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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在線閱讀

作者:佚名 文章來源:不詳

太平天國33

1.皖北機陽陳玉成兵營“太平天國豫天候陳”的大旗在機陽城頭飄揚著,城外軍營羅列,整齊有序。帶著隨從騎馬人城的李秀成部將說:“別看豫天侯年齡不大,用兵卻老練,你看他的營盤,多嚴(yán)謹(jǐn)!

李秀成點頭稱是。

2.陳玉成衙署陳玉成的署衙原是機陽知府衙門,臨時駐扎,基本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摘去了“明鏡高懸”的匾,換上了楷書的“太平禮制”條款。

李秀成是應(yīng)陳玉成之邀從桐城來機陽的。獻(xiàn)茶后,陳玉成問:“桐城那里如何?與張樂行能聯(lián)手嗎?”

李秀成說:“捻軍人多勢眾,足可為我太平天國后援,不過他們平日是一盤散沙,聚才成捻!

陳玉成說:“必要時,可請?zhí)焱跫臃猓瑢δ碜永锿刂膶㈩I(lǐng)加封,使他有太平軍和捻子的雙重身份,對我們更有利!

李秀成說:“我也是這么想的。像張樂行、龔得樹這樣的大頭領(lǐng),已多次與我們聯(lián)手抗清,比較可靠!

陳玉成說:“你開列個加封名單,咱們聯(lián)名具奏!

李秀成嘆道:“怕天王現(xiàn)在顧不上這些了!

聽他這么說,陳玉成神色也不禁黯然拋說:“我們在外開拓疆土,流血征戰(zhàn),天京卻在沒完沒了地自相殘殺,你聽說了嗎?北王帶兵血洗了翼王府,通緝翼王,說他謀反、通敵,你信嗎?”

“顯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李秀成說,“捉拿翼王的告示連桐城都貼到了,弄得人心惶惶,這怎么得了!”

陳玉成分析形勢說:“韋昌輝誅楊時,還有幾分得人心,因東王樹敵過多,過于飛揚跋扈?蓺⑷艘欢,株連一廣,又失了人心,現(xiàn)在他連石達(dá)開也要殺,已激起眾怒,很快成了孤家寡人!

李秀成說:“韋昌輝嫡系掌兵權(quán)的并不很多,現(xiàn)整個江西、皖北,幾乎都是石達(dá)開的舊部。不要說他的岳父黃玉昆,外甥黃貴生了,還有張遂謀、曾錦謙,還有國宗石鎮(zhèn)吉、石鎮(zhèn)常、石鎮(zhèn)發(fā)、石鎮(zhèn)全,這些領(lǐng)兵在外的石家柱石,韋昌輝并沒有殺著,殺的不過是老小婦人而已。”

陳玉成也扳著指頭算計道:“守九江的林啟蓉,守廬州的吉慶元,還有張遂儒、賴裕新、傅忠信、余子安、楊在田、陳玉麟、譚體元、余忠扶、蔡次賢、彭大順、童容!@些人都是手握兵符的人,全是翼王的人。確實,翼王將來是舉足輕重之人!

李秀成又說:“北王韋昌輝很蠢,他在露布中說石達(dá)開是楊秀清死黨,這一下子把惶惶不可終日的楊秀清的人馬全推到了石達(dá)開旗下。”

陳玉成說:“楊輔清、楊宜清已經(jīng)帶兵到安慶去投奔翼王了!

“只要不投奔清妖就好!崩钚愠烧f,“我們也算是翼王的部將,但愿翼王能以大局為重,權(quán)衡利害,匡扶天國!

陳玉成說:“翼王是個內(nèi)向之人,他不會像東王那樣猖狂,也不似北王那樣陰險,但翼王多疑,這也是個致命的弱點。”

“怎能不疑?”李秀成頗為同情地說,“他本想息事寧人,至少自己不向自己人操刀,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全家被斬殺!就在天王的眼皮底下,他會怎么想?”

陳玉成說:“只要翼王之舟不翻沉,天國之帆落不下來,F(xiàn)在正是翼王大紅大紫時,他不向弟兄開刀,他又贏得了人們的同情,天時、地利、人和已全在翼王手上!

李秀成說:“我就怕他周圍有人唆使,一旦利令智昏,就走向深淵了!

陳玉成說:“我為什么請你來?我已接到翼王手今,他在安慶召集贛、皖、鄂三省將領(lǐng)會議,我想是要興兵復(fù)仇,你我去不去?想聽聽你的意見!

李秀成說:“還是不去為好,倘翼王讓我們盡起本部兵馬殺回天京去,那我們怎么辦?是服從還是抗命?如服從,皖北幾十座城還要不要?為報私仇而使國土淪喪,我們不也成了天國罪人嗎?”

