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卷十四 列傳第六
賀拔勝字破胡，神武尖山人也。其先與魏氏同出陰山。有 如回者，魏初為大莫弗。祖爾頭，驍勇絕倫，以良家子鎮(zhèn)武川， 因家焉。獻文時，茹茹數(shù)為寇，北邊患之。爾頭將游騎深入覘 候，前后以八十數(shù)，悉知虜之倚伏。后雖有寇至，不能為害。 以功賜爵龍城侯。父度拔，性果毅，為武川軍主。
魏正光末，沃野鎮(zhèn)人破六汗拔陵反，南侵城邑。懷朔鎮(zhèn)將楊鈞聞度拔名，召補統(tǒng)軍，配以一旅。其賊偽署王衛(wèi)可孤徒黨尤盛，既圍武川，又攻懷朔。勝少有志操，善騎射，北邊莫不推其膽略。時亦為軍主，從度拔鎮(zhèn)守。既圍經(jīng)年，而外援不至，勝乃慷慨白楊鈞曰：“城圍蹙迫，事等倒懸，請告急于大軍，乞師為援。”鈞許之。乃募勇敢少年十余騎，夜伺隙潰圍而出。賊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也�！辟\不敢逼。至朔州，白臨淮王元彧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士女延首，企望官軍。大王帝室藩維，與國休戚，受任征討，理宜唯敵是求，今乃頓 兵不進，猶豫不決。懷朔若陷，則武川隨亦危矣。逆賊因茲，銳氣百倍，雖有韓、白之勇，良、平之謀，亦不能為大王用也�！睆詣俎o義懇至，許以出師，還令報命。勝復突圍而入，賊追之，射殺數(shù)人。至城下，大呼曰：“賀拔破胡與官軍至矣�！背侵心碎_門納之。鈞復遣勝出覘武川，而武川已陷，勝乃馳還。懷朔亦潰，勝父子遂為賊所虜。后隨度拔與德皇帝合謀，率州里豪杰輿珍、念賢、乙弗庫根、尉遲真檀等，招集義勇，襲殺可孤。朝廷嘉之，未及封賞，會度拔與鐵勒戰(zhàn)沒。孝昌中，追贈安遠將軍、肆州刺史。
初，度拔殺可孤之后，令勝馳告朔州，未反而度拔已卒。刺史費穆奇勝才略，厚禮留之，遂委其事，常為游騎。于時廣陽王元深在五原，為破六汗賊所圍，晝夜攻戰(zhàn)。召勝為軍主。勝乃率募二百人，開東城門出戰(zhàn)，斬首百余級。賊遂退軍數(shù)十里。廣陽以賊稍卻，因拔軍向朔州，勝常為殿。以功拜統(tǒng)軍，加伏波將軍。又隸仆射元纂鎮(zhèn)恒州。時有鮮于阿胡擁朔州流民，南下為寇。恒州城中人乃潛與謀，以城應(yīng)之。勝與兄允弟岳相失，南投肆州。允、岳投爾朱榮。榮與肆州刺史尉慶賓構(gòu)隙，引兵攻肆州。肆州陷，榮得勝，大悅曰：“吾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
勝委質(zhì)事榮。時杜洛周阻兵幽、定，葛榮據(jù)有冀、瀛。榮謂勝曰：“井陘險要，我之東門。意欲屈君鎮(zhèn)之，未知君意如何？”勝曰：“少逢兵亂，險阻備嘗，每思效力，以報（已）〔己〕知。今蒙驅(qū)使，實所愿也。”榮乃表勝為鎮(zhèn)遠將軍、別將，領(lǐng)步騎五千鎮(zhèn)井陘。孝昌末，從榮入洛，以定策立孝莊帝功，封易陽縣伯，邑四百戶。累遷直合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光祿大夫、撫軍將軍。