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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微笑著,讓全連人在沉默中回味著那個驚人的數(shù)字。這個連隊就是他的世界,所以他經(jīng)常能對著一百多號人嚷嚷他的私話,說這種私話時他笑得又神秘又謙虛,讓大家覺得,我們之所以沒叫常勝、大功什么的,就為留著讓兄弟連隊寒磣自己。
高城的訓(xùn)話在繼續(xù):“三次集體一等功,表示在三次血戰(zhàn)中陣亡超過三分之一,表示在三次血戰(zhàn)中殲敵逾倍甚至二十倍,表示在三次血戰(zhàn)中發(fā)揮了超越連建制的戰(zhàn)役性作用。重要的,最重要的,我連到今天還沒倒,還將永遠這樣繼續(xù)下去,所以,我們叫鋼——鋼七連。”
他再次神秘而謙虛地微笑,再次掃視全場?幢砬榭梢钥隙ǎ@個連絕大部分人有與他相同的驕傲,與他相同的自豪。
這就是鋼七連,在人之后,你連呼吸都不順暢,在人之前,你盡可以踢連長的屁股。
團中央的大操場邊,成才正使勁翻著左眼的上下眼皮,以便許三多吹去他眼里落下的灰塵。他和許三多都是一身戎裝,都是剛從靶場歸來。成才像是灰堆里鉆出來的,那是每次戰(zhàn)車射擊后的必然,許三多很干凈,靶坑生活的唯一一個好處就是沒靶場上那么多的煙塵。
成才狠狠地把他摔開:“出來了啦!你那么使勁干什么?對個狙擊手來說最要緊的是什么?”
許三多仿佛知道自己又做錯了,怏怏站著。
“你正在損害我的視力!背刹耪V劬米屟劾锏臏I水流干凈,然后拿出一瓶眼藥水,讓許三多幫他清潔自己的眼睛,成才確實很注意保護自己的這些資本:鋼七連眼里揉不得沙子,許三多好像是他眼里的那顆沙子。
許三多感到莫名地沮喪:“我要是還在三連五班就好了,老馬他們至少還把我當(dāng)自己人。這兒……他們都不當(dāng)我是自己人!
“我最不愛聽就是你說這種話,你得爭取當(dāng)骨干,做了骨干,像我吧,那就什么都好辦了。”成才教育著許三多。
“我……我怎么可能是骨干?我上車都會吐,昨天給滿車人吐了一身。我永遠比不上你!
成才撓了撓頭,顯然很愿意聽到這話。“嗨,那也不能這么說,就算笨吧……你也不能由人叫你笨蛋,誰要這么叫我我就會打回去!”
許三多簡直有點心灰意冷:“那怎么辦?我除了內(nèi)務(wù)還合格,啥都做不好。”
許三多的處境的確很不如意,班里的戰(zhàn)友們都不愿意答理他,當(dāng)他涎著臉幫大家掃地、打水時換來的卻是刺耳的話:“三班不需要掃地的兵!
當(dāng)成才正在準(zhǔn)備繼續(xù)做許三多的人生導(dǎo)師的時候,甘小寧從遠處跑了過來讓許三多馬上回宿舍,班長找。
許三多沒半個不字,跳起來便跑。
成才手插褲袋里,蹦了兩下,開始倍輕松地在操場邊活動。
許三多拿著忘還他的眼藥水又跑了回來,他站住了——他的朋友絕沒把他的煩惱放在眼里,他的朋友現(xiàn)在有一種終于擺脫他的快樂。
許三多看起來很孤獨。
宿舍里許三多鋪上的被子被翻開了,伍六一和史今正在屋里等著,許三多一溜跑進來。剛一進門,伍六一就拎起他的被子。
“你往被子上灑了多少水?我說你的內(nèi)務(wù)怎么整得比老兵還平整,今兒一摸你被子,都濕的,背面都發(fā)霉了。你老實說,灑了多少?”
