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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樹下野狐 文章來源:轉(zhuǎn)貼
第六章 柳暗花明 第六章 柳暗花明

  作者:樹下野狐

  蠻蠻鳥歡悅地鳴叫著,火光跳躍,兩人的身影在冰壁上迷離變幻。喘息聲、呻吟聲、衣帛撕裂聲……交纏著巨骨燃燒時(shí)“劈噗”的脆響。

  拓拔野貪婪地吸吮她的唇瓣、脖頸,沿著那弧線不斷下滑,粗暴地扯開她凌亂的衣襟,在她雪白渾圓的香肩上流連輾轉(zhuǎn)。

  姑射仙子弓起身子,仰起頭,聲聲嬌喘,星眼迷離。當(dāng)他將頭深深地埋入雪丘玉溝,舌尖掃過那嫣紅的雞頭軟肉,姑射仙子突然縮緊身子,緊緊交纏,顫栗著發(fā)出哭泣似的呻吟……

  拓拔野呼吸濁重,喉嚨火燒火燎,大口吮吸著巍巍雪丘上翹立的櫻桃,滾燙的雙手摩挲著她的腰肢與大腿,緊緊地抵住她柔軟的小腹;那灼燒的溫度穿透薄薄的衣帛,在她體內(nèi)瞬息引爆痙攣的狂潮。

  姑射仙子顫聲嬌喘,綿軟無力地癱倒在他的身下,任由他將周身白衣粗暴剝離,任由他饑渴而狂熱地吸吮她的身體,任由他的指尖挑撥她生命的琴弦,彈奏甜蜜而痛楚的旋律……

  他狂野迷亂的眼神,貪婪的舌尖,火熱的手掌、堅(jiān)硬的身體……每一次的接觸都帶來如許恣肆的顫栗。她的身體崩爆了,融化了,又燃燒為熊熊的烈火,只想和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男子一起進(jìn)入那赤紅狂野的煉獄……

  “蠻蠻!蠻蠻!”突然聽見幾聲清脆的怪叫聲,幾滴冰冷的雪水接連不斷地滴落在拓拔野的脖頸上;拓拔野微微一震,頓時(shí)清醒,剎那之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忽然瞥見身下姑射仙子寸縷不著,玉體橫陳,那對瑩白雪丘與纖細(xì)的脖頸上布滿了紫紅的吻痕……所幸雪臂之上,那顆守宮砂依舊鮮紅奪目。突然悔疚羞慚,無以復(fù)加,猛地抽身后退,重重地抽了自己一個(gè)耳光。周身欲火登時(shí)消減,赧然低聲道:“仙女姐姐,我……”

  頭頂冰涼,又是一串的雪水接連滴落。拓拔野抬頭望去,只見比翼鳥盤旋飛舞,不斷啄擊著頂壁的一角,蠻蠻怪叫,極是興奮。它們啄擊之處,冰雪消融,斷線珍珠般滴灑飄落。

  拓拔野心中一動,驀地大喜,脫口叫道:“仙女姐姐,我們可以出去了!”

  姑射仙子膩聲低吟道:“為什么要出去?你……你進(jìn)來吧!”聲音嬌媚入骨,素手一拉,將他扯得壓落在自己身上。

  拓拔野此時(shí)已經(jīng)大為清醒,但被她滾燙柔軟的肢體緊緊交纏,仍不禁心馳神蕩。竭力收斂心神,歉然道:“仙女姐姐!對不住了!敝匦聦⑺(jīng)脈封住。

  這時(shí),比翼鳥尖叫歡啼,突然低飛繚繞。“轟”地一聲,冰雪簌簌崩落,登時(shí)將拓拔野二人埋在雪堆之中。頂壁上露出一個(gè)三尺余寬的黑漆漆洞口。

  原來拓拔野先前仔細(xì)查尋四壁,卻獨(dú)獨(dú)忘了頂壁。那頂壁上的洞口被兩尺余厚的冰層封堵,獸骨火焰燃燒了這么久,冰窟內(nèi)溫度逐漸升高;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纏綿之時(shí),燥熱情火與逸散真氣不住升騰,使得那洞口冰層漸漸融化。被比翼鳥這般輪番猛啄,登時(shí)迸裂開來,連帶著頂壁上的冰雪一齊掉落。

  拓拔野抱著姑射仙子跳將起來,大喜笑道:“鳥兄鳥嫂,多謝兩位了!”見那比翼鳥啄擊頂壁之時(shí),便已猜到其后必有出口,豈料還不必自己動手,蠻蠻鳥便已經(jīng)代勞開出一條路來。驚喜之余,心中突然覺得,這兩只怪鳥果然是冥冥上蒼派來相助的神鳥。

  比翼鳥傲然鳴叫,繞飛一圈,落在拓拔野的肩膀上。相互啄擊,梳理羽毛,一副怡然自得、恩愛歡好之狀。

  雖不知那洞口究竟通往何處,但縱有兇險(xiǎn),也遠(yuǎn)勝于在此束手待斃。拓拔野低聲道:“仙女姐姐,再忍上一忍,只要出了這山腹,定然有法子可解你體內(nèi)之毒!蹦钅E,姑射仙子身上登時(shí)凝結(jié)一層三寸余厚的寒冰。她體內(nèi)熱血奔沸,這般凍結(jié)之后雖然仍會涌動,但流速甚緩,支撐個(gè)兩、三日當(dāng)無問題。

