師動眾的來撿關(guān)東軍的洋落,總不能乘興而來,敗興而回吧,我的意思是,咱整些個香火酒肉去林子里祭拜一番,日后咱們給他們立座紀(jì)念碑什么的。

支書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應(yīng)道:“對,就是這么地了,等回了屯子,再整幾個旗里的喇嘛,念經(jīng)超度超度伍的,讓他們早日安息。”

以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直到最近,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是必定不存在的,一個獵人,上山打獵,整整一天什么都沒打到,這不能斷定是山里沒有野獸。人生在世,所見所聞與天地相比,不過渺小得微不足道,還是應(yīng)該對那些未知的世界多一分敬畏之心。就算是沒有鬼魅做祟,林中那些死者的遺骸也都值得我們同情,無論從哪方面看,也有必要為他們做點什么。

經(jīng)過老王家二兒媳婦這件事,屯子里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有些疑神疑鬼了,這地方真是邪門,什么都有,不能在黑風(fēng)口長時間的耽擱下去,說不準(zhǔn)還得出什么事。

吃過午飯,我讓胖子繼續(xù)帶著兩組人,去挖關(guān)東軍的要塞,爭取晚上之前挖出一條通道來,會計依然留在營地,帶幾個老娘們兒,給大伙準(zhǔn)備晚飯,看守騾馬物資,我和英子支書,又挑選了幾個膽子大的,帶上幾壺酒,這些酒都是屯子里的燒鍋自己整出來的,又帶了些肉脯之類的吃食,去野人溝南端的樹林中祭奠那些勞工的亡魂。

這時風(fēng)已經(jīng)停了,林子里靜悄悄的,我們把酒肉擺在地上,沒有香,就插了幾根煙卷,支書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許愿發(fā)誓,小鬼子早就給打跑了,回去一定要給你們請喇嘛超度亡魂,還要立紀(jì)念碑。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屯子里這些人,就屬支書最迷信,他說起來就沒完沒了,我在一旁抽煙等候,忽然發(fā)覺對這林中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這里的樹木并不茂盛,與原始森林的參天大樹相比差了很多,另外最奇怪的是,這里竟然有幾棵干枯的老槐樹,中蒙邊境的森林,多半都是松樹和樺樹,幾乎就沒有槐樹,就連東北常見的刺槐也沒有。

槐樹的屬性最陰,從樹名上就可以看出來,一個木加一個鬼,如果槐樹枯死,更是陰上加陰!妒株庩栵L(fēng)水秘術(shù)》中的十六字,其中之一是“鎮(zhèn)”,陵墓周圍絕不能有枯死的槐柳梀之類樹種,否則死者的亡魂就會受陰氣糾纏,被釘在死槐樹周圍數(shù)里之內(nèi),哪都去不了,古代有些人,殺了仇家之后,就把仇人尸首埋在枯死的槐樹之旁,讓仇家死后也不得超生。

我急忙清點了一下這周圍的槐樹,都是枯死的,總共七棵,按北斗掃尾之?dāng)?shù)排列,不知是天然生長的,還是日本人里面有懂陰陽術(shù)的能人,難怪老王家二兒媳婦看見那些人的陰魂都跑到樹下蹲著,肯定是這些魂魄想借著天地變色之機(jī),想逃出這片林子,但終究是沒有逃掉。

我對支書說明了原委,咱趕緊帶人把這幾棵枯死的槐樹砍了吧。

蛾身螭紋雙劙璧 5

支書雷厲風(fēng)行的指揮大伙動手,眾人說干就干,雖然沒有順手的器械砍樹,但那幾棵槐樹,本已枯死,正是催枯拉朽,并不費力。

只一頓飯的功夫,就把七棵老槐閥倒,支書非常滿意,又把帶來的酒都灑在土中,排下些野果山杏,鹿肉兔肉等等,靜立默哀,我和英子等人挖了幾條防火溝,點起一把火,將那些槐樹燒掉。

烈焰飛騰,枯木發(fā)出爆裂的古怪聲音,從中冒起一團(tuán)團(tuán)黑煙,這種煙霧,臭氣熏天,難以抵擋,人們都用手捂住了鼻子,遠(yuǎn)遠(yuǎn)站開,只有火星飛濺出防火溝,才走過去撲滅。

