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紀(jì)第二 武帝中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于京師，改授大將軍、揚州牧，給班劍二十人，本官悉如故，固辭。凡南北征伐戰(zhàn)亡者，并列上賻贈。尸喪未反，遣主帥迎接，致還本土。二月，盧循至番禺，為孫季高所破，收余眾南走。劉籓、孟懷玉斬徐道覆于始興。

晉自中興以來，治綱大弛，權(quán)門并兼，強弱相凌，百姓流離，不得保其產(chǎn)業(yè)。桓玄頗欲厘改，竟不能行。公既作輔，大示軌則，豪強肅然，遠(yuǎn)近知禁。至是，會稽余姚虞亮復(fù)藏匿亡命千余人，公誅亮，免會稽內(nèi)史司馬休之。

天子又申前命，公固辭。于是改授太尉、中書監(jiān)，乃受命。奉送黃鉞，解冀州。交州刺史杜慧度斬盧循，傳首京師。先是，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公表天子，申明舊制，依舊策試。

征西將軍、荊州刺史道規(guī)疾患求歸。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后將軍、豫州刺史劉毅代之。毅與公俱舉大義，興復(fù)晉室，自謂京城、廣陵，功業(yè)足以相抗。雖權(quán)事推公，而心不服也。毅既有雄才大志，厚自矜許，朝士素望者多歸之。與尚書仆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并深相結(jié)。及西鎮(zhèn)江陵，豫州舊府，多割以自隨，請僧施為南蠻校尉。既知毅不能居下，終為異端，密圖之。毅至西，稱疾篤，表求從弟兗州刺史籓以為副貳，偽許焉。九月，籓入朝，公命收籓及謝混，并于獄賜死。自表討毅，又假黃鉞，率諸軍西征。以前鎮(zhèn)軍將軍司馬休之為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兗州刺史道憐鎮(zhèn)丹徒，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jiān)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馬，丹陽尹劉穆之建威將軍，配以實力。壬午，發(fā)自京師。遣參軍王鎮(zhèn)惡、龍驤將軍蒯恩前襲江陵。十月，鎮(zhèn)惡克江陵，毅及黨與皆伏誅。十一月己卯，公至江陵，下書曰：

夫去弊拯民，必存簡恕，舍網(wǎng)修綱，雖煩易理。江、荊凋殘，刑政多闕；頃年事故，綏撫未周。遂令百姓疲匱，歲月滋甚，財傷役困，慮不幸生。凋殘之余，而不減舊，刻剝征求，不循政道。宰蒞之司，或非良干，未能菲躬儉，茍求盈給，積習(xí)生常，漸不知改。

近因戎役，來涉二州，踐境親民，愈見其瘼；思欲振其所急，恤其所苦。凡租稅調(diào)役，悉宜以見戶為正。州郡縣屯田池塞，諸非軍國所資，利人守宰者，今一切除之。州郡縣吏，皆依尚書定制實戶置。臺調(diào)癸卯梓材，庚子皮毛，可悉停省，別量所出。巴陵均折度支，依舊兵運。原五歲刑已下，凡所質(zhì)錄賊家余口，亦悉原放。

以荊州十郡為湘州，公乃進(jìn)督，以西陽太守硃齡石為益州刺史，率眾伐蜀。進(jìn)公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公至自江陵。初，諸葛長民貪淫驕橫，為士民所患苦。公以其同大義，優(yōu)容之。劉毅既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誅韓信，禍其至矣�！睂⒅\作亂。公克期至京邑，而每淹留不進(jìn)，公卿以下頻日奉候于新亭，長民亦驟出。既而公輕舟密至，已還東府矣。長民到門，引前，卻人閑語，凡平生于長民所不盡者，皆與及之；長民甚說。已密命左右壯士丁旿等自幔后出，于坐拉焉。長民墜床，又于地毆之，死于床側(cè)。輿尸付廷尉；并誅其弟黎民。�魑珧斢掠袣饬�，時人為之語曰：“勿跋扈，付丁旿。”

先是，山湖川澤，皆為豪強所專，小民薪采漁釣，皆責(zé)稅直，至是禁斷之。時民居未一，公表曰：

臣聞先王制治，九土攸序；分境畫疆，各安其居；在昔盛世，人無遷業(yè)，故井田之制，三代以隆。秦革斯政，漢遂不改；富強兼并，于是為弊。然九服弗擾，所托成舊，在漢西京，大遷田、景之族，以實關(guān)中，即以三輔為鄉(xiāng)閭，不復(fù)系之于齊、楚。自永嘉播越，爰托淮、海，朝有匡復(fù)之算，民懷思本之心，經(jīng)略之圖，日不暇給。是以寧民綏治，猶有未遑。及至大司馬桓溫，以民無定本，傷治為深，庚戌土斷，以一其業(yè)。于時財阜國豐，實由于此。自茲迄今，彌歷年載，畫一之制，漸用頹弛。雜居流寓，閭伍弗修，王化所以未純，民瘼所以猶在。