“你說得太對了!标愑癯烧f,“我與你想的一樣,這才找你來商議。但我看,不去更糟,石家親信、親屬在悲痛之中,最容易倒向一面,我們?nèi)チ,可以相機勸勸翼王,千萬別走邪路,這是關(guān)乎天國存亡的大事呀!”

李秀成說:“那就去吧。翼王在悲痛、盛怒之時,未必聽得進逆耳之言!

陳玉成說:“有時候,說服了他周圍的人,比直接去說服翼五更有用!

李秀成說:“他岳父黃玉昆說得服嗎?他那幾個同宗侄子說得通嗎?那個足智多謀的張遂謀,也是個偏執(zhí)之人!

陳玉成想了想,忽然笑道:“有一個人,可以左右翼王,不敢說言聽計從,但也差不多!

“除了黃玉昆、張遂謀,還有誰能讓翼王如此器重?”

“石益陽啊!”陳玉成說。

李秀成哈哈笑了,他搖頭說:“她不過是個小丫頭,是石達(dá)開認(rèn)的義女而已,她有這么大的分量?”

“你小瞧了石益陽!标愑癯烧f,“石達(dá)開愛她如掌上明珠,走到哪帶到哪。他不怕天王斥責(zé),讓石益陽跟洋人學(xué)洋話,我與石益陽交往幾次,發(fā)現(xiàn)她很有見地,好多手握重兵的將領(lǐng)都不如她。我聽說,翼王常常問計于她!

“晤,我想起來了!崩钚愠烧f,“在武昌我守洪山的時候,有過這么一回事,翼王想分兵去打鄂西,說那里清兵弱。但石益陽反對,她說鄂西鞭長莫及,打下來也不易守,不如固守武昌至湖口一線,后來石達(dá)開不聽,派了兵去攻鄂西,結(jié)果失利,翼王后來在會上說:”悔不聽女兒之言,致有今日之失!疄榇怂上書天王請求處分呢!

陳玉成問:“你與她很熟嗎?”

李秀成說:“不熟。有一回她去找我,我的那個黃臉婆夫人醋意大發(fā),潑了她一身水,從那以后見了面常拿我開心!

陳玉成說:“行了,這個差事就交給你了,可千萬別帶你的黃臉婆去呀!”

兩個人都笑個不住。

3.天京旱西門前市民們在圍觀有石達(dá)開畫像的露布,巡城的韋昌輝過來,好多人懼他的威風(fēng),嚇得散去。韋昌輝下馬,走過去看了看露布,已張開一角,他用手按住,叫:“粘好它,多貼,天下張貼!”

守門士兵拿來漿糊貼牢。韋昌輝背著手看了一會畫像,說:“不像。眼眉該是這樣的。”他用手指比畫著。

有人遞上一支毛筆,韋昌輝拿過來,把石達(dá)開畫像上的眉毛向下拉,畫成了八字形,又覺得更不像了,索性用黑筆涂成一個炭臉,擲了筆說:“找畫工重畫,畫得不像,怎么抓得?”

韋以邦說:“早回安慶大本營去了,石達(dá)開還敢在長街短巷露面嗎?畫得像也沒什么大用了!

“你懂什么!”韋昌輝說,“這叫聲勢!我要讓石達(dá)開頂風(fēng)臭四十里,然后殺他順理成章。”

韋以邦說:“侄兒沒想到這一層。”

韋玉方擔(dān)心地說:“石達(dá)開萬一調(diào)集重兵來打天京怎么辦?”

韋昌輝說:“我早想到了。天京固若金湯,我防守天京三四年,我還不知道!我已密令韋俊、韋以德了,一旦石達(dá)開來攻天京,我就叫他們火速來援,內(nèi)外夾擊!

韋玉方說:“這樣就放心了!

韋昌輝突然問:“那個臭婊子搜到了沒有?”

韋玉方說:“沒有。按北王的指令,檢點以下,挨家挨戶都搜過了,沒有!

“她能插翅飛了不成?”韋昌輝說,“再加兵力去搜捕,這一次幾丞相以下都要搜到。”

“那怕要惹事,是不是拿個天王的詔旨?”

韋昌輝說:“就拿我的令牌!

“萬—……”韋玉方想說萬一不讓搜怎么辦。

韋昌輝說:“那太好了,這正是試金石,看看誰與我作對!

