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想說的是紅海、印度洋和近赤道美洲那一部分太平洋所特有的牡蠣類。這些魚類跟甲魚、執(zhí)豚、云丹、甲殼類一樣,保護它們身體的,不是白堊的,也不是石質(zhì)的,而是真正骨質(zhì)的甲殼。這種甲殼有時為立體三角形,有時為立體四方形。
我從助手康塞爾每天寫的札記中。又可以舉出這一帶海中所特有的腹魚類,比如紅背脊,白肚腹的針魚,這魚很特別,它有三行縱列的線紋。還有長七英寸,顏色鮮艷的電魚。其次,作為其他魚屬的標(biāo)本,可以舉出類似黑褐色蛋時卵形魚,這魚有白色的帶紋,沒有尾:魚虎,這魚是真正的海豪豬,身上多刺,可以鼓起身子,變成一個滿布尖刺的球;各海洋所同有的海馬魚,會飛的長嘴飛馬魚,這魚的腹鰭很闊大,形狀生得像翼一般,雖然不能高飛,但至少也能跳人空中:構(gòu)形鴿子魚,這魚的尾上有許多魚鱗的圓環(huán);下巴很長的大顎魚,這是長二十五公分,帶漂亮顏色的美味好吃的魚;灰白的美首魚,這魚的頭部是高低不乎的;無數(shù)會跳的奇形魚,這魚身上帶黑紋,長長的腹鰭,能以驚人的速度在水面上溜來溜去:美麗的風(fēng)帆魚,這魚可以豎起所有的鰭,就像向著順流扯起布帆來一樣;華美的彩魚,這魚受大自然的特別優(yōu)待,一身具有黃、天藍(lán)、銀白和金黃各種顏色;絨翼魚,這魚的翼全由絲條組成;老是沾上污泥的刺鰭魚,這魚發(fā)出蟋嗦的聲音;海幼魚,這魚的肝被認(rèn)為有毒;波帝魚,這魚在眼睛上戴有一個會動的眼罩,最后,管狀的長嘴哨子……
魚,這魚是真正的海中家雀,帶有一支槍,夏斯包式和雷明答式槍的制造者所沒有想到的一種槍,射出一滴水就可以把昆蟲打死。
拉色別德所分類的第八十九種魚屬,屬于骨質(zhì)魚類的第二亞綱,特征為有一個鰓蓋和一塊鰓膜,在這個屬里我看到有蝎子魚,這魚的頭上有尖刺,只有一個脊緒,這些魚按照所屬的不同亞屬,細(xì)小的鱗或有或沒有。第二亞屬中有一些兩指魚的品種、這魚長三至四分米,身上有黃色帶紋,頭的形狀很是古怪。至于第一亞屬,也有一些外號稱為“海檐賒”的怪魚品種,這是腦袋很大的魚,頭上有時帶很深的皺紋,有時腫起一個一個的瘤,身上各處帶利刺和疙瘩,有長短不一和看來很可怕的角’,身上和尾上滿是雞眼,這魚的利刺刺人很危險,是使人討厭、害怕的魚。
從1月21日至23日,諾第留斯號每天二十四小時走二百五十里,即五百四十海里,也就是說每小時走二十二海里。我們所以能在走的時候認(rèn)識各種各樣的魚,是因為這些魚受電光的吸引,前來陪伴我們,大部分的魚追不上船的速度,不久就落在后面,但有些魚在一定的時間內(nèi)仍然可以跟上來,在諾第留斯號附近的海水中浮游。
24日晨,在南緯12度5分,東經(jīng)94度33分,我們望見了企林島,這是造礁珊瑚浮起的島,島上有很多高大好看的椰子樹,達(dá)爾丈和費茲一羅亞船長曾到過這島。諾第留斯號在距離不遠(yuǎn)的水中沿這座荒島的懸崖行駛。它的打撈機打了許多腔腸類和棘皮類動物,以及軟體動物門的好些新奇介殼動物。不久,企林島在天邊看不見了,航行路線是指著西北,向印度半島的尖端駛?cè)ィ?/P>
那天,尼德·蘭對我說:“到了有文化的地方了。這當(dāng)然比巴布亞強得多,在巴布亞碰見的野蠻人比鹿還多呢!
