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怪人!笨藙谒箘偘验T關(guān)上,葆拉就議論說,“關(guān)于那個日期的含糊其辭的評論是怎么回事?”
“那個混蛋在訛詐!
葆拉從來沒有看到過康托如此憤怒的表情,也從來沒有聽見他把什么人稱作“混蛋”。
“干嗎突然發(fā)那么大的火,萊昂納多,”葆拉極力平息他的怒火,“來,坐在沙發(fā)上,告訴我怎么回事!
“艾西,你這個地方真不錯啊,怎么從來沒有透露過?我很想知道你還隱藏了些什么!
康托聽了很得意:對克勞斯來說,這種話就等于是恭維和贊賞!皫鞝柼,我可能有許多缺點,不過,保密可不在其中。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學生!
克勞斯飛快地瞥了康托一眼。“我也許會的。反正,你那位斯塔福在我那里,F(xiàn)在我們不談科學,我是說,在過去幾十年間,或者說從你看見曙光,加入我們神圣的抗擊癌癥的戰(zhàn)斗以來,你在專業(yè)上所做的一切我實際上全都知道,我剛才突然認識到我對你的私生活始終一無所知。比方說,你從來不曾告訴過我,你在芝加哥有這么一所住處,或者這些——”他指著那四把椅子和樂譜架,“你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哼過一個音符。此外,你竟然還是一位英國古董的收藏家。你這里還藏匿著什么?”克勞斯假裝懷疑的樣子,夸張地伸長了頭頸四處張望。
“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呀。我們倆見面,一般談?wù)摰亩际菍I(yè)問題。這么說你對英國家具也很了解?你對音樂也感興趣?”
“我可沒有時間撥弄樂器,不過,不錯,我喜歡音樂。”他用肘輕輕推推康托,故意說:“有人曾經(jīng)在坦格爾伍德音樂廳看到過我!
康托多少有一點生氣:這種玩笑不像是克勞斯開的。他決定不去計較:他有一種感覺,即終究會發(fā)現(xiàn)怎么回事的!澳憬裉焱砩鲜欠裨敢饬粝聛,聽我們演奏呢?我們一般不讓人聽,不過,我大概能夠說服我們那位脾氣很壞的第一小提琴手,為你破一次例。”
“不行,”克勞斯斷然回絕。“我的飛機晚上7點離開奧黑爾國際機場。我大清早就得趕回實驗室去——你知道,總得有人督促。艾西,我不像你,你現(xiàn)在可以靠在椅子上,很寬宏大量地對待你的學生,拉你的小提琴了!
“中提琴,”康托突然插進來,扮了個鬼臉。
“不必這么咬文嚼字,我的意思是你已經(jīng)大功告成了,而我們這些人仍然還得……”
克勞斯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仿佛突然想起了其他什么事!拔业暮啔v和書目你收到了沒有?我最近有時間,就把它們潤色了一下,你可能會覺得它們有用!
康托假裝沉思地皺了皺眉頭。“哎呀,是的,收到了。差點兒被堆在信堆里找不到了。你不會相信最近我收到了多少封信。”
“好啊,總算沒有被埋沒。我可不想讓我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是啊,”康托干巴巴地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比這打印得更加精美的簡歷了。你的秘書肯定至少使用了三種不同的字體。你的激光打印機怎么能夠處理信箋上那么長抬頭的?”
克勞斯警惕地抬起頭來!拔也恢。我們有人處理這類事情。我主要不是指簡歷而是我的書目。我決定重新安排一下,按照主要的論題,然后是副標題來排列。就像我們大多數(shù)人一樣,我一直覺得‘薩拉米香腸式的漸進式發(fā)表’(salami publishing)很有犯罪感,這一次,我已經(jīng)拋棄了所有華而不實的東西,只留下最實質(zhì)的內(nèi)容,你知道,精髓部分。”
“我注意到了!
“我認為這樣可以容易一些。”
“容易?”
克勞斯仿佛沒有聽見對方的提問,繼續(xù)往下說:“你的提名表是否送出去了?”
康托坐在一個角落里,兩條腿不經(jīng)意地交叉在一起,一只手臂放在沙發(fā)背上?藙谒苟俗诹硪粋角落里?低型蝗徽玖似饋,說:“庫爾特,我還沒有給你倒點什么喝的。你去機場之前是否要喝點什么?白酒?雪莉酒? 還是畢雷礦泉水?”