韋玉方唯唯點頭。

4.南京街頭一小隊一小隊的北王府的兵挨門挨戶地搜查,人人側(cè)目,卻敢怒而不敢言,一些進門按人的兵,順手牽羊把首飾、綢緞往懷里挖。

5.洪宣嬌家密室傅善祥雖仍舊臥床,卻比從北王府背出來瀕臨死亡的模樣大不相同了。沒有人在屋,傅善祥透過石窗看著窗外的天空,不禁一陣陣悲從中來。

曾憲托了幾個柑橘進來了,他說:“姑姑,我在城門口買的,這幾天嚴(yán)禁賣水果的進城,買不到。這四個柑橘,要我半兩銀子。”

當(dāng)曾憲把橘子塞到傅善祥手上時,傅善祥說:“謝謝你,憲兒,沒有你,我早死了!

曾憲說:“都是譚檢點的大功勞,我去找他,他說豁出命也要把你救出虎口!

“你們都是好人!备瞪葡槠鄲诺卣f,“可你們不知道,我是真心想死的,真的。想著東殿幾萬人全死了,我一個人茍活著,有什么意思?”

“都是我害的姑姑……”曾憲拉著傅善祥的手,說,“若不是我害的,你也不會想到死呀!

聽了曾憲的話,傅善祥感到很奇怪,她說:“這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怎么沒關(guān)系?”曾憲說,“若是你寫給東王的那封信到他手上,他有了準(zhǔn)備,就不會被殺了,他不被殺,你也就不會來為他收尸,你也不會要死了。”

傅善祥越發(fā)感到奇怪了:“你說什么?東王沒有接到我的信?你怎么知道?再說,那天寫密信時你已經(jīng)睡著了啊!

曾憲說:“我沒睡著,我都聽見了。我恨東王,聽說你想送信,不讓他挨刀,我連你都恨。后來,你睡著了,我就追上了牌刀手,偷了你的信,他送去的是一張沒有字的白紙……”

像聽了海外奇談,傅善祥傻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搞下來。

一見她哭,曾憲也哭了,拉住傅善祥的手,說:“姑姑,你恨我嗎?”

“不,不恨你!备瞪葡槠鄲淼卣f,“這都是天意,天意啊。何況,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愛和恨,我本來也沒有理由責(zé)備你呀……”

說到這里,忽聞前面有吵嚷聲。傅善祥問:“怎么了?”

曾憲說:“我去看看!

6.洪宣嬌家門外江一中帶了幾個牌刀手正與一伙北王府的兵在理論。一個穿紅馬褂,褂的前后心刷印的團形中有“兩司馬”字樣的小頭目說:“北王之命,要挨家挨戶地搜查妖婦傅善祥!”

江一中說:“你睜眼看看,這是誰家?”

“知道,”兩司馬說,“洪丞相雖是個思賞丞相,可北王有令,丞相以下都搜!

正巧這時曾憲從后面出來,汪一中就向他使了個眼色,曾憲飛也似的去搬救兵。

汪一中繼續(xù)與兩司馬敷衍:“你們也別動肝火,既然北王有令,查也無妨,先進來喝口水,天這么熱!

兩司馬臉上有了點笑容:“檢點大人,我們是當(dāng)差的,不敢違令。 彼仡^對幾個兵說:“檢點大人這么給面子,咱就進去叨擾一杯水,解解渴吧!”

兵士樂得進去歇歇腳,一擁而入。

江一中顯得十分熱情,讓侍女上茶,又讓切西瓜,幾個北王府的兵受寵若驚。

不一會,洪宣嬌和曾憲回來了,她往門口一站,兩司馬和幾個兵嚇得站了起來,腮幫子里還塞著西瓜也不敢嚼咽了。

“坐吧。”洪宣嬌也顯得很客氣。

那幾個北王府的兵局促不安地坐下,那感覺已有點如坐針氈了。

洪宣嬌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你們要抓傅善祥是不是?”

兩司馬畢恭畢敬地答:“是。”

洪宣嬌說:“你們吃過了西瓜,就到我的臥房去抓吧,保管手到擒來,她就躲在我房里!

兩司馬怎敢相信。他忙站起來:“不敢,不敢。這怎么可能呢?丞相這么說,小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洪宣嬌說:“這你就害怕了?你們明知這里是我的家,卻在門口吵吵鬧鬧地要進來搜,怎么這會兒又說不敢了?”

兩司馬嚇得一聲不敢吭。

洪宣嬌說:“問問你們北王,要不要去搜查天王府啊?”

兩司馬冒汗了,要往出退。

洪宣嬌說:“來吧,隨我來,各屋都按一遍,省得你們回去交不了差,也省得疑心我包庇什么傅善祥。你也不打聽打聽,東王逼封萬歲,與天王勢不兩立,我會包庇窩藏傅善祥?”

汪一中佩服地望著洪宣嬌。

兩司馬說:“對不起,我們走了!