  當(dāng)下拓拔野再不遲疑,抱緊姑射仙子輕飄飄地躍入那黑洞之中。四面漆黑,寒氣森冷,拓拔野左手指尖以真氣燃光,指引在前,凝神戒備,一步步往前走去。

  狹窄的甬洞傾陡上斜,迤邐曲折;四壁光滑,盡是寒冰;頂壁冰柱如犬牙交錯,在火光映射下變幻著幽冷而眩目的光澤。

  洞窟之中,飄浮著森森白氣,如大霧一般彌散聚合;越往上行越是寒冷,拓拔野頭發(fā)皮膚之上,逐漸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比翼鳥凍得簌簌發(fā)抖,不住地煽動翅膀,抖落冰屑,蠻蠻叫聲也開始顫抖起來;再過了片刻,索性振翅飛舞,在拓拔野身前身后盤旋繚繞。

  忽然一陣陰風(fēng)吹來,冷霧離散,拓拔野打了個(gè)寒噤,心中卻是一陣驚喜:既有冷風(fēng),則必有出口。精神大振,聚氣涌泉,朝上急速滑行。

  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甬道越來越寬,但那白氣冷霧也越來越重,五步之外便是一片蒼茫,雖有真氣燃光,亦不能遠(yuǎn)視。拓拔野飛速滑行,突然腳下一絆,險(xiǎn)些摔倒!心下微凜,凝神望去,竟是森森白骨。以那骨架結(jié)構(gòu)來看,當(dāng)是魚龍之類的巨型海獸。心下大奇,不知何以在這山腹冰窟之中竟能遇見海獸尸骨。

  再往上行,所遇的尸骨越來越多,無一不是海中巨魚怪獸。尸骨盡皆完好無損,有些竟連皮肉猶自尚存。拓拔野心中驚異更甚,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當(dāng)下轉(zhuǎn)動記事珠,思緒飛轉(zhuǎn),查找《大荒經(jīng)》中相關(guān)記述。

  突然一凜,當(dāng)是這里了:“鐘山東南四百二十里,曰密山。其間盡澤也。是多奇鳥、怪獸、奇魚,皆異物焉。密山千仞,冰雪其覆。中空浩蕩,狀如玉壺,故又名玉壺山。傳此山通西海,水湯湯而出,如自天上來。故昔年寒荒諸族備受水患之苦,寒荒大神昊天氏以魂煉石,歸化于此,水乃止焉……”

  拓拔野心下大震,洞窟中多海獸尸骨,難道這密山當(dāng)年果真通達(dá)西海嗎?此山去西海尚有遙遙數(shù)千里,倘若當(dāng)真如此,那也太匪夷所思。又想,此山既名玉壺山,又有大水出處,想必山上必有出口。振作精神,繼續(xù)前行。

  這般上行許久,森冷益甚,以拓拔野之浩然真氣,亦覺得刻骨侵寒。氣溫越低,途中橫陳的魚獸尸骨保存得越加完好,待到后來,竟是皮肉鱗介絲毫無損,栩栩如生。霧氣茫茫,甬道逐漸轉(zhuǎn)小,蓋因水氣附著四壁,長年累月冰壁雪柱越積越厚之故。某些轉(zhuǎn)折之處猶為狹窄,拓拔野不得不蓄氣揮掌,硬生生劈出一條道路來。

  洞中愈冷,拓拔野反倒愈加放心。蓋因姑射仙子體內(nèi)躁熱洶洶的春毒邪氣,在這冰寒森冷之中逐漸鎮(zhèn)定,流速甚緩,仿佛進(jìn)入冬眠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腹中饑腸轆轆,咕咕的叫聲在這空空蕩蕩的冰洞中聽來更覺格外清晰刺耳。拓拔野自從當(dāng)年遇見神帝之后,已沒有嘗過這般饑寒交加的滋味,此刻頗有重溫舊夢之感,自覺有趣,莞爾而笑。比翼鳥蠻蠻尖叫,有氣沒力地?fù)湎瑁B湓谒募绨蛏,再也不愿挪動?p>  低頭望去,姑射仙子凝結(jié)于冰柱之中,長睫閉攏,臉頰嫣紅,嬌媚動人,仿佛在作著慵懶甜蜜的美夢。拓拔野神魂震蕩,目光不能移轉(zhuǎn),想道:“倘若能與仙女姐姐終生廝守,就算出不得這密山,又有什么打緊?”回想今日與她兩次纏綿歡好的情景,雖然最終都咬牙苦苦忍住,但那肌膚相接,唇齒相依的消魂滋味,已足以令他神魂顛倒。心中砰砰亂跳,喉嚨麻癢難當(dāng),驀地一陣沖動,直想將她冰霜解開,親上一親。但心下明了,自己能自控一次、兩次,第三次卻絕無把握了。當(dāng)下連忙轉(zhuǎn)移念頭,強(qiáng)迫自己不再多想。

  比翼鳥在他耳旁不住地叫喚,他心中一動,想起纖纖。這丫頭此刻只怕還站在那懸崖頂上,迎風(fēng)等待吧?想到她纏著要這怪鳥的臉容姿態(tài),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笑容忽然凝結(jié),驀地明白了當(dāng)時(shí)她索要這比翼鳥的緣由和那癡情心意。心中黯然,暗自嘆息。心想:“倘若……倘若這丫頭喜歡的是魷魚,那便兩全其美了!钡闹袇s明白,以纖纖的性子,要改而喜歡他人,是斷無可能之事。

  纖纖極是頑固,從前在古浪嶼上,他為她抓了一只極為可愛的珊瑚綠毛龜。纖纖喜歡之極,偷偷在它殼上刻了一個(gè)“野”字,養(yǎng)在水晶柜里,每日親自抓了蝦米喂它?障局畷r(shí),常常拉了他一道在沙灘上逗弄珊瑚龜,一玩便是一個(gè)下午。某日,那珊瑚龜不知何以竟從水晶柜中逃逸,拓拔野翻山倒海也尋它不回,纖纖傷心欲絕,賭氣幾日不吃東西。無奈之下,拓拔野又尋了一只大小形狀差不多的珊瑚龜,哄騙纖纖。豈料纖纖見那龜殼上沒有“野”字,立時(shí)將它拋到窗外?拗f,她要的只是那只逃走的烏龜,即便是金龜玉龜,也是無法替代。

