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二百四十三
馬如龍 和耀曾 楊玉科 李惟述 蔡標 段瑞梅 夏毓秀
何秀林 楊國發(fā) 張保和
馬如龍，云南建水人，本名現(xiàn)，回中世族。以勇聞。咸豐間，滇回俶擾，如龍以武生起澂江，自立為偽帥。時杜文秀僭號大理，如龍遣使與通，授以偽職，不受，始有郄。遂據(jù)有新興、昆陽、晉寧、呈貢、嵩明、羅次、易門、富民，入寇省城，勢骎盛。同治元年，巡撫徐之銘復主撫議，提督林自清臨陣宣播朝威，招之歸款，如龍自稱三世效忠，愿反正。岑毓英單騎往諭，如龍益心折，與盟南門外，悉反侵地。朝旨破格授如龍總兵，楊振鵬等分署六營武職。
是時，臨安獨撓撫局，如龍怒，率師鼓行而南，戰(zhàn)失利，署臨元參將梁士美奪其旗鼓，如龍被創(chuàng)，仆，左右負以奔�？偠脚髓I嚴檄其撤兵，如龍阻於士美軍，弗能達。明年，授鶴麗鎮(zhèn)。會回弁馬榮據(jù)省城，鐸被害。如龍聞警，即致書士美，約共釋私仇，雪公憤，士美許諾，期相見臨安城下。如龍貽士美洋槍，士美亦選勁勇助如龍。如龍乃星夜旋軍，與毓英共擊之，斬馬士麟、馬有才於陣，榮宵遁，遂代自清署提督。武定陷，如龍遣參將馬青云等馳援，守備夏毓秀先登，克之，連復十馀城。文秀聞而忌之，致書馬德新，痛斥如龍自殊同教。如龍亦遍馳書迤西回民，歷數(shù)文秀狂悖及德新不諳大義，勸勿為所惑。德新入省，申割地媾和議，如龍力止之，事遂寢。其秋，攻克尋甸，擒馬榮，解省伏誅。毓英攻曲靖，回懼，愿執(zhí)馬聯(lián)升以獻，乞貸死，如龍馳至軍前，力為請命，許之，剖榮尸祭鐸。迤東平，詔加提督銜，賜號效勇巴圖魯。
五年，命主迤西軍事，圖大理。以振鵬攻賓川，副將李惟述攻鎮(zhèn)南，昭通鎮(zhèn)總兵楊盛宗取道四川攻永北，署騰越鎮(zhèn)田仲興攻蒙化，護普洱鎮(zhèn)李錦文攻威遠，并受如龍節(jié)度。六年，如龍軍次祿豐，適大理回入前場關，遣總兵哈國安、副將楊先芝大破之。振鵬性陰鷙，不甘為如龍下，至是聞勞崇光卒，叛志遂決；而國安、先芝亦懷二心，日與寇使往還，軍心乃解體。無何，楚雄、大姚相繼告警。時如龍駐定遠，軍數(shù)夜驚。群目或擁兵觀望，或臨陣先奔，或竟為寇充鄉(xiāng)導。如龍知勢已去，乃稱疾還省，自是文秀遂輕視如龍矣。
七年，大舉犯省城，如龍以回練不足恃，乃專倚漢兵守城，斥私財三萬金、米三千石濟軍。晨夜登陴守，擊寇梁家河，破之，寇稍卻。初，振鵬之叛也，約國安等為內(nèi)應，至是國安謀刺如龍，事覺，誘誅之。先芝等頗自危，會如龍出大西門擊寇，戰(zhàn)方酣，先芝等遂倒戈回刃，如龍幾不免，亟馳入益兵御守。於是馬世德、馬文照、馬葵等相率叛歸文秀，偪南城，據(jù)江右館，人心大震。適惟述、馬忠援師至，勸其與毓英協(xié)力，如龍然之，踵軍門上謁。毓英推誠慰勞，勖以報國，如龍益用命。俄而文秀遣悍黨數(shù)萬出賓川，如龍分部兵二千御之。武定附省，回久閉門不戰(zhàn)，突出奪大虹山二壘，如龍親擊之，拔其一。毓英攻澂江，馬自新率眾往援，未至，如龍诇知之，遣馬興勤馳入鐍兮，計斬自新，外援頓絕。澂江既下，又分兵攻城外賀家村、小魚村、下普坪，并克之。