“別走!”洪宣嬌轉(zhuǎn)而對江一中說,“叫人把所有的房間都打開,不搜也得搜!蓖粢恢泄灰宦晢芎龋髟旱母鞣块T陸續(xù)敞開,當(dāng)然不包括傅善祥的密室了。

洪宣嬌拉著兩司馬的手,徑直進人她那華麗的臥房,直看得兩司馬眼睛都不夠使了。她說:“有沒有傅善祥?”

“饒了小的吧,我們可不敢搜了!眱伤抉R招呼手下的人說,“走吧!

洪宣嬌叉腰立在門口,說:“你連我的臥房都搜了,還說不敢搜?別回去說洪宣嬌不讓搜!

兩司馬忙打躬作揖地說:“搜了,搜了,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洪宣嬌在他們狼狽往外退時厲聲說:“可搜仔細(xì),下次再說沒搜仔細(xì),來第二回,小心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不敢,不敢!眱伤抉R帶人屁滾尿流地奪路而逃,曾憲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來。

7.安慶石達(dá)開臨時王府黃玉昆正在親自執(zhí)筆寫《討韋逆檄》,石達(dá)開和石益陽進來了,問:“《討韋逆檄》寫得怎么樣了?”

“只差幾行了!秉S玉昆說。

石達(dá)開拿起來翻了翻說:“不要這么啰嗦,幾句話概說其罪惡就行了。另外,把泰日綱的名字、陳承瑢的名字加上,他們也罪在不赦!”

黃玉昆說:“天王不是說,他們兩個已有悔改之心,撤出了韋秦陳同盟了嗎?”

石益陽說:“天京來人說,大屠殺那天,秦日綱、陳承瑢也在翼王府,他們倆不但指揮殺人,而且親手殺!

黃玉昆恨得牙根發(fā)癢,說:“這兩個壞蛋!”立刻在《討韋逆檄》里加上了秦日綱、陳承瑢的名字。

石達(dá)開又看一遍,說:“要明確喊出為東王復(fù)仇的號令。”

黃玉昆提出疑義說:“好多人都知道密詔的事,都知道你是討伐楊秀清的呀!”

“正因為如此,才更應(yīng)打這個旗號!笔_(dá)開說,“打出為東王復(fù)仇的旗號,對流落在各地的東府殘部有吸引力,容易使這些人依附于我,打起這個旗號,又可隱去我曾參與密議誅楊的事。密詔不算什么,雖有密詔,我并未去干,可我與天王、北王計議誅楊的事,是萬萬不能泄露的!

黃玉昆說:“還是你想得周到。從今往后,就把為楊秀清復(fù)仇的大旗高高地舉起來!

石益陽說:“我們起兵靖難,真正能抽出的兵力怕不多!

石達(dá)開說:“江西幾萬人與曾國藩的湘軍咬得正緊,皖北一帶還很危機!

黃玉昆說:“起兵復(fù)仇,你還有這么多顧忌,那我們只好坐以待斃!你如果不是這么優(yōu)柔寡斷,翼王府何至于發(fā)生那樣慘絕人寰的屠殺?”石達(dá)開深知岳父是怨恨自己的,一家人被殺,石達(dá)開何嘗不痛徹心髓?

石達(dá)開說:“你說得也是,只是,我既是石達(dá)開,又是太平天國的翼王!”

對于父親這句分量頗重的話,石益陽很欣賞,她說:“父親先是翼王,然后才是石達(dá)開!

石達(dá)開深情地望了女兒一眼。

8.天王府上書房現(xiàn)在,對韋昌輝的憤恨、恐懼以及必欲除之而后快之心,洪秀全來得十分強烈,遠(yuǎn)遠(yuǎn)勝過了對楊秀清的處置。那時在很大程度上是斗智,洪秀全用智慧和權(quán)木玩弄楊秀清于股掌之上,像貓抓到了老鼠,讓它跳,讓它逃,什么時候咬死它、吃掉它,全在于貓的高興。韋昌輝的崛起,是帶著血腥的崛起,瞬間把洪秀全投入到恐怖的刀光劍影中,已不允許那樣從容不迫、等待瓜熟蒂落了。

他對心腹們是這樣分析的:“對于韋昌輝已不是除不除、何時除了,所慮者是怎樣除掉他,才能把損害和惡果減少到最小!

蒙得恩說:“可再發(fā)一份詔旨,令石達(dá)開火速帶兵勤王誅逆。”

洪仁發(fā)說:“這石達(dá)開斤什么事都是慢騰騰的,全家叫人殺了個雞犬不留,還不快帶大兵來報仇。”

洪秀全說:“我們也不能過分依賴石達(dá)開。湖北、安徽、江西戰(zhàn)事都很吃緊,一撤兵,就會出現(xiàn)缺口,就會出現(xiàn)敗局,石達(dá)開不能不從長計議。”

洪宣嬌說:“韋昌輝已到了天怨人怒的地步。我看,調(diào)動天京城里的將士一同誅韋,也是易如反掌!