在森林中點火,非同兒戲,搞不好就會引發(fā)一場燎原的山火,半點也馬虎不得,大家提心吊膽的守候在旁,直到最后燒沒了,又用泥土把灰燼掩埋,以防死灰復(fù)燃。

一場忙碌,到傍晚才結(jié)束,我們回到野人溝中的時候,胖子他們已經(jīng)把地下要塞挖開了,眾人趕回營地,看老王家二兒媳婦也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肉也吃得路也走得,于是大伙吃飽喝足養(yǎng)精蓄銳。

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點起了松油火把,二十多人,牽著幾匹騾馬,從將軍墓的墓墻擴(kuò)建出來的通道,進(jìn)入了地下要塞,格納庫鐵門處,打斗的痕跡歷歷在目,那具古尸已經(jīng)被撕碎了,另又幾只草原大地懶的尸體,血跡干成了暗紅色,此時再次見到這些東西,仍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這里不會再有什么危險了,而且?guī)в写罅炕鸢,松油的火把,燃燒時間長,而且不易被風(fēng)吹滅,即使地下要塞中還有什么猛惡的動物,見了火光也不敢出來侵犯。

支書見有如此眾多的日軍物資,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先前最樂觀的估計,喜出望外,連忙招呼大伙撿洋落,把一捆捆的軍大衣,鞋子,防雨布,干電池,野戰(zhàn)飯盒裝到騾馬背上,陸續(xù)往外搬運。

深山里的屯子,最缺的就是這些工業(yè)制品,當(dāng)下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喊著號子,彼此招呼著,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大躍進(jìn)的時代一樣。

我和英子又領(lǐng)著幾個人往通道的另一側(cè)搜索,從地圖上看,那邊還有處更大的倉庫,按圖所驥,并不難尋。

倉庫的大門關(guān)得很緊,找了匹馬才拉開,進(jìn)去之后大伙都看傻了眼,一排挨一排,全是火炮,象什么山炮,野炮,91式榴彈炮,六零炮,大大小小的迫擊炮,還有堆積如山彈藥箱,望都望不到頭。

看來這些炮都是準(zhǔn)備運動戰(zhàn)的時候用的,日軍的全部軍隊,可以分成六個部分,包括本土軍,也就是駐扎在日本四島,包括它的殖民地臺灣朝鮮在內(nèi)的部隊,這些軍隊,稱為本土軍。

另外還有中國派遣軍,也就是侵略到中國內(nèi)地的部隊,還有南方軍,即東南亞澳大利亞等地作戰(zhàn)的部隊,再加上海軍空軍,以及駐扎在滿蒙的關(guān)東軍,總共有這六大軍區(qū)。

其中以關(guān)東軍最受天皇和大本營的寵愛,號稱精銳之中的精銳,日本人把中國的東三省,看得比自己的土地都寶貴,第一戰(zhàn)略縱深大,第二物資豐富,森林礦產(chǎn)多得難以計算,第三還可以自上而下,隨時沖擊關(guān)內(nèi)。早在很久以前,日本就有個著名的田中奏折,其中就表明了對中國的東北垂涎三尺,直到二戰(zhàn)時期,又冒出個田中構(gòu)想,即使放棄本土,也不放棄滿洲,由此可見日本人對滿洲的重視程度。

所以關(guān)東軍的物資裝備,在日本陸軍各部隊中都是首屈一指的,惟有海軍的聯(lián)合艦隊能跟其有一比,不過這些軍國主義的野心,早已在歷史的車輪面前成了笑談,我們跟關(guān)東軍就不用客氣了,當(dāng)初他們也沒跟咱客氣過,大伙擄胳膊挽袖子,嚷嚷著要都搬回去。

我讓他們小心火把,不要離彈藥箱太近,這要是引爆了,誰也甭想跑,都得給活埋在這,無數(shù)的火炮后邊,更多的大木箱子,上面印著鹿島重工的紅色鋼印,撬開一看,都是小型發(fā)電機(jī),但是沒法抬,這玩意太沉了,馬匹根本馱不動.只能慢慢拆卸散了,分著往回拿。

地下要塞中的物資,一直搬了整整一天,才剛弄出來不到幾十分之一,會計忙著點數(shù),這回可發(fā)了,這咱自己用不完還可以賣錢,這老些,那能值老了錢了。

吃晚飯的時候,支書找到我,他合計了一下,這么搬下去沒個完,馬隊也馱不了這么多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深秋季節(jié)了,要是留下一隊人看守,另一隊回屯子去送東西,山路難行,這么一來一往需要半個多月,整不了兩次,大雪就封山了,不如咱們把要塞的入口先埋起來,大伙都回屯子,等來年開了春,再回來接著整。