八年，與毓英攻江右館，寇轟拒，洞穿如龍甲，卒大破之。先后連克武定、羅次，更勇號法什尚阿。已而澂江再陷，城外寇勢復熾。毓英攻城南巨壘，如龍方臥病，聞槍砲聲，力疾赴前敵，攻克五花寺、羊神廟，乘勝偪江右館，如龍先登，彈中腹，踣地，舁之歸。毓英上聞，賜內(nèi)府丹藥，予實授。復與毓英分軍攻安寧各隘，扼寇歸路。群回益蹙，其酋段成功、蔡廷棟先獻款。如龍扶病出城，與毓英嚴兵以待，成功等率五千人伏地請罪，南關告寧，遣兵攻克西壩。時毓英克江右館，俘虜多，如龍躬詣寇營，勒回自相斬獻，省城圍始解。馀匪并入土堆。師攻昆陽亟，回酋赴省乞撫。振鵬畏誅，猶嵎負。如龍渡滇池至，遣將執(zhí)悍目馬似良，陰散其枝黨。聲某日還，振鵬出送，捕治之，昆陽平。毓英攻土堆，如龍率師來會，縱火攻之，省城外遂無遺寇。
九年，如龍出督新興軍，田仲興戰(zhàn)死，如龍亦被創(chuàng)，斷東溝困之，拔其城，遂統(tǒng)全軍赴河西擊東溝。溝分大小二寨，哈國治、馬成林分居之，并背山面田，勢險奧。逾歲，先攻小東溝，盡選河西壯勇助擊�；貞�，縛國治乞降，受而誅之。進取大東溝，如龍陷陣，為槍所中，創(chuàng)甚，越三月小差。直抵龍門村，奮擊破之。全滇底定，賞黃馬褂。十三年，調(diào)湖南。光緒四年，創(chuàng)發(fā)，乞歸。
如龍性豪縱，筦云南提篆日，惟娛聲色。巡撫賈洪詔彈之，置勿問。既閒廢，徙居四川重慶，益不自檢。每宴客，招妓侑酒，琵琶聲中輒慷慨道少年時事云。十七年，卒，恤如制。
和耀曾，云南麗江人。父鑒，大理城守營都司。咸豐二年，太和回謀亂，往覘之，被殺。詔贈云騎尉世職，耀曾襲，矢復仇，毀家募士。與賓川廩生董文蘭會師洱河，兩克大理及鄧川、上關，以義勇著，遠近爭歸附。楊玉科、張潤并隸麾下，后皆為名將�？偠絽钦駰]其才，署中營守備。
十年，權維西協(xié)左營都司。明年，大理回來犯，敗之於橋頭。已而祿豐、昆陽陷，復率把總高聯(lián)甲戰(zhàn)石鼓，大破之。乘勝攻克麗江，留土弁王天爵駐守，而自引兵規(guī)鶴慶�？艹讼对傧蓰惓�，耀曾軍失利，退守石鼓。同治元年，再克之，遷參將。徙頓曲靖，夷卡郎寇巢，略昭通，戰(zhàn)公雞山、龍洞，師弗勝。與護昭通鎮(zhèn)楊盛宗往援，斬其酋所朝升，遷副將，徙守富平。八年，城陷，褫職逮問。尋以克楚雄、祿豐，貸勿治，留軍自贖。十年，克澂江，復官。明年，攻迤西，連破蒙化、趙州、上下關，於是大理籓籬盡失。是冬，穴地道轟其城，拔之。又明年，取大小圍埂。積勛晉記名總兵，賜號達春巴圖魯。自是與玉科定錫臘，下順寧，破云州，擢提督。進克小猛統(tǒng)，大吏以叛產(chǎn)予其殘廢部伍，固辭弗獲，乃斥家財遣之歸，而以其地佐書院餐錢及賓興費，并選開敏子弟集廨宇，延師課讀。又與李惟述克騰越。全滇平，賞黃馬褂，檄署永昌協(xié)。
永昌自遭喪亂，比戶凋殘。耀曾至，撫流亡，除苛擾，革奸暴，教之治生，民漸復業(yè)。時烏索賊柳映蒼復叛，奉檄與總兵徐聯(lián)魁等會擊。十三年，克之，以次削平土司諸地。光緒二年，參將蘇開先誘練軍譁變，據(jù)騰越。王道士與合，順、云豪奸悍卒乘機竊發(fā)，永昌練目李朝應之，掠施甸，迤西大擾。岑毓英以耀曾諳究邊情，奏署騰越總兵。耀曾為固本計，先赴永昌，調(diào)團守隘，率師追討，擊潰李朝，馀黨悉平。總督劉長佑謂其不即至，劾之，鐫二級；論克順、云功，免議，權漢中鎮(zhèn)總兵。
