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蔡仲之命第十九
蔡叔既沒,以罪放而卒。王命蔡仲,踐諸侯位,成王也。父卒命子,罪不相及。作《蔡仲之命》。冊書命之。
蔡仲之命蔡,國名。仲,字。因以名篇。
[疏]“蔡叔”至“之命”
○正義曰:蔡叔與管叔流言於國,謗毀周公,周公囚之郭鄰,至死不赦。蔡叔既沒,成王命蔡叔之子蔡仲踐諸侯之位,封為國君,以策書命之。史敘其事,故作《蔡仲之命》。
○傳“成王”至“相及”
○正義曰:編書以世先后為次,此篇在成王書內(nèi),知“王命蔡仲”是成王命之也。蔡叔之沒,不知何年,其命蔡仲,未必初卒即命,以其繼父命子,故系之蔡叔之后也。蔡叔有罪而命蔡仲者,“父卒命子,罪不相及”也。昭二十年《左傳》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逼溲浴白锊幌嗉啊,謂蔡仲不坐父爾。若父有大罪,罪當(dāng)絕滅,正可別封他國,不得仍取蔡名,以蔡叔為始祖也。蔡叔身尚不死,明其罪輕。不立管叔之后者,蓋罪重?zé)o子,或有而不賢故也。
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百官總己以聽冢宰,謂武王崩時。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鄰,以車七乘;致法謂誅殺。囚謂制其出入。郭鄰,中國之外地名。從車七乘,言少。管、蔡,國名。
○辟,婢亦反,徐扶亦反。乘,繩證反。從,才用反。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齒。罪輕,故退為眾人,三年之后乃齒錄,封為霍侯,子孫為晉所滅。蔡仲克庸祗德,周公以為卿士。蔡仲能用敬德,稱其賢也。明王之法,誅父用子,言至公。周公,圻內(nèi)諸侯,二卿治事。
○圻,巨依反,下同。叔卒,乃命諸王邦之蔡。叔之所封,圻內(nèi)之蔡。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圻內(nèi)之蔡名已滅,故取其名以名新國,欲其戒之。
[疏]“惟周”至“之蔡”
○正義曰:惟周公於武王崩后,其位為冢宰之卿,正百官之治,攝王政,治天下。於時管、蔡、霍等群叔流言於國,謗毀周公。周公乃以王命致法,殺管叔於商,就殷都殺之。囚蔡叔,遷之於郭鄰之地,惟與之從車七乘。降黜霍叔於庶人,若今除名為民,三年之內(nèi)不得與兄弟年齒相次。蔡叔之子蔡仲能用敬德,周公為畿內(nèi)諸侯,得立二卿,以蔡仲為己之卿士。周公善其為人,及蔡叔既卒,乃將蔡仲命之於王,國之於蔡為諸侯也。
○傳“致法”至“國名”
○正義曰:《周禮》有掌囚之官,鄭云,囚,拘也,主拘系當(dāng)刑殺者。拘系之是為制其出入,不得輒行!肮,中國之外地名”,蓋相傳為然,不知在何方。《舜典》云“流宥五刑”,謂流之遠地,任其自生,此則徙之郭鄰,而又囚之!豆懿淌兰摇吩啤胺馐艴r於管,封叔度於蔡”,是管、蔡為國名。杜預(yù)云:“管在滎陽京縣東北!
