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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寒《一棵樹的正常死亡》高三小說閱讀題及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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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寒《一棵樹的正常死亡》高三小說閱讀題及答案

老槐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槐樹。它從什么時候就站在那里,連那所院子里年紀(jì)最老閱歷最廣的老張也不知道。

小院是四合院,臨街,門前就是小鎮(zhèn)最繁華的人民路。老槐站在小院門口右側(cè)。

老槐是小鎮(zhèn)上天然的一把巨傘,在每一個炎夏來臨之際,把灼人的熱浪擋在外面。樹下,是小鐵人的樂園。老人們搖著蒲扇下棋,姑娘媳婦兒聊著家常納鞋底繡花,孩子們最是快樂,撅著屁股趴在樹底下逗螞蟻。

老張是小院的主人,也算是老槐的半個主人。他喜歡那份熱熱鬧鬧的煙火氣,南來北往,無論是來樹下納涼的老街坊還是過路歇腳的陌生人,來了,拿張小凳來杯茶水,三言兩語,就聊成老友。過日子,要有人氣。老張家的日子,在那份熱鬧的人氣中蒸蒸日上,越過越紅火。兒女們一個個長大出息了,回頭將家里的舊房舊院翻整一新。老張熬成了家里的爺,有事無事拿把宜興紫砂小壺,坐在老槐樹上的石桌邊不緊不慢地啜?慈嗣衤飞宪噥砣送,聽老槐樹項上鳥鳴啾啾,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老張挺感激那棵老槐樹,待它也好。春天里,他在老槐樹周圍挖上一圈深溝,將發(fā)酵好的土肥填上,再澆足水,老槐就像吃了什么靈丹妙藥,一下子返老還童。夏天來時,長瘋了,那葉子油綠發(fā)亮,密不透風(fēng),將整個小院籠在一片清凉里。老槐樹身上出現(xiàn)幾個莫名的洞,害蟲鉆的。那洞就像咬在老張的身上,找來針筒,找來藥,按比例兌好,給老槐樹打針,繞著樹來來回回找,一個小洞也不放過。一棵樹的壽命長短,有時候不在于它本身,不在大自然為它提供的陽光雨露,而在于最初那顆種子的選擇,或者說在于人的選擇。

兒子回來,把他的生意觸角伸到了小鎮(zhèn),伸到了他們的老院里。他要將老院的房子全部扒倒,建吊腳樓,搞農(nóng)家樂。小鎮(zhèn)上的旅游業(yè)日漸火起來,可小鎮(zhèn)上的餐飲住宿服務(wù)還遠(yuǎn)遠(yuǎn)跟不上,老張的兒子嗅覺靈敏。蓋樓,老槐樹是第一個要挪開的絆腳石。挪,只有死。

不挪,也是死,得鋸掉。兒子說得唾沫星子亂飛,老張聽得臉紅脖子粗:你休想打那棵樹的主意!

老張和兒子的較量就從那天開始。老張拼命守護(hù),兒子拼命要砍樹。老槐樹是當(dāng)?shù)亓謽I(yè)部門注冊上號的,要砍掉它其實也沒有那么容易。這是唯一讓老張心安的一點。那些天,兒子似乎消停了些,不再提砍樹的事。天天開著他那輛黑色的奔馳車,“嗚”一下來了,“嗚”一下又沒了影兒……偶爾還會對老槐樹關(guān)心一下,提桶水澆澆它。

老張卻不曉得那棵老槐樹是怎么回事,它似乎預(yù)知到什么,精神一天天委頓下去。一樹油綠發(fā)亮的葉子慢慢失去光澤,慢慢打卷泛白。那個夏天還沒走,一樹葉子就開始簌簌地落,像衰老人的發(fā),止也止不住。老張看著那一地慘綠的枯葉,心疼得掉淚,卻沒有任何辦法。那棵老槐,正在慢慢死去。

小鎮(zhèn)上的人,也很少再到老槐樹下扎堆聚集。往日的好時光,也像那一樹飄落的葉子,一點一點的飄逝了。

老張說給兒子聽:人不能富得只剩下錢。

兒子不服:中國人有普遍的仇富心理。

老槐倒下,是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漆黑雨夜。一場臺風(fēng)席卷小鎮(zhèn),老槐樹沒能躲過那一劫。其實,與往年的臺風(fēng)相比,那一場臺風(fēng)并算不得兇猛。

倒下的老槐樹,樹根都變黑變爛了。

兒子渾身被綁得白粽子一樣躺在醫(yī)院里。忍不住,還是老跟張說了。爸,你說得對,人不能富得只剩下錢……那也是一個人最窮的時候了……

老張兒子去找老同學(xué)幫忙開采伐證,老同學(xué)不痰不徐地告訴他:按照相關(guān)規(guī)定,我們是無權(quán)給你開這個采伐證的,但你得明白,我們也無權(quán)阻止一棵樹的正常死亡——樹也有生老病死嘛。那一句,讓老張的兒子眼前豁然開朗,他不再跟倔驢一樣的父親爭,他只買回一種藥,摻到水里,時不時給老槐樹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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