六年，詔各省督撫舉將才，毓英以耀曾應，擢授鎮(zhèn)遠鎮(zhèn)。居鎮(zhèn)十六年，節(jié)虛糜，贍儲積，為置營田，建兵房，制器械，軍政大治。復以其馀設義塾，平道路，勸農(nóng)桑，士議謂有儒將風。二十三年，卒。民感其德，請附祀毓英祠，麗江亦建祠致祭焉。
楊玉科，字云階，寄籍麗江。其先居湖南善化，既貴，還本籍。同治初，從和耀曾討回。岑毓英征曲靖，識拔之，命領百人為前鋒，積功至守備。四年，署維西協(xié)。李祖裕叛，殺把總陳聰。毓英慮生變，檄玉科代之。玉科至，刺殺祖裕，宣諭部眾，皆伏服，遂克麗江、鶴慶，繇是顯名。
俄而杜文秀來援，擁眾可二十萬。玉科所部止數(shù)千人，屢戰(zhàn)弗勝。二城復陷，玉科潰圍出走永北。六年，從克鎮(zhèn)雄，長驅(qū)豬供箐、海馬姑，與有功，敘游擊。七年，西寇環(huán)偪省城，玉科繞四川會理，間道襲元謀、馬街，規(guī)武祿，抄其后，克之，進平羅次。八年，平柯渡、可郎，遷副將，賜號勵勇巴圖魯。乘勝規(guī)嵩明，下尋甸。毓英奏令主三姚軍事，連復大姚、浪鄧。省城圍解，擢總兵。明年，破姚州土城，被巨創(chuàng)。益開地道三十馀穴，雷發(fā)，北城陷，遂拔，擒偽將馬金保、藍平貴。三姚平，擢提督，易勇號瑚松額。無何，州西警，復令主大理、麗江軍事，發(fā)全師速援賓、鄧，遂敗寇云南驛。其冬，克長邑村，進規(guī)鍊鐵，擒偽都督楊占鵬。於是大理北路定，權開化鎮(zhèn)總兵。
十年春，克賓川。初，永昌之陷也，玉科為偽將馬雙元所得，見其人可用，勸歸命，與訂交，囑異時得志相援手，縱之歸。至是約為內(nèi)應，克之，署提督。攻大理小關，邑寇詐降，設座禮拜寺，約玉科往。比入，心動，命移座；動如故，命再移，有間，地雷發(fā)，得不死。玉科怒，手刃四人，雙元銳身護之出，竟復其地。
逾歲，連下漾濞、趙州，進規(guī)大理。其地東臨洱海，西倚蒼山，自文秀竊據(jù)，內(nèi)筑土垣，包偽禁城其中。玉科掘隧以攻，轟潰東南城，諸軍蹈隙入�？芩谰�，復窖地雷破之。頓蓮花池，益師五千環(huán)攻城。文秀開壁出蕩，親擊之。敗退，飲毒不即死，其黨蔡廷棟舁以獻，氣息僅屬，割其首解送省城。毓英至，廷棟佯乞款，陰埋地雷於行館，迎玉科。玉科諾之，潛至偽府，據(jù)砲樓大呼，兵士爭血戰(zhàn)。毓英隱卒城外，度玉科已達，乘夜梯登。兩軍既合，巷戰(zhàn)竟日，寇披卻，越數(shù)日，奪門走。克偽都，獲文秀家屬及廷棟等百三十人。捷入，賞黃馬褂，予騎都尉世職。十二年，克錫臘、順寧，移師協(xié)取云州，再予一騎都尉。全滇告寧，改一等輕車都尉。明年，入覲，垂詢滇池戰(zhàn)狀，視傷痕惻然。光緒改元，還署任，賜頭品服，晉錫二等男。
是時，滇邊野夷殺英官馬嘉理，英公使訴於朝，朝旨趣捕急。玉科搜獲而通凹、臘都等十五人，钅巢送省城伏誅。讞定，會鄧川羅洪昌謀亂，襲州城，遂移師馬甲邑，克東山，擒渠率。二年，移廣西右江鎮(zhèn)。創(chuàng)發(fā)，乞解職，疏甫上，適蘇開先陷騰越，勢岌岌。玉科力疾視師，不百日悉平之，被賞賚。三年，徙廣東高州鎮(zhèn)。六年，署陸路提督，坐其侄汝楫仇殺知府孔昭鈖，鐫三級。尋復。