  拓拔野一面向上滑行,一面胡思亂想,腹中倒不覺得有那么饑餓了。頸上的淚珠墜冰冷地貼著皮膚,令他突然想起雨師妾來。心中砰然,驀地一陣甜蜜酸苦,忖道:“不知雨師姐姐現(xiàn)下究竟怎樣了?”轉(zhuǎn)念想到雨師妾生死不知,自己竟然與姑射仙子恣意纏綿,并將她忘得一干二凈,登時(shí)大為愧疚羞慚,面紅耳赤。

  心中驀地閃過一個(gè)念頭:“雨師妾與姑射仙子之中,自己喜歡的究竟是哪個(gè)呢?”登時(shí)一陣迷惘。

  當(dāng)是時(shí),比翼鳥忽然拍翅尖叫,極為興奮。拓拔野猛地回過神來,驀地聞到一股淡淡的清甜果香,登時(shí)勾起轆轆饑腸。拓拔野大喜,難道這山洞即將到頭,其外便有蔬果么?

  比翼鳥尖叫著撲翼騰空,在冷霧中笨拙地飛舞,急不可待地朝著前上方飛去。拓拔野緊緊相隨。

  滑行片刻,卻見比翼鳥歡啼著撲落,在甬洞邊側(cè)的地上不住啄擊。拓拔野搶身上前,陣陣異香撲鼻而來。凝神望去,卻見一道兩尺來寬、三寸余厚的黑色膏石沿著洞壁迤邐蜿蜒,仿佛一條巨大的冬眠玄蛇。

  比翼鳥跳躍其上,歡聲啄食,仰頸吞咽。拓拔野心中驚奇,難道這膏石竟可以吞食么?彎腰掰下一塊,放到鼻前輕輕嗅了嗅,一股清甜甘香鉆入鼻息,如醍醐灌頂,神清氣爽;又驚又喜,放入口中咀嚼。“咔嚓”脆響,那膏石堅(jiān)硬無匹,極是難嚼。

  拓拔野心中一動,真氣聚集掌心,碧光流轉(zhuǎn)旋舞,那膏石登時(shí)融化開來,仿佛黑色豆腐一般在掌心巍巍顫動。張口吸食,“咻”地輕響,立時(shí)滑入肚中,瞬息之間,一股異香自腹中轟然直灌腦頂,如午后熱浪,懶洋洋、暖薰薰地在周身經(jīng)脈中流轉(zhuǎn),說不出的愜意舒服。

  拓拔野大喜,當(dāng)下依法炮制,以掌心真氣將黑色膏石化為軟膏之后吸食吞服,頃刻間便吃了許多,登覺精神熠熠,渾身上下仿佛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傷毀的幾處經(jīng)脈也不再那般燒灼生疼了。心中驚喜,不知這黑色膏石究竟是什么寶物。

  比翼鳥怪叫著跳到他的掌心,密雨般地啄食。拓拔野掌心被啄得發(fā)癢,忍不住哈哈大笑。

  當(dāng)下將姑射仙子的冰霜解開,小心翼翼地將柔軟膏石喂入她的口中!以真氣輸送入腹。她柔媚眼波凝視著拓拔野,蘭馨之氣吹在他的掌心,酥麻搔癢,令他忍不住又有些神魂飄蕩,幾次三番想要親親那嬌艷鮮嫩的紅唇,唯有強(qiáng)行忍住。

  喂服完之后,為了避免自己受她所誘,心中綺思欲念不能自抑,便又將她重新凝冰封凍。抱著她與那比翼鳥繼續(xù)向前滑行。

  冷霧凄迷,森寒入骨,魚獸尸身參差林立。拓拔野沿著那黑色膏石迤邐而上,走了約莫兩個(gè)多時(shí)辰,疲倦之時(shí)便掰下膏石,融化吞服;同時(shí)亦解凍姑射仙子,給她喂服膏石。越往上行,越發(fā)覺得隱隱之中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巨大壓力,無形地籠罩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令人透不過氣,艱於呼吸。

  拓拔野體內(nèi)真氣受其所激,不斷地翻騰洶涌,但血液的流速卻越來越緩慢,頭發(fā)、皮膚上凝結(jié)的寒霜急速增厚,過了小半時(shí)辰,竟成了雪人一般。比翼鳥的鳴叫聲越來越低,終于細(xì)不可聞,在他肩上化為一對冰鳥。拓拔野微微一笑,將它們放入懷中的乾坤袋,全速滑行。

  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上方突然亮起眩目的白光,拓拔野大喜,聚氣涌泉,電沖而起。

  漫漫白光,眼花繚亂。突然閃起絢麗無匹的五彩光芒,一股巨大的森冷壓力如三山五岳當(dāng)頭驟然蓋下,拓拔野上沖之速過快,這般驀一沖撞,還來不及調(diào)整真氣,便覺腦中轟然,眼前一黑,重重地朝下摔去,人事不醒。

  ※※※

  蚩尤驀地覺得心中狂痛,“兩心知”發(fā)瘋似地朝心底鉆去。大叫一聲,仰身跌倒!昂簟钡匾宦,黑光怒卷,西海老祖的掌風(fēng)堪堪從他頭頂轟然掠過。

  “轟!”石壁迸裂,碎石激舞。蚩尤被那迸爆的狂風(fēng)沖卷,倏然飛起,橫撞在石壁上,滿身鮮血,猶自喘息狂笑。

  忽然聽見一聲驚天狂吼,天搖地動,土石簌簌隕落。原來這冰甲角魔龍雖已解印,仍值沉睡之中,被西海老祖這般一掌擊中,登時(shí)吃痛驚醒。

  妖龍咆哮搖擺,洞內(nèi)天旋地轉(zhuǎn),眾人踉蹌。蚩尤突然被震得高高飛起,不偏不倚,朝西海老祖飛撞而來。蚩尤身在半空,心念一動,驀地調(diào)集殘余真氣,怒吼一聲,奮力揮舞苗刀,借勢怒斬!

