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卡把那張寫滿字的紙折成四折,裝進一個信封里,那個信封是前一天晚上花一個戈比買的。他想了一想,蘸一蘸墨水,寫上地址。
“鄉(xiāng)下 爺爺收”
然后他抓抓腦袋,再想一想,添上幾個字。
“康司坦丁·瑪卡里奇”
他很滿意沒人打攪他寫信,就戴上帽子,連破皮襖都沒披,只穿著襯衫,跑到街上去了……前一天晚上他問過肉店的伙計,伙計告訴他,信應(yīng)該丟在郵筒里,從那兒用郵車分送到各地去。郵車上還套著三匹馬,響著鈴鐺,坐著醉醺醺的郵差。凡卡跑到第一個郵筒那兒,把他那寶貴的信塞了進去。
過了一個鐘頭,他懷著甜蜜的希望睡熟了。他在夢里看見一鋪暖炕,炕上坐著他的爺爺,搭拉著兩條腿,正在念他的信……泥鰍在炕邊走來走去,搖著尾巴……
可是夢畢竟是要醒的。圣誕節(jié)的大街上,偶爾會穿過一輛馬車,那是貴族家的少爺小姐們?nèi)ベu禮物,或是到貴族學校去聚會吧。一輛馬車緩緩朝店門口駛來,那匹馬不像市長大人家的馬車那樣,凡卡見過市長大人家的馬。那是前年,沙皇路過這座城市,冬天里,人們大部分還穿不暖衣服,可在警察的脅迫下,不得不光著腳板拿著發(fā)給的花束和彩帶到街上去,去在寒風刺骨中歡迎他們偉大的沙皇。
沙皇和皇后穿著從西伯利亞獵來的北極熊做成的絨袍,皇后脖頸上還圍著用北極狐的皮毛做成的圍脖。老卡加的店里賣的圍巾于這個比起來可是差遠了,不過他還是捋捋自己滿是油污且皺皺褶褶的襯衣領(lǐng)子,硬是把第二個扣子及到第一個扣眼里——第一個扣子實在和小琳娜她媽吵架的時候被撕掉的——然后他用沾滿鈔票味的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他不明白沙皇和皇后為什么這么早來,害的他早起未洗臉就得起來迎接。不過老卡家還是挺激動的,因為那畢竟是沙皇呀,他特希望沙皇或是皇后能看他一眼,就像希望城里人都到他店里來買東西那樣渴望。
對了,該說說市長大人的馬了,它緊緊跟著沙皇坐的福特轎車——俄國盡管有工廠,可造的轎車就是不如美國的好,有人說皇后帶的首飾就是用造轎車的錢買來的——那是一匹白馬,渾身上下都是肉——凡卡不知道“豐滿“這個詞,所以只能用這個句子來形容——它身上的毛白的像雪,相凡卡家鄉(xiā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