十年，法越事起，率師出關，扼觀音橋，法軍至，設三伏敗之。聞谷松警，亟往援，而敵已乘虛入，數(shù)戰(zhàn)皆利。明年，法以重兵入關，教民應於內(nèi)。玉科曰：“吾百戰(zhàn)馀生，今得死所矣！”開關搦戰(zhàn)，中砲亡，諸軍皆潰，至無人收其尸。李秉衡蒞關，乃歸其喪，妻牛氏殉焉。追贈太子少保，謚武愍，予大理、鎮(zhèn)南關建祠。毓英所部多驍將，玉科外，首推李惟述。
惟述起錦江紳團，嘗與和耀曾施方略，謀所以綴寇，故省城獲保無事。逮馬榮敗，回眾走城外，猶留頓弗去，毓英患之，召惟述計誅其悍將。悍將故暱惟述，一日，天鄉(xiāng)明，惟述率千人入其壁，悍將方沐，詰所來。惟述曰：“奉上官檄討野夷，不識路徑，故來問�！焙穼⒅府嬕允�，惟述從其背擊殺之，大呼曰：“為兵者出前門，從逆者出后門！”回眾驚散，省城遂無寇蹤。累勛至都司，補鶴麗鎮(zhèn)游擊。克楚雄，遷參將，署維西協(xié)。與經(jīng)歷鍾念祖分攻廣通、南安，下之，補順云協(xié)，署開化鎮(zhèn)總兵，仍留駐其地。無何，寇涌至，城再陷。惟述慮殘民，佯議和，卒以計脫歸，坐免。
是時，省城復震，馬如龍專倚漢兵守城。惟述分領其眾，內(nèi)詰奸宄，外御強敵，省城復安。論功，復故官。從毓英攻楊林，寇敗潰，然猶堅守小偏橋、十里鋪，冀斷我糧餽。惟述乘勝克一撮纓、蕭家山，又與岑毓寶攻克石虎岡，運道始達。進平羅次，復楚雄，軍勢大振。已而州西又告急。毓英謂西軍弛律，咎在諸將不和，乃以大理、麗江軍事屬玉科，而屬惟述以云、蒙、趙。惟述遂攻克鎮(zhèn)南，鎮(zhèn)南為大理屏蔽，寇以全力死守，至是拔之，寇益蹙。上念其苦戰(zhàn)，賜珍物。
迤西用兵，頻歲饑嗛。先是，惟述遣軍攻云南，久弗克，彌渡亦旋得旋失。嗣與玉科謀，乃檄諸軍毋浪戰(zhàn)，期秋穫整軍。屆期果大破云南驛，分兵略彌渡，并克之。又與玉科會軍蒙、趙。杜文秀者，故永昌累，初匿大小圍埂。其據(jù)大理也，圍埂回實助之。玉科圖取大理，惟述亦統(tǒng)兵克大圍埂，而小圍埂猶據(jù)壁自保。逾歲，轟克之，檄署騰越鎮(zhèn)，收其地。進攻烏索，未下，遭憂歸，不復出。久之，卒於家。
初，玉科嘗殺仇，持其首謁毓英，意詰責即為變。毓英笑勿問，且善撫之。惟述性戇直，業(yè)騾馬，初不知希榮貴。及奉上賞白玉搬指，適與指合，乃驚嘆天子圣神，益效忠無貳志。所設市肆，悉以“巴圖魯”號名之，其榮幸朝命如此。平滇，楊、李功為多，而玉科用兵，則尤神於出沒云。
蔡標，字錦堂，貴州威寧人。家貧，落魄無以自資，入滇，設湯餅肆宜良。以膽略稱。久之，充練目。從岑毓英軍克宜良、路南，補把總。同治二年，馬榮據(jù)省城，毓英堅守籓署，誓與城存亡。標領死士數(shù)十人潛至，叩門入，毓英驚喜。標問：“有軍械否？”曰：“有�！睒嗽唬骸肮巡粩潮姡魏�？當為公募兵！”遂往宜良、路南鳩集舊部，得千人，毓英賴以成軍�；O署獲全，標之力也。及馬如龍至，標率效力戰(zhàn)，榮敗走。從征迤東西，連下十馀城，進規(guī)曲靖�？芤u潘文元營，標率三百人頓陶家屯扼后路。張保和蹙寇至海壩，標分兵要之，寇潰入城�？饲�，遷守備，賞花翎。
