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六章 恐慌
藏馬熊和別的熊略有區(qū)別,由于這種熊的面部長得有幾分像馬,看上去十分丑陋兇惡,所以才有這么個稱呼,從我們頭頂落下來的那只藏馬熊,在月影里揮舞著爪子,翻著跟頭撞在了山壁突起的石頭上。
這藏骨溝本身就是尕青坡裂開的一條大縫,兩側(cè)的山崖陡峭狹窄,使得藏馬熊在這邊的山石上一磕,又改變下墜的角度,撞向了另一邊生長在絕壁上的荊棘枯樹,那平均體重的下墜之力何等之強,立時將枯樹干撞斷,藏馬熊的肚子也被硬樹杈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還沒等落地,便已遭開膛破肚之厄,夾帶著不少枯樹碎石,黑呼呼的一大片,轟然落下。
由于這只巨大的藏馬熊,并非筆直落下,使下邊的人難以判斷它落下的地點,而且這場面過于離奇,不少人都驚得呆了,竟然忘了該躲避。
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有人大喊了一聲:“快往后躲,后背帖住墻,千萬別動!迸肿雍统跻弧⒈说命S幾個人,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拉住明叔三口,以及幾名驚得腿腳發(fā)軟的腳夫,紛紛避向山壁邊緣的古樹下邊。
幾乎與此同時,西藏馬熊的軀體也砸到了溝底的地面上,我和shirley楊距離尚遠,都覺得一股勁風(fēng)撲面,那熊體就像是個重磅炸彈,震得附近的地面都跟著顫了三顫,再看那藏馬熊,已經(jīng)被摔成了熊肉餅,血肉模糊的一大團。
緊跟著上空又陸續(xù)有不少松動的碎石落下,正如向?qū)С跻辉谙惹爸v過的,從千米高空掉下來的小石子,哪怕只有指甲蓋那么大,也足能把人砸死。眾人緊靠著幾株古樹后的山巖,一動也不敢動,這時候已經(jīng)無處可避,唯獨祈求菩薩保佑。
好在那頭藏馬熊跳崖的地方,距離我們稍遠,沒有人員傷亡。所有地人都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難道那古老的傳說成真了?或者那種祭祀又開始了?可就算是“輪回宗”也早已在幾百年前滅亡,不復(fù)存于世上了,這頭藏馬熊……
這時從高空落下有碎石塊漸漸少了,萬幸的是牦牛和馬匹都未受驚奔逃,都瞪大眼直勾勾的發(fā)愣,可能是發(fā)生的事情過于突然,它們受驚過度,還沒反應(yīng)過來該怎么樣做。
正當(dāng)我們以為一切就此結(jié)束地時候,忽見胖子指著高處說:“我地親娘啊,神風(fēng)敢死隊又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抬頭往上看,就已經(jīng)有只頭上有角的野獸砸落下來,頭上的角剛好插進一匹馬的馬背。再加上巨大的下墜力一撞。連同我們的馬匹雙雙折筋斷骨而亡,這時候才看清楚,剛才落下來的,是一頭昆侖白頸長角羊。
先后又有十幾頭相同的長角羊從溝頂?shù)袈湎聛,這下剩余的馬匹都受了驚,由于這溝中沒有什么堅固的樹木可以栓馬。所以都系得不太牢固,幾匹馬長嘶著掙斷韁繩,紛紛從牦牛背上躥過,沿著曲折的西藏骨溝,沒頭沒腦的向前狂奔。
反映最為遲鈍的牦牛,在這時候也終于發(fā)了性,跟著馬匹低頭往前跑,牛蹄和馬蹄的踩踏聲,以及牲口們的嘶鳴聲,順著深溝逐漸遠去,只留下那轟隆隆的沉悶回聲。
我們無法想象藏骨溝上面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也沒時間去猜測,由于趕了一天的路,十分疲憊,初一等人準(zhǔn)備吃完飯喝些酒,然后再給牦牛卸載,所以有些物資還在牦牛背上,沒來得及卸下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些生姜汁,沒有生姜汁沒辦法鑿冰,雖然我們也有預(yù)防萬一的炸藥,但在冰川用炸藥的話,那等于是找死。
另外牦牛對于藏民來說是十分貴重的,那時候初一家在當(dāng)?shù)厮闶潜容^富裕的,才不過有三頭牦牛,二十幾頭羊,如果一次丟了十頭牦牛,會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我們看頭頂不再有野獸掉落下來,便顧不上危險,分做兩隊,我和向?qū)С跻,加上胖子,抄起武器,立刻就出發(fā)往前追趕牛群,其余的人收拾收拾東西,在后面跟上。
沿著曲折的藏骨溝向前,地上都是牛馬踐踏的痕跡,被翻蹋出了不少沒入泥土的中枯骨,這些殘骨早已腐朽,只是偶爾還能看見一絲鬼火般的磷光閃動,可以想象很久以前,這溝里一到夜晚,累累白骨間,四處都是鬼火的恐怖場面,兩側(cè)叢生的雜草,都有半人多高,一些枯樹斷藤混雜其間,更顯得蕭煞凄冷。
我們向前趕了很遠一程,前后都沒了動靜,既聽不到那些牛馬的奔跑聲,也看不到后面那隊人照明工具的光亮,只好先停下喘幾口氣,初一把他裝酒的皮口袋取出,三人分別喝了幾大口,以壯膽色,胖子又掏出煙來發(fā)了一圈。
我問初一那藏馬熊和那些長角羊跳崖自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么多年沒發(fā)生過的事,怎么愣是讓咱們趕上了?
