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康誥第十一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滅三監(jiān)。以殷馀民封康叔，以三監(jiān)之民國(guó)康叔為衛(wèi)侯，周公懲其數(shù)叛，故使賢母弟主之。
○數(shù)叛，上所角反，下亦作畔。作《康誥》、《酒誥》、《梓材》。
康誥命康叔之誥。康，圻內(nèi)國(guó)名。叔，封字。
○梓音子。圻，具依反。
[疏]“成王”至“康誥”
○正義曰：既伐叛人三監(jiān)之管叔、蔡叔等，以殷馀民國(guó)康叔為衛(wèi)侯，周公以王命戒之，作《康誥》、《酒誥》、《梓材》三篇之書也。其《酒誥》、《梓材》亦戒康叔，但因事而分之。然《康誥》戒以德刑，又以化紂嗜酒，故次以《酒誥》，卒若梓人之治材為器為善政以結(jié)之。
○傳“以三”至“主之”
○正義曰：此序亦與上相顧為首引。初言“三監(jiān)叛”，又言“黜殷命”，此云“既伐管叔、蔡叔”，言“以殷馀民”，圻內(nèi)之馀民，故云“以三監(jiān)之民國(guó)康叔為衛(wèi)侯”。然古字“邦”、“封”同，故漢有上邦、下邦縣，“邦”字如“封”字，此亦云“邦康叔”，若《分器》序云“邦諸侯”，故云“國(guó)康叔”。并以三監(jiān)之地封之者，周公懲其數(shù)叛，故使賢母弟主之。此始一叛而云“數(shù)叛”者，以六州之眾悉來(lái)歸周，殷之頑民叛逆天命，至今又叛，據(jù)周言之，故云“數(shù)叛”。故《多方》云：“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天命。”以不從天命，故云“叛”也。古者大國(guó)不過(guò)百里，《周禮》上公五百里，侯四百里，孟軻有所不信�！顿M(fèi)誓》注云，伯禽率七百里之內(nèi)附庸諸侯，則魯猶非七百里之封。而康叔封千里者，康叔時(shí)為方伯，殷之圻內(nèi)諸侯并屬之，故得總言“三監(jiān)”，且其實(shí)地不方平，計(jì)亦不能大於魯也。故《左傳》云：“宋、衛(wèi)，吾匹也。”又曰：“寡君未嘗后衛(wèi)君。”且言千里，亦大率言之耳。何者？邢在襄國(guó)，河內(nèi)即東圻之限，故以賜諸侯西山，即有黎、潞、河、濟(jì)之西，以曹地約有千里也。以此鄭云：“初封於衛(wèi)，至子孫而并邶、鄘也�！逼洹兜乩碇尽汾�、鄘之民皆遷，分衛(wèi)民於邶、鄘，故異國(guó)而同風(fēng)，所以《詩(shī)》分為三�？着c同否未明也。既三年滅三監(jiān)，七年始封康叔，則於其間更遣人鎮(zhèn)守，自不知名號(hào)耳。
○傳“命康叔”至“封字”
○正義曰：以定四年《左傳》祝佗云“命以《康誥》”，故以為“命康叔之誥”。知“康，圻內(nèi)國(guó)名”者，以管、蔡、郕、霍皆國(guó)名，則康亦國(guó)名而在圻內(nèi)。馬、王亦然，惟鄭玄以康為謚號(hào)，以《史記·世家》云“生康伯”故也。則孔以康伯為號(hào)謚，而康叔之“康”猶為國(guó)，而號(hào)謚不見耳。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攝政七年三月。始生魄，月十六日，明消而魄生。
○魄，字又作{白鬼}，普白反，馬云：“{白鬼}，朏也，謂月三日始生兆朏，名曰魄�！敝芄趸�，作新大邑于東國(guó)洛，四方民大和會(huì)。初造基，建作王城大都邑於東國(guó)洛汭，居天下上中，四方之民大和悅而集會(huì)。
○汭，如銳反。侯、甸、男邦、采、衛(wèi)，百工播民和，見士于周。此五服諸侯，服五百里。侯服去王城千里，甸服千五百里，男服去王城二千里，采服二千五百里，衛(wèi)服三千里，與《禹貢》異制。五服之百官，播率其民和悅，并見即事於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誥治。周公皆勞勉五服之，人遂乃因大封命，大誥以治道。
○陸云：“乃洪治同，一本作‘周公乃洪大誥治’�！眲冢�(bào)反。
[疏]“惟三”至“誥治”
○正義曰：言惟以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始明死而生魄，月十六日己未，於時(shí)周公初造基趾，作新大邑於東國(guó)洛水之汭，四方之民大和悅而集會(huì)，言政治也。此所集之民，即侯、甸、男、采、衛(wèi)五服。百官播率其民和悅，并見即事於周之東國(guó)，而周公皆慰勞勸勉之。乃因大封命以康叔為衛(wèi)侯，大誥以治道。
○傳“周公”至“魄生”
