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絕頂聰明而又極其可惡的勒索,斯塔福以此向他挑戰(zhàn),敲詐勒索,而他別無他法,只能交付贖金!蔽抑澜芾锓浅B斆,可我從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狡猾!笨低蓄j然向后靠在座椅上,眼睛直直地透過擋風玻璃往外面看。
他們駕駛著葆拉的沃爾沃旅行車從索爾·明斯科夫家往回趕,大提琴盒安全地系在后座上。自從離開雷文斯伍德林蔭大道以后,他們都一直沒有說話。“萊昂納多,”葆拉開口打 破了沉默,“你這人變化無常。這與我最初對你的印象完全不同。你太情緒化了,就連演奏也是這樣。你今天的表現(xiàn)簡直太糟了,德沃夏克在墳?zāi)估锒紩檬治孀《涞!?p>康托郁悶地笑笑,說:“我知道!
“能告訴我出什么事了嗎?就在幾個星期以前,你還好像在九重天上: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實驗完成了,結(jié)果恰如你預(yù)料的那樣。你可是親口對我說,像你這種身份的人親自動手完成全部實驗簡直聞所未聞?涩F(xiàn)在呢?”
“葆拉,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與我這樣的人來往?”他聽上去像是很想知道答案。
“來往?我的天哪,萊昂納多,多么討厭的詞。我們現(xiàn)在是這樣?在來往?”
康托嘆了一口氣:“那你說好了!
“交往,交朋友有什么不可以?”
“沒什么。交朋友沒什么不對。為什么找我?”
“噢,萊昂納多!彼f著伸出右手抓住他的手。“你這個傻瓜。很簡單,或者,不管怎么說,很簡單。你不讓我感到厭煩!
“這可能是因為我們不經(jīng)常見面的緣故!
“大概是吧。你不必這么謙虛。你是個很復(fù)雜的人,很有多面性。知道索爾怎么形容你嗎?‘艾西,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從他嘴里說出來就算是真正的褒揚了!
“行了,我們從大學里就認識了!
“那才更是一種夸獎呢。這個……叫什么來著?從生物統(tǒng)計學上更有意義!
“不錯,葆拉,”康托的緊張似乎在黑暗中略為緩和了一些,“那么,因為我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不光是這些!彼芸斓卮鸬馈S幸恍䞍,她的注意力從路面上分散開來!拔蚁胫谰烤故鞘裁窗涯愕亩嘀匦愿窠M合在一起的,F(xiàn)在,正當我以為開始有點了解你的時候,有些東西突然變得不確定了。出什么事了?也許我這么問不太合適?”
康托什么也沒說。隨之而來的停頓很長很長。葆拉焦慮地看著她的乘客,迎面而來的車輛的前燈照在他的臉上。她有些遲疑不決!拔蚁胛也辉搯柲!
“不,這沒什么。”康托的聲音里沒有了平日的陽剛之氣。他指著路邊說:“把車停在那里!陛崂衍嚳柯愤呁O乱院,康托伸手把火熄了!八顾^o職了!彼仆坏卣f,“他決定到哈佛大學克勞斯那里去工作。他一直沒有告訴我?藙谒勾螂娫拋硪扑]信,我這才知道!
葆拉同情地說:“噢。現(xiàn)在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笨低械穆曇衾锖鴳C怒。
“太忘恩負義了……”
“是啊!彼髁艘粋表示輕蔑的手勢!翱赡欠萃扑]信怎么辦呢?”
葆拉抬起頭來看看他,十分不解!叭R昂納多,寬宏大量些。你說過他是你們實驗室里最優(yōu)秀的人之一,再說,他完成了那個非常重要的實驗!
“那個實驗!”他發(fā)出一陣簡短而又譏諷的笑聲!半y道你不明白,那正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遍l門就此打開了!蹦莻實驗,你所說的‘那個非常重要的實驗’幾乎肯定是假的,偽造的!”
