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網(wǎng)_語文知識_初中語文_小學(xué)語文_教案試題_中考高考作文 · 會員中心
 | 網(wǎng)站首頁 | 漢語知識 | 文言專題 | 現(xiàn)代文閱讀 | 小學(xué)語文 | 初中語文 | 高中語文 | 寫作 | 教育資源 | 
您現(xiàn)在的位置: 華語網(wǎng) >> 現(xiàn)代文閱讀 >> 閱讀世界 >> 休閑閱讀 >> 正文  
搜神記在線閱讀
作者:樹下野狐 文章來源:轉(zhuǎn)貼
第三卷 海上春秋 第5章 此情可待 第三卷 海上春秋 第5章 此情可待

  作者:樹下野狐

  月光如煙,交織在淡淡的夜霧中。樹影橫斜,花香撲鼻。小樹林中聲聲杜鵑,伴著潺潺流水,宛如夢幻。纖纖那婀娜的身姿在夜色中瞧來,仿佛是花樹的精靈,輕搖曼舞。拓拔野微微一笑,突然有些明白,何以蚩尤會被這個小丫頭震得張口結(jié)舌,直如呆子。

  這條路自海灘,經(jīng)過樹林,抵達小木屋。四年間,他們已不知走過多少次。常常是拓拔野在海邊修煉潮汐流,纖纖伏在他的膝上睡著了,他小心翼翼的將她一路抱回去。也記不清有多少次,他半夜獵殺海獸歸來,瞧見纖纖伏在路口的那塊樹樁上等他等得睡著了。剎那間,許多溫馨甜蜜的回憶涌將上來,驀然有時空錯亂之感,仿佛四年的時光突然凝聚為這一條短短的路、這個夜霧凄迷的晚上。為什麼忽然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難道是纖纖明日便要成為圣女了麼?拓拔野有些恍惚,搖搖頭,微微一笑,繼續(xù)隨行。

  “吱嘎”一聲,纖纖打開木門,回首冷冰冰的道:“快進來!蓖匕我巴送辆殴玫热说哪緲牵吐曃⑿Φ溃骸懊魅毡闶悄愕拇蟮洌刹荒茉龠@般混住啦。要是讓九姑瞧見,又要絮絮叨叨了!崩w纖啐道:“你不是自由之師麼?我是自由圣女,想怎樣便怎樣,旁人可管不著!蓖匕我芭滤龤鈵乐拢罂薮蠼,反倒驚動了群雄,只好苦笑道:“是,是。謹遵圣女之命!彼厥忠换,香氣襲人。早被揪住衣領(lǐng),拖入了木屋之中。

  屋內(nèi)空空蕩蕩,只有兩張木床孤孤單單的沐於月光之中。纖纖的眾多東西已被搬到不遠處的圣女御苑,明日起,便要在那里起居休息。拓拔野環(huán)顧四圍,雪白的月光照了一壁,冷清蕭索,他的心中突地有些失落。自明日起,他便要一個人在這木屋之中了。轉(zhuǎn)頭望見纖纖冷冷的瞪著他,淚光盈然,當(dāng)下笑道:“圣女大人,有何吩咐哪?”

  纖纖咬牙道:“你倒真會裝蒜,為什麼不給我鯨珠?還不是瞧見那條人魚有幾分姿色,想討好她麼?”拓拔野嘆道:“都快成圣女了,總得講點道理罷……”纖纖怒道:“我說的不對麼?瞧你看著她,眼珠都快掉下來了。跟她說話時笑得嘴都合不上啦,恨不能鉆到她的耳朵里和她說話罷?”拓拔野這日激斗甚久,又喝了許多酒,本已有些困乏,被她這般絮絮叨叨的一說,忍不住困意上涌,打了個呵欠。

  纖纖見狀更怒,氣得眼圈都紅了,哽咽道:“你和她說話便那般有趣,和我說話便要瞌睡麼?”拓拔野最怕見她哭,登時醒了一半,笑道:“傻瓜,倘若你是想要鯨珠,我明日,不,現(xiàn)在便給你擒條龍鯨,還不成麼?”纖纖頓足道:“你當(dāng)我真稀罕鯨珠麼?我,我……”她突然眼珠一轉(zhuǎn),道:“好,倘若你真想將功折過,你便將那無邪鮫珠取來送我!”

  拓拔野皺眉道:“越來越胡鬧啦,那是人家的國寶,猶如權(quán)杖一般,怎能索走。”他見纖纖嘴巴一扁,便要哭將起來,連忙上前將她摟住,溫言撫慰。纖纖每每要哭鬧之時,只要被他攬在懷中,則必定止住。這招屢試不爽,今日也是立竿見影。

  纖纖被他攬在懷中,聞著那熟悉的氣息,感覺到那堅實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心情登時平靜下來。伏在他的胸膛上,聽見他的心跳,感覺與他如此之近,歡喜之余又不免有些害羞。耳中聽到拓拔野的柔聲撫慰,但聲音越來越是含糊,過不多時只剩下咕噥聲。再過片刻,抱緊自己的雙手漸漸的松了下來,接著竟響起輕微而香甜的鼾聲。

  纖纖微微有些著惱,但想到他抱著自己睡著,突然又有些甜蜜害羞,心道:“這個大傻蛋,竟象馬一樣,站著也能睡著。”當(dāng)下輕輕的掙脫出來,將他架住,朝著木床吃力的移去。纖纖小心翼翼的將拓拔野放在床上,吁了一口氣,抹抹沁出的香汗。拓拔野躺在月光中,嘴角微笑,滿臉無邪,猶如一個孩子一般熟睡著。纖纖心中泛起柔情,忍不住“撲哧”一笑,輕聲道:“一罵你就睡著,倒巧得很。”展開薄被,輕輕的為他蓋上。

  拓拔野不知在夢中夢見了什麼,突然眉毛舒展,嘴角笑意更深。纖纖坐在床沿,癡癡的看著他沈睡的臉龐,那俊逸挺秀的臉容、無邪溫暖的微笑讓她一陣陣的心疼。明夜此時,她就將在圣女御苑中獨對西窗彎月,以後還能這般與他同處一室,整夜廝守麼?雖然她在九姑面前胡攪蠻纏,非得繼續(xù)和拓拔野同住下去,但內(nèi)心深處也洞徹明白,兩人都已非孩子,又非親屬,決計無法再這般混住了。

  想到此處,心如針扎,忍不住低聲道:“拓拔大哥,拓拔大哥。”聲音溫柔纏綿,竟比窗外那杜鵑還要凄切幾分。拓拔野渾然不覺,酣睡如舊。纖纖柔腸百轉(zhuǎn),輕聲道:“拓拔大哥,倘若不是你要我做什麼圣女,我決計不做。我只想象從前那般終日在你身邊,陪著你。做了圣女,可就不能這般隨意啦!