洪仁達(dá)說:“我怕萬一辦得不利索,可是大難臨頭了!

洪秀全說:“打虎必打死,這是一定的。現(xiàn)在誅殺韋昌輝可順應(yīng)人心,石達(dá)開和楊秀清在外面的殘部也會高興,時機已成熟!庇幸稽c他沒有說,那就是從洪秀全自身權(quán)力考慮,三巨頭的再次火并,有利于洪秀全奪回中樞權(quán)力,他怎會甘心從虎口奪回的肥肉又讓狼叼去呢?

蒙得恩說:“要不要草擬一個討韋檄文,歷數(shù)其十惡不赦之罪狀!

“要。”洪秀全說,“還要草擬一道詔旨,為東王楊秀清平反昭雪,要把他的功勞寫足!

這動議使洪秀全左右的人驚疑不解,洪仁發(fā)第一個反對:“怎么?為楊秀清昭雪?他死有余辜!”

“你們都不如石達(dá)開聰明。”洪秀全說,“石達(dá)開已亮出了為楊秀清復(fù)仇的旗幟,為什么?你們該動動腦,楊氏家族沒有幾個人,楊秀清本人也死了,構(gòu)不成威脅了,你為他昭雪也不會有壞處,反而使人感到朕寬大為懷,楊秀清的余黨就會感恩戴德,共同對付韋昌輝,讓韋昌輝一個人去承擔(dān)誅楊的責(zé)任,這不是最好的策略嗎?”

人們對此心服口服了。洪秀全甚至提議說:“楊輔清不是有個兒子嗎?把他過繼到楊秀清名下,讓他承繼東王封號,幼東王一出,更服眾了!

蒙得恩說:“這樣最好了。”

洪秀全忽然想起了韋昌輝的同盟者,問:“秦日綱、陳承瑢怎么樣?”

蒙得恩說:“他們已再不敢死心塌地為韋昌輝效力了,只是表面應(yīng)付,韋昌輝并沒察覺!

洪秀全問:“如果讓秦日綱出兵參與誅韋,他敢干嗎?”

洪仁發(fā)說:“有天王之命,他還能不干嗎?”

洪宣嬌說:“干是能干,這是他立功自贖的良機。只是,秦日綱、陳承瑢在天京這場動亂中,也是推波助瀾的人,民憤也大,本是該殺之人!

洪秀全說:“該殺之人而不殺,就會比別人更刻骨銘心地感恩戴德。如果誅除了韋昌輝,在朕之下,只剩石達(dá)開一位勛臣了。沒有制衡力量也是危險的!

洪宣嬌對兄長的這套嫻熟的統(tǒng)治術(shù)真是佩服至極了。

9.安慶石達(dá)開臨時王府后花園(原羅大綱住處)

石益陽的頭發(fā)上插著幾條白花,衣領(lǐng)也滾了白邊,這是為死難親人掛孝。她此時正在假山人工湖前舞劍。她舞得興起,團團旋轉(zhuǎn),身子被一團白光所包裹著。

“好劍法!”有人拍掌。

石益陽停步收劍,一眼看出是李秀成,她笑起來:“是你,李丞相從桐城來嗎?”

李秀成說:“上午剛剛到!

石益陽擦擦汗,問:“看來沒有帶令正同行,不然你怎么敢來看我?”

李秀成笑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已按你的叮囑,把她休了。”

石益陽吃驚地?fù)P起眉毛,問:“是真是假?”

“是真的!崩钚愠勺绞噬险f。

“唉呀,我這罪過可大了!笔骊栒f,“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我那可是無心說出來的呀!”

李秀成說:“這事和你的進言無關(guān),早該休她了!蓖A艘幌,他望著她的孝眼說,“太不幸了,沒想到北王竟如此陰毒,這樣不顧情面,聽說天京觀音門底的水渠都成了血河,每天有無數(shù)的尸體從觀音門漂出來,一直漂到長江里,天國真是不幸啊。”

石益陽強忍著悲痛說:“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韋昌輝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

“是呀。”李秀成說,“令尊大人是不是要起兵伐逆呀?”

“此仇不報,不是枉自為人嗎?”石益陽說。

李秀成一見她這個樣子,想說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石益陽看出他像有事,就問:“李丞相不是沒事來隨便走走吧?”

李秀成實話實說:“我和陳玉成有個想法,想對你說說!

石益陽說:“這可奇了。我在天朝算個什么呀,你們一侯一相,怎么把我抬這么高?”