我一想也是,從北京出來快一個多月了,總在山里呆著也不是事,我們倒斗倒出來的物件也得回去找大金牙出手,于是同意了支書的意見,下次再來,我和胖子就不可能跟他們再來了,于是我托付支書,明年開了春來黑風(fēng)口,給那對殉葬的童男女燒些紙錢。另外切記切記,地下要塞中的軍火不要動,那不是咱老百姓能用的。

支書問明了情由,把事情一口應(yīng)承了下來,說回屯子之后找喇嘛念經(jīng),順便也把那倆小孩捎上,一起超度了。

為了轉(zhuǎn)天就能出發(fā),幾乎所有的人都一夜沒睡,連夜把東西裝點好,等到都忙完了,太陽也升了起來,好在這個晚上,雖然忙亂,卻再沒出什么事端。

一路無話,回到崗崗營子,屯子里就象過年一樣,家里人把在牛心山干活的男人們也都叫了回來,家家都是豬肉燉粉條子。

晚上,我和胖子盤著腿,坐在燕子家的炕上,陪燕子他爹喝酒,剛喝了沒幾杯,就聽見外邊有人大喊大叫,就連屯子里的獵犬們也都跟著叫了起來,我的直覺再一次告訴我,出事了,而且這事還肯定小不了。

蛾身螭紋雙劙璧 6

我們到門外一看,見支書正挨家挨戶的砸門,把人們都叫了出來:“可了不得了,牛心山山體塌方,把考古隊都給悶在里邊了,大伙快帶上工具去救人吧!

這件事的詳細(xì)情況,我是很久以后才了解清楚,原來牛心山里面的古墓地宮,挖了一層又出現(xiàn)一層,考古不象盜墓那么直接,那么省事,考古隊挖開一層清理一層,既耗時又費力,同時還要清理周圍的車馬坑、殉葬坑等配葬坑。一直挖到地下七層,考古人員才挖到盛殮太后的棺槨。

中國對于古墓的發(fā)掘政策是保護(hù)性的,就是從不主動去發(fā)掘,只有施工、地震、盜墓等因素威脅到古墓的存在,才會派出考古人員去現(xiàn)場進(jìn)行搶救性發(fā)掘。

喇嘛溝牛心山的遼代古墓就屬于這種性質(zhì),地震導(dǎo)致山裂,露出了里面的地宮,幾年間,隨著考古工作隊的發(fā)掘,已經(jīng)出土文物三千余件,最后一層地宮的神秘面紗,也即將揭開。

然而就在剛挖開第七層地宮的時候,屯子里撿洋落的人們回了崗崗營子,大家為了慶祝,就讓人去叫在考古現(xiàn)場打工的那些家人,他們找到管事的一說想請幾天假,平時工程進(jìn)度的時間非常緊迫,人手也不夠,除了逢年過節(jié),根本不批假,那天正好也是鬼使神差,地宮已經(jīng)發(fā)掘到了最后一層,沒什么大活了,管事的就準(zhǔn)了大伙的假,只留下考古工作隊的十幾個人清理第七層地宮。

屯子里打工的人們,前腳走,后腳就發(fā)生了塌方,地震那年,山裂是自下而上,山頂?shù)钠俨家矎哪菚r候干涸了,山體裂開的部分,也許是空心的山體,開裂后承受不住壓力和向外擴(kuò)散的張力,也許是和工作隊在山里挖的太深有關(guān),發(fā)生了十分嚴(yán)重的塌方事故,把當(dāng)時還在里面清理墓主棺槨的十一名考古隊員埋在了里面。

這件事隔了多半日才傳到崗崗營子,我們只知道是山塌了,悶住了不少人,從這到喇嘛溝要走半天的路程,明知去了也趕不急救人,但是卻不能怠慢,畢竟埋在下面的那些人,都是組織上派下來工作的同志。

支書一面張羅著組織人馬,一面派人去通知旗里的醫(yī)療站,我和胖子也加入了進(jìn)去,在牛心山挖了兩天兩夜,大伙算是徹底死心了,旗里的領(lǐng)導(dǎo)也趕來了,這一看指定沒救了,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遇難者的尸體挖出來安葬。

這事多少還有些蹊蹺,山體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是屯子里的人們請假走了之后才塌,大部分人都幸免于難,這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誰又能說得清楚。

于是留下五十多人繼續(xù)在山上慢慢挖,其余的老幼婦女都回了屯子,這一耽擱,又是三四天,我不想再多做逗留,辭別了眾人,同胖子一起返回了闊別多日的北京。

我們下了火車,哪都沒去,直奔潘家園,大金牙還是以前那樣,長得俗不可耐,一身市儈氣,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他在潘家園是屬于很有資歷很有經(jīng)驗的大行家。

大金牙一看我們倆來了,趕緊把手頭的生意放下,問長問短:“二位爺,怎么去了這么多日子才回來?都快把我想死了!