五年，毓英西征，標引兵從。時鎮(zhèn)雄降寇復叛，漆維新?lián)s子山，李開甲據(jù)磺山。毓英策先攻角奎，令標為前驅(qū)。抵雄塊，寇出拒，大破之，連拔二山，斬二逆。明年，從攻豬供箐，與諸將直搗中堅，下之。移師海馬姑，奪紅巖、尖山，乘勝薄其柵。標賈勇先登，諸軍鼓譟繼進，擒渠率。凱旋，擢游擊。七年，署鎮(zhèn)雄營參將。會杜文秀偪省垣，標出宜良、湯池，略七甸。未幾，武定、祿勸連告警，復與楊國發(fā)攻富民，綴寇勢�？芄盍重�，標往援，連破小街、白龍橋巨壘。壘甫得，旋復失，勢益熾。標入自長坡，寇殊死戰(zhàn)，不可敗。翼日，自石子河逾文筆山而下，佯北，誘寇入，攻克東山寺，盡夷楊林寇壘。八年春，援師宗，攻破洛紅甸、豆溫鄉(xiāng)，拔其城。於是嵩明、富民相繼收復，省城始安。
明年，威寧陳大桿據(jù)紅崖，楊紹貴等據(jù)香爐山，四出剽奪。標越境助擊，誘執(zhí)陳酋，钅巢送州城；吳奇忠亦破香爐山。事寧，擢標總兵。十一年，諸軍環(huán)攻大理偽城，標略其南，力戰(zhàn)一晝夜，克之。南門寇欲竄下關，標復自城追出截擊之，無幸免者，晉提督。十二年，移攻云州，抵猛朗，望見寇壁堅緻，標曰：“此宜先絕外援也！”乃遣陸純綱等扼邦蓋、丙弄，而自率師克猛朗，殲其酋丁雁甲。論功，賞黃馬褂，檄署鶴麗鎮(zhèn)總兵。全師抵城下，標攻北門，段瑞梅等自東南梯而下，轟擊之，盡殪。又先后平永北、賓川妖匪，騰越、烏索降匪，開化、大窩子竄匪，更勇號額爾克。光緒二年，入覲，道貴州，毓英留統(tǒng)威寧練軍，扼守要隘。已，復平梵凈山馀匪、桐梓會匪、湖南董倒寨回匪。
七年，毓英移撫福建，標率滇軍渡臺，詔補云南開化鎮(zhèn)，仍駐臺北。逾歲，赴本官。十年，法越事起，標募舊部出關，宣光、臨洮數(shù)戰(zhàn)皆利。其守富良江，遍掘地營，法砲不能中，岑軍駐河內(nèi)者遂不為所窺。著有地營圖說，甚明晰。十三年，署云南提督。毓英檄治倮黑山軍事，標率師前進，效力合攻，夷緣江百數(shù)十壘，誅其魁張春發(fā)，拓地千五百里。二十年，錄平永北夷匪、廣南游匪功，賞雙眼花翎、頭品服。越六年，再入覲。會兩宮西幸，即赴行在，隨扈入陜。抵西安，廷旨命招舊部。尋坐約束不嚴褫職，詔念前功，予留任。明年，還滇，以所部罷弱，解遣之，釋處分。三十一年，徙廣東瓊州鎮(zhèn)。次年，卒。附祀毓英祠，予威寧建祠。
瑞梅，字春堂，籍劍川。有勇略，年十六從軍，隸毓英麾下，戰(zhàn)常陷堅。攻豬供箐、柯渡、大理，并冒險進。歷龍陵營參將，維西、永昌協(xié)副將。同治十三年，入覲，賞黃馬褂，予云騎尉世職，擢記名提督。尋署騰越鎮(zhèn)總兵。光緒間，以邊兵亂，城陷，隨復之。后卒於官。
夏毓秀，字瑯溪，云南昆明人。少以義勇著。滇回亂，以堡長從軍，充選鋒。昆明被圍久，糧餽阻絕，道殣相望。毓秀率團勇助擊，運道始通，補千總。師克路南、祿豐，積勛至守備。