  她望見拓拔野脖子上的那顆淚珠墜,那是多年前雨師妾臨別的淚水所化。難得他竟終日懸掛頸前。她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酸痛醋意,想將那淚珠墜扯將下來,丟出窗去。但觸及那冰冷的淚珠墜時,突然住手,畢竟那只是一顆珠子而已。低聲道:“在你心里,究竟是誰更為重要呢?你是將我當(dāng)成了妹子,還是喜歡的人呢?”眼淚突然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她擦去眼淚,微笑道:“我可真傻了,你醒的時候,不敢問你,睡著的時候,卻這般自言自語。難不成想讓你在夢中聽見麼?今晚九姑問我,是不是喜歡你。她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要是我喜歡你,將來一定會傷心難過,生不如死。她可真會胡說八道,當(dāng)我是小孩般嚇唬麼?我告訴她一點也不喜歡你。”她嘆了口氣,幽幽道:“拓拔大哥,我當(dāng)然是騙她的。其實在我心里,唯一喜歡的人便是你。四年前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喜歡上你了。你可知道麼?”

  這些話憋在她的心中許多年,始終無人傾訴。在這兩人共處的最後一夜,柔情洶涌,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難過,竟如洪水決堤一般不能遏止。纖纖輕輕的在他身邊躺下,側(cè)著身,對著他熟睡的側(cè)臉癡癡的凝望,右手抱在他的胸前,柔聲道:“這些年爹爹始終沒有回來,其實我心中早已知道他多半是死了。”說到此處,淚水忍不住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哽咽道:“若不是你始終陪著我,我多半也要傷心的死啦。每次我提起爹爹,你怕我難過,總要緊緊的抱著我。在你溫暖的懷里,我就將什麼難過的事都忘了!

  她突然撲哧一笑,柔道:“大傻瓜,其實有時我是故意提起爹爹的,傷心的樣子也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因為我想讓你緊緊的抱著我?墒沁@半年來,你抱著我的時候越來越少了,是被你看穿了嗎?”

  她嘆了口氣,低聲道:“從前你生我氣的時候,便要打我的屁股,高興的時候,便要擰我的臉,怕我難過的時候,便要抱著我。可是現(xiàn)在,不管我怎麼惹你生氣,你也不打我啦。和我說話的時候,也要隔著幾尺的距離。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讓我到你的床上來。前些日子,夜里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你也不讓我到你的床上躲上一會兒。你的心就這般狠麼?那次我可真生了你的氣,賭氣要永遠不理你呢。可是沒過一天,又忍不住和你說話了!

  她把頭枕在拓拔野的肩上,嘆氣道:“明日起我便再也不能和你一道睡啦。到時你想要我來也是不成了。拓拔大哥,你會想我麼?從今往後,每夜我想你的時候,該怎麼辦呢?”想到此處,她突然覺得說不出的害怕,那即將到來的虛幻的黑暗的孤獨,更使得她感到眼下身旁的拓拔野,是這般的真實,這般的讓她疼心痛肺、柔腸寸斷。

  纖纖托著腮,湊在拓拔野的臉旁,怔怔凝視。那濃密而彎卷的睫毛、那挺直的鼻梁,還有那優(yōu)美上翹的嘴唇,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涯。在今夜之前,他是屬於她的。但是在今夜之後呢?那羞羞怯怯的人魚妖精,會不會乘隙占據(jù)他的心呢?以後會不會出現(xiàn)其他各種妖精呢?酸酸癢癢的感覺從咽喉向腹內(nèi)滑去,那種莫名的揪心的疼痛又突然爆發(fā),撕心裂肺,疼痛得幾欲窒息。

  纖纖突然低下頭,閉起眼親了拓拔野的嘴唇一口。柔軟的嘴唇、溫暖的鼻息,她如遭電擊一般,心砰砰劇跳,臉騰的紅了,脖根處也熱辣辣的。迅速的抬起頭來,不敢睜開眼睛。那股強烈的疼痛也陡然消失。但是體內(nèi)突然隱隱作痛,一股溫暖而麻癢的火焰從下而上,遍及全身。這種感覺也曾經(jīng)有過,每次在拓拔野懷中時,便常有這種麻癢難言的疼痛,象是一種莫名的渴求,然而她卻束手無策。有時僅僅瞧見拓拔,或是被他瞧見,也會突然被這疼痛擊倒。

  今夜這種感覺猶為強烈,仿佛千萬只螞蟻一點一點的咬噬上來,直進入她的心里。纖纖紅著臉,低聲道:“拓拔大哥,拓拔大哥!蓖職馊缣m,鉆入拓拔野的耳中。他似乎被那氣息弄得有些癢,皺皺眉頭,探手摳了摳耳朵。

  纖纖的心中突然起了一個奇異而大膽的念頭,那念頭方起,那股麻癢疼痛的火焰宛如澆上熱油,陡然竄起,如熊熊烈火般燒遍全身。她嚶嚀一聲,仿佛要將那奇怪的感覺驅(qū)逐出去,卻適得其反,感到那團烈火順著咽喉燒了上來。臉頰滾燙,周身火熱。緊緊貼著拓拔野胸膛的身體宛如突受電擊,顫抖不已。

  纖纖意亂情迷,思緒一片混亂,體內(nèi)的那團火越燒越旺。迷茫中只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身邊的這個男子,是她傾心愛慕的心上人,而今夜是他們能這般廝守的唯一一夜。她突然哭了起來,低聲道:“拓拔大哥,我要將一切都給你!