臣荷重任，恥責(zé)實深，自非改調(diào)解張，無以濟治。夫人情滯常，難與慮始，所謂父母之邦以為桑梓者，誠以生焉終焉，敬愛所托耳。今所居累世，墳壟成行，敬恭之誠，豈不與事而至。請準(zhǔn)庚戌土斷之科，庶子本所弘，稍與事著。然后率之以仁義，鼓之以威武，超大江而跨黃河，撫九州而復(fù)舊土，則戀本之志，乃速由于當(dāng)年，在始暫勤，要終所以能易。伏惟陛下，垂矜萬民，憐其所失，永懷《鴻雁》之詩，思隆中興之業(yè)。既委臣以國重，期臣以寧濟，若所啟合允，請付外施行。

于是依界土斷，唯徐、兗、青三州居晉陵者，不在斷例。諸流寓郡縣，多被并省。以公領(lǐng)鎮(zhèn)西將軍、豫州刺史。公固讓太傅、州牧及班劍，奉還黃鉞。七月，硃齡石平蜀，斬偽蜀王譙縱，傳首京師。九月，封公次子義真為桂陽縣公，以賞平齊及定盧循也。天子重申前命，授公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將吏百余敦勸，乃受羽葆、鼓吹、班劍，余固辭。十年，息民簡役。筑東府，起府舍。

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司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漢人心，公疑其有異志。而休之兄子譙王文思在京師，招集輕俠，公執(zhí)文思送還休之，令自為其所。休之表廢文思，并與公書陳謝。十一年正月，公收休之子文寶、兄子文祖，并于獄賜死。率眾軍西討，復(fù)加黃鉞，領(lǐng)荊州刺史。辛巳，發(fā)京師，以中軍將軍道憐監(jiān)留府事。休之上表自陳曰：

臣聞運不常一，治亂代有，陽九既謝，圮終則泰。昔篡臣肆逆，皇綱絕紐。十世未改，鼎祚再隆。太尉臣諱威武明斷，首建義旗，除蕩元兇，皇居反正。布衣匹夫，匡復(fù)社稷，南剿盧循，北定廣固，千載以來，功無與等。由是四海歸美，朝野推崇。既位窮臺牧，權(quán)傾人主，不能以道處功，恃寵驕溢。自以酬賞既極，便情在無上；刑戮逆濫，政用暴苛。問鼎之跡日彰，人臣之禮頓缺。陛下四時膳御，觸事縣空，宮省供奉，十不一在。皇后寢疾之際，湯藥不周；手與家書，多所求告。皆是朝士共所聞見，莫不傷懷憤嘆，口不敢言。前揚州刺史元顯第五息法興，桓玄之釁，逃遠(yuǎn)于外，王路既開，始得歸本。太傅之胤，絕而復(fù)興，凡在有懷，誰不感慶。諱吞噬之心，不避輕重，以法興聰敏明慧，必為民望所歸；芳蘭既茂，內(nèi)懷憎惡，乃妄扇異言，無罪即戮。大司馬臣德文及王妃公主，情計切逼，并狼狽請命，逆肆禍毒，誓不矜許，冤酷之痛，感動行路。自以地卑位重，荷恩崇大，乃以庶孽與德文嫡婚，致茲非偶，實由威逼。故衛(wèi)將軍劉毅、右將軍劉籓、前將軍諸葛長民、尚書仆射謝混、南蠻校尉郗僧施，或盛勛德胤，令望在身，皆社稷輔弼，協(xié)贊所寄，無罪無辜，一旦夷滅。猜忍之性，終古所希。

臣自惟門戶衰破，賴之獲存，皇家所重，終古難匹。是以公私歸馮，事盡祗順。再授荊州，輒苦陳告。自以才弱位隆，不宜久荷分陜，屢求解任，必不見聽。前經(jīng)攜侍老母，半家俱西，凡諸子侄，悉留京輦。臣兄子譙王文思，雖年少常人，粗免咎悔，性好交游，未知防遠(yuǎn)，群丑交構(gòu)，為其風(fēng)聲。諱遂翦戮人士，遠(yuǎn)送文思。臣順其此旨，表送章節(jié)，請廢文思，改襲大宗，遣息文寶送女東歸。自謂推誠奉順，理不過此。豈意諱包藏禍心，遂見討伐，加惡文思，構(gòu)生罪釁。群小之言，遠(yuǎn)近噂，而臣純愚，暗信必謂不然。尋臣府司馬張茂度狼狽東歸，南平太守檀范之復(fù)以此月三日委郡叛逆，尋有審問，東軍已上。諱今此舉，非有怨憎，正以臣王室之干，位居籓岳，時賢既盡，唯臣獨存，規(guī)以翦滅，成其篡殺。鎮(zhèn)北將軍臣宗之、青州刺史臣敬宣，并是諱所深忌憚，欲以次除蕩，然后傾移天日，于事可易。