○正義曰：知“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者，以《洛誥》即七年反政而言新邑營(yíng)及獻(xiàn)卜之事，與《召誥》參同，俱為七年，此亦言作新邑，又同《召誥》，故知七年三月也。若然，《書傳》云四年建衛(wèi)侯而封康叔，五年?duì)I成洛邑，六年制禮作樂(lè)�！睹魈梦弧吩啤拔粽咧芄T侯于明堂之位”，即云“頒度量，而天下大服”，又云“六年制禮作樂(lè)”，是六年已有明堂在洛邑而朝諸侯。言六年已作洛邑而有明堂者，《禮記》后儒所錄，《書傳》伏生所造，皆孔所不用。始生魄，月十六日戊午，社于新邑之明日�！捌恰迸c“明”反，故云“明消而魄生”。
○傳“初造”至“集會(huì)”
○正義曰：所以初基東國(guó)洛者，以天下土中故也。其《召誥》與《大司徒》文之所出�！夺屟浴吩疲骸凹瑫�(huì)也�！币灾髦蚊�，故民服悅而見大平也。“初基”者，謂初始營(yíng)建基址，作此新邑，此史總序言之。鄭以為此時(shí)未作新邑，而以“基”為謀，大不辭矣。
○傳“此五”至“於周”
○正義曰：“男”下獨(dú)有“邦”，以五服男居其中，故舉中則五服皆有“邦”可知，言“邦”見其國(guó)君焉。以《大司馬職》《大行人》，故知五服，“服五百里”。《禹貢》五服通王畿，此在畿外，去王城五百里，故每畿計(jì)之，至衛(wèi)服三千里，言“與《禹貢》異制”也，通王畿與不通為異。以此計(jì)畿之均，故須土中。若然，黃帝與帝嚳居偃師，馀非土中者，自出當(dāng)時(shí)之宜。實(shí)在土中，因得而美善之也。不見要服者，鄭云：“以遠(yuǎn)於役事而恒闕焉�！本斜赜谐紡模辞浯蠓蚣笆浚娨嘀髌鋭�，故云五服之內(nèi)，百官播率其民和悅即事。以土功勞事，民之所苦也，而此和悅，見太平也。而《書傳》云：“示之以力役，其民猶至，況導(dǎo)之以禮樂(lè)乎？”是也。
○傳“周公”至“治道”
○正義曰：太保以戊申至，七月庚戌，已云“庶殷攻位於洛汭”，則庶殷先與之期于前至也。周公以十三日乙卯“朝至于洛，則達(dá)觀于新邑營(yíng)”，此日當(dāng)勉其民，此因命而并言之。序云“邦康叔”，“洪”，大也，為大封命大誥康叔以治道也。鄭玄以“洪”為代，言周公代成王誥。何故代誥而反誥王，呼之曰“孟侯”？為不辭矣。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周公稱成王命，順康叔之德，命為孟侯。孟，長(zhǎng)也。五侯之長(zhǎng)，謂方伯，使康叔為之。言王使我命其弟封。封，康叔名。稱小子，明當(dāng)受教訓(xùn)。
○長(zhǎng)，丁丈反，下同。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惟汝大明父文王，能顯用俊德，慎去刑罰，以為教首。
○去，羌呂反，下“欲去”、“去疾”同。不敢侮鰥寡，庸庸，祇祇，威威，顯民�；菪舾F民，不慢鰥夫寡婦，用可用，敬可敬，刑可刑，明此道以示民。用肇造我區(qū)夏，越我一二邦以修。用此明德慎罰之道，始為政於我區(qū)域諸夏，故於我一二邦皆以修治。我西土惟時(shí)怙冒，聞?dòng)谏系�，帝休。我西土岐周，惟是怙恃文王之道，故其政教冒被四表，上聞�(dòng)谔�，天美其治�?br> ○怙音戶。冒，莫報(bào)反，覆也。聞如字，徐又音問(wèn)。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誕受厥命，天美文王，乃大命之殺兵殷，大受其王命。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授武王。
○殪，於計(jì)反。越厥邦厥民，惟時(shí)敘。於其國(guó)，於其民，惟是次序，皆文王教。乃寡兄勖，肆汝小子封，在茲東土�！比旯延兄治渫�，勉行文王之道，故汝小子封得在此東土為諸侯。
○勖，許玉反。
[疏]“王若”至“東土”
○正義曰：言周公稱成王命，順康叔之德而言曰：“命汝為孟侯。王又使我教命其弟小子封。其所教命者，惟汝大明德之父文王，能顯用俊德，慎去刑罰，以為教首。故惠恤窮民，不侮慢鰥夫寡婦，況貴強(qiáng)乎？其明德，用可用，敬可敬，其慎罰，威可威者，顯此道以示民。用此道，故始為政於我區(qū)域諸夏，由是於我一二諸國(guó)漸以修治也。上政既修，我西土惟是怙恃文王之道，故其政教冒被四表，聞?dòng)谏咸�，天美其治道。以此上天乃大命文王以誅殺之道，用兵除害于殷，大受其王命，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也。其所受二分者，於其國(guó)，於其民，惟是皆有次序，以文王之德故也。汝寡有之兄武王，勉行文王之道，故受命克殷，今汝小子封故得在此東土為諸侯。是文王之道，明德慎罰，既用受命，武王無(wú)所復(fù)加，以為勉行，所以汝必法之�！�
○傳“周公”至“教訓(xùn)”