  ※※※

  拓拔野朦朦朧朧之間,聽見耳邊溫柔的呢喃與哭泣聲,香甜溫?zé)岬臍庀⒉粩嗟你@入自己的耳朵,又麻又癢。夢中想到定然又是纖纖前來搗亂,咕噥一聲道:“纖纖別鬧!蹦瞧婀值穆曇纛D時靜止,就連耳邊那氣息也仿佛突然消失。拓拔野翻了個身,又沈沈睡去。

  夢中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與蚩尤、纖纖三人在海灘上嬉鬧。暖暖的陽光,和煦的春風(fēng),呼吸中盡是海水與鮮花的味道。白色的沙灘細膩柔軟,踩在腳下說不出的舒服。仰望藍天白云,聆聽濤聲鳥鳴,這種感覺如此寧靜祥和,如此幸福。

  突然之間天邊烏云滾滾,天色陡然變暗,蚩尤站在礁石上望著遠方,浪水一陣陣的朝他擊打。他竭力的呼喊蚩尤回來,但蚩尤似乎并沒有聽見,突然回頭望了他一眼,笑了笑跳入洶涌的波濤之中。而纖纖卻絲毫不在意,只是望著他笑。突然景物切換,置身於一片繁花如織的草地上。

  環(huán)身四顧,陽光眩目刺眼,依稀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在遠處微笑著看她,突然她的臉變成了雨師妾。他滿心歡喜的朝她奔去,跑得近了,探手抓去,只抓到一縷青煙。雨師妾的笑容在空中越來越恍惚,漸漸的消失不見了。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難過,轉(zhuǎn)頭間瞥見真珠,還有一些瞧不見臉容的女子,在對岸的草地中坐著,溫柔的望著他微笑。正要泅河而去,突然聽見背後的喊叫聲:“拓拔大哥!拓拔大哥!”

  回頭望去,卻是纖纖朝她狂奔而來。突然間她跌倒了,他心中疼惜,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朝她跑去。纖纖爬了起來,滿臉淚痕,又笑又哭的叫道:“拓拔大哥!拓拔大哥!”他跑上前去,緊緊的將她抱住。忽然覺得懷內(nèi)滑膩柔軟,低頭一望,纖纖竟是一絲不掛。大駭之下,連忙將她朝外一推。但是纖纖卻如蛇一般纏了上來,將他緊緊的纏住,在他臉上哭著親吻,呻吟似的呢喃道:“拓拔大哥!拓拔大哥!”

  叫聲溫柔哀切,纏綿入骨。那股少女的幽甜清香絲絲脈脈鉆入鼻息心肺之中。潮濕的、柔軟的嘴唇在自己臉頰、嘴唇與脖頸之間游走,當(dāng)那兩瓣花瓣終於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唇上,丁香暗渡,香津流轉(zhuǎn),他終於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喘息。

  柔軟滑膩的雙臂將自己緊緊抱住,那兩堆渾圓香軟的肉球雜愛自己胸膛上擠壓、輾轉(zhuǎn),每一次肌膚相觸都要帶來如此戰(zhàn)栗的激動。滾燙的肢體在自己懷中扭舞,仿佛一重重巨浪,接連不斷的卷來,要將自己徹底吞噬。

  體內(nèi)的欲火如火山般引爆,幾乎燒得自己意識模糊。但心中一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聲的喊道:“她是纖纖!是你的妹子!”眼前突然晃過了科汗淮的臉容,既而又晃過了蚩尤的臉,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但是卻可以感覺到那一重憤怒。

  懷中那香滑溫軟的胴體緊緊的貼著自己,溫柔的哭泣與呻吟聲在自己的耳邊回蕩,一聲比一聲勾人魂魄,不能自已。這感覺如此真實又如此無法抗拒。

  “拓拔大哥!拓拔大哥!”

  拓拔野突然“啊”的一聲大叫,猛地揮手重重的摔了自己一耳光,坐了起來。腦中渾渾噩噩。臉上熱辣辣的疼痛,高高隆起。突然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拓拔大哥,疼嗎?”

  拓拔野聞聲大駭,困意全消,猛地睜開眼睛。月光如水,纖纖赤裸一身的坐在床上,臉上淚痕點點,眼光中滿是關(guān)切之色,撞到他的眼光,突然露出嬌羞之色,低下頭去。那雪白嬌美的身體毫無遮攔的呈露在月光中,呈露在他的面前。

  拓拔野驚駭之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腦中飛速的回想。但只記得將纖纖抱入懷中,此後之事,再無任何印象。難道竟是他喝醉了,迷糊中竟作出這般禽獸不如的事情來麼?低頭望去,所幸自己衣裳雖然凌亂,但是似乎還未突破最後關(guān)卡,一顆心略微松弛一些。

  但那罪惡感與愧疚之心卻有增無減,又重重的揮手摔了自己幾巴掌。纖纖大驚,連忙上前將他手掌拉住,柔聲道:“拓拔大哥,這是…這是我自己情愿的!蓖蝗恍卟豢梢郑拖骂^去。拓拔野目光觸及處,秀發(fā)凌亂,櫻唇微破,那纖細瑩白的脖頸上吻痕遍布,心中羞慚無以復(fù)加,轉(zhuǎn)頭道:“纖纖,對不住。我只當(dāng)你是我的好妹子,不料今日竟作出這等禽獸之事。我…我…”再也說不出話來。

  纖纖臉色突變蒼白,全身微震,顫聲道:“拓拔大哥,你說什麼?”拓拔野胡亂的抓起枕邊的衣裳,拋給纖纖,搖頭道:“好妹子,大哥對不住你。明日便是你的大典禮,所幸千錯萬錯,還沒有犯下最後的錯誤!毙闹行邞M責(zé)悔,難過已極。