今荊、雍義徒，不召而集，子來之眾，其會如林，豈臣無德所能綏致？蓋七廟之靈，理貫幽顯，輒授文思振武將軍、南郡太守，宗之子竟陵太守魯軌進(jìn)號輔國將軍。臣今與宗之親御大眾，出據(jù)江津，案甲抗威，隨宜應(yīng)赴。今絳旗所指，唯諱兄弟父子而已。須克蕩寇逆，尋續(xù)馳聞。由臣輕弱，致諱凌橫，上慚俯愧，無以厝顏。

休之府錄事參軍韓延之，故吏也，有干用才能。公未至江陵，密使與之書曰： “文思事源，遠(yuǎn)近所知，去秋遣康之送還司馬軍者，推至公之極也。而了不遜愧，又無表疏，文思經(jīng)正不反，此是天地之不容。吾受命西討，止其父子而已。彼土僑舊，為所驅(qū)逼，一無所問。往年郗僧施、謝邵、任集之等，交構(gòu)積歲，專為劉毅謀主，所以至此。卿等諸人，一時逼迫，本無纖釁。吾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在近路，正是諸人歸身之日。若大軍登道，交鋒接刃，蘭艾吾誠不分，故具示意，并同懷諸人。”延之報曰：

承親率戎馬，遠(yuǎn)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蒨駭。何者？莫知師出之名故也。今辱來疏，始知以譙王前事，良增嘆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款愛待物，當(dāng)于古人中求耳。以君公有匡復(fù)之勛，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事詢仰。譙王往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況以大過而當(dāng)默然邪！但康之前言有所不盡，故重使胡道諮白所懷。道未及反，已奏表廢之，所不盡者命耳。推寄相與之懷，正當(dāng)如此？有何不可，便興兵戈。自義旗秉權(quán)以來，四方方伯，誰敢不先相諮疇，而徑表天子邪？譙王為宰相所責(zé)，又表廢之，經(jīng)正何歸，表使何因，可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

劉諱足下，海內(nèi)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復(fù)欲欺誑國士！天地所不容，在彼不在此矣。來示言“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者矣。劉籓死于閭闔之內(nèi)；諸葛斃于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為得算，良可恥也。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德，寄性命以過日，心企太平久矣。吾誠鄙劣，嘗聞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寧可無授命之臣乎！未能自投虎口，比跡郗、任之徒明矣。假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dāng)與臧洪游于地下，不復(fù)多言。

公視書嘆息，以示諸佐曰：“事人當(dāng)如此�！比�月，軍次江陵。初，雍州刺史魯宗之常慮不為公所容，與休之相結(jié)，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軌會于江陵。江夏太守劉虔之邀之，軍敗見殺。公命彭城內(nèi)史徐逵之、參軍王允之出江夏口，復(fù)為軌所敗，并沒。時公軍泊馬頭，即日率眾軍濟江，躬督諸將登岸，莫不奮踴爭先。休之眾潰，與軌等奔襄陽。江陵平，加領(lǐng)南蠻校尉。

將拜，值四廢日，佐史鄭鮮之、褚叔度、王弘、傅亮白遷日，不許。下書曰： “此州積弊，事故相仍，民疲田蕪，杼軸空匱。加以舊章乖昧，事役頻苦，童耄奪養(yǎng)，老稚服戎，空戶從役，或越紼應(yīng)召，每永懷民瘼，宵分忘寢，誠宜蠲除苛政，弘茲簡惠。庶令凋風(fēng)弊政，與事而新，寧一之化，成于期月。荊、雍二州，西局、蠻府吏及軍人年十二以還，六十以上，及扶養(yǎng)孤幼，單丁大艱，悉仰遣之。窮獨不能存者，給其長賑。府州久勤將吏，依勞銓序；并除今年租稅�！�

四月，公復(fù)率眾進(jìn)討，至襄陽，休之奔羌。天子復(fù)重申前命，授太傅、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封公第三子義隆為北彭城縣公。以中軍將軍道憐為荊州刺史。八月甲子，公至自江陵，奉還黃鉞，固辭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余受命。朝議以公道尊勛重，不宜復(fù)施敬護(hù)軍，既加殊禮，奏事不復(fù)稱名，以世子為兗州刺史。

十二年正月，詔公依舊辟士，加領(lǐng)平北將軍、兗州刺史。增都督南秦，凡二十二州。公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別置，于是罷平北府，以并大府，以世子為豫州刺史。三月，加公中外大都督。