胖子當(dāng)時就想掏出那兩塊玉璧給他瞧瞧,究竟值幾個錢,這事一直就困擾著我們倆,今天總算能知道個實底了。

大金牙急忙沖我們使個眼色,示意不讓我們把東西拿出來:“咱們還是奔東四吧,上次涮羊肉那館子不錯,很清靜,這潘家園魚龍混雜,人多,眼也多,可不是講話的所在,明器在這露不得。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頭這筆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

大金牙所說的“明器”,是行話,前邊已經(jīng)提到了,就是冥器的同意詞,這個“明”并不是指明代的古董,是專指陪葬品,就如同“古董”,“古玩”這些詞,這都是為了掩人耳目,說著也好聽,其實這些詞的出處都同“倒斗”有關(guān)系,再早的時候就叫“骨董”,“骨玩”,都是指前朝留下來的物件說的。

說話間,大金牙就把一個清代早期的“冰箱”加上一件“雍正官窯款霽虹小茶壺”倒出了手,買家是個老外,帶著個中國翻譯,其實這種東西,不算什么,都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具體他賣了多少錢,我們沒看見,不過我估計這老外八成是挨了狠宰了。

做完了這筆生意,大金牙數(shù)著鈔票:“三天不開張,今天開張了夠我吃三年,這幫傻逼洋人,買兩件假貨還跟得了寶似的,回去哭去吧您吶!睌(shù)完錢,轉(zhuǎn)過頭來又對我說:“庚子年那會兒,八國聯(lián)軍進(jìn)北京,可沒少從咱這劃拉好東西,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胡爺,您說是這么個理兒不是?”

我和胖子現(xiàn)在求他辦事,當(dāng)然得順著他說了,連忙挑起大姆指贊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財,為國爭光啊真是,高,實在是高!

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談時的那家小飯館,大金牙可能今天賺了不少,再加上被我們倆捧得有掉飄飄然,一邊喝酒一邊還來了兩句京劇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鋼鞭將你打,哇呀呀呀呀!

我看了看四周,現(xiàn)在不是吃飯的正點,飯館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我們角落里的這一桌,服務(wù)員趴在柜臺上打磕睡,還有兩個負(fù)責(zé)點火鍋的伙計,蹲在門前侃蛋兒,沒有任何人注意我們?nèi)齻。

于是我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給大金牙長眼,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jīng)過,撿緊要的說了一些,大金牙瞧得很仔細(xì),時不時的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又用舌尖舔舔,問了我們一些那處古墓的詳情。

大金牙說:“這古物鑒定,我是略知皮毛,都是本家祖?zhèn)鞯氖炙嚕裉炀徒o二位爺現(xiàn)丑了,這一物既來,就如中醫(yī)把脈,也有望聞問切之說,尤其是明器,因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家傳的收藏品,經(jīng)常有人把玩撫摸,時間久了,物件表面都有光澤,明器都是倒斗倒出來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這古墓也有新斗、舊斗、水斗、臟斗、陳斗之說。首先是望,看看這款式做工,形狀色澤。其次是聞,這對明器的鑒定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南邊有人造假,把厴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但是那顏色是舊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古尸肛門里塞的古玉,防止尸氣泄露導(dǎo)致尸體腐爛)來也臭得多,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了,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瞞不過行家的鼻子。再者是問,這物件從何而來,有什么出處沒有,倒斗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斗里倒出來的一一說明,我就可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么破綻,這也能從一個側(cè)面判斷這物件的真假和價值,最后就是用手去感覺了,這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shù),我這雙手啊,跟心是連著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寶貝啊,它不管大小輕重,用手一掂一摸一捏,就能感覺出份量來,這份量不是指物件的實際重量說的,古物自身都有靈性,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感,假貨造得再象,這種感覺也造不出來!