○正義曰：以“曰”者為命辭，故曰“周公稱成王命，順康叔之德，命為孟侯。孟，長(zhǎng)也。五侯之長(zhǎng)，謂方伯”。使康叔為之長(zhǎng)者，即州牧也�！拔搴钪L(zhǎng)”，五等諸侯之長(zhǎng)也。而《左傳》云：“五侯九伯，汝實(shí)征之。”彼謂上公之伯，故征九伯。而此“五侯”當(dāng)州牧之“五侯”，與彼不同�！锻踔啤酚羞B、屬、率、伯也，孔以五侯亦方伯，則四方者皆可為方伯，而此方伯自是州牧也�？凳逡阅傅芰畹率艽髧�(guó)封命，固非卒及連、屬也。虞夏及周既有牧，又《離騷》云“伯昌作牧”，殷亦有牧，伯四代皆通也，非如鄭玄云“殷之州長(zhǎng)曰伯”。以“稱小子”為幼弱，故“明當(dāng)受教訓(xùn)”，故云“使我命其弟”，為親親而使我用戒故也。此指命康叔為之，而鄭以總告諸侯，依《略說(shuō)》以太子十八為孟侯而呼成王。既禮制無(wú)文，義理駢曲，豈周公自許天子，以王為孟侯？皆不可信也。
○傳“惟汝”至“教首”
○正義曰：以近而可法，不過(guò)子之法父，故舉文王也。法者不過(guò)除惡行善，故云“明德慎罰”也。
○傳“惠恤”至“示民”
○正義曰：“用可用，敬可敬”，即“明德”也�！坝每捎谩敝^小德小官，“敬可敬”謂大德大官，“刑可刑”謂“慎罰”也。
○傳“天美”至“武王”
○正義曰：“天美文王，乃天命之殺兵殷”者，“殪”，殺也，“戎”，兵也，用誅殺之道以兵患殷。文王以伐殷事未卒而言“殺兵殷”者，謂三分有二，為滅殷之資也。
王曰：“嗚呼！封，汝念哉！念我所以告汝之言。今民將在祇遹乃文考，紹聞衣德言。今治民將在敬循汝文德之父，繼其所聞，服行其德言，以為政教。
○遹音聿，又音述，馬紹：“述也。”衣如字，徐於既反。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往之國(guó)，當(dāng)布求殷先智王之道，用安治民。汝丕遠(yuǎn)惟商耇成人，宅心知訓(xùn)。汝當(dāng)大遠(yuǎn)求商家耇老成人之道，常以居心，則知訓(xùn)民。
○耇音狗。別求聞?dòng)晒畔日芡�，用康保民。又�?dāng)別求所聞父兄用古先智王之道，用其安者以安民。弘于天，若德裕乃身，不廢在王命。”大于天，為順德，則不見廢，常在王命。
[疏]“王曰嗚呼封汝”至“王命”
○正義曰：既言文王“明德慎罰”之訓(xùn)，武王尚行之，汝既得為君，方別陳明德之事，故稱王命而言曰：“嗚呼！封，汝常念我所以告汝之言哉！今治民所行，將在敬循汝文德之父，繼其所聞?wù)撸衅涞卵�，以為政教。汝往之�?guó)，當(dāng)分布求於殷先智王之道，用安治民。不但法其先君，汝又當(dāng)須大遠(yuǎn)求商家耇老成人之道，居之於心，即知訓(xùn)民矣。其外又更當(dāng)別求所聞父兄用古先智王之道，用其安者以安民。即古虞夏之道也。人事既然，又闡大於天之道而為順德，又加之寬容，則汝身不見廢，常在王命�！�
○傳“今治”至“政教”
○正義曰：“繼其所聞，服行其德言”者，謂文王先有所聞善事，今令康叔繼續(xù)其文王所聞善事，被服而施行其德言，以為政教也。
○傳“汝當(dāng)”至“訓(xùn)民”
○正義曰：上云“敷求殷先哲王”，謂求殷之賢君，此言“求商家耇老成人”，謂求殷之賢臣�！按筮h(yuǎn)”者，備遍求之。
○傳“又當(dāng)”至“安民”
○正義曰：以父兄乃所居殷外，故云“別求”。上只言“遹乃文考”，并言“兄”者，以上云“寡兄勖”，則以文武道同，言文可以兼武，故并言“父兄”也�！肮畔日芡酢保嵲疲骸坝菹囊�。”孔亦當(dāng)然。以上代與今事遠(yuǎn)，不可以同，故言“用其安者”。
○傳“大于”至“王命”
○正義曰：以天道人用而光大之，故因云“大”也。其文王及殷古先哲王，與天其道不異，以前后圣跡雖殊，同天不二也。以康叔亞圣大賢，治殷馀惡，故使之用天道為順德也。
王曰：“嗚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恫，痛。瘝，病。治民務(wù)除惡政，當(dāng)如痛病在汝身欲去之，敬行我言。
○恫音通，又敕動(dòng)反。敕，古頑反。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見，小人難保。天德可畏，以其輔誠(chéng)。人情大可見，以小人難安。
○棐音匪，又芳鬼反。忱，巿林反。往盡乃心，無(wú)康好逸豫，乃其乂民。往當(dāng)盡汝心為政，無(wú)自安好逸豫寬身，其乃治民。
○盡，徐子忍反。好，呼報(bào)反。我聞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辉诖�，起於小；不在小，小至於大。言怨不可為，故當(dāng)使不順者順，不勉者勉。
○懋音茂。已！汝惟小子，乃服惟弘王，應(yīng)保殷民，已乎！汝惟小子，乃當(dāng)服行德政，惟弘大王道，上以應(yīng)天，下以安我所受殷之民眾。
○應(yīng)，應(yīng)對(duì)之應(yīng)，注同，徐於甑反。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弘王道，安殷民，亦所以惟助王者居順天命，為民日新之教。
[疏]“王曰嗚呼小”至“新民”