初，公平齊，仍有定關(guān)、洛之意，值盧循侵逼，故其事不諧。荊、雍既平，方謀外略。會羌主姚興死，子泓立，兄弟相殺，關(guān)中擾亂，公乃戒嚴(yán)北討。加領(lǐng)征西將軍、司豫二州刺史。以世子為徐、兗二州刺史。下書曰：“吾倡大義，首自本州，克復(fù)皇祚，遂建勛烈。外夷勍敵，內(nèi)清奸宄，皆邦人州黨竭誠盡力之效也。情若風(fēng)霜，義貫金石。今當(dāng)奉辭西旆，有事關(guān)、河，弱嗣叨蒙，復(fù)忝今授，情事纏綿，可謂深矣。頃軍國務(wù)殷，刑辟未息。眷言懷之，能不多嘆。其犯罪五歲以還，可一原遣。文武勞滿未蒙榮轉(zhuǎn)者，便隨班序報。”

公受中外都督及司州，并辭大司馬瑯邪王禮敬，朝議從之。公欲以義聲懷遠(yuǎn)，奉瑯邪王北伐。五月，羌偽黃門侍郎尹沖率兄弟歸順。又加公北雍州刺史，前部羽葆、鼓吹，增班劍為四十人，解中書監(jiān)。八月丁巳，率大眾發(fā)京師。以世子為中軍將軍，監(jiān)太尉留府事。尚書右仆射劉穆之為左仆射，領(lǐng)監(jiān)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xùn)|府，總攝內(nèi)外。九月，公次于彭城，加領(lǐng)徐州刺史。

先是，遣冠軍將軍檀道濟、龍驤將軍王鎮(zhèn)惡步向許、洛，羌緣道屯守，皆望風(fēng)降服。偽兗州刺史韋華先據(jù)倉垣，亦率眾歸順。公又遣北兗刺史王仲德先以水軍入河。仲德破索虜于東郡涼城，進(jìn)平滑臺。十月，眾軍至洛陽，圍金墉。泓弟偽平南將軍洸請降，送于京師，修復(fù)晉五陵，置守衛(wèi)。天子詔曰：夫嵩、岱配極，則乾道增輝；籓岳作屏，則帝王成務(wù)。是以夏、殷資昆、彭之伯，有周倚齊、晉之輔。鑒諸前典，儀刑萬代，翼治扶危，靡不由此。

太尉公命世天縱，齊圣廣淵，明燭四方，道光宇宙。爰自初迪，則投勤王國，妖蝥孔熾，則功存社稷。固以四維是荷，萬邦攸賴者矣。暨桓玄僭逆，傾蕩四海。公深秉大節(jié)，靈武霆震，弘濟朕躬，再造王室。每惟勛德，銘于厥心，遂北清海、岱，南夷百越，荊、雍稽服，庸、氓順軌，克黜方難，式遏寇虐。及阿衡王猷，班序內(nèi)外，仰興絕風(fēng)，傍嗣逸業(yè)。秉禮以整俗，遵王以垂訓(xùn)，聲教遠(yuǎn)被，無思不洽。爰暨木居海處之酋，被發(fā)雕題之長，莫不忘其陋險，九譯來庭，此蓋播諸徽策，靡究其詳者也。曩者永嘉不綱，諸夏幅裂，終古帝居，淪胥戎虜，永言園陵，率土同慕。公明發(fā)遐慨，撫機電征，親董侯伯，棱威致討。旗旝首涂，則八表響震；偏師先路，則多壘云徹。舊都載清，五陵復(fù)禮，百城屈膝，千落影從。自篇籍所載，生民以來，勛德懋功，未有若此之盛者也。

昔周、呂佐睿圣之主，因三分之形，把旄仗鉞，一時指麾，皆大啟疆宇，跨州兼國。其在桓、文，方茲尤儉，然亦顯被寵章，光錫殊品。況乃獨絕百代，顧邈前烈者哉！朕每弘鑒古訓(xùn)，思遵令圖。以公深秉沖挹，用闕大禮，天人引領(lǐng)，于茲歷載。況今禹跡齊軌，九隩同文，司勛抗策，普天增佇。遂公高挹，大愆國章。三靈眷屬，朕實祗懼。便宜顯答群望，允崇盛典。其進(jìn)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綬、遠(yuǎn)游冠，位在諸侯王上，加相國綠綟綬。

策曰：朕以寡昧，仰贊洪基，夷羿乘釁，蕩覆王室，越在南鄙，遷于九江。宗祀絕饗，人神無位，提挈群兇，寄命江滸。則我祖宗之業(yè)，奄墜于地，七百之祚，翦焉既傾，若涉淵海，罔知攸濟。天未絕晉，誕育英輔，振厥弛維，再造區(qū)宇，興亡繼絕，俾昏作明。元勛至德，朕實賴焉。今將授公典策，其敬聽朕命：