同治二年，岑毓英引兵西，遣毓秀略富民，擒其酋馬富，富，馬榮弟也。乘勝克嵩明、陸涼、武定，署參將。毓英慮元謀回撓后路，使毓秀要之。攻克附城巨壘，偪攻縣城，截其糧路，寇患饑乏，棄城走，進復馬街。三年，回酋李芳園陷白井，擊卻之。規(guī)曲靖，師屢失利。毓秀至，寇狃數(shù)勝，易視之，且登城作謾語。毓秀憤甚，率死士先登，疾擊之，寇大潰，合兵下霑益、馬龍。明年，補提標右營游擊，統(tǒng)領四十八堡民兵。七年，西寇陷祿豐，毓秀敗績，退安寧，分兵扼腰站、祿。逾歲，寇涌至，再敗，毓秀退入省城，坐免官。已而寇大舉分道入，馬如龍出大西門御之，參將楊先芝等倒戈相鄉(xiāng)，毓秀被重創(chuàng)。又明年，攻楊林，擊破十里鋪，復官。毓英規(guī)安寧，毓秀自蓖郎繞出碧雞關下，潛師襲大小普坪，克之。進取獨樹鋪，會岑毓寶復其城。九年，論克廣通、南安功，遷副將。
十年，攻東溝，寇出拒，敗之，師深入，毓秀陷重圍，逕路�！鯟7，棄馬步戰(zhàn)，身受十數(shù)刃。如龍馳救，舁歸壁，暈眩死，有間蘇，將校環(huán)泣，毓秀慨然曰：“丈夫以身許國，馬革裹尸，固大快事！奚悲為？”聞者莫不感奮。創(chuàng)小差，整軍復進，卒夷寇壘，擢總兵，賜號利勇巴圖魯。移攻云州，寇筑碉環(huán)城誓死守，師久攻不下。毓秀先分兵奪碉，孤城危棘，寇無固志，遂拔之，以次復騰越及大小猛統(tǒng)。十三年，入覲，上垂視傷痕，慰勞備至，益感激愿用命。會創(chuàng)發(fā)，乞歸。
光緒二年，赴四川，統(tǒng)領省標十營。七年，松潘番蠢動，數(shù)擾邊，命署總兵治之。既至，擒首惡，撫良懦，番民以安。其地固荒服，設學額百馀年，多為他邑人所占，謳誦益寂寥。毓秀方夷大難，即選聰穎子弟入署讀書，斥私財建書院，廣延名宿，崇化勵賢，至是始聞弦歌聲。九年，實授。蒞鎮(zhèn)十載，培堤岸，濬溝洫，儲倉廩，士民德之，至建生祠以祀。
二十年，朝鮮亂起，日軍侵奉天。毓秀自請赴前敵，比入京而和議成。會鹿傳霖出督四川，奏毓秀自隨，於是再蒞松潘鎮(zhèn)任。初，甘肅循化番族拉布浪寺夙強悍，數(shù)越界侵掠。毓秀初蒞鎮(zhèn)，遣兵防守，安撫馀眾，而拉部擅命如故。既復任，遂率將士出關，克碉十馀，擒渠率，斬以徇諸夷。諸夷皆伏服，莫敢惕息。蜀邊寧靜，擢提督。巴塘西三巖野番數(shù)入邊，商旅苦之，號稱“夾壩”。毓秀率眾入其部落，招誘首領，宣播朝威，動以禍福利害，諸番皆束首歸命，晉頭品秩。
二十六年，授貴州提督。會拳亂作，亟統(tǒng)兵入衛(wèi)。抵蒲州，車駕西幸，命率師駐韓侯嶺，許專摺奏事。明年，調(diào)湖北，命分所部留守太原。毓秀以三子瑞符領六營詣防，而自率全軍隨扈北上。尋移廣西。逾歲，行次廣東，總督陶模奏署陸路提督。九月，還湖北。宣統(tǒng)二年，創(chuàng)發(fā)，卒於官，謚勇恪。
毓秀性忠樸，不治家人生產(chǎn)。治軍數(shù)十年，布衣蔬食，見者不知其為專閫云。
何秀林，云南宜良人。少從岑毓英軍，攻羅川，襲定遠，略曲靖，每戰(zhàn)必克，累功至守備。討豬供箐，寇悉銳出，圍攻姜飛龍前營，毓英往援，令秀林策應，於是夾擊，大破虜，復進搗中堅，擒其酋陶新春，合師剿克海馬姑，遷游擊。同治七年，西寇圍省城，從毓英自宜良七甸破大小石垅、麻苴、新村，進取大樹營。運道達，移師呈貢，敗晉寧、昆陽援賊，拔其城，遷副將，賜號效勇巴圖魯。