○正義曰：所明而云行天人之德者，其要在於治民，故言王曰：“嗚呼！小子封，治民為善而除惡政，當(dāng)如痛病在汝身欲去之，敬行我言哉！所以去惡政者，以天德可畏者，以其輔誠(chéng)故也。以民情大率可見，所以可見者，以小人難保也。安之既難，其往治之，當(dāng)盡汝心為政，無(wú)自安好逸豫而寬縱，乃其可以治民。我聞名遺言曰，人之怨不在事大，或由小事而起。雖由小事而起，亦不恒在事小，因小至大。是為民所怨，事不可為。當(dāng)使施順，令不順者順。勉力勸行，令不勉者勉。則其怨小大都消，令汝消怨者。已乎！汝惟小子，乃當(dāng)服行政德，惟弘大王道，上以應(yīng)天，下以安我所受殷民。不但汝身所當(dāng)行，此亦惟助王者居順天命，為民日新之教�！�
○傳“恫痛”至“我言”
○正義曰：“恫”聲類於痛，故“恫”為痛也�！隘�，病”，《釋詁》文。以痛病在汝身以述治民，故務(wù)除惡政如已病也。戒之而言“敬”，故知“敬行我言”也。鄭玄云：“刑罰及已為痛病�！逼淞x不及去惡若已病也。
○傳“天德”至“難安”
○正義曰：人情所以大可見者，以小人難安為可見，故須安之。
○傳“不在”至“者勉”
○正義曰：以致怨恐謂由大惡，故云“不在大，起於小”，言怨由小事起。“不在小”者，謂為怨不恒在小，言其初小，漸至於大怨，故使不順者順，不勉者勉，其怨自消也。
○傳“弘王”至“之教”
○正義曰：“亦所以惟助王”者，言非直康叔身行有益，亦惟助王者居順天命，為民日新之教，謂漸致太平，政教日日益新也。
王曰：“嗚呼！封，敬明乃罰。嘆而敕之，凡行刑罰，汝必敬明之。欲其重慎。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小罪非過(guò)失，乃惟終身行之，自為不常，用犯汝。
○眚，所領(lǐng)反，本亦作省。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yàn)?zāi)，適爾，既道極厥辜，時(shí)乃不可殺。”汝盡聽訟之理以極其罪，是人所犯，亦不可殺，當(dāng)以罰宥論之。
○宥，于救反。
[疏]“王曰嗚呼封敬”至“可殺”
○正義曰：以上既言“明德”之理，故此又云“慎罰”之義，而王言曰：“嗚呼！封，又當(dāng)敬明汝所行刑罰，須明其犯意。人有小罪，非過(guò)誤為之，乃惟終身自為不常之行，用犯汝，如此者，有其罪小，乃不可不殺，以故犯而不可赦。若人乃有大罪，非終行之，乃惟過(guò)誤為之，以此故，汝當(dāng)盡斷獄之道以窮極其罪，是人所犯，乃不可以殺，當(dāng)以罰宥論之，以誤故也。即原心定罪，斷獄之本，所以須敬明之也�！�
王曰：“嗚呼！封，有敘，時(shí)乃大明服，嘆政教有次敘，是乃治理大明，則民服。惟民其敕懋和。民既服化，乃其自敕正勉為和。若有疾，惟民其畢棄咎�；瘣簽樯�，如欲去疾，治之以理，則惟民其盡棄惡修善。
○咎，其九反。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愛養(yǎng)紉宴安孩兒赤子，不失其欲，惟民其皆安治。
○孩，亥才反。非汝封刑人殺人，言得刑殺罪人。無(wú)或刑人殺人。無(wú)以得刑殺人，而有妄刑殺非辜者。非汝封又曰劓刵人，劓，截鼻。刵，截耳。刑之輕者，亦言所得行。
○劓，魚器反。刵，如志反。無(wú)或劓刵人。”所以舉輕以戒，為人輕行之。
[疏]“王曰嗚呼封有”至“刵人”
○正義曰：以刑者政之助，不得已即用之；非情好殺害，故又本於政不可以濫刑，而王言曰：“嗚呼！封，欲正刑之本，要而汝政教有次序，是乃治理大明則民服。惟民既服從化，其自敕正勉力而平和。然政之化惡為善，若有病而欲去之，治之以理，則惟民其盡棄惡而修善。言愛養(yǎng)人陽(yáng)母之安赤子，惟民為善，其皆安治。為政保民之如此，不可行以淫刑，豈非汝封得刑人殺人乎？言得刑殺不可以得故，而有濫刑人殺人無(wú)辜也。非汝封又曰劓刵人，無(wú)以得故，而有所濫劓刵人之無(wú)罪者也�！�
○傳“化惡”至“修善”
○正義曰：人之有疾，治之以理則疾去。人之有惡，化之以道則惡除。
○傳“愛養(yǎng)”至“安治”
○正義曰：既去惡，乃須愛養(yǎng)之為善，人為上養(yǎng)，則化所行，故言其皆安治。子生赤色，故言“赤子”。
○傳“劓截”至“得行”
○正義曰：以國(guó)君故得專刑殺於國(guó)中，而不可濫其刑，即墨、劓、剕、宮也�！柏妗痹谖逍虨榻乇�，而有“刵”者，《周官》五刑所無(wú)，而《呂刑》亦云“劓刵”，《易·噬嗑》上九云“何校滅耳”。鄭玄以臣從君坐之刑，孔意然否未明，要有刵而不在五刑之類。言“又曰”者，周公述康叔，豈非“汝封”又自言曰得劓刵人？此“又曰”者，述康叔之“又曰”。
王曰：“外事，汝陳時(shí)臬，司師，茲殷罰有倫�！毖酝馔林T侯奉王事，汝當(dāng)布陳是法，司牧其眾，及此殷家刑罰有倫理者兼用之。
○臬，魚列反。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時(shí)，丕蔽要囚。”要囚，謂察其要辭以斷獄。既得其辭，服膺思念五六日，至於十日，至於三月，乃大斷之。言必反覆思念，重刑之至也。
○要，於宵反。蔽，必世反。斷，丁亂反，下及篇末同。覆，芳服反。
[疏]“王曰外事”至“要囚”