“當(dāng)然是有些話不好明言于翼王面前了!崩钚愠烧f。

“勸他罷干戈?化干戈為玉帛?”石益陽一雙凌厲的眼睛盯著李秀成。

“不完全是。”李秀成說,“當(dāng)此國恨家仇壓頂之時,更多的人都是火上澆油,火上潑水者是不會有的,如翼長金也認(rèn)為我是個不識時務(wù)者,我立刻就走。”

石益陽想了想,說:“良藥苦口,我先嘗嘗你和陳玉成的藥苦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良藥。請吧!彼簧焓郑牙钚愠烧埖搅怂姆恐。

10.石達(dá)開房中石祥禎和石鎮(zhèn)吉、石鎮(zhèn)常等國宗都穿著重孝進來,他們拿來了一套孝服、孝帽,是為翼王趕制的,除了國龍中間的兩個翼王金字外,其余都成了純白,連兜式的金冠也成了銀冠。

石祥禎說:“翼王殿下看看這身孝服合不合身,不行,叫他們連夜改!

石達(dá)開沒有試穿,手撫素白孝衫心有所感,淚水盈眶。

石鎮(zhèn)常說:“國宗、國戚和親兵們一律重孝,其他部將隊伍請他們自定。結(jié)果,清一色是重孝。”

石達(dá)開說:“這樣不好,不成我們石家人強人所難了嗎?”

石鎮(zhèn)吉說:“才不是這樣呢,一聽咱翼王府被屠,好多圣兵捶胸頓足大哭,將領(lǐng)們也都說,我們要出一次感天地泣鬼神之哀師,要一舉攻克天京,將韋賊碎尸萬段!

石達(dá)開說:“你們告誡石姓國宗,不要太感情用事。不要讓人家感到這是為我們百姓去復(fù)仇。誅韋靖難,是王事,是太平天國或興或亡的大事!

石祥禎說:“我們記住了!

他們幾個走了之后,也是一身重孝的汪海洋進來說:“殿下,楊家二位兄弟請見!

石達(dá)開的神情顯得很振奮:“是楊輔清、楊宜清嗎?”

江海洋說:“是!

石達(dá)開說:“快請他們進來,別人就一律擋駕吧!

汪海洋出去,楊輔清、楊宜清走了進來,同樣是銀袍銀盔的重孝服。兩個人一邁人門檻,立刻跪倒,口呼:“翼王五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軍旅之中,怎么行此大禮!”石達(dá)開親自上前,將二人扶起來,拉到身旁坐下,說,“你們從武昌過來,我去了天京,一直未見,弟兄們還好嗎?”

楊輔清說:“往外撤時,中了曾妖頭的埋伏,損傷了一千多弟兄!

楊宜清說:“沒有得到軍令,擅自撤離,我們甘領(lǐng)其罪!

石達(dá)開說:“何罪之有,人之常情嘛。聽說韋昌輝令韋俊對你們要趕盡殺絕,換成我,也要逃命。”

楊輔清說:“翼王殿下真是寬大為懷。”

楊輔清拿出一份文告,問:“這是真的嗎?翼王起兵討逆,還有為東王復(fù)仇的口號?”

“當(dāng)然!笔_(dá)開說,“我已給天王寫去了奏折,要求為東王平反昭雪!

兩兄弟立刻又趴在地上叩頭不止,抬起頭來時,都是涕淚交流。楊輔清說:“翼王使我楊家人重見天日,此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楊宜清也說:“讓楊氏一門子子孫孫牢記翼王再生之恩!

石達(dá)開又一次扶起他們,說:“東王有過,不假,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石達(dá)開也有過呀!為什么不看東王之功有多大?”

兩人感激涕零地望著石達(dá)開,竟說不出話來。

石達(dá)開說:“今天看來,韋昌輝的野心是竊取權(quán)力,不殺東王他無法得逞,如此而已。”他只字不提天王密詔和曾經(jīng)有過的韋石同盟。

楊輔清說:“翼王總算為東王說了一句公道話。”但翼王內(nèi)心會不會因為參與過三巨頭密謀誅楊和接受密詔而羞恥呢?也許他要讓別人忘記也讓自己忘記的恰恰是這個污跡。

果然楊輔清說:“從前有人以訛傳訛,說翼王參與誅殺東王之變,我們半信半疑,現(xiàn)在才明白,讓翼王背了這莫須有的罪名!

石達(dá)開沒有表現(xiàn)出侮恨交加的情感,卻為心靈深處的羞恥感、慶幸感交織地折磨著。但他至少不為今后史書怎么寫自己這一筆而憂慮了。

11.長江邊上大江在月下翻涌,無語東流,石益陽照例陪石達(dá)開在江邊漫步。石達(dá)開喜歡漫步,是因為他好多重大決策都在漫步的從容思考中敲定。于是,石益陽很自然地成了這些決策的參與者、目擊者,她比別人更洞悉石達(dá)開的內(nèi)心世界。

“這次來開會的人真多!笔骊栒f,“有一半的將領(lǐng)都是戴孝來的。”

石達(dá)開心事重重地凝望著白茫茫的江面,沒有說話。

石益陽又說:“連楊輔清、楊宜清他們都說要跟翼王走到底,絕不半路回頭呢!