胖子說:“我的爺啊,您說這么多,我一句沒聽明白,您快說說,我們這兩件明器,值多少錢?”

大金牙哈哈一笑:“胖爺著急了,我剛才是啰唆了,我也是一片好意,希望你們二位將來能多學(xué)點古玩鑒定的知識,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哪個不是成百上千件,不了解一些這方面的學(xué)問,將來也不好下手不是嗎。我現(xiàn)在就說說這兩塊明器,它們的名字我可說不出來,咱們姑且給它們起上一個,從外觀上,咱們可以稱其為:蛾身螭紋雙劙璧。至于它的價值嘛……”

蛾身螭紋雙劙璧 7

古玩這東西,沒有什么固定的價格,不象白糖,煤球,該多少錢一斤就多少錢一斤,古董玩器的價值隨意性很強(qiáng),只要是有買主兒,買主兒認(rèn)這東西,它就值錢。否則東西再好,沒人買,有價無市,它也是一文不值。

這兩件明器,我給估個底價,單就它們自身的價值來說,在國內(nèi)值四五萬塊錢之間,當(dāng)然再海外肯定遠(yuǎn)遠(yuǎn)高于這個價值,不過咱們現(xiàn)在國內(nèi)就是這種行市。咱們賣的時候,有適當(dāng)?shù)馁I主兒,還可以開更高的價錢,這就不好說了,得看當(dāng)時的情況。

大金牙說他以前有個相熟的同行,也是在潘家園做買賣,丫倒騰的東西都是些瓦當(dāng),箭簇,老錢兒,圖章,筆墨,造象,鼻煙壺之類的小玩意兒,后來這哥們兒不練這塊了,丫去新疆倒騰干尸了,現(xiàn)在發(fā)大財了。

胖子奇道:“我操,那干尸不就是棕子嗎?那還能值錢?”

大金牙說:“非也,在咱們眼里是那棕子操性的干尸,可是到了國外,那就成寶貝了,再北京成交價,明代之前的,一律兩萬,弄出國去就值十萬,美子。您想啊,老外不就是喜歡看這些古靈精怪的東西嗎,在洋人眼中,咱們東方古國,充滿了神秘色彩,比如在紐約自然博物館,打出個廣告,今日展出神秘東方美女木乃伊,這能不轟動?這股干尸熱,都是由去年樓蘭小河墓葬群出土的樓蘭女尸引起的.就算在咱們國內(nèi),隨便找地方展覽展覽,都得排隊參觀,這就叫商機(jī)啊.”

我和胖子聽了之后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這里邊還有這么多道道,真是話不說不透,燈不撥不明,再加上得知這兩塊玉璧價值五萬左右,都覺得滿意,虎口拔牙弄出來的,畢竟沒白費力氣。

我又問道:“金爺,您說我們這明器,叫什么什么什么璧來著?怎么這么饒嘴?”

大金牙給我滿上一杯啤酒:“別急啊,今天咱們這時間有得是,聽我慢慢道來,這叫蛾身螭紋雙劙璧,再咱們古玩行里有這么個規(guī)矩,一件玩意兒,沒有官方的名稱,就一律按其特點來命名!

就如同那個著名的國寶級文物曾侯乙編鐘,這件樂器以前肯定不叫這個名,但是具體叫做什么,在咱們現(xiàn)代,已經(jīng)難以考證了,于是考古的就按照出土的古墓和樂器的種類給它按上這么一個名字。

這蛾身螭紋雙劙璧,這名稱就已經(jīng)把它的特點都表述出來了,蛾身,它的造型象是一對飛蛾,這是從一個金國將軍墓里倒出來的,這種飛蛾在古代,是一種舍身勇士的象征,不是有這么句話嗎,飛蛾撲火,有去無回,明知是死,依然慷慨從容的往火里扎。

當(dāng)然咱們現(xiàn)在都知道這是因為蛾子看不見,見亮就撲,不過古代人不這么認(rèn)為,他們對這種大飛蛾的精神極為推崇,用飛蛾的造型制作一些配飾,給立下戰(zhàn)功有武勛的人配帶,是一種榮耀。