  眾人齊聲驚呼,想不到這小子垂死之人,竟然剽悍若此。晏紫蘇柳眉一蹙,嬌叱道:“臭小子,當(dāng)真是不想活啦!”纖手閃動,萬千銀光蓬然飛舞。

  “嗖嗖!”漫漫光芒繽紛錯亂。

  蚩尤只覺周身突地一陣冰涼,麻痹沉重,身不由己地重重摔落。周身皮膚須臾間轉(zhuǎn)為烏黑色,麻痹冰冷,劇烈顫抖,憤怒地瞪視著晏紫蘇,想說什么卻再也發(fā)不出聲來。

  視線如霧籠紗掩,迷蒙一片,依稀看見眾人的身影,搖曳不定。腦中嗡然震響,聽見西海老祖嘿然笑道:“晏丫頭,你這針上涂了幾味劇毒?瞧他都快成了焦炭了!

  又聽見那妖女格格笑道:“焦炭?哪能這般便宜他?不出三個(gè)時(shí)辰,他連一根骨頭也剩不下啦!”

  蚩尤意識漸轉(zhuǎn)模糊,心中迷亂,迷迷糊糊地想道:“我要死了嗎?”忽然一陣害怕。他生平從不怕死,但這一刻,如此接近死亡,那股森冷的懼意還是游蛇般爬上心頭。

  人影紛亂,聲音嘈雜。朦朧中看見一只手探了過來,將他手中苗刀硬生生拽走。他奮力想要抓住刀柄,卻無絲毫力氣,被那人猛踹一腳,登時(shí)松開手指,眼睜睜地看著刀柄從自己的手心滑走。

  周身冰冷僵硬,漸漸失神。渾渾噩噩之間,聽見有人笑道:“將他丟到山下去,瞧瞧能毒死幾只禿鷲!泵院蟹路鸨蝗颂,搖搖蕩蕩,過了片刻,天旋地轉(zhuǎn),終于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蚩尤迷迷蒙蒙地醒轉(zhuǎn),渾身冰冷僵硬,毫無知覺,喉中卻猶如烈火燃燒一般。耳邊狂風(fēng)呼嘯,鬼哭狼嚎之聲悠長飄蕩。心中一凜:“我已經(jīng)死了嗎?這是在幽冥鬼界嗎?”

  費(fèi)力睜眼,眼前漆黑一片。過了片刻,才隱隱看見上方暗影交錯,似乎是尖崖利石。遠(yuǎn)遠(yuǎn)地,幾點(diǎn)幽藍(lán)的火光淡淡地跳躍,在虛無縹緲中靜靜燃燒;寒風(fēng)吹來,自己似乎在悠悠飄蕩,落葉卷舞,貼伏于他的臉頰,又倏然飄飛而去。一群黑影從上方忽地急速掠過,腥臭逼人。

  他睜眼看了片刻,便覺暈眩難忍,又閉上雙眼。心里迷糊忖想:“這里又黑又冷,渾身上下沒有丁點(diǎn)知覺,難道果真是死了嗎?”心中驀地一陣悲涼;煦缰袩o法多加思考,又自沉沉昏迷。

  再次醒來之時(shí),渾身劇痛,仿佛所有骨骼、肢體都已寸寸斷裂,又如萬千火焰在體內(nèi)炙烤焚燒,疼不可抑。蚩尤低聲痛吟,心中一動,驀地一陣狂喜,既然身體如此劇痛,那便是沒死!

  猛地睜開眼睛,陽光燦爛,眩目刺眼。他想抬起手掌遮擋陽光,但琵琶骨劇痛難忍,手臂軟綿綿地移動不得,這才想起自己幾大關(guān)節(jié)骨骼已經(jīng)被那西海老妖敲碎。當(dāng)下唯有瞇起眼睛,費(fèi)力地移轉(zhuǎn)視線。

  過了片刻,蚩尤方才逐漸適應(yīng)這強(qiáng)烈的光線。徐徐四望,白日當(dāng)空,應(yīng)是正午,藍(lán)天如海,萬仞峭壁四周環(huán)合,冰山雪崖,摩云參天,自己宛如在井底一般。

  山風(fēng)吹來,脊背生涼。側(cè)頭往下望去,猛吃一驚,身下萬丈深淵,自己竟是懸空而臥!一張巨大的銀光絲網(wǎng)縱橫交錯,牢牢地縈系在周圍的峭壁山巖上,將他穩(wěn)穩(wěn)托住。心中一陣迷惑,想起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來,難道自己被諸水妖從那冰甲角魔龍?bào)w內(nèi)拋落,竟這般湊巧,掉到這奇異的巨網(wǎng)上嗎?

  蚩尤死里逃生,心中說不出的歡愉喜悅,一時(shí)也不及多想,縱聲高呼,回音激蕩,裊裊不絕。

  方喊了幾聲,周身便疼痛得如同要迸散一般,喘息不已;想要調(diào)息聚氣,但經(jīng)絡(luò)大都碎斷,真氣無以為繼,只得作罷!