石達(dá)開看了女兒一眼。

石益陽說:“這樣看來,當(dāng)初父親說不愿手上沾自己人的血,是何等英明,那時你要回到天京去,今天你就是打什么旗號也不服眾了!

石達(dá)開說:“這也多虧你提醒啊。”

石益陽笑道:“女兒瞎說罷了,大主意都是父親拿的呀!

兩個人又向前走,前面是一片黑森森的蘆葦,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晃,發(fā)出颯颯的響聲,被他們的腳步所驚擾,幾只沙鳥撲楞楞飛起來,在水上盤旋。

石益陽說:“起兵靖難,看來是人人贊同了,何況你手上有天王密詔。我不知道,父親想帶多少兵直逼天京?”

石達(dá)開也正為這個日夜焦慮著,他與張遂謀、黃玉昆幾個人構(gòu)想了多種方案,可他都不滿意。現(xiàn)在他問女兒:“你有何良策?”

石益陽說:“女兒可是妄言。”

“那不怕,”石達(dá)開說,“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石益陽覺得秋天的江邊已有陣陣寒意,她打了個冷戰(zhàn)。石達(dá)開把斗篷解下,給她披上。

石益陽說:“父親不是好用上中下三策來類比嗎?女兒也有三策,不過誰上誰下,尚未想好。”

石達(dá)開說:“想不到我女兒是智囊了。”

石益陽說:“第一策,盡起鄂、皖、贛之精兵,我想不少于十萬之眾。除守城守關(guān)者外,全都壓到南京城外,嚇也嚇?biāo)懒隧f昌輝!

石達(dá)開問:“第二策呢?”

石益陽說:“調(diào)一萬機動之兵,我是說,不影響各戰(zhàn)場守與攻的兵力。將萬余兵馬進駐天京城下,造成兵臨城下的聲勢,如韋昌輝不投降,就與天王之兵里應(yīng)外合,誅滅韋昌輝!

石達(dá)開問:“第三策呢?”

石益陽說:“不發(fā)一兵一卒。只發(fā)《討韋逆檄》,發(fā)往全國,讓天王去除掉韋昌輝,我們兵不血刃!

石達(dá)開說:“第一策興師動眾,太過,容易使所占之地因此喪失,將來再奪回來,會費兵費力費時,下策也。不過,有不少將領(lǐng)群情激奮,是主張這么干的!

石益陽說:“你是統(tǒng)籌全局的主帥,你豈能隨波逐流?”

“哦,看來你也認(rèn)為它不可取!笔_(dá)開說,“第二策是中策?上策?我想不好,我有些傾向于這么做。對上游戰(zhàn)事無妨,又能制伏韋昌輝。你說的第三策,是很美的。我認(rèn)為不現(xiàn)實。第一,天王有無力量單獨殺韋,沒把握。第二,這一次我石家遭滅門之禍,石達(dá)開無動于衷,豈不今天下人恥笑?”

石益陽說:“倘因報一己之仇而使天國大業(yè)付之東流,那才是令世人、為后人所恥笑的。”

“你說得有理,”石達(dá)開說,“我再想想,明天會上就要決斷了!

12.北王府韋昌輝宮殿韋昌輝睡覺也如臨大敵,在他的窗外環(huán)立著幾十個兵器不離手的牌刀手。

他的床前面,站著七八個宮女,殿里燈燭通明,一把洋槍擺在他的枕頭前。韋昌輝還是難以人睡,左翻一下,右翻一下,最后又坐起來,眼里網(wǎng)滿了血絲。

他側(cè)耳聽聽外面的拆聲,問:“幾更了?”

一個宮女說:“四更了!

韋昌輝突然說:“去叫韋玉娟來!”

一個女官怯生生地問:“這個時候……去叫玉娟!”

“你啰嗦什么?叫你去叫,你就去叫!表f昌輝說著跳下地穿衣服。

13.韋昌輝的起居間韋昌輝把手槍拍在桌子上,喝了一口冷茶,韋玉娟進來了,說:“哥哥,這時候叫我有什么事嗎?”

韋昌輝說:“你不是要找我說什么事情嗎?我白天哪有時間顧得上你!反正睡不著,想起來問問你,有什么事?”

望著韋昌輝充血的眼睛,妹妹多少有點心疼,她說:“你夜里總是睡不著嗎?”

韋昌輝說:“幾天沒睡了!