從太宰元穆北征葛榮，為前鋒大都督。戰(zhàn)于滏口，大破之，虜獲數(shù)千人。時洛周余燼韓婁 在薊城結(jié)聚，為遠近之害。復以勝為大都督，鎮(zhèn)中山。婁素聞勝威名，竟不敢南寇。元顥入洛陽，孝莊帝出居河內(nèi)。榮征勝為前軍大都督，領(lǐng)千騎與爾朱兆自硤石度，大破顥軍，擒其子領(lǐng)軍將軍冠受，及梁將陳思保等，遂前驅(qū)入洛。拜武衛(wèi)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增邑六百戶，進爵真定縣公，遷武衛(wèi)將軍，加散騎常侍。
及榮被誅，事起倉卒，勝復隨世隆至于河橋。勝以為臣無 讎君之義，遂勒所部還都謁帝。大悅，以本官假驃騎大將軍、東征都督，率騎一千，會鄭先護討爾朱仲遠。為先護所疑，置之營外，人馬未得休息。俄而仲遠兵至，與戰(zhàn)不利，乃降之。復與爾朱氏同謀，立節(jié)閔帝。以功拜右衛(wèi)將軍，進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左光祿大夫。
齊神武懷貳，爾朱氏將討之。度律自洛陽引兵，兆起并州，仲遠從滑臺，三帥會于鄴東。時勝從度律。度律與兆不平。勝以臨敵構(gòu)嫌，取敗之道，乃與斛斯椿詣?wù)谞I和解之，反為兆所執(zhí)。度律大懼，遂引軍還。兆將斬勝，數(shù)之曰：“爾殺可孤，罪一也；天柱薨后，復不與世隆等俱來，而東征仲遠，罪二也。我欲殺爾久矣，今復何言？”勝曰：“可孤作逆，為國巨患，勝父子誅之，其功不小，反以為罪，天下未聞。天柱被戮，以君誅臣，勝寧負朝廷？今日之事，生死在王。但去賊密邇，骨肉構(gòu)隙，自古迄今，未有不破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策�！闭啄松嶂�。勝既得免，行百余里，方追及度律軍。齊神武既克相州，兵威漸盛。于是爾朱兆及天光、仲遠、度律等眾十余萬，陣于韓陵。兆率鐵騎陷陣，出齊神武之后，將乘其背而擊之。度律惡兆之驕悍，懼其陵己，勒兵不肯進。勝以其攜貳，遂率麾下降于齊神武。度律軍以此先退，遂大敗。
太昌初，以勝為領(lǐng)軍將軍，尋除侍中。孝武帝將圖齊神武， 以勝弟岳擁眾關(guān)西，欲廣其勢援，乃拜勝為都督三荊、二郢、南襄、南雍七州諸軍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加授南道大行臺尚書左仆射。勝攻梁下溠戍，擒其戍主尹道珍等。又使人誘動蠻王文道期，率其種落歸款。梁雍州刺史蕭續(xù)擊道期不利，漢南大駭。勝遣大都督獨孤信、軍司史寧。歐陽酇城。南雍州刺史長孫亮、南荊州刺史李魔憐、大都督王元軌取久山、白洎，都督拔略昶、史仵龍取義城、均口，擒梁將莊思延，獲甲卒數(shù)千人。攻馮翊、安定、（馮）〔沔〕陽，并平之。勝軍于樊、鄧之間。梁武敕續(xù)曰：“賀拔勝北間驍將，爾宜慎之。”續(xù)遂城守不敢出。尋進位中書令，增邑二千戶，進爵瑯邪郡公。續(xù)遣柳仲禮守谷城，勝攻之未拔。屬齊神武與帝有隙，詔勝引兵赴洛，至廣州，猶豫未進，而帝已西遷。勝還軍南陽，遣右丞（楊）〔陽〕休之奉表入關(guān)，又令府長史元潁行州事。勝自率所部，將西赴關(guān)中，進至淅陽，詔封勝太保、錄尚書事。時齊神武已陷潼關(guān)，屯軍華陰。勝乃還荊州。州民鄧誕執(zhí)元潁，北引侯景。勝至，景逆擊之，勝軍不利，率麾下數(shù)百騎，南奔梁。