  忽聽頭頂傳來尖利的怪叫聲,幾只巨大的禿鷲與食尸鳥在高空盤旋,想來是被他那幾聲高呼招來的。眾鳥見獵心喜,猛地疾沖而下,朝他俯沖抓來。蚩尤一凜,下意識地想要運(yùn)氣揮掌,方甫用力,斷骨錐刺,體內(nèi)真氣在碎裂的經(jīng)脈間岔亂奔走,劇痛攻心,大叫一聲,險(xiǎn)些暈去。

  勁風(fēng)鼓舞,腥臭撲面,那幾雙巨大的翅膀撲煽著從頭頂掠過,眾鳥突然紛紛驚啼,盤旋環(huán)繞,沖天飛去,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蚩尤心下愕然,驀地想起昏迷前所聽見的話來——“將他丟到山下去,瞧瞧能毒死幾只禿鷲!

  蚩尤心下登時(shí)恍然。是了,自己身中妖狐巨毒,竟連貪婪的禿鷺與食尸鳥也要退避三舍。心中大覺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心中一動,突然想起那妖狐說的話來——“焦炭?哪能這般便宜他?不出三個(gè)時(shí)辰,他連一根骨頭也剩不下啦!”不知自己業(yè)已昏迷多久?即便中毒之時(shí),是昨夜三更,此時(shí)已是正午,其間也遠(yuǎn)不止三個(gè)時(shí)辰。何以自己竟依舊毫發(fā)無損?

  心中狐疑,難道那妖女下手之時(shí)竟估錯了分量?突然又想,之前周身麻痹冰冷,殊無知覺,當(dāng)是中毒無疑,但何以眼下竟殊無麻痹僵冷的感覺呢?難道那巨毒到了自己體內(nèi),竟因?yàn)槟撤N緣由自動消散了嗎?越想越是迷惑。

  胡思亂想了片刻,頭腦逐漸昏沉起來,重又迷糊昏睡。

  再度醒來時(shí),已是黃昏。夕陽斜斜地照在西側(cè)峰頂,在冰雪的反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淡藍(lán)的天空已經(jīng)隱隱可以看見星辰,鳥群橫掠,啞啞鳴啼,山風(fēng)凄冷,寒意徹骨,他躺在深崖下的巨網(wǎng)中,隨風(fēng)搖蕩,仿佛被整個(gè)世界遺忘了一般。

  周身劇痛難忍,口干舌燥,喉中烈火熊熊燃燒,腹中咕咕直叫。蚩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這才想起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進(jìn)食了?粗B群從上空掠過,仿佛都成了烤得皮焦肉嫩的飛鵝。饑腸轆轆,不能動彈,徒呼奈何。喃喃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早知昨晚在南峰上就多吃幾塊魚肉了!毕肫鹱蛞寡缦系木迫,更覺饑渴難耐。

  驀地一凜,不知眼下寒荒國的局勢如何了?纖纖等人尚在寒荒城內(nèi),烏賊也不知回去了沒有?倘若局勢一旦為水妖與冰龍教所控制,他們處境必將極為危險(xiǎn)。以烏賊之力,似乎也不是那西海老妖的對手……越想越是焦躁,恨不能立時(shí)插上翅膀飛回寒荒城。但眼下全身幾無一處可以動彈,倘若苗刀未失,十日鳥在此,那就好了。想起被水妖搶走的苗刀,更加怒恨難平。

  “蚩尤——”突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似有似無的呼喊。蚩尤一凜,全身僵直,心中狂跳,凝神傾聽,依稀聽見群峰之間有一個(gè)女子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在不住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

  蚩尤狂喜,心道:“難道是纖纖和烏賊找到此處來了嗎?”掙扎著奮盡全力,縱聲高呼應(yīng)答。豈料他方甫呼喊,那聲音登時(shí)止住,再無聲響。

  山風(fēng)凜冽,鳥叫嗷嗷,殘陽斜照在荒寒群山,四下一片寂然。

  蚩尤等了半晌,再也聽不見那聲音,心下焦急,忍不住又大聲呼喊。但除了那悠然激蕩的回聲,并無任何回答。蚩尤心下不由一陣狐疑,難道適才竟是自己耳中錯覺么?又或是自己果真已經(jīng)到了幽冥鬼界,這聲音乃是女鬼招魂之聲?心中突起寒意。

  過了片刻,忽然又聽見山頂傳來驚喜焦急的叫聲:“蚩尤!蚩尤!”蚩尤原本狂喜之心卻驀地沉了下去,一股無名怒火熊熊竄將上來。此次相隔極近,聽得分明,那聲音嬌媚悅耳,赫然竟是九尾狐晏紫蘇!

  一道妖嬈的黑影倏地從藍(lán)空掠過,朝他閃電般地御風(fēng)俯沖。來勢太快,狂風(fēng)鼓舞,從那山峰峭崖穿掠過時(shí),積雪凝冰瞬間迸散,漫天簌簌飄落。

  黑衣鼓舞,青絲飛揚(yáng)。眉眼盈盈,滿是歡喜欣悅的神色。雖然那臉容素昧平生,但從適才的聲音與眼神,蚩尤卻可斷定確是晏紫蘇無疑。

  蚩尤心中狂怒,料想這妖女定是借助“兩心知”之力,得知自己尚存人世,此番追來,多半是想將自己擒往北海邀功請賞。

  晏紫蘇輕飄飄地落在絲網(wǎng)上,眼圈一紅,拍拍胸脯,格格笑道:“臭小子,早知你死不了,害我自擔(dān)心了一場!