○傳“罪輕”至“所滅”
○正義曰:言“群叔流言”,則霍叔亦流言也。而知其罪輕者,以其不死不遷,有降黜而已,明其罪輕也;羰宀槐O(jiān)殷民,周公惟伐管蔡,不言伐霍叔,於時霍叔蓋在京邑,聞管蔡之語,流傳其言,謂其實然,不與朝廷同心,故退之。《世家》云“武王已克商平天下,封功臣昆弟,封叔處於霍”,則武王已封之矣。后黜為庶人,奪其爵祿,三年之后乃更爵祿,蓋復(fù)其舊封,封為霍侯。《春秋》閔元年晉侯滅霍,既子孫得為國君,為晉所滅,知三年之后復(fù)得封也!妒兰摇肺┰品饣,不云其爵,傳言“霍侯”,或當(dāng)有所據(jù)而知之。
○傳“蔡仲”至“治事”
○正義曰:《周禮·冢宰》:“以八則治都鄙。”馬融云:“距王城四百里至五百里謂之都鄙。鄙,邊邑也,以封王之子弟在畿內(nèi)者!薄囤T住酚衷疲骸澳耸﹦t于都鄙而建其長,立其兩。”馬、鄭皆云“立卿兩人”,是畿內(nèi)諸侯立二卿。定四年《左傳》說此事云“周公舉之,以為己卿士”,是為周公圻內(nèi)之卿士也!妒兰摇吩啤爸芄e胡以為魯卿士,魯國治。於是周公言於成王,復(fù)封之於蔡!卑浮遏斒兰摇吩,成王封周公於魯,周公不就封,留佐成王。則周公身不就封,安得使胡為卿士?馬遷說之謬爾。
○傳“叔之”至“戒之”
○正義曰:“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左傳》有文。“叔之所封,圻內(nèi)之蔡”,其事不知所出也!妒兰摇吩疲骸安淌寰由喜獭!彼沃僮釉疲骸昂憔有虏!倍蓬A(yù)云:“武王封叔度於汝南上蔡,至平侯徙新蔡,昭侯徙居九江下蔡!睓z其地,上蔡、新蔡皆屬汝南郡,去京師太遠,叔若封於上蔡,不得在圻內(nèi)也?籽允宸廑邇(nèi),或當(dāng)有以知之。但圻內(nèi)蔡地,不知所在爾。
王若曰:“小子胡,言小子,明當(dāng)受教訓(xùn)。胡,仲名。順其事而告之。惟爾率德改行,克慎厥猷,言汝循祖之德,改父之行,能慎其道。嘆其賢。肆予命爾侯于東土。往即乃封,敬哉!以汝率德改行之故,故我命汝為諸侯於東土。往就汝所封之國,當(dāng)脩已以敬哉!爾尚蓋前人之愆,惟忠惟孝,汝當(dāng)庶幾脩德,尚蓋前人之過。子能蓋父,所以為惟忠惟孝。爾乃邁跡自身,克勤無怠,以垂憲乃后。汝乃行善跡用汝身,使可蹤跡而法循之,能勤無懈怠,以垂法子孫,世世稱頌,乃當(dāng)我意。率乃祖文王之彝訓(xùn),無若爾考之違王命。言當(dāng)循文武之常教,以父違命為世戒;侍鞜o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天之於人,無有親疏,惟有德者則輔佑之。民之於上,無有常主,惟愛己者則歸之。為善不同,同歸于治。為惡不同,同歸于亂。言人為善為惡,各有百端,未必正同。而治亂所歸不殊,宜慎其微。
○治,直吏反。爾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惟厥終,終以困窮。汝其戒治亂之機哉!作事云為,必慎其初,念其終,則終用不困窮。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勉汝所立之功,親汝四鄰之國,以蕃屏王室,以和協(xié)同姓之邦,諸侯之道。
○懋音茂。蕃,方元反,注同。康濟小民,率自中,無作聰明亂舊章。汝為政,當(dāng)安小民之居,成小民之業(yè),循用大中之道,無敢為小聰明,作異辯,以變亂舊典文章。詳乃視聽,罔以側(cè)言改厥度,則予一人汝嘉。”詳審汝視聽,非禮義勿視聽,無以邪巧之言易其常度,必斷之以義,則我一人善汝矣。