乃者桓玄肆僭，滔天泯夏，拔本塞源，顛倒六位，庶僚俯眉，四方莫恤。公精貫朝日，氣凌霄漢，奮其靈武，大殲群慝，克復(fù)皇邑，奉帝歆神。此公之大節(jié)，始于勤王者也。授律群后，溯流長騖，薄伐崢嶸，獻(xiàn)捷南郢，大憝折首，群逆畢夷，三光旋采，舊物反正。此又公之功也。出籓入輔，弘茲保弼，阜財利用，繁殖生民，編戶歲滋，疆宇日啟，導(dǎo)德明刑，四境有截。此又公之功也。鮮卑負(fù)眾，僭盜三齊，狼噬冀、青，虔劉沂、岱，介恃遐阻，仍為邊毒。公搜乘秣駟，夐入遠(yuǎn)疆，沖櫓四臨，萬雉俱潰，竊號之虜，顯戮司寇，拓土三千，申威龍漠。此又公之功也。盧循妖兇，伺隙五嶺，乘虛肆逆，侵覆江、豫，旍拂寰內(nèi)，矢及王城，朝野喪沮，莫有固志，家獻(xiàn)徙卜之計，國議遷都之規(guī)。公乘轅南濟，義形于色，嶷然內(nèi)湛，視險若夷，攄略運奇，英謨不世，狡寇窮恤，喪旗宵遁，俾我畿甸，拯于將墜。此又公之功也。追奔逐北，揚旌江濆，偏旅浮海，指日遄至。番禺之功，俘級萬數(shù)，左里之捷，魚潰鳥散。元兇遠(yuǎn)迸，傳首萬里，海南肅清，荒服來款。此又公之功也。劉毅叛渙，負(fù)釁西夏，凌上罔主，志肆奸暴，附麗協(xié)黨，扇蕩王畿。公御軌以刑，消之不日，倉兕電溯，神兵風(fēng)掃，罪人斯得，荊、衡清晏。此又公之功也。譙縱怙亂，寇竊一隅，王化阻閡，三巴淪溺。公指命偏師，授以良圖，凌波浮湍，致屆井絡(luò)，僭豎伏钅質(zhì)，梁、岷草偃。此又公之功也。馬休、魯宗，阻兵內(nèi)侮，驅(qū)率二方，連旗稱亂。公投袂星言，研其上略，江津之師，勢逾風(fēng)電，回旆沔川，實繁震懾，二叛奔迸，荊、雍來蘇，玄澤浸育，溫風(fēng)潛被。此又公之功也。永嘉不競，四夷擅華，五都幅裂，山陵幽辱，祖宗懷沒世之憤，遺氓有匪風(fēng)之思。公遠(yuǎn)齊伊宰納隍之仁，近同小白滅亡之恥，鞠旅陳師，赫然大號，公命群帥，北徇司、兗。許、鄭風(fēng)靡，鞏、洛載清，偽牧逆籓，交臂請罪，百年榛穢，一朝掃濟。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康宇內(nèi)之勛，重之以明德。爰初發(fā)跡，則奇謨冠古，電擊強妖，則鋒無前對，聿寧東畿，大造黔首。若乃草昧經(jīng)綸，化融于歲計，扶危靜亂，道固于苞桑。辯方正位，納之軌度，蠲削煩苛，較若畫一，淳風(fēng)美化，盈塞宇宙。是以絕域獻(xiàn)琛，遐夷納貢，王略所宣，九服率從。雖文命之東漸西被，咎繇之邁于種德，何以尚茲。朕聞先王之宰世也，庸勛尊賢，建侯胙土，褒以寵章，崇其徽物，所以協(xié)輔皇家，永隆籓屏。故曲阜光啟，遂荒徐宅，營丘表海，四履有聞。其在襄王，亦賴匡霸，又命晉文，備物光錫。惟公道冠前烈，勛高振古，而殊典未加，朕甚懵焉。今進(jìn)授相國，以徐州之彭城沛蘭陵下邳淮陽山陽廣陵、兗州之高平魯泰山十郡，封公為宋公。錫茲玄土，苴以白茅，爰定爾居，用建冢社。昔晉、鄭啟籓，入作卿士，周、邵保傅，出總二南，內(nèi)外之重，公實兼之。命使持節(jié)、太尉、尚書左仆射、晉寧縣五等男湛授相國印綬，宋公璽紱，使持節(jié)、兼司空、散騎常侍、尚書、陽遂鄉(xiāng)侯泰授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國位無不總，禮絕朝班，居常之名，宜與事革。其以相國總百揆，去“錄尚書”之號。上送所假節(jié)、侍中、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綬，豫章公印策。進(jìn)揚州牧，領(lǐng)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公紀(jì)綱禮度，萬國是式，秉介蹈方，罔有遷志。是以錫公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公抑末敦本，務(wù)農(nóng)重積，采蘩實殷，稼穡惟阜。是用錫公兗冕之服，赤舄副焉。公閑邪納正，移風(fēng)改俗，陶鈞品物，如樂之和。是用錫公軒縣之樂，六佾之舞。公宣美王化，導(dǎo)揚休風(fēng)，華夷企踵，遠(yuǎn)人胥萃。是用錫公硃戶以居，公官方任能，網(wǎng)羅幽滯，九皋辭野，髦士盈朝。是用錫公納陛以登，公當(dāng)軸處中，率下以義，式遏寇仇，清除苛慝，是用錫公虎賁之士三百人。公明罰恤刑，庶獄詳允，放命干紀(jì)，罔有攸縱。是用錫公鈇、鉞各一。公龍驤鳳矯，咫尺八紱，括囊四海，折沖無外。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盧弓十，盧矢千。公溫恭孝思，致虔禋祀，忠肅之志，儀刑萬方。是用錫公秬鬯一卣，圭瓚副焉。宋國置丞相以下，一遵舊儀。欽哉！其祗服往命，茂對天休，簡恤庶邦，敬敷顯德，以終我高祖之嘉命。