在江表三年，梁武帝遇之甚厚。勝常乞師北討齊神武，既不果，乃求還。梁武帝許之，親餞于南苑。勝自是之后，每行執(zhí)弓矢，見鳥獸南向者皆不射之，以申懷德之志也。既至長安，詣闕謝罪。朝廷嘉其還，乃授太師。
后從太祖擒竇泰于小關(guān)，加授中軍大都督。又從太祖攻弘農(nóng)。勝自陜津先渡河，東魏將高干遁，勝追獲，囚之。下河北，擒郡守孫晏。崔乂。從破東魏軍于沙苑，追奔至河上。仍與李弼別攻河東，略定汾、絳。增邑并前五千戶。河橋之役，勝大破東魏軍。太祖命勝收其降卒而還。及齊神武悉眾攻玉壁，勝以前軍大都督從太祖追之于汾北。又從戰(zhàn)邙山。時太祖見齊神 武旗鼓，識之，乃募敢勇三千人，配勝以犯其軍。勝適與齊神武相遇，因告之曰：“賀六渾，賀拔破胡必殺汝也。”時募士皆用短兵接戰(zhàn)，勝持矛追齊神武數(shù)里，刃垂及之。會勝馬為流矢所中，死，比副騎至，齊神武已逸去。勝嘆曰：“今日之事，吾不執(zhí)弓矢者，天也 ！”是歲，勝諸子在東者，皆為齊神武所害。勝憤恨，因動氣疾。大統(tǒng)十年，薨于位。臨終，手書與太祖曰：“勝萬里杖策，歸身闕庭，冀望與公掃除逋寇。不幸殞斃，微志不申。愿公內(nèi)先協(xié)和，順時而動。若死而有知，猶望魂飛賊庭，以報恩遇耳�！碧嬗[書，流涕久之。
勝長于喪亂之中，尤工武藝，走馬射飛鳥，十中其五六。太祖每云 ：“諸將對敵，神色皆動，唯賀拔公臨陣如平常，真大勇也�！弊跃又匚�，始愛墳籍。乃招引文儒，討論義理。性又通率，重義輕財，身死之日，唯有隨身兵仗及書千余卷而已。初，勝至關(guān)中，自以年位素重，見太祖不拜，尋而自悔，太祖亦有望焉。后從太祖宴于昆明池，時有雙鳧游于池上，太祖乃授弓矢于勝曰：“不見公射久矣，請以為歡�！眲偕渲�，一發(fā)俱中。因拜太祖曰：“使勝得奉神武，以討不庭，皆如此也�！碧娲髳�。自是恩禮日重，勝亦盡誠推奉焉。贈定冀等十州諸軍事、定州刺史、太宰、錄尚書事，謚曰貞獻。明帝二年，以勝配享太祖廟庭。
勝無子，以弟岳子仲華嗣。大統(tǒng)三年，賜爵樊城公。魏廢帝時，為通直郎、散騎常侍，遷黃門郎，加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六官建，拜守廟下大夫。孝閔帝踐阼，襲爵瑯邪公，除利州刺史。大象末，位至江陵總管。
勝兄弟三人，并以豪俠知名。兄允字阿泥，魏孝武時，位至太尉，封燕郡王，為神武所害。
岳字阿斗泥。少有大志，愛施好士。初為太學生，及長，能左右馳射，驍果絕人。不讀兵書而暗與之合，識者咸異之。與父兄誅衛(wèi)可孤之后，廣陽王元深以岳為帳內(nèi)軍主。又表 為強弩將軍。后與兄勝俱鎮(zhèn)恒州。州陷，投爾朱榮。榮待之甚厚，以為別將，尋為都督。每居帳下，與計事，多與榮意合，益重之。榮士馬既眾，遂與元天穆謀入匡朝廷。謂岳曰：“今女主臨朝，政歸近習。盜賊蜂起，海內(nèi)沸騰，王師屢出，覆亡相繼。吾累世受恩，義同休戚。今欲親率士馬，電赴京師，內(nèi)除君側(cè)，外清逆亂。取勝之道，計將安出？”岳對曰：“夫立非常之事，必俟非常之人。將軍士馬精強，位任隆重。若首舉義旗，伐叛匡主，何往而不克，何向而不摧。古人云 ：“朝謀不及夕，言發(fā)不俟駕 ”，此之謂矣�！睒s與天穆相顧良久，曰：“卿此言，真丈夫之志也�！�
未幾而魏孝明帝暴崩，榮疑有故，乃舉兵赴洛。配岳甲卒二千為先驅(qū)，至河陰。榮既殺害朝士，時齊神武為榮軍都督，勸榮稱帝，左右多欲同之，榮疑未決。岳乃從容進而言曰：“將軍首舉義兵，共除奸逆，功勤未立，逆有此謀，可謂速禍，未見其福�！睒s尋亦自悟，乃尊立孝莊。岳又勸榮誅齊神武以謝天下。左右咸言 ：“高歡雖復庸疏，言不思難，今四方尚梗，事藉武臣，請舍之，收其后效。”榮乃止。以定策功，授前將軍、太中大夫，賜爵樊城（郡）〔鄉(xiāng)〕男。復為榮前軍都督，破葛榮于滏口。遷平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坐事免。詔尋復之。從平元顥，轉(zhuǎn)左光祿大夫、武衛(wèi)將軍。
時萬俟丑奴僭稱大號，關(guān)中騷動，朝廷深以為憂。榮將遣岳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丑奴擁秦、隴之兵，足為勍敵。若岳往而無功，罪責立至；假令克定，恐讒愬生焉�！眲僭唬骸叭暧斡嬜园�？”岳曰：“請爾朱氏一人為元帥，岳副貳之， 則可矣�！眲偃恢苏堄跇s。榮大悅，乃以天光為使持節(jié)、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以岳為持節(jié)、假衛(wèi)將軍、左大都督，又以征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悅為右〔大〕都 督，并為天光之副以討之。時赤水蜀賊，阻兵斷路。天光之眾，不滿二千。及軍次潼關(guān)，天光有難色。岳曰：“蜀賊草竊而已，公尚遲疑，若遇大敵，將何以戰(zhàn)�！碧旃庠唬骸敖袢罩拢灰韵辔�，公宜為吾制之�！庇谑沁M軍，賊拒戰(zhàn)于渭北，破之，獲馬二千疋，軍威大振。
天光與岳進至雍州，榮又續(xù)遣兵至。時丑奴自率大眾圍岐州，遣其大行臺尉遲菩薩 、仆射萬俟仵同向武功 ，南渡渭水〔攻趨柵。天光使岳率千騎赴〕援。菩薩攻柵已克，還岐州。岳以輕騎八百北渡渭，擒其縣令二人，獲甲首四百，殺掠其民以挑。菩薩率步騎二萬至渭北。岳以輕騎數(shù)十與菩薩隔水交言。 岳稱揚國威，菩薩自言強盛，往復數(shù)反。菩薩乃自驕踞，令省事傳語岳。岳怒曰：“我與菩薩言，卿是何人，與我對語？”省事恃隔水，應(yīng)答不遜。岳舉弓射之，應(yīng)弦而倒。時已逼暮，于是各還。岳密于渭南傍水，分精騎數(shù)十為一處，隨地形便置之。明日，自將百余騎，隔水與賊相見。岳漸前進，先所置騎隨岳而進，騎既漸增，賊不復測其多少。行二十里許，至水淺可濟之處，岳便馳馬東出，以示奔遁。賊謂岳走，乃棄步兵，南渡渭水，輕騎追岳。岳東行十余里，依橫岡設(shè)伏兵以待之。賊以路險不得齊進，前后繼至，半度岡東，岳乃回與賊戰(zhàn)，身先士卒，急擊之，賊便退走。岳號令所部，賊下馬者，皆不聽殺。賊顧見之，便悉投馬。俄而虜獲三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渡渭北，降步卒萬余，并收其輜重。