攻澂江，迭克要隘，直薄城下，城寇遁，毓英攻西北二門，秀林助之。張元林敗入城，官軍梯而登，馬忠入西門，秀林入東門，元林懼，仰藥死。澂江平，與李廷標協(xié)守楊林。八年，寇犯邑市舊縣，防軍告亟，秀林赴之，連破馬家沖、前街、邑市。會廷標亦往援馬龍，兩軍以無主將失和，寇蹈瑕入楊林。秀林聞警馳還，勵眾堅守，而都司楊桐等先潰，秀林遂陷重圍。李惟述援軍弗能至，秀林力盡，潰圍出，被巨創(chuàng)，退保宜良、北屯。楊林陷，坐免。秀林營員何裔韓傷重幾死，猶攜文卷以行，與秀林收集潰兵，赴省助戰(zhàn)，大板橋之役，與有力焉。
其秋，攻易門，與署知縣周廷獻克西門、大小龍口及黃泥堆，斷樵汲，分兵佯攻西北，誘寇出，而遣將潛襲西南。秀林督軍沖入，寇惶恐，偽乞撫，秀林弗許，卒大破之，復故官。無何，粵寇陷祿豐，秀林約練目丁同義反正。同義倒戈以應，秀林分軍奪門入，擒渠率，城遂復，晉總兵。九年，師攻澂江，秀林破城外五山巨壘，寇掘地為營，師久無功。秀林詐退，隱卒誘之，回酋馬敏功等墮其計，并殞於陣，館驛遂無遺寇，進克鐍兮，擢提督。明年，補普洱鎮(zhèn)總兵。
光緒十年，法越事起，從毓英出關，統(tǒng)三千六百人駐興化。法軍退宣光，勒兵而進，丁槐軍西南，秀林軍東南，攻大寺、大寨，破之。城內(nèi)法軍開壁出蕩，秀林所部中彈數(shù)十人，戰(zhàn)益力。法軍馳入壁，城外壘柵林立，砲臺棋布。秀林數(shù)攻城，為所絓，乃開地道轟潰之，於是攻城無所阻，遂偪城而軍。十一年，法軍數(shù)萬來援，劉永福軍潰。秀林遺馬維騏往救，堅守地營，敵不得逞。已而維騏亦被困，秀林至，法軍乃解去。周視各營，傷亡既眾，不獲已，退頓城下。策敵必猛攻，豫窖地雷以待。敵果至，雷發(fā)，法軍死傷枕藉。秀林乃從容集殘軍，退保同安，圖再舉。和議成，罷戍，移臨元鎮(zhèn)。十六年，卒。
楊國發(fā)，云南建水人。討云南、貴州匪，以戰(zhàn)功數(shù)遷至守備。咸豐十年冬，署提督申有謀攻富民，國發(fā)長左翼，諸生張執(zhí)中導之出麥廠間道，克黃土坡、永安莊。入城，圍攻之，寇棄城走，遷都司，賜號果勇巴圖魯。明年，進剿祿豐及廣通各井，皆下之。
同治二年，從岑毓英西征，連下十馀城，直趨楚雄。國發(fā)先克古山寺、雙橋巨壘，飛炬焚之，奪東門入，城克。會大姚告警，國發(fā)領兵赴救，破援賊桃花村。合城圍，知縣硃士逵舉火應，約期啟關，大姚平。移攻鎮(zhèn)南，以寇援大至，檄還省。三年，權元新營參將，與諸軍拔曲靖，并復霑益、馬龍，再遷至副將。四年，廣西州土寇嘯亂，殺游擊陳萃、知縣李瑞枝，國發(fā)率師討之，斬其酋張顯，境賴以安。越三年，西寇圍楚雄亟，國發(fā)從間道入，與守將李惟述日夜鏖戰(zhàn)，經(jīng)月馀，攻不剋，糧盡援絕，城陷。國發(fā)冒圍出，仍繞道還省。
七年，寇分路大舉，一自富民據(jù)城西北，一自安寧據(jù)城西南。毓英入援，遣國發(fā)扼楊林。俄而李芳園等悉眾來犯，勢張甚。國發(fā)告亟，毓英使蔡標赴之，與國發(fā)破小街、白龍橋。旋為寇所乘，地復失，乘勢偪城下，縛草束薪，累積如堵墻，列槍砲其上，俯擊城中，謂之“柴碼兵”，將士損折過半。國發(fā)不獲已，再告亟，請援師，毓英自將兵破之，檄國發(fā)署普洱鎮(zhèn)總兵，頓師桃園，接應諸路。