“謝謝,什么都不要。我乘坐的飛機供應(yīng)晚餐,有的是飲料。我因公外出,一般都坐頭等艙!
“我要來一點雪莉酒!笨低姓f著走到安妮王后的餐具柜前。
“喂,寄了沒有?”
這個問題問得如此直白,康托有些始料不及。他一面回答道,“沒有”,一面像處理危險的化學溶液那樣,仔細地倒了一些雪莉酒!拔疑踔翛]有想過提名這事。”
“我不是指那些一般獎的提名,”克勞斯說到提名的時候,特別強調(diào)!拔覇柕氖悄莻獎的提名。歸根結(jié)底,諾貝爾獎得主真正的特權(quán)之一,也可能是唯一永久的特權(quán),就是無需等委員會征求他們的意見就可以提名!彼銖姷睾俸傩α艘幌,說道,“艾西,你很幸運,去年正好輪到我……”
康托回到沙發(fā)的角落里,他被雪莉酒嗆了一口,咳了起來?藙谒棺哌^去,拍拍他的背!鞍,別緊張,我們現(xiàn)在可不能失去你!
正在此時,前門有鑰匙開門的聲音!叭R昂納多,親愛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我設(shè)法提前了一些出來。哦,”葆拉·柯里在起居室的門口驚叫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康托跳起來,接過葆拉手里的購物袋。“這位是哈佛大學的庫爾特·克勞斯,”他說著,朝克勞斯那里看了一眼,“他去機場途中順便過來看一下。你以前聽我說起過他。庫爾特,這位是葆拉·柯里。”
“啊哈,”克勞斯叫了起來,向上斜視著葆拉!拔揖椭滥氵藏著什么秘密。你好,柯里小姐!彼卣酒饋,笨拙地鞠了個躬!盎蛘撸以摲Q柯里博士?”
葆拉低頭看著他,他比她要矮6英寸左右。她說:“叫我葆拉·柯里好了!倍⒅鴦e人看,這可不像葆拉的風格。她實在太驚詫了。她聽了許多關(guān)于克勞斯的說法,先是從康托那里,后來在斯德哥爾摩從斯塔福那里,腦子里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相當具體的人物形象:一位強有力的、普魯士軍官式的人物,而不像眼前這個侏儒,腦袋特別大,頭發(fā)像愛因斯坦那樣濃密蓬亂,眼睛小而咄咄逼人。現(xiàn)在她只想到《指環(huán)王》里面那個侏儒國王亞伯力。最后,她說:“我不打攪你們了。在索爾和拉爾夫來之前,我先去換衣服!
“柯里小姐,你一點兒也沒有打擾我們。”克勞斯回到沙發(fā)那里。他坐著的時候,碩大的腦袋相對于矮小的身體顯得更加突出。“你在這里扮演什么角色?”他以他典型的唐突率直發(fā)問道,手朝客廳里一揮。
“四重奏里面的大提琴。你擔任什么角色,克勞斯博士?”
康托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很高興看到克勞斯難得一次處于守勢。
“我沒有時間玩樂!
葆拉皺著眉頭,說:“不過你也可以在科學里面玩!
“柯里小姐,科學與其說是玩樂,不如說是戰(zhàn)斗。好了,我不妨礙你們兩個人演奏了,”他繼續(xù)以諷刺的口氣說,“艾西,還有一件事情,”他轉(zhuǎn)向康托,仿佛他已經(jīng)讓葆拉走開了似的。“我最好告訴你,斯塔福在重復你的實驗,他遇到了一些麻煩!