  纖纖心如萬針齊扎,疼不可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拓拔大哥,你不用自責(zé)。是我乘你睡熟時,自愿…自愿如此的。”蒼白的臉上泛起奇異的潮紅,熱辣辣的羞意與隱隱的恐懼交織在一起,一顆心宛如在黑暗的深淵中半懸著。

  拓拔野頗為訝異,剎那間明白了少女情意,全身大震。猛地回頭,瞧見她赤裸的身體,又立即別過頭去。思潮洶涌,如驚濤駭浪;貞浿T多事情,突然一一明白。半晌才溫言道:“好妹子,我知道你明日便要做這圣女,心中舍不得我。我心里又何嘗舍得你?”纖纖的心砰砰直跳,甜蜜害羞瞬間涌上心頭。卻聽拓拔野道:“只是我對你的喜歡,決不是那男女之愛。我只將你當(dāng)作最為疼愛的妹妹一般,呵護關(guān)愛。此心天地可鑒。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倘若將來你有了喜歡的人,不愿做這圣女之位,哥哥定然為你做主。今夜之事,我需負全責(zé)。所幸大錯還未鑄成,希望你不要因此記恨……”

  他背著身,瞧不見纖纖的臉色,他每說一句,纖纖的臉色便要蒼白一分。聽到後來已經(jīng)全無血色,怔然坐著,全身簌簌發(fā)抖。拓拔野的話似乎越來越遠,似乎從空茫無邊的黑暗中傳來,他的背影也越來越飄忽,遠得不可觸及。她的心就這般一點一點的沈入萬丈深淵,耳邊再也聽不見任何話語,只有呼嘯的風(fēng)聲。黑暗中一個聲音在她耳邊不斷的重復(fù):他一點也不喜歡你,只當(dāng)你是妹子呢。那聲音越來越強烈,逐漸變成譏嘲的轟然大笑,仿佛全島群雄都在譏嘲她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那空洞茫然、黑暗寒冷的感覺突然變成尖銳的痛楚,猶如萬箭鉆心,疼得她突然呻吟一聲,彎下腰去。拓拔野聽見聲響,吃了一驚,轉(zhuǎn)頭看見她慘白的臉上黃豆般的汗珠滾滾落下,全身不斷顫抖,心中大驚,連忙上前將她扶住,不住的問道:“怎麼了?”

  那疼痛撕心裂肺,突然一股徹骨的悲傷如山洪爆發(fā),視線模糊,淚珠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拓拔野手足無措,不斷的追問:“怎麼了?”她搖著頭,淚水洶涌,費勁力氣才顫抖的說道:“我好難過!

  拓拔野瞧著她渾身發(fā)抖,淚水不斷的淌落,牙齒格格亂撞,心中焦急難過,突然間竟一籌莫展,只能緊緊將她抱住。她渾身冰涼,但額頭竟是滾燙。拓拔野手忙腳亂的幫她套好衣裳,道:“我去叫草本湯來!辈荼緶耸峭磷迕t(yī)。纖纖不斷的搖頭,顫聲道:“拓拔大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只當(dāng)我是妹妹,從來沒有一點其他的喜歡麼?”

  那目光哀憐懇切,拓拔野心如刀絞,憐惜之心大盛,忍不住便要答應(yīng)。但是突然心中一凜,自己確實只將她視為妹妹,倘若出於憐惜而哄騙,將來豈不是更要傷她的心麼?當(dāng)下硬起心腸,咬牙道:“是。你永遠是我最喜歡的妹子。”

  纖纖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蕩然無存,仿佛懸崖邊上的人揪落了最後一根稻草,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傾力所注的,竟絲毫承受不住自己的托付。那凄裂的難過苦痛仿佛雷電般劈落。纖纖喘息搖頭,淚水傾注,想說話卻發(fā)不出聲,過了半晌才顫聲道:“九姑說的一點也不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你為何不一劍殺了我,也勝於讓我受這無窮無盡的痛苦!

  拓拔野心如刀割,難過之下,淚水險些奪眶而出。想要緊緊的抱住纖纖,卻被她費盡力氣推開。

  纖纖縮到床角,頭發(fā)凌亂,曲膝抱身,不住的顫抖。那悲切、苦痛、凄涼、憤恨的眼光盯著他,顫聲道:“你好!你好!”突然拔出發(fā)上的雪鶴簪,用盡周身力氣,狠狠的扎入了自己心窩。鮮血四溢,如紅花般在月光中開落。

  拓拔野大驚失色,狂呼聲中,搶身上前,已然不及,那發(fā)簪已經(jīng)沒入胸中。驚駭難過之下,手足無措,抱住纖纖大聲呼喊,淚水頃刻間模糊了視線。纖纖望著他,目光渙散迷離,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聲如游絲的道:“拓拔大哥,這下你終究能記住我了罷?”一口氣接不上來,脖頸微搖,臉容含笑,就此香消玉殞。

  拓拔野腦中一片迷亂,轟隆做響,張大了嘴,發(fā)不出聲,喉嚨如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悲苦悔恨如巨石壓頂,喘不過氣來。剎那間往事歷歷,涌上心頭,纖纖的音容笑貌在眼前、耳邊激蕩。低頭望去,淚眼朦朧中,她那清麗的容顏上淚痕滿布,嘴角那絲微笑又是凄涼又是嘲諷。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仰天大吼,發(fā)出痛切的哭聲。

  窗外燈火搖曳,人聲鼎沸,腳步聲此起彼伏,門吱呀一聲開了,許多人涌了進來。燈火迷蒙,拓拔野抱著纖纖頭昏目眩,什麼人也瞧不見,只是不住口的喃喃道:

  “纖纖死了,是我害了她。”

  ※※※

  清晨的陽光從那石洞中斜斜的照射進來,洞外一角藍天碧海,白云悠悠。又是一個晴朗而溫暖的四月早晨。而洞內(nèi)卻冰寒徹骨,宛若寒冬。

  這是古浪嶼上的冰窖。縱橫五六丈的洞中堆砌滿了大塊大塊的冰塊,那是水族群雄以“玄冰魔法”所制的人造冰。四壁水晶燈發(fā)出的光芒在這冰寒之氣中,也有些森冷幽碧。中心的水晶棺里,纖纖安詳?shù)奶芍旖沁牽掛著那絲說不清是歡喜還是凄涼的微笑。