初一搖頭道:“我也有將近十年沒進過藏骨溝了,別的人就更沒來過,以前除了古時候的傳說,確實沒有人親眼目睹過,想不明白為什么咱們一來,就突然遇到這種怪事!
三人商量了幾句,便又順著深溝的走勢,往前尋找牦牛和馬匹,這時知道短時間內(nèi)是追不上了,又恐同后邊的那組人距離太遠,萬一有什么變化來不及接應(yīng),只好放慢腳步前進。
前邊的路旁,雜草更密,向?qū)С跻煌蝗痪杵饋恚瑢ξ液团肿又噶酥嘎愤叺幕牟,那草叢間有一股奇怪的氣味,象是尸體的腐爛夾雜著一股野獸的騷臭,腥氣哄哄的有些嗆人。
胖子端著一支運動步槍,我拿著雷明頓散彈槍,初一手中的是他慣用的獵槍,這時都進入了戰(zhàn)備狀態(tài),準(zhǔn)備撥開雜亂的長草,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但還沒等我們靠近,就從草間突然躥出一頭母狼躍在半空,直撲過來。這一下暴起傷人,是又快又狠,站在最前邊的初一動作更快,也沒開槍,拔出藏刀,當(dāng)頭一劈,“唰”的一聲,將那頭母狼以鼻子尖為中線,把狼頭劈作兩個半個,死在當(dāng)場。
我和胖子都忍不住喝彩,好刀,又快又準(zhǔn)。
初一哈哈一笑,當(dāng)年喀拉米爾打狼工作隊的隊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當(dāng)上的,這頭狼想埋伏咱們,該著它今天倒霉。
初一忽然止住話頭,端起了獵槍,看他的意思,這草后還有其余的狼,我們舉著槍撥開那大團的亂草,草后的山壁中露出一個大洞,里面有無數(shù)毛絨絨的東西,遮住洞口的草被撥開,朦朧的月光照將進去,原來是一大窩狼崽子,暴露在光亮中,都嚇得擠在一起發(fā)抖?赡苣咐且脖粍偛疟继舆^的牛群驚了,見又有人經(jīng)過,為了保護這些狼崽子,就撲出來想要傷人,這里是個狼穴。
初一向來青稞酒不離口,這時酒勁發(fā)作起來,殺心頓起,再次抽出藏刀,要鉆進洞去把那些狼崽子全部捅死。
剛才母狼突襲的時候,胖子沒來得及表現(xiàn),這時卻要搶著出風(fēng)頭,把初一攔住說道:“好鋼用在刀刃上,好酒擺到國宴上,收拾這些小狼崽子還用那么費事?你們都看胖爺我的!闭f著話,從懷中摸出三枚一組的雷管,就口中叼著的煙將引信點燃,一抖手就扔進狼穴。
我們趕緊都閃在邊上,沒過多久,便聽狼穴中爆炸聲起,冒出一股濃煙。
等煙散盡后,我們進狼穴進行最后的掃蕩,把沒死的都給補上一刀。這個山洞里面空間大得驚人,竟然還有很多銅器的殘片,看來是一處隱秘在藏骨溝中的舉行祭禮的場所,但由于后來被這些狼所占據(jù),很多東西和標(biāo)記都毀了,已經(jīng)無法辨認(rèn)。我們在這洞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動物遺骸,有一些還沒被啃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藏骨溝特殊的地形,被這些狼給利用了,由于狼并不適應(yīng)在高海拔地山區(qū)奔跑,很難追上獵物,所以就想方設(shè)法將獵物趕至尕青坡的溝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難在遠處發(fā)現(xiàn)山坡中裂開一道深溝,跑到跟前想停住已經(jīng)來不及了,被從草原驅(qū)趕到山區(qū)的狼群基本上銷聲匿跡,走投無路了,想不到它們竟然靠這條古代祭祀溝的遺跡生存了下來。
從狼穴出來之后,胖子和初一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這么看來,那只倒霉的藏馬熊肯定是在餓狼們趕長角羊的時候,稀里糊涂的被裹在了其中,藏馬熊面臨絕境的時候,瘋狂起來,十幾頭餓狼未必動得了它的,不過那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這只藏馬熊大概想遠遠避開跟狼群接觸,結(jié)果掉進了深溝,摔成了熊肉陷阱。