○正義曰：言不濫刑，不但國(guó)內(nèi)，而王言曰：“若外土諸侯奉王事以至汝，汝當(dāng)布陳是刑法以司牧其眾，及此殷家刑罰有倫理者兼用之�！敝芄种匮栽唬骸凹扔眯谭�，要察囚情，得其要辭，以斷其獄。當(dāng)須服膺思念之，五日六日，次至於十日，遠(yuǎn)至於三月，一時(shí)乃大斷囚之要辭。”言必反覆重之如此，乃得無(wú)濫故耳。
○傳“言外”至“用之”
○正義曰：外土以獄事上於州牧之官，為奉土事，汝當(dāng)用刑書，為布陳是刑法，為司牧其眾，故受而聽之。既衛(wèi)居殷墟，又周承於殷后，刑書相因，故兼用其有理者。謂當(dāng)時(shí)刑書，或無(wú)正條，而殷有故事，可兼用，若今律無(wú)條，求故事之比也�！棒睘闇�(zhǔn)限之義，故為法也。
○傳“要囚”至“之至”
○正義曰：言“要囚”，明取要辭於囚以思訖事定，故言“乃大斷之”。多至三月，故云“反覆思念，重刑之至”。顧氏云：“‘又曰’者，周公重言之也。”
王曰：“汝陳時(shí)臬事，罰蔽殷彝，陳是法事，其刑罰斷獄，用殷家常法，謂典刑故事。
○彝，以支反。用其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義，宜也。用舊法典刑，宜於時(shí)世者以刑殺，勿庸以就汝封之心所安。乃汝盡遜曰時(shí)敘，惟曰未有遜事。乃使汝所行盡順，曰是有次敘，惟當(dāng)自謂未有順事，君子將興，自以為不足。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乃知。已乎！他人未其有若汝封之心。言汝心最善，我心我德惟汝所知。欲其明成王所以命已之款心。
○款，苦管反。
[疏]“王曰汝”至“乃知”
○正義曰：此又申上既要囚思念，定其大斷若為，而王言曰：“汝當(dāng)陳是刑書之法以行事，其刑法斷獄，用殷家所行常法故事，其陳法殷彝，皆用其合宜者以刑殺，勿用以就汝封意之所安而自行也，以用心不如依法故耳。言汝不但依法，乃使汝所行盡順，曰是有次敘，猶當(dāng)自惟曰未有順事，其有馀若不足故耳。必期汝於大幸已乎！汝惟小子耳，而他人未其有若汝封之心。言汝心最善，汝心既善，我心我德惟汝所委知也。
○傳“陳是”至“故事”
○正義曰：“陳是法事”，即上“汝陳時(shí)臬事”，“罰蔽殷彝”即上“殷罰有倫”。上據(jù)有初思念得失，此據(jù)臨時(shí)行事也。
○傳“已乎”至“款心”
○正義曰：此言“我”，我王也，以王命，故言王為“我”，以康叔為“己”。若汝不善我王家心德，汝所不知，則我不順命汝款曲之心。只由汝最善，我王心德汝所遍知，故我王命汝以款曲之心。述康叔為言，故云“己”，欲令康叔明識(shí)此意也。
凡民自得罪，寇攘奸宄，殺越人于貨，凡民用得罪，為寇盜攘竊奸宄，殺人顛越人，於是以取貨利。
○攘，如羊反。宄音軌。暋不畏死，罔弗憝�！睍�，強(qiáng)也。自強(qiáng)為惡而不畏死，人無(wú)不惡之者，言當(dāng)消絕之。
○暋音敏。憝，徒對(duì)反，徐徒猥反。強(qiáng)，其丈反。無(wú)不惡，烏路反，下“所大惡”、“疾惡”、“亦惡”并音同。
[疏]“凡民”至“弗憝”
○正義曰：言人所慎刑者，以凡民所用得罪者，寇盜攘竊於外奸內(nèi)宄，而殺害及顛越於人以取貨利也。自強(qiáng)為之而不畏死，此為人無(wú)不惡之者，以此須刑絕之，故當(dāng)慎刑罰耳。
○傳“凡民”至“貨利”
○正義曰：“目”，用也，言所用得罪者，由寇攘也。而為之於外內(nèi)，既有劫竊，其劫竊皆有殺有傷，“越人”謂不死而傷，皆為之而取貨利故也。
○傳“暋強(qiáng)”至“絕之”
○正義曰：“暋，強(qiáng)也”，于《盤庚》已訓(xùn)而此重詳之，以由此得罪，當(dāng)須絕之。
王曰：“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大惡之人猶為人所大惡，況不善父母，不友兄弟者乎？言人之罪惡，莫大於不孝不友。子弗祇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為人子不能敬身服行父道，而怠忽其業(yè)，大傷其父心，是不孝。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於為人父不能字愛其子，乃疾惡其子，是不慈。于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於為人弟不念天之明道，乃不能恭事其兄，是不恭。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為人兄亦不念稚子之可哀，大不篤友于弟，是不友。
○鞠，居六反。惟吊茲，不于我政人得罪，惟人至此不孝、不慈、弗友、不恭，不於我執(zhí)政之人得罪乎？道教不至所致。
○吊音的。天惟與我民彝大湣亂。天與我民五常，使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而廢棄不行，是大滅亂天道。
