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鬼吸酒氣》“房師孫端人先生”原文與翻譯

房師孫端人先生，文章淹雅，而性嗜酒。我考科舉時的房師孫端人先生，文章淵博高雅，天性好飲。

醉后所作，與醒時無異。醉后的作品，與醒時所作沒有差別。

館閣諸公，以為斗酒百篇之亞也。翰林院諸公，都認(rèn)為他是繼李白之后的第二個斗酒百篇。

督學(xué)云南時，月夜獨飲竹叢下，恍惚見一人注視壺盞，狀若朵頤。孫先生督學(xué)云南時，一次在月夜的竹叢下獨自飲酒，恍惚見一人注視酒杯，好像也在飲酒。

心知鬼物，亦不恐怖，以手按盞曰：“今日酒無多，不能相讓。”他心里明白這是鬼魂，也不恐怖，只是用手按住酒杯說：“今天酒不多，不能請你喝了。”

其人瑟縮而隱。這人一聽，就退縮著消失了。

醒而悔之，曰：“能來獵酒，定非俗鬼。肯向我獵酒，視我亦不薄。奈何辜其相訪意。”他醒后很后悔，說：“能夠來討酒喝的，肯定不是俗鬼。肯向我討酒，是看得起我。怎么當(dāng)時就辜負(fù)了他前來相訪的好意呢!”

市佳釀三巨碗，夜以小幾陳竹間。于是買來三大碗好酒，夜晚用小桌陳放在竹叢下。

次日視之，酒如故。次日一看，酒絲毫也沒動用。

嘆曰：此公非但風(fēng)雅，兼亦狷介。稍與相戲，便涓滴不嘗。”于是嘆息說：“這位先生非但風(fēng)雅，也很耿直清正。稍微和他開了開玩笑，他便一滴酒都沒肯嘗。”

幕客或曰：“鬼神但歆其氣，豈能真飲!”有個幕客說：“鬼神只會取吸酒食的氣味，豈能真飲?”

先生慨然曰：“然則飲酒宜及未為鬼時，勿將來徒歆其氣。”孫先生一聽，又感慨地說：“由此看來，應(yīng)該在成鬼以前抓緊時間痛飲，不要等將來成鬼后空聞酒氣!”

先生侄漁珊，在福建學(xué)幕，為余述之。孫先生的侄子漁珊在福建學(xué)幕對我講了此事。

覺魏晉諸賢，去人不遠(yuǎn)也。我認(rèn)為魏晉年間賢人們的風(fēng)度，與孫先生比較起來，相差不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