康托接著向她和盤托出了他在辦公室發(fā)現(xiàn)的那只信封;為什么他沒有向任何人提及此事;為什么獨立進行關(guān)于他的腫瘤生成理論的第二個實驗至關(guān)重要;以及現(xiàn)在,就在實驗成功之后,他所面臨的進退兩難的尷尬。如果他拒絕寫推薦信,他將不得不向克勞斯解釋原委。畢竟,康托不能明說他想把斯塔福留在身邊,因此不愿推薦他最好的學生?扇绻麑懥四欠馔扑]信,康托就將永遠無法消除康托-斯塔福實驗的后果而不把自己牽連進去。一封寫給克勞斯的熱情洋溢的推薦信將會永久關(guān)閉后退的大門。這是一個絕頂聰明而又極其可惡的勒索,斯塔福以此向他挑戰(zhàn),敲詐勒索,而他別無他法,只能交付贖金!拔抑澜芾锓浅B斆,可我從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狡猾。”康托頹然向后靠在座椅上,眼睛直直地透過擋風玻璃往外面看。
葆拉最終打破了沉默!叭R昂納多,”她用手拉著他的袖子,平靜地說!澳阍趺粗浪顾T谀銓嶒炇依锔闪耸裁茨兀磕阍趺粗浪谄垓_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有人嫉妒斯塔福,惡意中傷呢?為了公正起見,你應(yīng)該找斯塔福當面談?wù)劇!?p>“與他當面談?”康托似乎大吃一驚。“如果他承認了,我將不得不撤回那篇發(fā)表在《自然》上的文章,永遠沒有人會忘記那篇文章的,即使我發(fā)表了第二個實驗。一旦你被認為有欺詐行為……”
“但你沒什么可指責的。”
“我當然應(yīng)該受到譴責。所有人都會這么認為的。我也這么認為。既然論文是聯(lián)合發(fā)表的,就必須榮辱與共!
“這就是你所說的你們的共同體規(guī)范規(guī)定的?”
“一點兒不錯!
“假如斯塔福能夠解釋清楚,說明那個星期天晚上到實驗室去的理由了呢?”
“這有點兒像奧賽羅。懷疑的種子一旦播種下……”
“萊昂納多,”她溫柔地說,“那個實驗可不會像奧賽羅的妻子苔絲德蒙娜那樣時運不濟。此外,你還可以自己重復(fù)斯塔福的實驗,對嗎?”
“那需要花費幾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不成功的話,那時候該怎么辦?豈不又多了一個變數(shù)?說明我的實驗水平很低?或者斯塔福在撒謊?我現(xiàn)在這么做是明智的!
“比較安全,卻未必明智!
“我們不必斤斤計較了,”他開始生氣了!昂翢o疑問,克勞斯或者任何其他人,都能夠重復(fù)我的實驗。那將解決我的腫瘤發(fā)生理論的任何問題。將來某個時候,我可能會回到斯塔福的實驗上來,看看自己是否能夠重復(fù)這個實驗。如果不成功的話,我或許會在未來的論文里面很慎重地寫一些腳注,說明在重復(fù)斯塔福實驗的過程中,我們遇到了一些問題。到那時候,就沒有人會很注意:它只是一個沒有實際意義的歷史注腳而已?涩F(xiàn)在,你難道不明白?斯塔福向克勞斯提出了申請,他背著我這么做,清楚地表明他感到心虛!
“你肯定嗎?你曾告訴過我,說你曾把自己關(guān)在實驗室里,誰也不見,包括我在內(nèi)。你從來沒有向斯塔福談過你的工作吧?”
“沒有!
“沒有?這就對了。你最親密的實驗室同伴被你冷落了。你想過這些時候他會作何感想?他可能覺察出了你的不信任。或者他認為到克勞斯那里去,到最先對他的實驗提出質(zhì)疑的人那里去,才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
第二個星期一,康托把推薦信寫好了。七月底,斯塔福動身前往哈佛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