我也想插嘴跟他們侃上幾句,但忽然想到,糟糕,在尕青坡上打圍的餓狼,不知數(shù)量有多少,但它們一定會從我們來的方向繞回藏骨溝。因為據(jù)初一所說,這藏骨溝的前邊,是與神螺古冰川相連,那一帶冰川陡峭,只有這條路可以進去,所以狼群回來拖那些摔死的長角羊,不可能從前邊那個方向過來。
跑到前邊去的牦牛和馬匹,應(yīng)該不會擔(dān)心它們受到狼群的攻擊,但后面那些人毫無準(zhǔn)備,我曾經(jīng)跟藏地的惡狼打過交道,那些家伙神出鬼沒,實在是太狡猾了,如果明叔他們遭到偷襲,難保不會有傷亡。我把這想法對胖子和初一說了,三人立刻掉頭往回走,畢竟人命關(guān)天,暫時顧不上去管那些牦牛了。
沒想到剛走出不遠,就見燈光閃爍,Shirley楊等人已經(jīng)跟了上來。原來他們聽到這里有爆炸聲,以為我們遇到了什么危險,就趕著過來接應(yīng)。
我見兩組人匯合到一處,這才把心放下。這時卻見初一已經(jīng)把槍舉了起來,在他槍口所指的方向,出現(xiàn)了數(shù)頭惡狼,那些家伙就停留在武器射程以外的距離不再前進。夜色下,只能隱約看見它們綠油油的眼睛和模糊的體形。
有武器的人都舉起了槍,準(zhǔn)備射擊。我急忙阻攔住他們:“這些狼是想試探咱們的火力,咱們只有兩支運動步槍可以射擊遠距離目標(biāo)。不要輕易開槍,等它們離近了,再亂槍齊發(fā)!狈凑覀?nèi)硕鄻尪,在山區(qū)的狼聚集起來,最多不過幾十頭而已,只要事先有所防范,也不用懼怕它們。
這時遠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的影子,毛發(fā)在夜風(fēng)中抖動。我心中一沉,立刻想起了在大鳳凰寺破廟中的那個夜晚,與狼群激戰(zhàn)的場面歷歷在目,就好象是昨天發(fā)生的事情一樣。他媽的,不是怨家不碰頭,想不到一隔十年,在這藏、青、新交界的昆侖山深處,又碰到了那頭白毛狼王,它竟然還活著,剛才我們宰了那么多狼崽子,雙方的仇恨是越來越深了。
我低聲對胖子說:“你在這開槍有把握嗎?擒賊先擒王,打掉了狼王,這些狼就不會對咱們形成威脅了。最好能一槍干掉它!
胖子笑道:“小兒科,胡司令你就等著剝這張白毛狼筒子吧!闭f著話,已經(jīng)舉起了手中的運動步槍,瞄準(zhǔn)的同時已經(jīng)把手指摳在扳機上了。
我心中一喜,如果能在這里解決掉它,也算去了我一塊心病。但就在胖子的運動步槍隨目標(biāo)移動,即將擊發(fā)之際,白狼已經(jīng)躲進了射擊的死角,另外幾頭狼也跟著隱入了黑暗。胖子罵了一聲,不得不把槍放下。
那些狼知道在這狹窄的溝中沖過來,是往槍口上撞,便悄然撤退。但我心里清楚,它們一定恨我們恨得牙根癢癢,F(xiàn)在的離開,只是暫時的退避,一有機會,它們就會毫不猶豫的進行攻擊。
但是沒辦法,我們追也追不上,只好整隊繼續(xù)向前,尋找那些跑遠了的牦牛。在藏骨溝中跋涉許久,人人都覺得困乏疲憊,在溝口的一個山坡上,終于找到了那些牦牛,它們都在那里啃草。
向?qū)С跻缓退拿_夫見牦牛們安然無恙,都覺得欣喜若狂,忘記了疲勞,匆匆跑上山坡。我們則慢慢地走在后邊,等我上到山坡之后,頓時呆住了,這似乎比從天上掉下來一只藏馬熊還要離奇,牦牛旁邊倒著五個人,看服飾正是初一等人,他們都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正倒在地上,全身瑟瑟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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