丑奴尋棄岐州，北走安定，置柵于平亭。天光方自雍至岐，與（兵）〔岳〕合勢。軍至汧、渭之間，宣言遠近曰：“今氣候 漸熱，非征討之時，待秋涼更圖進取�！背笈勚�，遂以為實，分遣諸軍散營農(nóng)于岐州之北百里細川，使其太尉侯元進領(lǐng)兵五千，據(jù)險立柵。其千人以下為柵者有數(shù)處，且戰(zhàn)且守。岳知其勢分，乃密與天光嚴備。晡時，潛遣輕騎先行路，于后諸軍盡發(fā)。昧旦，攻圍元進柵，拔之，即擒元進。諸所俘執(zhí)皆放之，自余諸柵悉降。岳星言徑趣涇州，其刺史俟幾長貴以城降。丑奴乃棄平亭而走，欲向高平。岳輕騎急追，明日，及丑奴于平?jīng)鲋L坑，一戰(zhàn)擒之。高平城中又執(zhí)蕭寶寅以（歸）〔降〕。賊行臺萬俟道洛率眾六千，退保牽屯山。岳攻之。道洛敗，率千騎而走，追之不及，遂得入隴，投略陽賊帥王慶云。慶云以道洛驍果絕倫，得之甚喜，以為大將軍。天光又與岳度隴至慶云所居水洛城。慶云、道洛頻出城拒戰(zhàn)，并擒之。余眾皆降，悉坑之，死者萬七千人。三秦、河、渭、瓜、涼、鄯州咸來歸款。賊帥夏州人宿勤明達降于平?jīng)�，后復叛，岳又討擒之。天光雖為元帥，而岳功效居多。加車騎將軍，進爵為伯，邑二千戶。尋授都督?jīng)鼙贬俣乃闹葜T軍事、涇州刺史，進爵為公。
天光入洛，使岳行雍州刺史。建明中，拜驃騎大將軍，增邑五百戶。普泰初，除都督二岐東秦三州諸軍事、儀同三司、岐州刺史，進封清水郡公，增邑通前三千戶。尋加侍中，給后部鼓吹，進位開府儀同三司，兼尚書左仆射、隴右行臺，仍停高平。二年，加都督三雍三秦二岐二華諸軍事、雍州刺史。天光將率眾拒齊神武，遣問計于岳。岳報曰：“王家跨據(jù)三方，士馬殷盛，高歡烏合之眾，豈能為敵。然師克在和，但愿同心 戮力耳。若骨肉離隔，自相猜貳，則圖存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見，莫若且鎮(zhèn)關(guān)中，以固根本；分遣銳師，與眾軍合勢。進可以克敵，退可以克全�！碧旃獠粡模麛�。岳率軍下隴赴雍，擒天光弟顯壽以應(yīng)齊神武。
魏孝武即位，加關(guān)中大行臺，增邑千戶。永熙二年，孝武密令岳圖齊神武，遂刺心血，持以寄岳，詔岳都督二雍二華二岐豳四梁三益巴二夏蔚寧涇二十州諸軍事、大都督。齊神武既忌岳兄弟功名，岳懼，乃與太祖協(xié)契。語在太祖本紀。岳自詣北境，安置邊防。率眾趣平?jīng)鑫鹘纾紶I數(shù)十里，托以牧馬于 原州，為自安之計。先是，費也頭萬俟受洛干、鐵勒斛律沙門、斛拔彌俄突、紇豆陵伊利等，并擁眾自守，至是皆款附。秦、南秦、河、渭四州刺史又會平?jīng)�，受岳�?jié)度。唯靈州刺史曹泥不應(yīng)召，乃通使于齊神武。三年，岳召侯莫陳悅于高平，將討之，令悅為前驅(qū)。而悅受齊神武密旨圖岳，〔岳〕弗之知也，而先又輕悅。悅乃誘岳入營，共論兵事，令其婿元洪景斬岳于幕中。朝野莫不痛惜之。贈侍中、太傅、錄尚書、都督關(guān)中三十州諸軍事、大將軍、雍州刺史，謚曰武壯，葬以王禮。
子緯嗣，拜開府儀同三司。保定中，錄岳舊德，進緯爵霍國公，尚太祖女。