“你怕別人來殺你嗎?”妹妹問。

“也不全是。”韋昌輝說,“我在門外有二十幾個牌刀手站著,我有什么好怕的?”

韋玉娟說:“這還是怕。不怕什么,要用人站崗保護你睡覺嗎?你能一生一世這樣讓人保護著睡覺嗎?”

韋昌輝不可能想過這樣的問題,他愣愣地看著妹妹,不知該如何回答。

韋玉娟想起了兒時的事,她說:“你記得嗎,我小時候愛困,你說我身上有瞌睡蟲,你說我心里不存事兒,你說心里干凈的人睡覺也不想事兒,頭一沾枕頭就睡。”

兒時的往事早已化作煙云在韋昌輝進取權(quán)力巔峰時消散了,此時一經(jīng)妹妹提及,他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很強烈的震動。

妹妹見他不語,又加重語氣問:“哥哥,你現(xiàn)在夜不成眠,一天天消瘦,你是不是心里不干凈了呢”

韋昌輝有氣無力地辯解了一句:“王事在身,身不由己呀!

韋玉娟說:“同是王事,石達(dá)開兩手干干凈凈,你的手卻是血淋淋的,F(xiàn)在路人皆罵韋昌輝,老人孩子都感念石達(dá)開,這是為什么?”

韋昌輝的底火又被勾起來了:“哦,原來你是來為別人當(dāng)說客的?”

韋玉娟冷笑一聲,說:“你別自作多情了,你睜開眼看看,天京城里還有人敢來你面前當(dāng)說客嗎?還有人肯派說客來游說于你嗎?”

韋昌輝呆呆地望著妹妹。

韋玉娟說:“你正在大修東王府的時候,你知道為什么東王突然調(diào)你到江西去督師嗎?”

韋昌輝說:“這還用說嗎?他怕我在天京對他構(gòu)成威脅。”

韋玉娟說:“不對,他并沒有想到你的心這么黑。是我讓楊輔清去勸東王放你走的!

“為什么?”這是韋昌輝萬萬沒有想到的。

韋玉娟說:“我看一場火并在所難免了,我不希望東王殺了我的哥哥,我也不想看到我哥哥滅了東王一族。我太傻了,我沒想到你出了天京沒幾天就潛了回來,你還是舉起了屠刀!”

“你把我說得這么不堪!表f昌輝問。

“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做的!表f玉娼說,“你早已眾叛親離了!連父母都不再對你抱希望,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嗎?我才沒有興趣勸你改邪歸正,我是讓你有點良心,放父母走,我們要一起回廣西老家去,吃一口野菜也是干凈的!

韋昌輝呆了半晌,說:“你們都是婦人之見。兩軍相逢勇者勝,這道理你不懂嗎?我現(xiàn)在在獨木橋上,我不殺過去,別人要殺過來。”

韋玉娟說:“就算你殺東王是王命,你殺石達(dá)開一家又為什么?好端端的天京成了人間地獄,這又是為什么?你最后可能連天王也要殺……”

一你別胡說!绊f昌輝還知道有禁忌。

“你就是當(dāng)了天王又能怎么樣?”韋玉娟說,“你會天天睡不著覺,天天有成千上萬的冤魂孤鬼來向你討血債,你會誰也信不過,你會懷疑所有的人,你連喝一口水都怕有人下毒。那時候,你就是當(dāng)了皇帝,又有什么樂趣呢?”

韋玉娟向他挑戰(zhàn)了,提出了一個令他沮喪、令他絕望、令他困惑的問題。

韋玉娟又想起了往事。她說:“那年,你帶我和二哥去別人家池塘里撈魚,人家來趕我們,你夜里去把土壩挖開,讓塘水流干,魚臭了一塘。你后來說,我吃不著,誰也別吃。你現(xiàn)在是不是又在做這種事呢?”

“夠了!”韋昌輝的忍耐力到底達(dá)到了極限,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說,“我不用你來教訓(xùn)我。我對不起你嗎?你在東王府沒有被殺,是我一句話!

韋玉娟也冷笑著站起來:“把我推人東王府火坑,不也是你一句話嗎?”

韋昌輝也許良心發(fā)現(xiàn)了,他說:“沒有人知道我的心……妹妹,你處在我的地位,你能怎么樣?你也不能后退半步!”

韋玉娟說:“你可以去天王那里負(fù)荊請罪,你可以向翼王賠罪……”

韋昌輝狂笑起來,他說:“那我不如去自殺!我處心積慮這么多年,才有個眉目,我怎么會中途放手?不是魚死,便是網(wǎng)破,我已沒有退路了!

“你的死期已近。”韋玉娟說,“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的話,就把父母放出去,讓他們逃過這一劫!闭f完,韋玉娟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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