康托覺得自己臉紅了?吹贸鰜韱幔克档乩锵。
克勞斯知道他已經(jīng)得分了。他帶著一絲微笑說:“行了,你清楚怎么回事,我們這些最優(yōu)秀的人里面也會發(fā)生這種事的?赡苁悄憬o我們的材料里忽略了某些細節(jié)。我建議斯塔;貋,與你一起在實驗室里做這個實驗。當然,費用由我的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的經(jīng)費里支出!彼軐捄甏罅康財傞_雙手!八顾Uf什么也不愿意。他說他要像一個獨立的研究人員那樣,在遙遠的實驗室里面重復這項實驗,而不愿意像浪子回家那樣。艾西,你別擔心,”克勞斯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拔也粫嬖V任何人的。斯塔?隙ㄒ埠軐擂危粫教帍垞P這件事。記得你曾告訴過我,他是你這里最優(yōu)秀的人,是嗎?如果他不能重復你的實驗,那么你很幸運,幸好這事發(fā)生在我的實驗室里,而不在其他地方。”他向葆拉鞠了一躬,開始朝門廳走去!拔易詈媒幸惠v出租車去奧黑爾國際機場!彪S即,他猶豫了一下,說:“艾西,你知道,我們應(yīng)該感謝聯(lián)邦快遞。今天是1月25日。”
“真是一個怪人!笨藙谒箘偘验T關(guān)上,葆拉就議論說,“關(guān)于那個日期的含糊其辭的評論是怎么回事?”
“那個混蛋在訛詐!
葆拉從來沒有看到過康托如此憤怒的表情,也從來沒有聽見他把什么人稱作“混蛋”。
“干嗎突然發(fā)那么大的火,萊昂納多,”葆拉極力平息他的怒火,“來,坐在沙發(fā)上,告訴我怎么回事!
康托怒不可遏地在房間里來回走動!澳莻可惡的家伙。雖然我最早承認大課題會吸引大利己主義者,癌癥是一個大課題。但是,如果任何人告訴我剛才發(fā)生的這些事情,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哪怕說的是庫爾特!彼p手插在口袋里,凝視著密歇根湖幽深寬闊的湖水。他轉(zhuǎn)過身去倚靠在窗臺上,面對著葆拉,搖搖頭。他站在那里沉思了片刻。他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她幾乎聽不清楚他的話。“你看,葆拉,諾貝爾獎的提名必須在1月31日之前遞交到斯德哥爾摩。令人驚訝的是,竟然會有那么多的科學家清楚地記得那個截止日期。”
葆拉走到他身邊那個觀景窗戶前。“那你呢?”
康托點點頭!笆堑,我也知道那個截止日期。不過,我可沒有這么明目張膽地去找人提名我,而這就是你進來的時候,庫爾特要我做的事情。他暗示我欠他的情,因為他曾提名過我。我怎么知道其他人沒有提我的名呢?可他們并沒有拿著飯碗來乞討。”康托聲音更輕地說。“我很抱歉,這很齷齪。你難得看見科學家公開清洗他們在實驗室穿的骯臟外套,我想你一定很失望!
“洗去灰塵沒有什么讓人失望的。都是人嘛。我從你上身已經(jīng)看到,即使是著名的科學家也都是人!
他朝她微笑道:“盡管如此,我還是對庫爾特不留情面的暗示感到震驚!
“你會提名他嗎?”
“不,”他氣炸了似地說,“我不會的!
“為什么呢?”葆拉反駁道,“你以前告訴過我,他是一位多么偉大的科學家。你不是說有一種腫瘤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嗎?他不是曾一度幾乎是你的導師嗎?現(xiàn)在,看到他本人以后,我不明白你怎么會在所有的人中挑選了他,盡管如此,難道他不配獲得那份大獎嗎?”
康托舉起手來,仿佛不讓她再問下去。“你提的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盡管如此,我也不會提名他的。今年肯定不會提他。到目前為止,我一直很忙,根本沒時間考慮諾貝爾獎的提名問題,不管是庫爾特·克勞斯,還是其他任何人。順便說一句,問題并不在于他有沒有資格獲得諾貝爾獎。他當然夠格,就他研究的肉瘤,或者其他幾項研究來說,他完全有資格獲獎。別忘了,另外還有許多人也夠資格卻沒有獲獎?藙谒箮啄昵熬蛻(yīng)該獲獎了?上,現(xiàn)在有那么多新發(fā)現(xiàn),等待獲獎的隊伍快速增加,他因此排得更加后面了。此外,瑞典人 不可能連續(xù)兩次把諾貝爾獎頒發(fā)給癌癥研究的!
“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對嗎?”
“不錯。真實的理由是我不愿意屈服于訛詐。”
“噢,萊昂納多,好了。庫爾特·克勞斯提出你欠他情,因為他曾經(jīng)提名過你,想以此作為交換條件,這是很露骨,但怎么能說是敲詐呢?”