侯莫陳悅，少隨父為駝牛都尉。長于西，好田獵，便騎射。會牧子作亂，遂歸爾朱榮。榮引為府長流參軍，稍遷大都督。魏孝莊帝初，除征西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封柏人縣侯，邑五百戶。爾朱天光西討，榮以悅為天光右都督，本官如故。西伐克獲，功亞于賀拔岳。以本將軍除鄯州刺史。建明中，拜車騎大將軍、渭州刺史，進爵白水郡公，增邑五百戶。普泰中，除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秦州刺史。及天光赴洛，悅與岳俱下隴趣雍州，擒天光弟顯壽。魏孝武初，加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隴右諸軍事，仍加秦州刺史。及悅殺岳，岳眾莫不服從。悅猶豫，不即撫納，乃遷隴右。太祖勒眾討之，悅遂亡敗。語在太祖本紀。悅子弟及同謀殺岳者八九人，并伏誅。唯中兵參軍豆盧光走至靈州，后奔晉陽。悅自殺岳后，神情恍忽，不復如常。 恒言“我纔睡即夢見岳云：“兄欲何處去！”隨逐我不相置 ”。因此彌不自安，而致破滅。
念賢字蓋盧。美容質(zhì)，頗涉書史。為兒童時，在學中讀書，有善相者過學，諸生競詣之，賢獨不往。笑謂諸生曰：“男兒死生富貴在天也，何遽相乎�！鄙僭飧笐n，居喪有孝稱。后以破衛(wèi)可孤功，除別將。尋招慰云州高車、鮮卑等，皆降下之。除假節(jié)、平東將軍，封屯留縣伯，邑五百戶。建義初，為大都督，鎮(zhèn)井陘，加撫軍將軍、黎陽郡守。爾朱榮入洛，拜車騎將軍、右光祿大夫、太仆卿，兼尚書右仆射、東〔道〕行臺，進爵平恩縣公，增邑五百戶。普泰初，除使持節(jié)、瀛州諸軍事、驃騎將軍、瀛州刺史。永熙中，拜第一領(lǐng)民酋長，加散騎常侍，行南兗州事。尋進號驃騎大將軍，入為殿中尚書，加儀同三司。魏孝武欲討齊神武，以賢為中軍北面大都督，進爵安定郡公，增邑一千戶，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大統(tǒng)初，拜太尉，出為秦州刺史，加太傅，給后部鼓吹。三年，轉(zhuǎn)太師、都督河涼瓜鄯渭洮沙七州諸軍事、大將軍、河州刺史。久之還朝，兼錄尚書事。河橋之役，賢不力戰(zhàn)，乃先還，自是名譽頗減。五年，除都督秦渭原涇四州諸軍事、秦州刺史。薨于州。謚曰昭定。賢于諸公皆為父黨，自太祖以下，咸拜敬之。子華，性和厚，有長者風。官至開府儀同三司、合州刺史。
史臣曰：勝、岳昆季，以勇略之姿，當馳競之際，并邀時投隙，展效立功。始則委質(zhì)爾朱，中乃結(jié)款高氏，太昌之后，即帝圖高，察其所由，固非守節(jié)之士。及勝垂翅江左，憂魏室之危亡，奮翼關(guān)西，感梁朝之顧遇，有長者之風矣。終能保其榮寵，良有以焉。岳以二千之羸兵，抗三秦之勍敵，奮其智勇，克翦兇渠，雜種畏威，遐方慕義，斯亦一時之盛也。卒以勛高速禍，無備嬰戮。惜哉！陳涉首事不終，有漢因而創(chuàng)業(yè)；賀拔 元功夙殞，太祖藉以開基�！安挥兴鶑U，君何以興”，信乎其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