○泯，徐武軫反。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茲無(wú)赦。言當(dāng)速用文王所作違教之罰，刑此亂五常者，無(wú)得赦。
[疏]“王曰封元”至“無(wú)赦”
○正義曰：以是所用得其罪，不但寇盜，王命而言曰：“封，非於骨肉之人為大惡，猶尚為人所大惡之，況惟不孝父母，不友兄弟者乎？其罪莫大於不孝也。何者？為人之子不能敬身服行其父事，而怠忽其業(yè)，大傷其父心，是不孝也。於為人父不能字愛其子，乃疾惡其子，是不慈也。於為人弟不能念天之明道，故乃不能恭事其兄，是不恭也。為人兄亦不能念稚子之可哀哉，大不友愛於弟，是不友也。惟人所行以至此不孝不友者，豈不由我執(zhí)政之人道教不至，以得此罪乎？既人罪由教而致，天惟與我民以五常之性，使有恭孝，廢棄不行，是大滅亂天道也。以由我滅亂，曰，乃其疾用文王所作違教之罰，刑此亂五常者，不可赦放也�！�
○傳“大惡”至“不友”
○正義曰：言將有作奸宄大惡，猶為人所大惡，況不孝父母，不善兄弟者乎？《孝經(jīng)》云“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是也�！夺層H》云：“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毕挛牟谎浴澳浮�，母同於父。父子尊卑而異等，故“孝”名上不通於下。其兄弟雖有長(zhǎng)幼而同倫，故共“友”名也。
○傳“為人”至“不孝”
○正義曰：“考”亦通生死，即此文及《酒誥》是也。下《曲禮》云“死曰考”，是對(duì)例耳。人予以述成父事為孝，怠忽其業(yè)，即“其肯曰，我有后，不棄基”，故為大傷父心，即是上不孝也。則子不述父事，當(dāng)輕於盜殺，況以為甚者，此圣人緣心立法，人莫不緣身本於父母也，自親以及物，天然之理，故《孝經(jīng)》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wú)則焉。不在於善，而皆在於兇德”是也。以此言賊殺他人，罪小於骨肉相乖阻。但於他人言其極者，於親言其小者，小則有不和詈爭(zhēng)斗訟相傷者也。於親小則傷心，大乃逆命，毆罵殺害，互相發(fā)起而可知也。
○傳“於為”至“不慈”
○正義曰：上文不言“不慈”，意以“不孝”為總焉。父當(dāng)言“義”而云“不慈”者，以父母於子并為慈，因父有愛敬多少而分之。言父義母慈，而由慈以義，故雖義言“不慈”，且見父兼母耳。
○傳“於為”至“不恭”
○正義曰：善兄弟曰友，此言“不恭”者，“友”思念之辭，兄弟同倫，故俱言“友”；雖同倫而有長(zhǎng)幼，其心友而貌恭，故因兄弟而分“友”文為二而言“恭”也。五教，即《左傳》文十八年史克言也。於此言“天之明道”者，父子天性，不嫌非天明，故於兄弟言之。因上先言“不孝”，先言子於父，故此“不友”先言弟於兄，若舉中以見上下，故此言天明，見五教皆是，即《孝經(jīng)》云“則天之明”，《左傳》云“為父子兄弟姻媾以象天明”，是於天理常然，為天明白之道。
○傳“為人”至“不友”
○正義曰：言“亦”者，以兄弟同等而相亦，所謂《周書》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即此文也。不孝罪子，非及於父之輩，理所當(dāng)然。而《周官》鄰保以比伍相及，而趙商疑而發(fā)問(wèn)，鄭答云：“《周禮》太平制，此為居殷亂而言，斯不然矣。《康誥》所云，以骨肉之親，得相容隱，故《左傳》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周禮》所云，據(jù)疏人相督率之法，故相連獲罪。故今之律令，大功已上得相容隱，鄰保罪有相及是也�！�
不率大戛，矧惟外庶子訓(xùn)人？戛，常也。凡民不循大常之教，猶刑之無(wú)赦，況在外掌眾子之官主訓(xùn)民者而親犯乎？
○戛，簡(jiǎn)八反。惟厥正人，越小臣諸節(jié)。惟其正官之人，於小臣諸有符節(jié)之吏，及外庶子，其有不循大常者，則亦在無(wú)赦之科。乃別播敷，造民大譽(yù)，弗念弗庸，瘝厥君，時(shí)乃引惡惟朕憝。汝今往之國(guó)，當(dāng)分別播布德教，以立民大善之譽(yù)。若不念我言、不用我法者，病其君道，是汝長(zhǎng)惡，惟我亦惡汝。
○別，彼列反，注同。汝長(zhǎng)，丁丈反，下同。已！汝乃其速由茲義率殺，亦惟君惟長(zhǎng)。汝乃其速用此典刑宜於時(shí)世者，循理以刑殺，則亦惟君長(zhǎng)之正道。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德用乂。為人君長(zhǎng)而不能治其家人之道，則於其小臣外正官之吏，并為威虐，大放棄王命，乃由非德用治之故。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常事人之所輕，故戒以無(wú)不能敬常。汝用寬民之道，當(dāng)惟念文王之所敬思而法之。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則予一人以懌�！比晷袑捗裰唬骸拔椅┯屑办豆��！眲t我一人以此悅懌汝德。