“一杯!彼掏掏峦碌卣f,并指了指柜上的那一個大茶缸。
“那你每天晚上怎么睡的?”伍六一恨不得狠狠地給他一個巴掌。
“就……就這么睡了。”許三多好像沒事一樣。
一旁的史今終于說話了:“許三多,要求你搞好內(nèi)務(wù),并不是要你拿自己的身體扛,整齊劃一是很重要,可你自己的身體重不重要?這筆賬你算不算得過來?”
伍六一也在一旁嚷嚷:“你是鋼七連的兵!為個優(yōu)秀內(nèi)務(wù)就啥也不顧了,鋼七連需要的可不光是優(yōu)秀內(nèi)務(wù)!”說完,氣得掉頭就走。
許三多終于囁嚅出那句話來:“我怕……我怕拖班里的后腿!
史今為此有些感慨,目光都不由得溫潤了下來:“走吧,跟我去擦車!
一桶水潑在那車體上頓時成了泥湯,嘩嘩地淌下來。許三多賣力地擦著。史今擦著車,扭頭找許三多:“今晚上用我的被子!
許三多搖頭。
別跟我犟。我知道你那心思,可很多事急不來。
許三多使勁擦著車,一聲不吭。
“也許起點低了點。可今天比昨天好,這就是有希望!笔方窨雌饋硪膊⒉惶抛约赫f的,尤其在對這事上,顯得有些自我解嘲。
許三多使勁擦著車,終于開了口:“我知道就班長一個人對我好!
史今只好苦笑:“許三多,這種話少說,你該跟全班每一個人搞好關(guān)系!
許三多的眼圈有點發(fā)〖BF〗紅:“七〖BFQ〗連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就是七連眼里的一顆沙子。”
史今:“這話誰說的?不像你說的,誰跟你說的?”
許三多:“誰說的不要緊了。班長,你像我哥,我大哥陪我說話,我二哥幫我打架,你像我兩個哥合在一塊兒。”
史今氣得揮了揮手:“我絕不會幫你打架,我陪你說話也不是我想陪你說話!我陪你說話,是想你明白的多一些……許三多,你是不是從小就這么過的?你大哥陪你說話,你二哥幫你打架,你自己什么事都不解決?”
許三多機械地擦著車:“我很努力了!
史今苦笑著好像在自言自語:“后天就上演習(xí)場了,你這個樣子怎么去?”
許三多毫無想法地瞧著他,一個人心事太重就沒了想法。
演習(xí)終于開始了。
裝甲部隊,駛出了團部的大門,駛上公路旁的專用坦克車通道。小鎮(zhèn)上車隊駛過,兩層樓的小酒館竟與車頂上荷槍實彈的士兵齊平,酒館二層的食客們與外面的鋼鐵巨物形成強烈的反差。
路邊的一棵斷樹被火柴梗似的碾成兩截,然后一輛輛車從上邊碾過。這支不見首尾的裝甲部隊向草原挺進 .
草原上卻一如往昔,只是路邊突然多了一處簡易的小屋,屋邊還扔了堆干了的羊糞,還有幾頭系在樁上的山羊。坐在里邊的,卻是團長和參謀長他們。一個牧民騎摩托車從路邊經(jīng)過,以為是新來的牧民,停下車,就推門進去。
嘴里還嘟噥著:“啥時候蓋的?咋沒人告訴我呢?”話剛說完,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了他的面前。
“快走!”士兵輕聲地吩咐道。
牧民不由得一愣,正要說什么,突然看見空屋中間掀起一塊木板,王慶瑞等團部軍官和幾個參謀從下面的地洞里鉆出來,木板下邊是一個地洞。地洞下,全都是發(fā)報聲、人聲和發(fā)電機的聲音,根本搞不清下邊有多大的空間,藏了多少的人。
王慶瑞笑著對那牧民說:“老鄉(xiāng),我們打擾幾天,回頭就走。”
牧民一時摸不著頭腦,轉(zhuǎn)身就踉踉蹌蹌地騎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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