你們再看這上邊的花紋,也有個名目,這是“螭紋”,既象獅子的頭,又象是虎的身體,其實都不是,螭是一種龍,這種龍沒有頭上的雙角,刻上螭紋的器物,可以起到僻邪的作用,前不久在云南沐家山,挖開了一座明代王爺墓,可能你們聽評書都聽過《大明英烈》,那朱元章手下有一員大將,姓沐,叫沐英,那回出土的就是沐英沐王爺?shù)哪,里面出土了一對“翡翠雙螭璧”跟您二位這回倒出來的蛾身螭紋雙劙璧類似,拿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一種勛章,軍功章之類的東西。

咱再說這雙,顧名思義,就是一對,這里邊也有講究,這種配飾是掛在頭盔兩側(cè)的,所以必須是一對,只有一只,就不值錢了。

什么是“劙”呢,這是指它的制作工藝而言,另外這對蛾身螭紋雙劙璧的價值,主要來自它的歷史價值,和欣賞價值,其本身的材料并不足為貴,這是種產(chǎn)自外高加索地區(qū)的“乾黃變色瓪”,其實不是玉,當(dāng)然如果硬要把它歸入玉類之中,也不是不可以,乾黃現(xiàn)在是很值錢的,不過這對璧的材料不是上品,上品十二個時辰會分別變化十二種不同的顏色。

嗯,這邊上有字,撰書,是人名,叫“郭蝦蟆”,看來這對璧的主人就是他,此人好象是金國晚期的元帥左都監(jiān),在守城的時候,憑一把硬弓,射殺了兩百多蒙古兵將,勇武過人,最后是力戰(zhàn)身亡,也算是那么一號人物,傳說金主用十萬兩黃金,從蒙古人手中換回了他的尸體。

我感覺就象聽天書似的,能聽明白的地方也有,但是不多,胖子干脆就不聽了,把牛百葉,羊肉片,雞片,青菜、蘑菇一盤盤的順進(jìn)火鍋中,這些天吃烤肉都吃反了胃,今天可逮著回涮羊肉,甩開腮幫子,就一個字“吃”。

我問大金牙最近古董市場上什么東西的行市比較火,能賣大價錢。

大金牙說道:“洋人管咱們國家就叫瓷器,可以說瓷器在古玩市場交易中永遠(yuǎn)是最火的,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時期所產(chǎn)的瓷器,就連現(xiàn)代的先進(jìn)工藝都不能比擬,比方說成化瓷您聽說過嗎,尤其是成化瓷里的彩器,那是最牛逼的,都不用大了,就跟三歲小孩的小雞雞似的那么一丁點,拿到潘家園,就值十萬塊,都不帶講價的。您剛說在中蒙邊境黑風(fēng)口的古墓中有很多瓷器陶器,可惜都沒倒出來,那些應(yīng)該是北宋晚期的,真是可惜了,我說句您不愛聽的,您別介意,您這次算是看走眼了,那些您沒倒出來的壇壇罐罐,價值遠(yuǎn)在這對蛾身螭紋雙劙璧之上啊。所以說您二位這眼力,還得多學(xué)學(xué),找機(jī)會吧,下回等我去鄉(xiāng)下收東西的時候,您也跟我去一趟,瞧瞧這里邊的門道,將來一趟活下來,少說也能對付個幾百萬!

我連連稱是,對大金牙說道:“我還真有這意思,現(xiàn)在有個比較大膽的構(gòu)想,下次我們準(zhǔn)備倒個大斗,一次解決問題,發(fā)丘摸金這行當(dāng),在深山老林中做事比不得內(nèi)地,風(fēng)險太大,就算再多有幾條命,也架不住這么折騰,我準(zhǔn)備找個頂級風(fēng)水寶穴中的大墓下手,不過這事不是兒戲,事前我需要做萬全的準(zhǔn)備,否則恐怕應(yīng)付不來!

大金牙問道:“胡爺,你真想搞回大的?目標(biāo)選好了沒有?”

我說:“沒有,我就是突然冒出這么個念頭,那種在偏遠(yuǎn)地區(qū)的大墓是極難找的,而且我現(xiàn)在跟個農(nóng)民似的,除了會看風(fēng)水找穴尋脈之外,對歷史考古價值鑒定之類的事倆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選擇目標(biāo)上非常盲目,也不是想急于在最近就動手,我們這次的行動,就顯得有些急功近利了,這種短期行為的勾當(dāng),不能再干了。不過這話還得兩說著,雖然這趟去東北沒倒出什么大件兒,但是多少積累了一些經(jīng)驗和資金,可以算是一次倒斗的演習(xí)吧。”

大金牙說:“聽您這么一說,我倒冷不丁想起來一件事來,這個新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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