  蚩尤心中更怒,這妖女將自己害得生死兩難,竟還惺惺作態(tài),哈哈狂笑道:“你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蚩尤死了,你拿不到封賞嗎?”

  晏紫蘇雙頰一紅,繼而變得蒼白,妙目中閃過愧疚羞怒之色,迅即脆笑道:“呆子,怎地變得聰明了?一猜就著!

  蚩尤不知何以,一見著她便覺得說不出的怒恨,這種恨意之深切,竟比對那西海老妖還要強(qiáng)烈。雙眼瞪視著她,仿佛要噴出火來,若不是因?yàn)樗莻(gè)女子,必定?生罵意。

  晏紫蘇不以為意,笑吟吟道:“這般咬牙切齒地,想要吃了我嗎?可惜你連咬我的力氣也沒啦!”蹲下身,柔軟的素手在他身上輕輕摸索。蚩尤面紅耳赤,怒道:“妖女,滾開!”

  晏紫蘇啐道:“一身糙皮臭肉,你當(dāng)我喜歡摸嗎?”蚩尤怒極,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罵,晏紫蘇只是不理。蚩尤被她柔膩冰冷的手指摸得渾身寒毛直乍,又是舒服又是難受,忽然心中一動,知道她在檢查自己的傷勢。

  晏紫蘇臉色越來越加蒼白,恨恨道:“死老鬼!”倏地站起身來。蹙眉瞪了蚩尤半天,咬著花唇道:“呆子,明明打不過人家,非要那般逞強(qiáng)!現(xiàn)下好啦!你的奇經(jīng)八脈、十二經(jīng)絡(luò)都差不多被震斷啦,關(guān)節(jié)骨頭也被敲得粉碎,瞧你還能不能神氣!

  蚩尤聽她話中語氣又是傷心又是嗔怪,頗為奇特,心下納悶,冷冷道:“那不是正合你意么?半死不活的,想逃也逃不走,只能隨你擺布!

  晏紫蘇眼圈一紅,突然流下淚來,恨恨地瞪著他,驀地飛起一腳,正中他腰腹。蚩尤登時(shí)疼入骨髓,仿佛要迸爆開來一般,咬牙苦苦忍住。晏紫蘇見他齜牙咧嘴的模樣,竟似覺得頗為有趣,破涕為笑,嫣然道:“你說得不錯!從今天起,你就要乖乖地聽我擺布,否則就休怪姐姐手下不留情!

  蚩尤疼得說不出話,汗水涔涔,心中暗罵:“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這妖女什么時(shí)候手下留情過?”

  晏紫蘇仿佛沒有聽見他心中所想,轉(zhuǎn)頭四望,怔怔出神。此時(shí)夕陽將落,最后一縷霞光照耀著山頂冰雪,反射在她的臉頰,瑩光潤玉,熠熠生輝。寒風(fēng)吹來,黑衣飄飄,皓腕如雪,赤足似玉,倒像是寒荒中的仙子。

  蚩尤一呆,忘了身上的疼痛。心中一蕩,忖想:“這妖女千變?nèi)f化,也不知她的真實(shí)臉容究竟是什么模樣?”立時(shí)對自己這般想法起了羞慚之意,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妖女長得什么模樣干你何事?就算貌比天仙,也是個(gè)蛇蝎毒婦。”

  晏紫蘇征然出神,眼波中猶疑不決,過了半晌,似乎下定決心,轉(zhuǎn)身笑道:“走吧!”彎腰將他抱起。蚩尤只覺那股銷魂蝕骨的異香轟然撲面,驀地已在佳人懷抱之中。頭臉倚處,正是那柔軟豐滿的胸丘,一種異樣的感覺登時(shí)襲上心頭。心跳加劇,呼吸窒堵,怒道:“放我下來!”

  晏紫蘇指尖一點(diǎn),腳下絲網(wǎng)登時(shí)冰消雪融,無影無蹤。如玉赤足,御風(fēng)凝立,笑道:“呆子,這里高達(dá)萬丈,若要放你下去,就成了魷魚肉泥餅啦!”翩翩踏舞,御風(fēng)飛行。

  險(xiǎn)崖?lián)涿妫L(fēng)聲呼呼。晏紫蘇抱著蚩尤在冰雪山壑之間急速穿行,將眾多飛翔的巨鳥瞬間拋到身后。

  蚩尤動彈不得,只有讓她抱住,心中羞惱氣恨,無可奈何。那妖異的幽香在鼻息繞走,萬千發(fā)絲在他臉上輕輕拂掃,相隔薄裳,乳丘波蕩……令他禁不住血脈賁張,浮思綺想。心下更覺羞慚惱恨,暗自怒道:“這妖女何不將我放入乾坤袋中?”

  晏紫蘇臉上一紅,只不搭理,雙臂稍稍用力,將他夾得更緊。她御風(fēng)術(shù)極是高明,懷抱魁偉蚩尤,竟依舊輕飄如飛鳥,飄舞飛掠,瞬間穿過萬重山去。

  ※※※

  明月初上,千山冰雪,萬里荒寒。晏紫蘇臉色嫣紅,鼻尖上沁出細(xì)小的汗珠,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忽然踏空俯沖,朝一座巍峨雪山掠去。

  月光雪亮,照在半山一處凹陷處,竟是一個(gè)洞口。兩只雪騖從洞中闊步而出,撲翅睥睨,警覺地朝他們望來。眼見晏紫蘇閃電般沖到山洞邊緣,那兩只雪鷺大怒,左右夾擊,巨翅橫掃。

  晏紫蘇格格笑道:“這般不好客的主人,不要也罷!”銀光一閃,那兩只雪鷲登時(shí)搖晃倒地,稍稍抽搐,不再動彈。

  晏紫蘇將蚩尤斜靠在洞壁,笑道:“我也累啦!先在這歇上一夜,明日再上路吧!”