○度如字,注同。斷,丁亂反。王曰:“嗚呼!小子胡,汝往哉!無荒棄朕命!眹@而敕之,欲其念戒:“小子胡,汝往之國哉!無廢棄我命!庇浣K身奉行,后世遵則。
[疏]“侯于東土”
○正義曰:此使之為諸侯於東土爾,不知何爵也。《世家》云:“蔡仲卒,子蔡伯荒立。卒,子宮侯立。”自此已下遂皆稱侯,則蔡仲初封即為侯也。“蔡伯荒”者,自稱其字,“伯”非爵也。
○傳“汝當(dāng)”至“惟孝”
○正義曰:忠施於君,孝施於父,子能蓋父,惟得為孝,而亦得為忠者,父以不忠獲罪,若能改父之行,蓋父之愆,是為忠臣也。
成王東伐淮夷,遂踐奄,成王即政,淮夷奄國又叛,王親征之,遂滅奄而徙之,以其數(shù)反覆。
○踐,似淺反,馬同,《大傳》云:“藉也。”數(shù),色角反。覆,芳服反。作《成王政》。為平淮夷徙奄之政令。亡。
○政如字,馬本作征,云正。
[疏]“成王東”至“王政”
○正義曰:周公攝政之初,奄與淮夷從管蔡作亂,周公征而定之。成王即政之初,淮夷與奄又叛,成王親往征之。成王東伐淮夷,遂踐滅奄國。以其數(shù)叛,徙奄民。作誥命之辭,言平淮夷徙奄之政令。史敘其事,作《成王政》之篇。“成”訓(xùn)平也,言平此叛逆之民,以為王者政令,故以“成王政為”篇名。
○傳“成王”至“反覆”
○正義曰:《洛誥》之篇言周公歸政成王,《多士》已下皆是成王即政初事。編篇以先后為次,此篇在成王書內(nèi),知是“成王即政”,淮夷奄國又叛,王親征之”。又案《洛誥》成王即政,始封伯禽。伯禽既為魯侯,乃居曲阜!顿M誓》稱“魯侯伯禽宅曲阜”,“淮夷、徐戎并興”,魯侯征之,作《費誓》。彼言淮夷并興,即此“伐淮夷”。王伐淮夷,魯伐徐戎,是同時伐,明是成王即政之年復(fù)重叛也。鄭玄謂此伐淮夷與踐奄是攝政三年伐管蔡時事,其編篇於此,即云未聞!顿M誓》之篇言淮夷之叛,則是重叛明矣!抖喾健分(zé)殷臣云:“我惟時其戰(zhàn)要囚之,至於再,至於三。”若武王伐紂之后,惟攝政三年之一叛,正可至於再爾,安得至於三乎?故知是成王即政又叛也。鄭玄讀“踐”為翦,翦滅也。孔不破字,蓋以踐其國即是踐滅之事,故孔以“踐”為滅也。下篇序云:“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是滅其奄而徙之,以其數(shù)反覆故也。
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於蒲姑,已滅奄,而徙其君及人臣之惡者於蒲姑。蒲姑,齊地,近中國,教化之。
○蒲如字,徐又扶各反,馬本作薄。近,附近之近。周公告召公,作《將蒲姑》。言將徙奄新立之君於蒲姑,告召公使此冊書告令之。亡。
[疏]“成王既”至“作蒲姑”
○正義曰:成王既踐滅奄國,將遷其君於蒲姑之地,周公告召公,使作冊書,言將遷奄君於蒲姑之地。史敘其事,作《將蒲姑》之篇。
○傳“已滅”至“化之”
○正義曰:昭二十年《左傳》晏子云,古人居此地者,有蒲姑氏。杜預(yù)云:“樂安博昌縣北有蒲姑城!笔瞧压脼辇R地也。周公遷殷頑民於成周,近京師,教化之,知今遷奄君臣於蒲姑,為“近中國,教化之”。必如此言,則奄去中國遠於蒲姑。杜預(yù)云:“奄闕,不知所在!编嵲啤把偕w在淮夷之地”,亦未能詳。成王先伐淮夷,遂滅奄,奄似遠於淮夷也。
○傳“言將”至“之亡”
○正義曰:《禮》天子不滅國,諸侯有罪,則殺其君而擇立次賢者,故知所徙者言“將徙奄新立之君於蒲姑”也。上言周公告召公,其篇既亡,不知告以何事?滓砸獠分案嬲俟篂榇瞬邥媪钪,不能知其必然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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