置宋國侍中、黃門侍郎、尚書左丞、相，隨大使奉迎。桴罕虜乞佛熾盤遣使詣公求效力討羌，拜平西將軍、河南公。

十三年正月，公以舟師進(jìn)討，留彭城公義隆鎮(zhèn)彭城。軍次留城，經(jīng)張良廟，令曰：“夫盛德不泯，義在祀典，微管之嘆，撫事彌深。張子房道亞黃中，照鄰殆庶，風(fēng)云言感，蔚為帝師，大拯橫流，夷項定漢，固以參軌伊、望，冠德如仁。若乃神交圯上，道契商洛，顯晦之間，窈然難究，源流淵浩，莫測其端矣。涂次舊沛，佇駕留城，靈廟荒殘，遺象陳昧，撫跡懷人，慨然永嘆。過大梁者，或佇想于夷門；游九原者，亦流連于隨會�？筛臉�(gòu)榱桷，修飾丹青，�マ佬辛剩�以時致薦。以紓懷古之情，用存不刊之烈。”天子追贈公祖為太常，父為左光祿大夫，讓不受。

二月，冠軍將軍檀道濟等次潼關(guān)。三月庚辰，大軍入河。索虜步騎十萬，營據(jù)河津。公命諸軍濟河擊破之。公至洛陽。七月，至陜城。龍驤將軍王鎮(zhèn)惡伐木為舟，自河浮渭。八月，扶風(fēng)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于藍(lán)田。王鎮(zhèn)惡克長安，生擒泓。九月，公至長安。長安豐稔，帑藏盈積。公先收其彝器、渾儀、土圭之屬，獻(xiàn)于京師；其余珍寶珠玉，以班賜將帥。執(zhí)送姚泓，斬于建康市。謁漢高帝陵，大會文武于未央殿。

十月，天子詔曰：朕聞先王之蒞天下也，上則大寶以尊德，下則建侯以褒功。是以成勛告就，文命有玄圭之錫，四海來王，姬旦饗龜、蒙之封。夫翼圣宣績，輔德弘猷，禮窮元賞，寵章希世，況明保沖昧，獨運陶鈞者哉！

朕以不德，遭家多難，云雷作屯，夷羿竊命，失位京邑，遂播蠻荊，艱難卑約，制命兇丑。相國宋公，天縱睿圣，命世應(yīng)期，誠貫三靈，大節(jié)宏發(fā)。拯朕躬于巢幕，回靈命于已崩，固已道窮北面，暉格八表者矣。及外積全國之勛，內(nèi)累戡黎之伐，芟夷強妖之始，蘊崇奸猾之源，顯仁藏用之道，六府孔修之績，莫不云行雨施，能事必舉，諒已方軌于三、五，不容于典策者焉。自永嘉喪師，綿逾十紀(jì)，五都分崩，然正朔時暨；唯三秦懸隔，未之暫賓。至令羌虜襲亂，淫虐三世，資百二之易守，恃函谷之可關(guān)，廟算韜略，不謀之日久矣。公命世撫運，闡曜威靈，內(nèi)研諸侯之慮，外致上天之罰。故能倉兕甫訓(xùn)，則許、鄭風(fēng)偃；鉦鉞未指，則瀍、洛霧披。俾舊闕之陽，復(fù)集萬國之軫，東京父老，重睹司隸之章。俾朕負(fù)扆高拱，而保大洪烈。是用遠(yuǎn)鑒前典，延即群謀，敬授殊錫，光啟疆宇。乘馬之制，有陋舊章�；辗Q之美，未窮上爵。豈足以顯報懋功，允塞民望；籓輔王畿，長轡六合者乎！實以公每秉謙德，卑不可逾，難進(jìn)之道，以寵為戚。是故降損盛制，且有后命也。自茲迄今，洪勛彌劭，棱威九河，魏、趙底服，回轅崤、潼，連城冰泮。遂長驅(qū)灞滻、懸旌龍門，逆虜姚泓，系頸就擒。百稔梗穢，滌于崇朝；祖宗遺憤，雪于一旦。涉禹之跡，方行天下，至于海外，罔有不服。功固萬世，其寧惟永，豈金石《雅頌》所能贊揚，實可以告于神明，勒銘嵩、岱者已。