  眾人都已陸陸續(xù)續(xù)退了出去,只有九姑、赤銅石等人依舊站著。九姑心中傷心之盛,幾如當(dāng)年情殤之時。在她心中,纖纖猶如女兒一般,乃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當(dāng)她瞧見拓拔野抱著纖纖在屋內(nèi)茫然亂走之時,她幾乎便要暈厥過去。然而她知道,自己的難過傷心,只怕猶遠遠不如身邊的這兩個少年。

  這兩日來,拓拔野不吃不喝,就這般呆呆的站在水晶棺前。這開朗樂觀的少城主竟如同忽然變成了一尊石塑。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性情暴烈的圣法師蚩尤,除了那夜狂吼著一路飛奔,將海邊的百余巨石擊成粉末之外,這兩日來竟殊為冷靜。九姑扭頭望去,瞧見他木無表情的立在一旁,但那眉目之間,隱隱有說不出的悲傷,宛如冰封春水,暗流激涌。

  蚩尤站在風(fēng)口,聽見洞外洶涌的潮聲,海鷗啼鳴,直想仰天狂吼。這種悲傷痛苦,比之國破家亡又截然不同。即使已隔兩日,仍是這般疼痛而不能自抑。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種痛苦是不應(yīng)該屬於他的。那日初回古浪嶼,震撼於纖纖的嬌俏容光之時,他也已隱隱瞧出,纖纖對拓拔野的一腔柔情。那夜目睹纖纖死於拓拔懷中,以他對拓拔野和纖纖的了解。事情原委無須拓拔開口解釋,便已青紅皂白,了了歷歷。

  他又能如何呢?從前纖纖原就與拓拔更為親熱一些,這些年芳心暗許,最終以死相托。他不過是一個局外人而已。自小他已習(xí)慣將強烈的感情深埋心中,快樂的、痛苦的都是如此。即使是拓拔,親密如兄弟,能與他分享的,也不過是快樂而已。那夜有一剎那,他直想全力痛打拓拔,但是瞧著他失魂落魄,空茫無措,他知道拓拔的痛苦遠勝於他。畢竟拓拔野與纖纖是朝夕相處,彼此之間有著太多的回憶。這中深厚的情感積淀,比之他的那驀然爆發(fā)的柔情,又大大的不同。

  對於比他更為傷心的兄弟,對於一段與他無關(guān)的感情,他又能如何呢?

  那一夜他從木屋狂奔而出,真氣爆裂,經(jīng)脈紊亂,一路上撕吼奮力,所到之處木石俱裂,但那種苦痛卻絲毫沒有減輕。直到這一刻,縱使他為了平定眾人的憂慮,將所有的情感深深埋入心底,依舊無法遏止那陣陣爆發(fā)的隱痛。

  而咫尺之隔,拓拔野怔怔的望著水晶棺中的纖纖,腦中一片空茫,依舊沈浸在那沈痛、迷茫的悔恨中。直到此時,他依然無法相信,纖纖真的已經(jīng)死了。這兩日來,他腦中一片混亂,渾渾噩噩,什麼也記不得了。若不是蚩尤一聲大喝,將他驚醒,只怕他還要抱著纖纖漫無目的的走下去。在他耳邊,反反復(fù)復(fù)的響著纖纖的話:“只當(dāng)我是妹妹,從來沒有一點其他的喜歡麼?”他原本非常篤定的心里,竟逐漸逐漸的迷惑起來。纖纖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那銀鈴般的笑聲始終響徹不停。他對纖纖,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呢?想的越久,便越是糊涂,這種困惑又變成揪心的疼痛。

  洞口人影一閃,真珠怯怯的隨著人魚姥姥走了進來。兩人在陸上行走頗為不便。辛九姑迎上前輕聲道:“你們是來瞧纖纖的麼?”人魚姥姥搖頭道:“我們是來救她的!

  聲音雖然不大,卻如雷鳴一般令眾人一震,拓拔野、蚩尤齊齊“啊”的一聲,猛地轉(zhuǎn)頭道:“你說什麼?”人魚姥姥嘿嘿道:“只要不是魂飛魄散,總有法子救回一命!蓖匕我、蚩尤心中均是驀然狂喜,但又突然沈了下去,驚疑的面面相覷。蚩尤沈聲道:“姥姥,倘若你有法子讓纖纖死而復(fù)生,蚩尤便是將性命送給你也無怨言!

  人魚姥姥嘿嘿一笑道:“小子,你的命太硬,送給我我也要被你克死!鞭D(zhuǎn)頭對赤銅石道:“赤長老,你見多識廣,難道竟沒有聽說過回生的圣藥麼?”赤銅石皺眉道:“傳說中倒有不少可以起死回生的圣藥,但是多半要以北海、昆侖、南海等諸多寶物仙草混制數(shù)年而成。即使眼下能將這些仙草靈丹盡數(shù)收齊,但也需費歷三五年才能制成。待到那時,縱然有效,纖纖也早已魂飛魄散。”

  赤銅石見拓拔野滿臉困惑,便又解釋道:“城主,人體便如神器,將魂魄封印其中。一旦這‘神器’損壞,則魂魄逸散,回歸仙界。倘若有回生圣藥,修復(fù)人體神器,再輔助以招魂法術(shù),或許能令亡者重生。但這需在魂飛魄散的剎那間完成,否則神游萬里,想要招回那是絕無可能!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動,顫聲道:“是了!倘若這魂魄并未逸散呢?”赤銅石道:“那自然還有一線生機!蓖匕我靶闹锌裣,道:“纖纖自殺所用的雪羽簪乃是封印神器,依照封印魔法來說,她的魂魄當(dāng)被封印其中,并未散去!”蚩尤聞言也是狂喜,卻見赤銅石搖頭嘆道:“話雖如此,但這雪羽簪終究不是靈力強盛的神器,最多將她魂魄困住七天,便要開始逸散。七天之內(nèi),我們要從何處尋來這回生圣藥?”