○懌音亦。
[疏]“不率”至“以懌”
○正義曰：言滅五常之害當(dāng)除，凡民不循大道五常之教，猶刑之，況在外土掌庶子之官，主於訓(xùn)民，惟其正官之人，及於小臣諸有符節(jié)者，并為教首，其心不循大常，豈可赦也？以人之須有五常，汝今往之國(guó)，乃當(dāng)分別播布德教，以立民大善之譽(yù)。若不念我言，不用我法，即病其為君之道，是汝長(zhǎng)為惡矣，以此惟我亦惡汝也。已乎！既惡不可為，汝乃其疾用此典刑宜於時(shí)世者，循理以刑殺亂常者，則亦惟為人君，惟為人長(zhǎng)之正道。既為人君長(zhǎng)，不能治其五教，施於家人之道，則於其卑小臣外土正官之吏，惟為威暴，則為酷虐，大放棄王命矣。如是乃由汝非以道德用治之故。由此汝亦無(wú)得不能敬其常事，汝用寬民之道，當(dāng)思惟念用文王之所敬畏而法之。汝以此行寬民之政，曰：“我原惟有及於古�！眲t我一人天子以此悅懌汝德矣。汝惟宜勤之。
○傳“戛�！敝痢胺负酢�
○正義曰：“戛”猶楷也，言為楷模之常，故“戛”為常也。述上凡民自得罪，故言“凡民不循大常之教”也�！蔼q刑之”即上云“刑茲無(wú)赦”故也。亦愚以況智，故言“況在外掌眾子之官主訓(xùn)民者而親犯乎”，即《周官》云“諸子”，《文王世子》云“庶子”也。以致教諸子，故為“訓(xùn)人”。《周禮》諸子之官亦是王朝之臣，言“在外”者，對(duì)父子兄弟為外。惟舉庶子之官者，以其教訓(xùn)公卿子弟，最為急故也。鄭玄以“訓(xùn)人”為師長(zhǎng)，亦各一家之道也。
○傳“惟其”至“之科”
○正義曰：“正官之人”，若《周官》三百六十職正官之首�！办缎〕贾T有符節(jié)”者，謂正人之下，非長(zhǎng)官之身，下至符吏�！爸T有符節(jié)”，為教人之故，故言有符節(jié)者。非要行道之符節(jié)，若為官行文書而有符，今之印者也。以上況之，故言“不循大常，亦在無(wú)赦之科”矣。在軍者有旌節(jié)，亦得為有符節(jié)耳。
○傳“汝今”至“惡汝”
○正義曰：言“分別播布德教”，謂分遣卿大夫?yàn)橹堂袷股�。而已有善譽(yù)，是“立民以大善之譽(yù)”。
○傳“汝乃”至“正道”
○正義曰：此用宜於時(shí)以刑殺上不循五常之道者。其“君長(zhǎng)”，對(duì)則大夫?yàn)殚L(zhǎng)，散則人君為長(zhǎng)，君而居之，是君亦與長(zhǎng)為一�！缎⒔�(jīng)》對(duì)例以長(zhǎng)為大夫耳。
○傳“為人”至“之故”
○正義曰：以五常父母兄弟子即家人之道，《易》有家人卦，亦與此同也。不行五教為不能治家人之道，家人不治，則君不明。君既不明，則不察下故則，於其小臣外正官之吏并為威虐，大放棄王命，非德用治，是不明為非德也。
○傳“常事”至“法之”
○正義曰：“常事”，常所行之事也。人見尋常不為異，故輕之，而以為戒�！拔耐跛醇伞�，即敬德忌刑。鄭云：“‘祇祇、威威’是也�！�
○傳“汝行”至“汝德”
○正義曰：寬則得眾，故五教在寬。上既言“乃由裕民”，此又疊之，汝行寬民之政，曰：“我惟有及於古�！奔垂刨t諸侯。汝惡，我則惡之。汝善，我則愛之。以此，我一人悅懌汝德也。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明惟治民之道而善安之。我時(shí)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我是其惟殷先智王之德，用安治民，為求等。矧今民罔迪不適，不迪則罔政在厥邦�！敝蚊衲擞蟮纫笙戎峭�，況今民無(wú)道不之。言從教也。不以道訓(xùn)之，則無(wú)善政在其國(guó)。
[疏]“王曰封爽”至“厥邦”
○正義曰：既言德刑事終而總言之，我所以令汝明德慎罰以施政者，王命所以言曰：“封，為人君，當(dāng)明惟為治民之道而善安之，故我以是須汝善安民，故我其惟念殷先智圣王之德，用安治民，為求而等之。我於民未治之時(shí)，尚求等殷先智王，況今民無(wú)道不之而易化，汝若不以道訓(xùn)之，則無(wú)善政在其國(guó)，所以須安民以德刑也�！�
○傳“明惟”至“安之”
○正義曰：以慎德刑為明治民之道，教之五常為善，富而不擾為安也。鄭以“迪”為下讀，各為一通也。
○傳“治民”至“其國(guó)”
○正義曰：以己喻康叔，言我未治之時(shí)，乃欲求等殷先智王以致太平者，況今民無(wú)道不之。言易從教。不以正道訓(xùn)民，民不知道，故無(wú)善政在其國(guó)，為無(wú)吉康也。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監(jiān)，告汝德之說(shuō)于罰之行。我惟不可不監(jiān)視古義，告汝施德之說(shuō)於罰之所行。欲其勤德慎刑。