  蚩尤冷冷道:“上路?去哪兒?”

  晏紫蘇眨了眨眼,嫣然道:“不是說了嗎?將你擒到北海邀功請賞。”這一路西行,少說已有三、五百里,決計(jì)不是飛往北海。蚩尤知她胡說,也不多問,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這山洞是雪鷲的窩巢,外小內(nèi)大,葫蘆形狀,洞中鋪了許多枯草羽毛,雖然腥臭,卻頗為溫暖。晏紫蘇想將兩只雪鷺踢下山崖,心念一動,轉(zhuǎn)頭笑道:“呆子,想不想變做一只呆鳥?”

  蚩尤傷勢極重,一路飛行,早已頗為疲憊,饑寒交迫之下,更加沒精打采,也不理會,逕自閉目養(yǎng)神。忽聽“仆仆”連響,碎聲不絕,忍不住睜眼望去,只見那兩只雪鷲光禿禿地橫臥在地,粉紅色的皮肉上寸毛不剩。晏紫蘇一腳將那兩只禿鳥踢落山崖,手中赫然已多了一件寬大的雪羽長衣,嫣然道:“穿上這件羽衣,你就是一個(gè)不折不扣的呆鳥啦!”將那羽衣披在他的身上。

  蚩尤驚愕之下,頗覺好笑,正要回答,忽聽洞中黑暗處傳來“啾啾”悲鳴聲,凝神望去,洞中角落竟有幾只小雪鷲畏畏縮縮地探頭探腦;想來是那對雪鷲的子女,目睹父母被殺,驚駭哀鳴。

  晏紫蘇“咦”了一聲,走上前去,將那幾只小雪鷲抓在中,凝视片刻,叹息禎⒑×T媸強(qiáng)閃。”随始埆它脴驂央h碩賜。凛冽寒讽\寫吹陌洹?

  蚩尤大吃一驚,怒道:“你這是干嘛?”

  晏紫蘇奇道:“它們既無父母,遲早也得餓死,說不定還會讓其他雪鷲吃了。這般摔死,豈不是落個(gè)干凈?”蚩尤聽她振振有辭地說出這番歪理,一時(shí)語塞。心中氣惱,忖想與這心狠手辣的妖女多說也是無益,當(dāng)下怒氣沖沖地閉上眼睛。

  忽聽晏紫蘇喜孜孜地叫道:“哎喲!這里還有雪鷲蛋哩,呆子,想吃一個(gè)嗎?”

  蚩尤怒道:“不吃!”但腹中卻偏偏“咕咕”亂叫起來,他整整一日未曾進(jìn)食,早已肚皮緊貼脊梁骨了。

  晏紫蘇笑道:“呆子,天下就你愛逞強(qiáng)!睆那ご刑统鲆粋(gè)翡翠玉瓶,纖手將蛋殼敲破,將那蛋清蛋黃一并倒入瓶中,轉(zhuǎn)眼間便將鳥巢中的十幾個(gè)雪鷲蛋盡數(shù)敲破倒入。輕輕搖晃玉瓶。那翡翠玉瓶不知是什么寶貝,小小一支,竟容得下許多東西,絲毫沒有溢出。

  過了片刻,她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gè)碧玉方型格盒,將翡翠玉瓶中的蛋液輕輕地傾注在格盒中。月光下望去,那碧玉格盒中,十二塊方形蛋液凝固為顫巍巍的透明方膏,顏色如琥珀,煞是好看。蚩尤看了一眼,肚中叫得更響。

  晏紫蘇托著那碧玉格盒送到蚩尤身旁,笑道:“吃吧!”脂香撲鼻,勾人饞涎。蚩尤想到她轉(zhuǎn)眼間霸占鳥巢,殺其一家,心中有氣,扭頭不吃。

  晏紫蘇哼了一聲,嘆道:“當(dāng)真是呆子!這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你不吃它,自有人吃。再說,你殺的鳥獸還嫌少嗎?與我又有什么區(qū)別?”蚩尤一楞,無言以對。晏紫蘇乘此當(dāng)兒,忽然將他臉頰一捏,擠開口來,右手輕抖,將格盒中的方膏盡數(shù)滑入他的口喉之中。拍手格格脆笑。

  蚩尤驚怒之中,覺得一股腥脂濃香瞬間滑入,頰齒之間,余味甘美,腹中大覺好轉(zhuǎn)。

  晏紫蘇手指將他唇角殘余的膏漬拭去,笑道:“好吃嗎?”蚩尤氣惱不答。晏紫蘇微微一笑,又從乾坤袋中掏出諸多琉璃紙包裝的膏塊,剝開來親手喂他。蚩尤腹中饑餓,再難忍耐,又怕她依法炮制,強(qiáng)行硬灌,便不再抗拒,自己咀嚼吞食。

  那些膏塊或清甜,或甘香,有肉脂,亦有蔬果,花樣翻新,滋味鮮美;想來是這妖女以適才制作蛋膏的法子,將諸多食物做成這美味膏塊。蚩尤一連吃了五十余塊,腹中饑餓感方始減少,眼見所剩無幾,而那妖女尚未進(jìn)食!心下不好意思,搖頭不吃。

  晏紫蘇雙靨一紅,笑吟吟地甚是歡喜。又捧了一掌冰雪,以真氣化開,送到蚩尤唇邊喂服。雪水清涼,從她玉蔥似的指間流下,隱隱帶著她身上的芬芳,流過蚩尤干渴的咽喉,汨汨而下。透過那水流與指掌,可以看見她嬌媚溫柔的目光。蚩尤心中莫名一蕩,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中忽然想,這妖女昨日使詐將自己擒住,獻(xiàn)給西海老祖,又親手發(fā)出萬千毒針,險(xiǎn)些將自己毒殺……但今日卻似乎毫無惡意,眉眼之間頗為溫柔友善。一日之隔,判若兩人,這妖女之瞬息萬變,遠(yuǎn)遠(yuǎn)不止那張容顏。想了片刻,身上疼痛疲憊,困乏不已,眼皮不住交疊。

  晏紫蘇喂他吃完,自己也吃了幾塊方膏,喝了些雪水,剩下的膏塊依舊包起,放入乾坤袋中。見蚩尤困頓,迷糊欲睡,推了他一把,道:“呆子,先別睡,將體內(nèi)的寒蛛趕出來再說!