  人魚姥姥緩緩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嘿嘿,不知道拓拔城主與蚩尤法師有沒有這樣的決心和本事呢?”蚩尤與拓拔野齊聲道:“自然有!”

  人魚姥姥點頭道:“如此便好。嘿嘿,你們對鮫人國有大恩,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彼嬷辄c點頭,真珠低下頭,從口中吐出那顆幻光流離的無邪鮫珠,走到拓拔野身邊,將鮫珠遞給他,柔聲道:“拓拔城主,雖然這鮫珠不能令纖纖姑娘起死還生,但是卻能暫時凝聚纖纖姑娘的魂魄。縱然一年半載,也沒有大礙!

  眾人都大為驚異,拓拔野又是吃驚又是感激,這鮫珠乃是鮫人國國寶,亦是象征權(quán)力之物,她們竟然就這般借了給他,而且歸還之日遙遙無期。人魚姥姥嘿然道:“你先別急著謝我。我借你鮫珠乃是有條件的。”

  拓拔野、蚩尤道:“姥姥請說!比唆~姥姥道:“倘若他日纖纖姑娘當(dāng)真起死回生,你們便要盡力幫助我鮫人國復(fù)國!”拓拔野與蚩尤對望一眼,心下大為輕松,兩日來首次微笑道:“一言為定!”

  人魚姥姥微笑道:“這鮫珠并不能救纖纖性命,不過暫緩她魂飛魄散而已。要想起死回生,兩位還得去東海龍宮!北娙她R聲驚呼,赤銅石皺眉道:“東海龍宮?難道去向東海龍神討龍珠麼?”

  東海龍神乃是大荒之外、東海之中的帝王,統(tǒng)轄九萬里海域,有“天下第七帝”之說。言下之意,除了大荒神帝與五族五帝之外,以他為最大。但這東海龍神素來見首不見尾,正邪難分。相傳為巨龍修行化為人形,魔法神功,深不可測。屬下龍魔海將不計其數(shù),多有兇暴惡名者。六百年前,青帝羽卓丞殊死相斗的,便是當(dāng)時龍神的六位兄弟。以青帝之威,竟也只能兩敗俱傷。

  人魚姥姥道:“正是。嘿嘿,倘若能討得龍珠,佐以海神淚、相思草,送吞纖纖腹中,再以兩位的真氣、魔法,便可以令她魂魄歸位,起死回生。”她故意嘆了口氣道:“只是這海神淚乃是深海中難得一見的寶珠,龍珠更是龍宮至寶,你們想要取回,那可難得緊了!边B連搖頭,惋嘆不已。

  拓拔野知她出言相激,微笑道:“姥姥放心。別說是東海龍宮,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要將這龍珠取回。”知曉纖纖有救,他登時精神大振,恢復(fù)常態(tài),話語之間又回復(fù)那從容不迫,斬釘截鐵的氣勢來。

  赤銅石等人卻是面有憂色,微微搖頭。以傳說中東海龍神的脾性,哪能將這龍珠拱手送出?龍神勢力之強,不在五帝之下。這兩少年倘若真去,那不是虎口拔牙麼?

  拓拔野口中念著“東海龍神”四字,越覺熟悉,仿佛在哪里聽過一般。苦思半晌,突然靈光一閃,脫口道:“是了!科大俠曾讓我拿著珊瑚笛子去找東海龍神!”心中登時狂喜。赤銅石等人不知此節(jié),但見他滿臉喜色,頓知有了轉(zhuǎn)機,又驚又喜。

  當(dāng)下拓拔野將當(dāng)日蜃樓城城破之時,科汗淮讓他先行,假以時日候不著他們之時,以這珊瑚笛子為信物,去找東海龍神借兵等等諸端,說與眾人聽。這些年來,拓拔野、蚩尤先是苦等科汗淮、喬羽,無望之下,刻苦修行,盼望有朝一日帶領(lǐng)群雄復(fù)城。倒是將這節(jié)忘了。若非人魚姥姥提及,絕難想起。

  眾人俱是大喜,倘若科汗淮真與龍神有如此交情,纖纖還生倒有六七成把握。蚩尤更是忍不住昂首長笑,洞中轟鳴,眾人紛紛捂住耳朵。

  赤銅石道:“如此妙極。刻不容緩。城主不如盡快動身!蓖匕我包c頭道:“我去取了珊瑚笛子,便去尋東海龍神!彬坑葎傞_口道:“我隨你去……”卻聽赤銅石道:“圣法師,你去只怕不好。你是羽青帝轉(zhuǎn)世,羽青帝與龍神之間有六百年的過節(jié)。倘若龍神見著你的苗刀,感覺你的碧木真氣,只怕反倒不妙。況且水妖隨時要來進攻,若城主、法師都不在島上,士氣要大打折扣!

  蚩尤猶疑不覺,心中極想與拓拔野一道尋回龍珠、寶物,救起纖纖,但赤銅石言之成理,權(quán)衡之下,沈聲道:“赤長老說的是!碑(dāng)下拉了拓拔,走到一旁,冷冷道:“臭小子,倘若此次救起纖纖後,你再這般對她,我決計饒不了你!”雙手用勁,緊緊的掐住拓拔野的肩膀,兩眼直直凝視著他的眼睛。拓拔野心中茫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蚩尤松開雙手,低聲道:“去罷。”

  ※※※

  拓拔野將鮫珠交到辛九姑手中,心中百感交集,正要與眾人告別,卻聽真珠道:“拓拔城主,我隨你去罷!庇牣愰g回身望去,只見真珠紅著臉,鼓起勇氣道:“我對這東海頗為熟悉,由我?guī)芬煲恍!比唆~姥姥嘆氣道:“也罷。就讓她教你‘魚息法’吧。想去東海龍宮,必須在水里自由游行!