○說(shuō)如字，徐始銳反。今惟民不靜，未戾厥心，迪屢未同，假令今天下民不安，未定其心，於周教道屢數(shù)而未和同。設(shè)事之言。
○令，力呈反。數(shù)，所角反。爽惟天其罰殛我，我其不怨。明惟天其以民不安罰誅我，我其不怨天。汝不治，我罰汝，汝亦不可怨我。
○殛，紀(jì)力反。惟厥罪無(wú)在大，亦無(wú)在多，矧曰其尚顯聞?dòng)谔�？”民之不安，雖小邑少民，猶有罰誅，不在多大，況曰不慎罰，明聞於天者乎？言罪大。
[疏]“王曰封予”至“于天”
○正義曰：以汝須善政在國(guó)，令我民安，當(dāng)為政以慎德刑為教，故王又命之曰：“封，我惟不可不視古義，告汝施德之說(shuō)於罰之所有。”欲其勤德慎刑也�！凹倭钗┨煜旅癫话�，未定其心，於周教道屢數(shù)而未和同，明惟天其以民不安其罰誅我，我其不怨於天。則汝不治，是其罪，我罰汝，汝亦不可怨我。我以民之不安，惟其罰之，無(wú)在大邑，無(wú)在多民，以少猶誅罰，況曰為君不慎德刑，其上明聞於天�！笔菫樽锎蟛豢缮�。
○傳“我惟”至“慎刑”
○正義曰：以敷求殷先哲王，及別求古先哲王，為己視古義也。德由說(shuō)而罰須行，故德之言“說(shuō)”而罰言“行”也。以事終而結(jié)上，故云德也。
○傳“假令”至“之言”
○正義曰：天下不安，為總說(shuō)。所以不安，猶“未定其心，於周道屢數(shù)而未和同”也。時(shí)以大和會(huì)，故言“假令”，設(shè)不和同事言耳。
○傳“明惟”至“怨我”
○正義曰：顧氏云：“明惟天者，言天明察在上，見民不安，乃以刑罰誅戮於我。”
○傳“民之”至“罪大”
○正義曰：此總德刑而直云“不慎罰”者，政以德為主，不嫌不明，政失由於濫刑，故舉“罰”以言之。下言“無(wú)作怨”，以失罰為罪大。
王曰：“嗚呼！封，敬哉！無(wú)作怨，勿用非謀非彝。言當(dāng)修己以敬，無(wú)為可怨之事，勿用非善謀、非常法。蔽時(shí)忱，丕則敏德，斷行是誠(chéng)道，大法敏德，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用康乃心，顧乃德，遠(yuǎn)乃猷，用是誠(chéng)道安汝心，顧省汝德，無(wú)令有非，遠(yuǎn)汝謀，思為長(zhǎng)久。裕乃以民寧，不汝瑕殄�！毙袑捳艘悦癜�，則我不汝罪過(guò)，不絕亡汝。
[疏]“王曰嗚呼”至“瑕殄”
○正義曰：以罰不可失，故王命言曰：“嗚呼！封，當(dāng)修己以敬哉！無(wú)為可怨之事，勿用非善謀、非常法，而以決斷行是誠(chéng)信之道，大當(dāng)法為機(jī)敏之德。用是信敏安汝心，顧省汝德，廣遠(yuǎn)汝謀，能行寬政，乃以民安，則我不於汝罪過(guò)而絕亡汝�！�
○傳“斷行”至“有功”
○正義曰：以誠(chéng)在於心，故決斷行之，亦心誠(chéng)而行敏，為見事之速，事有善而須德法，故云“大法敏德”也。正以此二者，以“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故也�！墩撜Z(yǔ)》文。
○傳“用是”至“長(zhǎng)久”
○正義曰：上文有“忱”有“敏”，此惟云“用是誠(chéng)道”，不云“敏”者，“敏”在“誠(chéng)”下，亦用之可知。
王曰：“嗚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以民安則不絕亡汝，故當(dāng)念天命之不於常，汝行善則得之，行惡則失之。汝念哉！無(wú)我殄。無(wú)絕棄我言而不念。享，明乃服命，享有國(guó)土，當(dāng)明汝所服行之命令，使可則。高乃聽，用康乂民�！备呷曷�，聽先王道德之言，以安治民。
[疏]“王曰嗚呼肆”至“乂民”
○正義曰：與上相首引。王命言曰：“嗚呼！以民安則不汝絕亡之故，汝小子封，當(dāng)念天命之不於常也。惟行善則得之，行惡則失之。汝念此無(wú)常哉！無(wú)絕棄我言而不念。若享有國(guó)土，當(dāng)明汝服行之教令，使可法。高大汝所聽，用先王道德之言以安治民也。”
○傳“享有”至“可則”
○正義曰：以“不瑕殄”，即享有國(guó)土也�！胺兄�，謂德刑也。
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汝往之國(guó)，勿廢所宜敬之常法。聽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表槒奈宜嬷�，即汝乃以殷民世世享國(guó)，福流后世。
[疏]“王若”至“世享”
○正義曰：以須高聽治民，故王命順其德而言曰：“汝往之國(guó)哉！封乎，勿廢所宜敬之常法，即聽用我誥是也。汝如此，則汝乃得以殷民世世享國(guó)�！倍圆唤^國(guó)祚，短長(zhǎng)由德也。又言“王若曰”者，一篇終始言之，明於中亦有“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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