  蚩尤迷迷糊糊地道:“什么寒蛛?”

  晏紫蘇也不答話,從懷中掏出一個(gè)小玉瓶,輕輕抖動,登時(shí)掉出幾只金色的小蠶,在月光下徐徐蠕動。晏紫蘇素手輕煽,登時(shí)一股又似濃香又似惡臭的氣味迅速彌漫開來。

  蚩尤登時(shí)清醒了幾分,正自皺眉詫異,忽然鼻中發(fā)癢,接著喉嚨、耳朵麻癢難耐,心中驀地一凜,險(xiǎn)些大叫出聲。只見二十余只拇指大小的銀白色蜘蛛閃電般從自己口鼻、雙耳爬出,飛也似的朝那幾只金蠶沖去;晏紫蘇眼疾手快,皓腕一抖,那小玉瓶又立時(shí)將金蠶與諸多蜘蛛盡數(shù)納入。

  蚩尤駭然,醒了大半,怒道:“這是什么怪物?怎會從我體內(nèi)爬出?”

  晏紫蘇橫了他一眼,淺笑道:“若沒這些北海寒蛛,你早就沒命啦!”

  蚩尤凜然道:“北海寒蛛?”驀地明白了幾分。北海寒蛛乃是北海的一種兩棲怪蟲,性喜寄居,身具奇毒。一旦進(jìn)入寄生體,所寄生的人、獸必中毒昏迷,一兩個(gè)時(shí)辰內(nèi)心跳呼吸盡數(shù)停止,全身發(fā)黑,宛如死了一般。但再過兩個(gè)時(shí)辰,毒素消散,人、獸便可漸漸恢復(fù)正常。那寒蛛還有一樁殊為奇特的本事,只要遇見極為迅疾的寒風(fēng)或是狂猛的海潮,便會立時(shí)吐絲結(jié)網(wǎng),牢牢地鞏固在附近的礁石或是其他阻擋物上,進(jìn)行自我保護(hù)。

  晏紫蘇悠然道:“昨夜我射到你體內(nèi)的冰針上,涂的都是這寒蛛毒與寒蛛卵。要不是這些寒蛛,你早被西海老祖打成魷魚泥啦!”蚩尤心下恍然。昨夜那群水妖必定以為自己已死,于是將他從冰甲角魔龍上拋落。而寄居于他體內(nèi)的寒蛛卵急速孵化之后,在下落時(shí)撲面狂風(fēng)的刺激下,立即吐出寒蛛絲,結(jié)成巨大的絲網(wǎng),將自己牢牢托住。

  蚩尤一直不明白何以能死里逃生,此刻方知真相。心中驚疑、困惑、感激……百感交集,怔然半晌,沉聲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晏紫蘇笑道:“你當(dāng)我想救你嗎?如果你死了,我得的獎賞豈不是要大打折扣嗎?那些老混蛋、小混蛋眼紅嫉妒,想要讓我賞賜泡湯,哪有那么容易!”

  蚩尤聞言大怒,心道:“這妖女果然不懷靡猓閉苑薹,恤[型蝗灰歡!又觉抵i庋熱艫閉嬉ψ拋約和焙A焐停先徊換嶠約捍馕骱牧怪;更矒Q嵴獍閾⌒牡卣展俗約,生艂惣s恨嘸⑹芎?

  晏紫蘇突然滿臉飛紅,“呸”了一聲,道:“臭小子,你可別胡思亂想!你這般病懨懨的廢人一個(gè),即便送到北海,也顯不出我的能耐。只要你傷勢好轉(zhuǎn),我就提著你領(lǐng)功請賞去啦!”

  蚩尤聽她說得勉強(qiáng),殊無道理,心中更加糊涂。但他素來知恩圖報(bào),重情講義,這妖女不管什么目的,總是將他從那西海老妖手中救了出來,即便要將自己擒往北海也無話可說。當(dāng)下沉聲道:“大恩不言謝,容我以后相報(bào)了。”

  晏紫蘇面上又是一紅,別開頭去,輕聲道:“呆子。”這一聲叫得頗為輕柔狎呢,纏綿刻骨。蚩尤心中驀地一蕩,連忙移念他想。

  一時(shí)間兩人無話,各坐一處。洞外寒風(fēng)呼嘯,蚩尤身上的羽衣輕輕飄舞,心中浮想連連。冰雪瑩光,照得洞內(nèi)亮堂。晏紫蘇黑衣起伏,側(cè)臉如冰雕玉鑿,臉頰暈紅,長睫顫動,仿佛也在想著心事。

  月光斜斜地照入洞中,將晏紫蘇與蚩尤的身影交疊一處,蚩尤望著那雪白洞壁上,兩人重疊變幻的身影,心中驀地閃起一個(gè)奇怪而可怕的念頭:“這一生一世!他怕是要與這妖女緊緊交纏一處,不能分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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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錄入:1228445381    責(zé)任編輯:G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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