“你聽見他說什么了。他說斯塔福在重復我的實驗時,遇到問題了!
“但是——”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芾镌趺磿淼竭@里面去的?’你難道不明白?克勞斯在他龐大的研究小組中挑選杰里來重復我的實驗,這決不是巧合。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在他向我保證不會在公開場合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睛里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在研討會上,他用陰險的手段陷害演講者的時候,臉上就是這種表情。他的真實意思是,他不提這件事情的條件是我……”康托覺得沒有必要再把話說完。“如果杰里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煩,他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呢?”
葆拉雙手握住他的右手,說:“這下,你的問題問到點子上了。你從斯德哥爾摩打電話給克勞斯的時候,他肯定意識到你和杰里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彼龑捨康嘏呐乃氖,接著說:“你別生氣。我想問你一件事。我在斯德哥爾摩就想問了,只是當時似乎不合時宜。杰里認為他必須在斯德哥爾摩通過聽眾作媒介跟你交流,你沒有覺得這是很可悲的事嗎?即使那樣,你仍然不相信他?克勞斯必定利用了這一點!
“我猜也是!笨低袘C怒地說!皢栴}是,杰里為什么不打電話來?但愿我知道他們實驗室里的情況究竟如何!
“那你打電話去!
“怎么說?‘庫爾特·克勞斯提到你在重復我的實驗時遇到了麻煩。要我?guī)兔?’這根本不可能!那樣也太有失身份了。”
葆拉緩緩地搖搖頭,與其說她不贊同這種觀點,不如說是有點兒同情康托!澳敲,不妨去問問塞莉。她大概知道。我還沒有告訴你,她明天來。她從洛杉磯回來的時候路過這里。希望你不介意,我邀請她午餐后,在她乘公共汽車到學校去之前,到這里來。自從斯德哥爾摩分手之后,我一直沒有見過她!
康托頓時為之一振。“我對她印象挺好的。杰里很有眼光。”
“很好,萊昂納多!你現(xiàn)在變得豁達多了。我想克勞斯會說:‘她很有眼光!
“塞莉,讓我好好看看你。”葆拉伸出手臂,雙手扶著塞萊斯蒂娜的肩膀,慢慢地轉(zhuǎn)動她的身體!凹偃缥也恢肋@是姐姐的女兒的話,我會說眼前這位姑娘是芝加哥擁有MBA學位的雅皮士。你看呀,萊昂納多,”她笑著叫起來,“藍顏色的裙子,長及小腿,配上一件夾克衫,鞋跟高低合適,白顏色的上衣和規(guī)定的松軟的蝴蝶結(jié)領(lǐng)結(jié)。塞莉,你怎么啦?”
“葆拉,讓我歇一會兒!比R斯蒂娜露齒一笑!白屛掖跉猓聛碓僬f,好不好?”
“當然可以,親愛的。我去給你倒杯咖啡。說給我聽聽,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傳統(tǒng)了!
客廳里只剩下康托獨自與塞萊斯蒂娜呆在一起,他沒有心思開玩笑。從前一天晚上起,他就在想怎么才能引出杰里·斯塔福和他最近的工作情況這個話題。最后他終于開口問道:“你怎么會到芝加哥來的?”
“哦,葆拉沒有告訴你嗎?我乘飛機到洛杉磯去參加加州理工學院的面試!
康托回想起諾貝爾獎宴會之后他們那次跳舞!凹又堇砉W院要聘用你?”
塞萊斯蒂娜點點頭,臉上洋溢著笑容。
“這可真叫人印象深刻。先是哈佛大學,現(xiàn)在又是加州理工學院!
她補充說:”還有,這之前是威斯康星!
“還有?”康托想,這位姑娘盡談這些,真叫人受不了。他仍然無法找到一個契機提起斯塔福。鑒于克勞斯最近在他面前樹立的惡劣榜樣,他不想硬扯到這個話題上來。
“我在飛機上下定決心回家。去加州理工學院。”
葆拉端著盤子進來,說:“好,我來得正是時候,”
“你要回絕哈佛大學?”康托的好奇心壓倒了他的不耐煩!盀槭裁?”
