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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吼,把許三多嚇愣了,他看著史今,最后搖搖頭。
這頭搖得讓史今高興了一些了。他說:“別再吸鼻子了,也別抹眼淚!跟我抹眼淚的人太多了,我跟誰抹去?我不是你爸,不慣你的毛病。你容易緊張,緊張是好事,能讓你繃緊了認認真真去做事情。可一緊張就跑,這兵是逃兵,你吸鼻子和做逃兵同義。你給我記著,從現(xiàn)在開始,每吸一次鼻子,你就放棄了一次,放棄十次以上的人不能好好做人,放棄三次以上的士兵根本做不了士兵!”
“你放棄嗎?”
許三多搖搖頭。
“那就把錘拿過來!
許三多拿過錘,看著掌著釬的史今。
“別讓你爸叫你龜兒子。”史今盯著許三多說道。
這一句,果然讓許三多為之一震,他掄起了錘。這一次,他竟砸準了,他心里一下就來了信心了,但每一錘下去,都像是砸在伍六一的心頭上,也像是砸在史今的心上,慢慢地,幾錘過后,許三多自己都激動地流下了淚來。
夜里,熄燈號吹響之后,連隊的燈光便齊齊地滅去。
月色從窗戶外照進來,許三多呆呆看著自己的上鋪,聽到有些輕微的聲響。史今明顯又是沒有睡著。許三多于是輕聲喊道:“班長?……班長?”
過了一會兒,史今才吱了一聲,說:“我睡著了!
許三多說:“你沒睡著。班長,還痛嗎?”
“不痛了許三多,別讓人聽見。睡吧!
“班長,我一定好好干。”
“別說這個!睡吧!
可許三多歇了一會兒,又說話了,他說:“我睡不著!
史今說:“那你閉上眼,數(shù)山羊!
許三多說:“我老家沒那么些山羊,我數(shù)坦克車。一輛兩輛三輛……”
許三多問:“班長,你也數(shù)什么呢?”
史今說:“我數(shù)兵,一個兵,兩個兵……”
許三多說:“班長,你認識好多兵,里邊有我嗎?”
“當然有你!
黑暗中,許三多滿意地微笑著。
許三多:“我會好好干,不落在別人后邊。明年你不會走人!
史今無聲地苦笑:“好。你會為別人著想了。”
許三多:“你不是別人!
史今呆呆地看著很近的天花板,這真是份很沉重的友情。
“明天你請個假吧……去送老馬……你是他帶出的最后一個兵,跟別人不一樣。”
許三多:“我有臉見他嗎?”
史今:“現(xiàn)在有臉了,你現(xiàn)在是能為別人著想的人。現(xiàn)在快睡!
許三多點點頭,他合上眼睛,從輕輕動著的嘴唇能看出他在數(shù)著坦克讓自己入睡。
那天忽然為我的人生找到一個目標,我的成績決定班長的去留,班長的前途由我決定,這讓我覺得……榮幸。這是我到七連找到的第一個意義。
有意義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有意義。
早上,七連的兵正在水房里洗臉刷牙,伍六一就把許三多叫走了。倆人往過道去,走過那兩面旗,直走到過道盡頭,那是個沒人的所在。伍六一立定,就看看窗外,然后猛地回過身來,許三多下意識地閃躲。
伍六一惡聲惡氣地說:“許三多,你以后不要在大晚上跟班長說那些事好不好?”
“吵著你睡覺啦?”
“你在害他。”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要是他們知道了非揍我不行!
伍六一瞪著許三多,后者拙劣地表示著友誼,但前者實在不屑于接受這種友誼。 “不是為你好。我討厭你!
史今拿著什么從水房出來,看見兩人,過來!澳銈冊诟蓡幔俊
伍六一:“跟他我能干嗎?”
史今笑了笑,并且經(jīng)過昨晚的事,他不大打算近期能看到伍六一的好臉。
史今把手上東西伸過來,是把電動剃須刀!叭ニ湍惆嚅L,注意軍容。刮刮你嘴上的小毛毛,許三多長胡子啦!
許三多新奇地接過來,這東西對個沒刮過胡子的人來說很有些人生歷程的意味。
伍六一:“他媽的,叫個毛都沒長齊的家伙害得……”
許三多:“怎么用?”
史今:“我教你!
伍六一一句話沒完,叫兩人置若罔聞地晾在那,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看了看史今頭并頭在教許三多剃須刀的使用,哼了聲走開。
史今在軍容鏡里整理著自己的軍容,他今天穿著常服,對長期在訓練場上的七連來說,那是難得一穿的衣服。他的表情有些傷感。
一輛泥濘的戰(zhàn)車停在修理場上,用高壓水龍頭沖洗,噴得也是霓光萬道。許三多匆匆走過,他已經(jīng)換下了迷彩,穿上了常服,這就是史今所說的衣衫光鮮。史今在操場的另一邊,不止他一個,多了許多從沒出現(xiàn)過的士官,不說話,但很有默契,在某個連隊宿舍稍等一下,就又會出來一個加入他們。當人數(shù)接近一個加強班時他們就走向團大門,這是一個奇怪的隊列,這么多各連隊的士官們走在一起,那個隨意拉出來的隊列絕不同于平時的作訓隊列。
每個人都沉默,傷感,莊嚴。
團長王慶瑞從自己的窗戶里看著這個隊列。
三連指導員何紅濤掐掉手上的煙,看著這個隊列。
一輛拖拉機停在路邊,幾個兵下來,那是荒原上的五班傾巢而出了,老馬、老魏、李夢、薛林全部都有。老馬的行李是別人幫著拿的,他下車就看著遠遠的團部大院發(fā)呆。
薛林說:“進去看。”
老馬打算轉(zhuǎn)身走開:“不了,在草原上待久了,不習慣了。”
李夢眼睛尖:“那隊兵走得怪怪的。”
老馬回過身,看見史今他們的那個隊列走過來,并不出大門,自覺地在團大門內(nèi)站成了橫隊。老馬的神情變得很怪,又感傷又嗟懷的,忽然大聲吸了吸鼻子。
“敬禮!”隊列里都是各先鋒連隊里的佼佼者,那個齊刷刷如一人的軍禮絕不是五班的拖泥帶水可以比的,老馬身子都震了一下,拖拖沓沓地還禮。
薛林問:“搞什么?”
“都是我?guī)С鰜淼摹規(guī)С鰜淼谋!崩像R又仔細看了看那些臉,他實在不是個多優(yōu)秀的軍人,這時候都看不出什么莊嚴來,倒是很透著家常。然后意興闌珊地嘆了一口氣:“走吧。”
他嘴里輕輕吐出兩字,那是對那隊人的再見。
然后轉(zhuǎn)身,走,那三個又張望了一眼,蔫蔫地跟著。
史今等筆挺地峙立,他們這樣送走了一個班長。
老馬卻說不看了不看了。最后掉頭真的走了,另外三個,只好蔫蔫地跟在后邊。走到車站才看到了許三多,老馬也不吱聲,激動得老遠就跑過去,緊緊地抱住,許三多不太習慣,掙開老馬,筆挺地給了一個敬禮。
老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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