  拓拔野不及多想,點頭道:“那有勞真珠姑娘了!碑(dāng)下轉(zhuǎn)身向眾人告辭,又與蚩尤交代了島上諸種防御工事,這才出洞而去。拓拔野先返回木屋中取出珊瑚笛子。那珊瑚笛子空置已久,蒙上灰塵。拓拔野摩挲珊瑚笛,想起科汗淮,心中愧疚更盛。飛奔出屋,一路與群雄稍作招呼,便奔往海邊與真珠會合。

  當(dāng)下真珠先教他鮫人族獨特的水下呼吸法:魚息法。所謂魚息,即可在水中自由呼吸,而無需換氣。真珠道:“其實海水中,也有許多的空氣。只是尋常人無法呼吸得到。魚以兩鰓呼吸,我們自然沒有。但是我們有皮膚!彼埔娡匕我巴闹行咔,一邊說一邊兩頰緋紅,連語調(diào)也不自然起來。當(dāng)下別過頭去,道:“魚息法便是將水中的空氣從皮膚毛孔之中吸入經(jīng)脈,再傳送到肺中!

  拓拔野天性穎悟,又研習(xí)了兩年的《五行譜》,一聽之下,立時覺得這與水族魔法中的“龍鱗訣”頗為相似。真珠傳授的口訣也甚為簡單,參照“龍鱗訣”,立時便爛熟於胸。

  當(dāng)下拓拔野照著那口訣,潛入海中,運行真氣。只覺周身毛孔突然完全打開,千萬縷涼氣沖了進來,沿著經(jīng)脈繚繞奔走,匯集到心肺,清新涼爽,妙不可言。絲毫沒有在水中郁抑的感覺。濁氣從體內(nèi)傳至鼻息,逃逸出去,冒出無數(shù)的氣泡,在眼前閃過,極為有趣。拓拔野又驚又喜,在水中自由游動。他原本水性極好,現(xiàn)下更是如虎添翼。

  突然旁邊黑影閃動,扭頭望去,卻是真珠在水中翩翩擺舞,尾隨而來。她嫣然的望著拓拔野,紅暈泛生,似是對他這麼快便學(xué)會了魚息法極為嘉許。魚尾輕搖,悠然旋轉(zhuǎn),帶著拓拔野朝著東面三百里外的珊瑚島游去。

  海水湛藍,彩魚翩翩。他們從珊瑚叢中穿插而過,向著更深處的海底游去。

  海底白沙綿延數(shù)里,然後是一片裂谷和山峰。許多生平見所未見的珍奇植物浮光掠影,交錯而過。碧綠色的海藻在海水中緩慢的招展,宛如依依垂柳。海蛇、章魚、諸多海獸在周圍四側(cè)懶洋洋的游過。色彩斑斕的魚群倏然北往,倏然南折,錯肩而過時如狂風(fēng)卷過。

  在這異彩紛呈的深海中恣意遨游,猶如在空中飛翔一般。拓拔野雖然水性極佳,但這等境界卻從未體驗過。得知纖纖尚有轉(zhuǎn)機之後,心情已大為好轉(zhuǎn)。在這海中逍遙游片刻,更是郁悶全消,過不多時已用手勢與真珠談笑起來。

  真珠瞧見他復(fù)轉(zhuǎn)開朗,心中頗為歡喜。見他忽然接連眨眼,滿臉微笑,手勢奇怪,猜了半天才得知,他說的乃是“這海中最為美麗的魚就是你”。登時又是害羞又是隱隱的失落,紅著臉佯作不知,朝前游去,忖道:“在他心中,我終究還是一條魚。”心中頓感刺痛。拓拔野只道她害羞生氣,連忙追將上來,微笑作揖,接連賠禮。

  突然一只巨大的蝠賁舒張巨翼,滑翔而來,翼稍輕輕的拂過拓拔野的臉頰,又麻又癢。正愕然間,望見真珠掩嘴而笑,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卻不好意思開口,終於輕輕比畫道:“誰讓你取笑我,它就摔你耳光啦!彼郎仨橃t腆,極少這般玩笑,剛一比畫完,便兩頰飛紅,逃也似的翩然游舞。

  兩人就這般一路遨游談笑,真珠初時頗為拘謹,但到得後來,也逐漸放開。并肩翔游,偶爾偷偷的瞥上一眼拓拔野的側(cè)臉,心中便要砰砰跳得厲害。她心中突然希望這三百海里的路程,遠遠沒有盡頭。

  前方珊瑚礁如密林交織,豔紅似火,想來便是科汗淮當(dāng)日所說的龍宮入口所在。拓拔野轉(zhuǎn)頭望向真珠,她微微點頭。當(dāng)下兩人朝上浮游。

  破浪而出,金光耀眼。萬里藍空下碧波搖曳,白鷗飛翔。環(huán)首四顧,東方數(shù)里處一片珊瑚島巍然聳立,倒如海上城池一般。真珠低聲道:“那便是傳說中的龍宮大門。這方圓百里之內(nèi)都是龍神禁地,平日里誰也不敢輕易進來!

  拓拔野正要說話,忽聽巨浪洶涌,有人喝道:“何方狂徒,膽敢嬗闖龍宮寶地!”接著便有轟然應(yīng)諾聲如山崩地裂般同時響起。真珠驚駭之下,花容失色,不自禁的朝拓拔野懷中靠去。

  四周碧波翻涌,掀起三丈余高的水墻。水墻上無數(shù)尖耳凸睛,肩胛長有魚鰭的人形怪物迎浪而立。手中各種奇形怪狀的兵器參差交錯,紛紛對著拓拔野二人。為首一個十尺來高的彪形大漢長了兩條觸須,在唇上擺舞不停,滿臉威嚴(yán)之色,踏在一只巨型海龜上,反手握著一柄金光閃閃的叉子,喝道:“見了巡海夜叉,還不跪下?”