“很簡單。加州理工學院的化學系很小,學術(shù)氛圍很好,很平等,所有人都積極參與研究,都有機會。研究生全都是一流的;而且他們目前還沒有享有終身職位的女化學家!
“你可以找到很多這樣的學院!笨低欣涞卣f。
“沒錯,”塞萊斯蒂娜承認,“學校里好像很想做些什么來改變這種狀況。有傳言說,哥倫比亞大學的杰奎琳·巴頓也準備去那里擔任全職教授。杰克·羅伯茨,他們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主動告訴我他女兒是醫(yī)生,提出要幫助我和杰里在學院附近找一所房子!
康托趕緊抓住這個話題,問:“你和杰里什么時候結(jié)婚?”
“不知道。我對杰里說,我們應(yīng)該先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看看究竟如何!
葆拉說:“你們早就這么做了!
“不是像目前這種情況,即專業(yè)上互相獨立!笨低胁⒉荒芸隙ㄋ欠褡龅搅,可他不想談這個。他極力要想出一個與斯塔福關(guān)系更加密切的話題。塞萊斯蒂娜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的意思是,我怎么知道與一位諾貝爾獎得主生活在一起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他處理得很好,但以后會怎么樣呢?葆拉,你怎么想?”塞萊斯蒂娜對姨媽突然流露出來的尷尬莞爾一笑。
康托突然插進來說:“如果你們結(jié)婚,你會用斯塔福夫人的名義發(fā)表你的論文嗎?”
塞莉看著他,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葆拉插嘴說:“我知道塞莉會說什么。”
“你知道?那好,葆拉姨媽,”她這個“姨媽”說得很婉轉(zhuǎn),語氣很有趣!罢f出來我聽聽!
“你當然會保留自己的名字。”
“可能吧,不過,我很懷疑!
“什么?你準備用塞萊斯蒂娜·P·斯塔福?”
“不,我沒這么說。如果杰里也改名字的話,我就考慮改名字。”
這下輪到康托大吃一驚了:“杰里?杰里·普賴斯?”。
“嗯。我喜歡這樣。不過,我更傾向于帶有連字符的名字。”
“嗯,”康托再次試圖重新控制談話!澳銊偛耪勂鸺又堇砉W院的面試。提起杰里時,你是怎么說的?他是否——”
“哦,對,”塞莉熱切地說,“我告訴他們我的未婚夫準備進醫(yī)學院,他擁有一個細胞生物學博士學位。我告訴他們的系主任哈里·格雷說,杰里正在申請就讀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格雷說他認識醫(yī)學院的院長,于是就拿起電話。簡直太有趣了。我猜院長肯定問他:‘他叫什么名字?’我告訴格雷說:‘杰里邁亞·斯塔福。細胞生物學家’。格雷在電話里面重復了一遍。我可以想像,你幾乎可以聽見校長在電話的那頭原本心不在焉,突然恍然大悟道:‘那位——’我裝作很莊重的樣子,點了點頭,就穿著這件襯衫,戴著蝴蝶領(lǐng)結(jié)!
塞萊斯蒂娜顯然非常得意,她毫無遺漏地講述了自己故事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康托不再聽她說話。后來,塞萊斯蒂娜提起斯塔福又給了他開口的契機。他問道:“杰里最近的工作情況如何?他覺得在克勞斯的實驗室里怎么樣?想起來,我在斯德哥爾摩一直沒有問過他!
“噢,他說與在你的實驗室不一樣!
“什么意思?”康托的鼻孔張開,就好像在拼命往里面吸氣。
塞萊斯蒂娜很開心地望著他!霸谖覀冏⊥粋公寓那段時期,似乎你每天至少看他一次,如果不是更多的話!
“怎么?”
“按照杰里的說法,如果他一個月能夠見到克勞斯幾次就算是很幸運的了。他基本上是自己搞研究。這對他很合適。他正在研究一種新的化驗方法,設(shè)法通過加速克勞斯肉瘤對于不同治療藥劑的反應(yīng),來評估藥物的抗癌活性。但是,那種肉瘤在組織培養(yǎng)中生長緩慢,”她低聲對一旁的康托補充道,“與此同時,他正在盡可能地學習掌握新的屏幕顯示技術(shù)。他認為這些對于他將來在醫(yī)學院的臨床研究特別有用!
“這就是他的全部工作?”