朕又聞之，周道方遠(yuǎn)，則摐甗鳴岐，二南播德，則麟騶呈瑞。自公大號初發(fā)，爰暨告成，靈祥炳煥，不可勝紀(jì)，豈伊素雉遠(yuǎn)至，嘉禾近歸而已哉！朕每仰鑒玄應(yīng)，俯察人謀，進(jìn)惟道勛，退惟國典，豈得遂公沖挹，而久蘊盛策。便宜敬行大禮，允副幽顯之望。其進(jìn)宋公爵為王，以徐州之海陵、東安、北瑯邪、北東莞、北東海、北譙、北梁、豫州之汝南、北潁川、北南頓凡十郡，益宋國。其相國、揚州牧、領(lǐng)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十一月，前將軍劉穆之卒，以左司馬徐羨之代掌留任。大事昔所決于穆之者，皆悉以諮。公欲息駕長安，經(jīng)略趙、魏，會穆之卒，乃歸。十二月庚子，發(fā)自長安，以桂陽公義真為安西將軍、雍州刺史，留腹心將佐以輔之。閏月，公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

十四年正月壬戌，公至彭城，解嚴(yán)息甲。以輔國將軍劉遵考為并州刺史，領(lǐng)河?xùn)|太守，鎮(zhèn)蒲坂。公解司州，領(lǐng)徐、冀二州刺史，固讓進(jìn)爵。六月，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令曰：“孤以寡薄，負(fù)荷殊重，守位奉籓，危溢是懼。朝恩隆泰，委美推功，遂方軌齊、晉，擬議國典。雖亮誠守分，十稔于今，而成命弗回，百辟胥暨內(nèi)外庶僚，敦勉周至。籍運來之功，參休明之跡，乘菲薄之資，同盛德之事，監(jiān)寐永言，未知攸托。隆祚之始，思覃斯慶，其赦國內(nèi)殊死以下，今月二十三日昧爽以前，悉皆原宥。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人賜粟五斛。府州刑罪，亦同蕩然。其余詳依舊準(zhǔn)。”詔崇豫章公太夫人為宋公太妃，世子為中軍將軍，副貳相國府。以太尉軍諮祭酒孔季恭為宋國尚書令，青州刺史檀祗為領(lǐng)軍將軍，相國左長史王弘為尚書仆射。其余百官悉依天朝之制。又詔宋國所封十郡之外，悉得除用。

先是，安西中兵參軍沈田子殺安西司馬王鎮(zhèn)惡，諸將軍復(fù)殺安西長史王修，關(guān)中亂。十月，公遣右將軍硃齡石代安西將軍桂陽公義真為雍州刺史。義真既還，為佛佛虜所追，大敗，僅以身免。諸將帥及齡石并沒。領(lǐng)軍檀祗卒，以中軍司馬檀道濟為中領(lǐng)軍。十二月，天子崩，大司馬瑯邪王即帝位。

元熙元年正月，詔遣大使征公入輔。又申前命，進(jìn)公爵為王。以徐州之海陵東海北譙北梁、豫州之新蔡、兗州之北陳留、司州之陳郡汝南潁川滎陽十郡，增宋國。七月，乃受命，赦國內(nèi)五歲刑以下。遷都壽陽。以尚書劉懷慎為北徐州刺史，鎮(zhèn)彭城。九月，解揚州。十二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云罕，樂舞八佾，設(shè)鐘虡宮縣。進(jìn)王太妃為太后，王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王子、王孫爵命之號，一如舊儀。

二年四月，征王入輔。六月，至京師。晉帝禪位于王，詔曰：

夫天造草昧，樹之司牧，所以陶鈞三極，統(tǒng)天施化。故大道之行，選賢與能，隆替無常期，禪代非一族，貫之百王，由來尚矣。晉道陵遲，仍世多故，爰暨元興，禍難既積，至三光貿(mào)位，冠履易所，安皇播越，宗祀墮泯，則我宣元之祚，永墜于地，顧瞻區(qū)域，翦焉已傾。相國宋王，天縱圣德，靈武秀世，一匡頹運，再造區(qū)夏，固以興滅繼絕，舟航淪溺矣。若夫仰在璇璣，旁穆七政，薄伐不庭，開復(fù)疆宇。遂乃三俘偽主，開滌五都，雕顏卉服之鄉(xiāng)，龍荒朔漠之長，莫不回首朝陽，沐浴玄澤。故四靈效瑞，川岳啟圖，嘉祥雜遝，休應(yīng)炳著，玄象表革命之期，華裔注樂推之愿。代德之符，著乎幽顯，瞻烏爰止，允集明哲，夫豈延康有歸，咸熙告謝而已哉！