  真珠雖然頗為害怕,但是瞧見他滿臉嚴(yán)肅,極是威武,卻偏生長了兩條觸須,站在一只呆頭呆腦的大龜上,甚是滑稽,忍不住便要笑出聲來。卻聽拓拔野忍俊不禁,哈哈笑將起來。

  那巡海夜叉乃是龍宮海域內(nèi)的守疆將吏,各大島國族民見了他無不驚懼失色,素來橫行慣了,豈料今日方甫擺出這威武之勢,卻被這少年嬉笑,登時大怒,喝道:“給我拿下!”

  那群尖耳凸睛的兵卒轟然應(yīng)諾,踏浪迎波,排山倒海的圍了上來。拓拔野笑道:“這便是龍神的待客之道麼?”雙掌灑落飛舞,浩然真氣如颶風(fēng)忽起,蓬然卷舞。

  眾龍兵忽覺狂風(fēng)卷來,水霧迷蒙,吹得自己睜不開眼。而腳下波浪倒卷,驚呼聲此起彼伏,不由自主的朝著後方跌跌撞撞的疾退而去。

  那巡海夜叉見這少年隨意揮灑,便狂風(fēng)卷浪,將眾龍兵沖退十余丈,心下大駭。只聽拓拔野微笑抱拳道:“在下湯谷城城主拓拔野,特來拜會東海龍神。還請尊駕通稟一聲!

  巡海夜叉喝道:“大膽!龍神日理萬機,神仙也似的人物,哪有工夫見你這等草民!蓖匕我拔⑿Φ溃骸斑請尊駕通稟,便說是故人科汗淮的朋友,有要事求見!

  那巡海夜叉聽得科汗淮三字,似是楞了一楞,眼珠轉(zhuǎn)動,目光狐疑的在兩人身上打量了半天,冷笑道:“科大俠的朋友?嘿嘿,他早在四年前便已死了。難不成你是從閻王爺那兒過來的麼?”

  拓拔野輕輕拔出珊瑚笛子,在手中玩轉(zhuǎn),道:“此物乃是龍神送與科汗淮的封印神器,以此為信物,當(dāng)不會有假罷?”那巡海夜叉哈哈狂笑道:“可笑,當(dāng)真可笑。這島上到處是珊瑚,隨便作成這麼一枝笛子便想混進龍宮麼?”眾龍兵也跟著哈哈大笑。

  那巡海夜叉突然面色一變,冷冷道:“我瞧你多半是大荒奸細,想要混入龍宮搗亂罷?”話音未落,突然閃電般撲了上來,金叉飛舞,朝著拓拔野全力攻去。眾龍兵齊聲轟鳴,四面八方圍攻上來。

  真珠嚇得尖叫一聲,眼前一晃,已被拓拔野抱在懷里。他低頭笑道:“不用怕,瞧我怎麼釣魚捕蝦!蹦切θ轀嘏H切,眼神有說不出的安定之力。她一顆懸著的心登時放了下來。低頭望去,見他的左臂穿過自己腋下,橫亙在她胸前,堅實的肌肉擠壓著自己的雙丘,酥麻的感覺登時由此傳遍全身。她“啊”的一聲低呼,滿面潮紅,渾身酸軟無力,如棉花般偎在他的懷中。一顆心突突亂跳,一時間周遭什麼也聽不見、瞧不著了。

  海風(fēng)勁舞,刀光劍影,真珠渾然不覺,她只瞧見拓拔野那俊逸的側(cè)臉在陽光下的剪影,聽見他的笑聲。心中想到:“倘若能永遠這般在他懷中,刀山火海,也沒什麼可怕的啦!彪p頰滾燙,心中嘆氣道:“我可真是著了魔啦,一點也不知道害臊。他與纖纖姑娘玉璧似的一對,又怎會將我瞧在眼里呢?我不過是條人魚罷了。”想到此處心中疼痛,險些便要難過得落下淚來。

  她瞧了瞧自己那銀白色的魚尾,正緊緊的貼在拓拔野的腿上,嚇了一跳,急忙朝外卷起。滿臉緋紅,悄悄的瞥了一眼拓拔野,見他正談笑退敵,絲毫沒有注意,這才放心。又想道:“姥姥說人魚若要化為人形,便要縮減幾十年的壽命,受無窮無盡的苦痛。但是…但是倘若能變作一個真正的女人,與他一起,哪怕是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遠遠的瞧著他、陪著他,我也愿意…”

  正胡思亂想間,突然聽見拓拔野笑道:“得罪了!”抬頭望去,那巡海夜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唇高高腫起,襯著那兩條觸須更是惹人發(fā)笑。那叉子被拓拔野用斷劍削得成了長矛,其他龍兵則遠遠的躲了開去。真珠再也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突然覺得不好意思,連忙掩住嘴,歉聲道:“對不住,我可不是在笑話你的胡子!

  那巡海夜叉又驚又怒,恨恨道:“狂賊,你夠膽就莫走!”拖著“長矛”,一跺龜背,那海龜緩緩的沈入海中。眾龍兵也虛張聲勢的喝罵一通,逃之夭夭。

  拓拔野哈哈而笑,轉(zhuǎn)頭望向真珠,突然發(fā)覺自己的左臂緊緊的箍在她的胸脯上,立即松手。真珠“啊”的一聲,羞不可抑,退開數(shù)步,忖道:“糟啦,他定然將我想成不知羞恥的人啦!庇旨庇峙,不敢抬頭望他。

  卻聽見不遠處有人鼓掌格格笑道:“好生了得?⌒∽,難道你不怕他帶了海妖龍獸來找你報仇麼?”拓拔野二人循聲望去,那珊瑚礁上坐了一個紅衣金發(fā)女子,正朝他拍掌微笑。海風(fēng)吹處,紅衣飛舞,露出雪白的肌膚。那金色的長發(fā)飄散起伏,美豔的臉上酒窩深深,一雙碧綠的大眼如海水般清澈。妖嬈美麗,竟不在雨師妾之下。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

文章錄入:1228445381    責(zé)任編輯:Gaoge 
最 新 推 薦
最 新 熱 門
請你評論

 版權(quán)聲明  聯(lián)系方式  ©2006-2008:Thn2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