“我想是的!比蛘f,“他上次到這里的時候,沒有提到其他什么事。”
“杰里來過了?什么時候來的?”
塞萊斯蒂娜抬起頭來,對于康托急切的語調(diào)感到非常吃驚!皟扇齻星期之前的事。華盛頓生日那天,他還會來的。”
康托從口袋里掏出記事本!拜崂覀兇蠹抑苣┚垡痪墼趺礃?請杰里和你外甥女一起吃午餐。”他極力使自己聲音聽上去很隨意!吧洗挝以诩依锸窃谝环N很特殊的情況下見到杰里的,我們該好好地祝賀這對幸運的年輕人,你覺得怎么樣?”
葆拉和塞萊斯蒂娜交換了一下眼神?低幸驗橛行氖拢瑳]有注意到。
“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
“艾西!
“什么?你怎么猜到的?”
“純粹憑直覺!
塞萊斯蒂娜聽見斯塔福在電話里面吃吃的笑聲。她說:“哎呀,太叫人驚訝了。你能猜出我們談了些什么嗎?”
“不知道,猜不出來。在談康托之前,我想知道加州理工學院的情況怎么樣。他們給你工作了嗎?”
“是的,他們給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職位。”
“還有?”
塞萊斯蒂娜遲疑不決。她相信,如果她決定考慮哈佛大學的話,他會比較贊成。可她也知道,諾貝爾獎在許多方面已經(jīng)改變了杰里。最重要的是,也是最出乎意料的是,他利用諾貝爾獎將自己降到比她低一個臺階的方式。就在塞萊斯蒂娜的事業(yè)即將開始上升的時候,杰里選擇了降格去做一個學生。他們倆曾經(jīng)開玩笑說:有多少醫(yī)學院的學生是帶著諾貝爾獎踏進學校的?她知道,他其實很擔心。教授們會如何對待他?會有區(qū)別嗎?他們會試圖壓壓他的傲氣嗎?更重要的是,他的同學們會有什么反應(yīng)?塞萊斯蒂娜猜測,這會在他們的關(guān)系上產(chǎn)生一些壓力,對此她早已有所警覺。她說:“我可能會接受,那確實是對我最合適的了。在洛杉磯分校周圍有許多醫(yī)學院,”她急匆匆地說,“你很清楚,你肯定能進你中意的學校。”
“如果我告訴他們我得了諾貝爾獎。除非這樣,否則的話,我敢說,沒有多少招生委員會會根據(jù)事實推理的。簡直沒有可能!”
“杰里,不要做一個完美主義者。你知道,其實錄取與否與實際水平的關(guān)系不大。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的諾貝爾獎。如果我到加州理工學院的話,加州大學洛杉磯分?赡苁悄阕詈玫倪x擇,那樣的話,我們選一個位于中間地帶的住所,費用共同分擔。等你幾個星期回來以 后我們再商量。你會來的,是嗎?”
“好吧,我肯定來!
“你聽上去好像不太高興。你真那么想要呆在波士頓?是想留在哈佛?”
“可能兩者兼有吧!彼梢月牫鰜硭谫M力地改變聲調(diào)。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同意,還是想留待以后再說?“起碼你選了個好日子告訴我加利福尼亞的情況。這里天氣陰冷,真是糟透了,到處是雪泥。你剛才說起艾西,他還在與你姨媽約會?”
“那當然。我沒有時間單獨和她在一起問她,不過,即使他們同居,我也不會驚訝的!
斯塔福輕輕吹了一聲口哨:“我從未想到艾西會這樣。這些天他怎么樣?”
“我不太清楚。他不斷問起你的工作。聽說你要來看我,他邀請你共進午餐。”
“他為什么不自己來請我?”
“杰里,別這么計較了好不好。午餐時,一個僵化的人就已經(jīng)足夠了。畢竟,他是你的教授!
“他曾經(jīng)是我的教授!彼顾5穆曇袈犐先ズ軣┰。
“不,他仍然是。你們并沒有切斷臍帶!
“臍帶?兩個男人之間?”
“你別和我玩啞謎了,斯塔福博士:你根本無需一個醫(yī)學博士學位就可以判斷出來;蛘哒f,你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你的肚子被拽得很痛嗎?”
他淘氣地說:“我想那是你。”
“但愿……”她的聲音充滿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