教授,在這印度半島的陸地上,有馬路,鐵路,有英國的、法國的和印度的城市。走五英里路,一定可以碰到一個本國人。嗯!跟尼摩船長不客氣,離開他的機會,現(xiàn)在不是到來了嗎?”
“不,尼德,不,”我聲調(diào)很堅決地回答他,“像你們水手說的,讓它跑去。諾第留斯號走近人居住的地方,它要回到歐洲去了,讓它帶我們?nèi)グ伞R坏轿覀兊臍W洲海中,我們要謹(jǐn)慎小心地出主意,決定我們要做的事情。并且,我想足摩船長不會讓我們踏上馬拉巴爾①或科羅曼德爾②海岸,像在新幾內(nèi)亞森林中一樣去打獵!
“那么!先生,我們不要他的準(zhǔn)許不成嗎?”
我不回答加拿大人。我不愿意爭論。實際上,對于命運中所能有的一切機會,我心中都要盡力思考。難道不正是命運把我送到諾第留斯號船上來的嗎?
從企林島起,船行速度一般他說已慢下來。行程也比較任意,時常把我們拉到很深的地方去。船員使用了幾次縱斜機板,船內(nèi)部杠桿可以把機板對浮標(biāo)線作傾斜的移動。
我們這樣就一直到了二三公里深的地方,但對于這一萬三千米的探測器都還不能達(dá)到底的印度海的深處,從未加以實測。至于低水層的溫度,溫度表老是不變地指著四度。
不過在上面水層中,我注意到,在深水處的水總比大海面的水寒冷。
1月25日,洋面完全荒涼,什么也沒有,這一天諾第留斯號是浮出水面來度過的。強大的推進器攪動水波,把水流噴人高空。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怎么會不把它當(dāng)作一條巨大的鯨魚類動物呢?這一天四分之三的時間我都在乎臺上。我遠(yuǎn)望大海。天邊什么也沒有,只在下午四點的時候·,有一艘長形的汽船,跟我們對渡而行,在西方行駛。這船的桅桿有一個時候可以看見,但它不可能看見緊挨著水面的諾第留斯號。我想這艘汽船是屬于印度半島和東方航線輪船公司的,它航行于錫蘭島和悉尼之間,中途停泊在佐治玉呷和墨爾本港。
下午五點的時候,在熱帶地方白天和黑夜之間的短暫的黃昏來臨之前,康塞爾和我看到一個新奇的景象,使我們驚嘆。
那是一種迷人的動物,照古代人的說法,碰見它,就預(yù)告將有好運氣到來。亞里士多德,雅典尼③,普林尼,奧比安②,研究過它的性情嗜好,并且使盡希臘和意大利學(xué)者們所有的詩詞來對待它。他們稱它為“諾第留斯”和“龐比留斯”。但近代科學(xué)沒有接受這個名稱,這種軟體動物現(xiàn)在名為“阿哥那提”——肛魚。這時候在洋面上走動的正是這肛魚屬的一群。在我們看來,有幾千幾萬條。它們是帶突瘤的肛魚屬,是印度洋特有的一種。這些美麗的軟體動物是向后倒退來行動的,它們使用運動管,把吐出的水從管中排出,就走動起來了。它們有八根觸須,其中六根又長又細(xì),浮在水面上,其他兩根彎圓作掌形,迎鳳張開,像輕帆那樣。
我完全可以看見它們的螺旋波紋的介殼,居維埃的比方很恰當(dāng),說這殼是一只精美的小艇。是的,這殼真正是一只小船,雖然它是這個動物分泌出來的,但它沒有緊緊附著它,而是它把這動物裝載在里面。
“肛魚可以自由離開它的介殼,”我對康塞永說,“但它從不離開它!