八年，尋甸回圍馬龍，國發(fā)至，會諸軍戰(zhàn)卻之。夜將半，進掩賊營，乘風縱火，熛煙張?zhí)�，盡焚其壘，圍解。轉斗逐北，連破十里鋪、小偏橋、長坡六十馀里，遷總兵。規(guī)彌勒竹園村，馬世德構開、廣回來援，國發(fā)破之趙林寨。十年，攻云南縣，與惟述會軍普淜，分道入，國發(fā)迭克要害�？芨Z觀音寺，國發(fā)麾兵擊之，又毀七碉，直薄城下，與惟述軍合。十一年，轟裂城垣三十馀丈，相繼而登，巷戰(zhàn)一晝夜，拔之，留所部守其地。秋，徙鎮(zhèn)下關，進圍榆城，先后克大小圍埂，擢提督，賞黃馬褂，更勇號綽勒歡。
十三年，再權普洱鎮(zhèn)。光緒七年，毓英撫福建，國發(fā)率師駐臺北。明年，還云南。十年，從毓英援越南宣光、臨洮，每戰(zhàn)皆克，予優(yōu)敘。二十六年，卒，附祀毓英祠，予本籍建祠。
張保和，云南師宗人。初從岑毓英討回寇，積功至守備。同治六年，越境討豬供箐，屢獲勝�？芨Z海馬姑，復與蔡標等合擊之。攻大寨，悍酋張項七死拒，保和執(zhí)予以刺，墮馬，梟其首，寇氣懾，諸軍乘之，大捷，遷游擊。明年，西寇圍省城，毓英入自曲靖，遣保和為前鋒，攻克石虎岡，馳救邵甸，破之。移師楊林，迭克要害，皆揮矛沖陣，所向輒靡�？芤姳：推鞄眉捶幢迹瑹o敢與抗者。數(shù)負重傷，裹創(chuàng)力戰(zhàn)，氣不少沮。先后攻克呈貢、晉寧、富民、嵩明，大小百馀戰(zhàn)，未嘗一挫。省圍解，遷副將，賜號揚勇巴圖魯，署楚雄協(xié)。
規(guī)昆陽，遣都司陳貴等自津徑取河西鄉(xiāng)，而自率師攻仁和街，越墻而入，手刃悍寇數(shù)人，一鼓克之，河西亦平，於是城圍合。保和揆形勢，謂宜先克海口，因勒兵以進，村民爭迎附，二十馀寨皆下，遂復州城，署開化鎮(zhèn)總兵。九年春，攻彌勒竹園，馬世德赴救，保和迎擊之，身先陷陣，彈貫鼻及眼，血盈面，士卒憤懣，卒大破之。連克上下壩，竹園平。赴本官，更勇號曰剛安。進取茂克，戰(zhàn)數(shù)捷，阿迷、大莊望風詟憚。奪后山，增筑砲臺，俯瞰其寨，日夜轟擊之，汲路絕�？荞斊蚪�，保和許之，收器械，捕惡黨，徙降回大莊。十一年，以次復田心、日者鄉(xiāng)。時趙發(fā)攻鐍兮未下，保和自開化馳剿。直抵馬街，破上下兩寨，徙降回新興，擢提督。十二年，論克騰越功，賞黃馬褂，授鶴麗鎮(zhèn)總兵。
十三年，開化大窩子土夷復叛，毓英收撫之，檄保和再蒞開化鎮(zhèn)任，發(fā)兵二千，責千總李瑤等戍其地�，幍瓤v兵凌虐，於是土夷大憤。逾歲，光緒改元，回酋馬河圖嗾與漢民閧，保和欲樹功，與署知府姚嘉驥侈張其事，請調(diào)兵數(shù)千，發(fā)餉巨萬，剋期大舉。毓英廉得實，斥之。保和怒，乃罷戍，以失守聞。毓英遣何秀林進擊，保和诇將至，宵入燔數(shù)寨，稱克復。毓英乃罷保和。明年，調(diào)湖南永州鎮(zhèn)。三年，卒。
保和在滇將中以智勇著，功亦盛。其卒也，年未四十，時人惜之。
論曰：滇回初起，勢頗盛，自如龍反正，其氣始衰。然非有以善馭之，剿撫兼施，滇事亦未易定也。耀曾善于結士，玉科神于用兵，標等皆善攻堅；而毓秀忠樸，兵后能崇儒興學，尤稱知本，民建生祠以祀之，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