昔火德既微，魏祖底績，黃運不競，三后肆勤。故天之歷數(shù)，實有攸在。朕雖庸暗，昧于大道，永鑒廢興，為日已久。念四代之高義，稽天人之至望，予其遜位別宮，歸禪于宋，一依唐虞、漢魏故事。

詔草既成，送呈天子使書之，天子即便操筆，謂左右曰：“桓玄之時，天命已改，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甲子，策曰：咨爾宋王：夫玄古權(quán)輿，悠哉邈矣，其詳靡得而聞。爰自書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業(yè)。然則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昔在上葉，深鑒茲道，是以天祿既終，唐、虞弗得傳其嗣；符命來格，舜、禹不獲全其謙。所以經(jīng)緯三才，澄序彝化，作范振古，垂風(fēng)萬葉，莫尚于茲。自是厥后，歷代彌劭，漢既嗣德于放勛，魏亦方軌于重華。諒以協(xié)謀乎人鬼，而以百姓為心者也。

昔我祖宗欽明，辰居其極，而明晦代序，盈虧有期。翦商兆禍，非唯一世，曾是弗克，矧伊在今，天之所廢，有自來矣。惟王體上圣之姿，苞二儀之德，明齊日月，道合四時。乃者社稷傾覆，王拯而存之；中原蕪梗，又濟而復(fù)之。自負(fù)固不賓，干紀(jì)放命，肆逆滔天，竊據(jù)萬里。靡不潤之以風(fēng)雨，震之以雷霆。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豈伊博施于民，濟斯黔庶；固以義洽四海，道威八荒者矣。至于上天垂象，四靈效征，圖讖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百工歌于朝，庶民頌于野，億兆抃踴，傾佇惟新。自非百姓樂推，天命攸集，豈伊在予，所得獨專！是用仰祗皇靈，俯順群議，敬禪神器，授帝位于爾躬。大祚告窮，天祿永終。于戲！王其允執(zhí)其中，敬遵典訓(xùn)，副率土之嘉愿，恢洪業(yè)于無窮，時膺休祐，以答三靈之眷望。

又璽書曰：蓋聞天生蒸民，樹之以君。帝皇寄世，實公四海。崇替系于勛德，升降存乎其人。故有國必亡，卜年著其數(shù)；代謝無常，圣哲握其符。昔在上世，三圣系軌，疇咨四岳，以弘揖讓，惟先王之有作，永垂范于無窮。及劉氏致禪，實堯是法；有魏告終，亦憲茲典。我世祖所以撫歸運而順人事，乘利見而定天保者也。而道不常泰，戎夷亂華，喪我洛食，蹙國江表，仍遘否運，淪沒相因，逮于元興，遂傾宗祀。幸賴神武光天，大節(jié)宏發(fā)，匡復(fù)我社稷，重造我國家。惟王圣德欽明，則天光大，應(yīng)期誕載，明保王室。內(nèi)紓國難，外播宏略，誅大憝于漢陽，逋僭盜于沂渚，澄氛西岷，肅清南越，再靜江、湘，拓定樊、沔。若乃永懷區(qū)宇，思一聲教，王師首路，則伊、洛澄流；棱威崤、潼，則華岳褰靄，偽酋銜璧，咸陽即序。雖彝器所銘，詩書所詠，庸勛之盛，莫之與二也。遂偃武修文，誕敷德政，八統(tǒng)以馭萬民，九職以刑邦國，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故能信著幽顯，義感殊方。自歷世所賓，舟車所暨，靡不謳歌仁德，抃舞來庭。

朕每敬惟道勛，永察符運，天之歷數(shù)，實在爾躬。是以五緯升度，屢示除舊之跡；三光協(xié)數(shù)，必昭布新之祥。圖讖禎瑞，皎然斯在。加以龍顏英特，天授殊姿，君人之表，煥如日月。傳稱“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薄对姟吩疲骸坝忻�自天，命此文王。”夫“或躍在淵”者，終以饗九五之位；“勛格天地”者，必膺大寶之業(yè)。昔土德告沴，傳祚于我有晉；今歷運改卜，永終于茲，亦以金德而傳于宋。仰四代之休義，鑒明昏之定期，詢于群公，爰逮庶尹，咸曰休哉，罔違朕志。今遣使持節(jié)、兼太保、散騎常侍、光祿大夫澹，兼太尉、尚書宣范奉皇帝璽綬，受終之禮，一如唐虞、漢魏故事。王其允答人神，君臨萬國，時膺靈祉，酬于上天之眷命。

王奉表陳讓，晉帝已遜瑯邪王第，表不獲通。于是陳留王虔嗣等二百七十人，及宋臺群臣，并上表勸進(jìn)，上猶不許。太史令駱達(dá)陳天文符瑞數(shù)十條，群臣又固請，王乃從之。

【宋書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