“尼摩船長就是這樣,”康塞爾很恰當(dāng)?shù)鼗卮,“所以稱他的船為肛魚號更恰當(dāng)些!
大約有一個鐘頭左右,諾第留斯號在這群軟體動物中例行駛。一會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把它:們嚇住了。它們好像聽到信號一樣,所有的帆一下子都卷起來了,胳膊都收回去了,身體都縮起來了,翻倒的介殼改變了重心,整個隊伍都沉在水波中不見了。這是一瞬間的事,從來沒有一只艦隊的演習(xí)能執(zhí)行這么整齊劃一的動作。
這時候,黑夜突然來臨,微風(fēng)僅能掀起一些海浪在諾第留斯號邊緣下緩慢地推過去。
第二天,1月26日,我們在東經(jīng)82度上穿過了赤道線,船又回到北半球了。
這一天,一大群鮫魚陪著我們。這些可怕的動物在這一帶海中繁殖,使這一帶變成很危險的地方。其中有背脊栗子色,肚腹灰白色的煙色鯨,嘴里有十二排長牙;有睛點鮫,這鮫脖子上有一個大黑點。被白圓圈圈起來,很像一只眼睛;有淡黃蚊,嘴臉圓形,帶有灰點。這些力大的動物時常沖撞客廳的玻璃,來勢猛烈,使人害怕。尼德·蘭情不自禁了。他要上水面去調(diào)叉這些怪物,尤其有一種鯊魚鮫類。
嘴中有一列一列的牙,組成花紋一樣,又有一種虎皮大蚊,長五米,特別刺激他,使他技癢,忍耐不住。但諾第留斯號增加速度,不久就把這些最炔的鮫魚都甩在后面了。
1月27日,在廣闊的孟加拉灣口,我們好幾次碰見了凄慘怕人的景象!有很多尸體浮在水波上面。那是印度城市中的死人,從恒河流下,輸送到大海,因為這地方的唯一掩埋者——騖烏——沒有能完全吞食他們。但海中鯨魚很多,可以幫助騖鳥來完成這件喪氣事。
晚上七點左右,諾第留斯號在奶海里航行,船身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在水面上。一望無際的大洋呈乳白色。這是月光的力量嗎?不是的,因為新月還不到兩天,早在陽光中水平線下不見了。整個天空,雖然有星光照亮,但跟水上的白色對比,顯得很黯淡。
康塞爾以為自己的眼睛昏花了,不敢相信,他問我這種新奇現(xiàn)象的原因。很幸運,我可以答得出來。
“這就是人們所稱道的奶海,”我對他說,“是闊大的白色水流,時常在盎波尼島海岸和這一帶海中看到。”
“不過,”康塞爾問,“先生可以讓我知道是什么原因產(chǎn)生這種效果嗎?因為,我想這海水并沒有變成奶呀!”
“不,康塞爾,這種使你驚奇的白色是由于水中有無數(shù)億萬的細(xì)微滴蟲,那是一種發(fā)光的微蟲,外形是膠質(zhì)無色的,有一根頭發(fā)那樣厚,長也不超過一毫米的五分之一。這些微生滴蟲在好幾里長的海面上彼此連接起來、形成一片白色!
“好幾里長!”康塞爾喊道。
“是的,老實人、你不用去計算這些滴蟲的數(shù)量。你一定算不出來,因為我聽說過,某些航海家在這奶海上走了四十多海里遠(yuǎn)。
在幾小時內(nèi),諾第留斯號的沖角沖開這白色水流,向前行駛,我看見它沒有聲響地在這肥皂泡沫的水面上溜過去,就像在海灣中、順流和逆流相沖時所形成的水沫上面行駛那樣。
半夜左右,海面忽然又現(xiàn)出乎常的顏色來,但在我們船后面,直至天邊盡處,天空反映著水面的白色,很久都像受北極的模糊曙光澈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