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八十
李紱 蔡珽 謝濟世 陳學(xué)海
李紱，字巨來，江西臨川人。少孤貧，好學(xué)，讀書經(jīng)目成誦�？滴跛氖四�，成進士，改庶吉士，散館授編修。累遷侍講學(xué)士。五十九年，擢內(nèi)閣學(xué)士，尋遷左副都御史，仍兼學(xué)士。六十年，充會試副考官。出榜日，黃霧風(fēng)霾，上語大學(xué)士等曰：“此榜或有亂臣賊子，否亦當(dāng)有讀書積學(xué)之士不得中式，怨氣所致�！泵タ痹嚲�，劣者停殿試。又賜滿洲舉人留保、直隸舉人王蘭生進士。下第舉子群聚紱門，投瓦石喧閧。御史舒庫疏劾，下部議，責(zé)紱匿不奏，奪官，發(fā)永定河工效力。雍正元年，特命復(fù)官，署吏部侍郎，赴山東催漕。尋授兵部侍郎。上令截留湖南等省漕糧於天津收貯，旋又命估價出糶。
二年四月，授廣西巡撫。奏言：“廣西賀縣大金、蕉木二山產(chǎn)礦砂，五十里外為廣東梅峒汛，又數(shù)里為宿塘寨，礦徒盤據(jù)，時時竊發(fā)。臣方擬嚴禁，聞總督孔毓珣條陳開采，因而中止。將來或恐滋事�！必公懽嗤瑫r至，廷議寢其事。上命以諭毓珣者示紱，令協(xié)力禁止。紱疏陳練兵，列舉嚴賞罰、演陣法、習(xí)用槍砲、豫備帳房鑼鍋諸事，上嘉其留心武備�？滴踔�，巡撫陳元龍奏請開捐，都計收穀百十七萬石有奇，石折銀一兩一錢，而發(fā)州縣買穀石止三錢，不足以糴。至紱上官，尚虧四萬馀石，紱奏請限一月補足。會提督韓良輔條奏墾荒，下紱議，紱請以桂林、柳州、梧州、南寧四府收貯捐穀動支為開墾費。上曰：“朕觀紱意，不過借開墾以銷捐穀。當(dāng)時陳元龍等首尾不清，朕知之甚詳。應(yīng)令元龍等往廣西料理�！辈⒅I紱詳察，毋隱諱瞻徇，自承虧空。尋紱奏察出督撫、司道、府分得羨馀銀八十二萬有奇，勒限分償，上嘉紱秉公執(zhí)正。紱在吏部時，年羹堯子富等捐造營房，下部議敘，不肯從優(yōu)，為羹堯所嫉；及上命天津截漕估糶盈馀銀五千交守道桑成鼎貯庫，紱至廣西，成鼎使赍以畀紱。紱具摺送直隸巡撫李維鈞會奏。維鈞匿不上，紱乃奏聞。先是，羹堯朝京師，入對，舉此訐紱，謂紱乾沒。上以問維鈞，維鈞言紱取數(shù)百金治裝，馀尚貯庫。紱奏至，上謂維鈞與羹堯比，欲陷紱。諭獎紱，命留充公用。
三年六月，紱奏言：“太平、思恩府界流言安南內(nèi)亂。有潘騰龍者，自言為莫姓后，其黨黃把勢、陳亂彈等煽誘為亂。嚴飭將吏捕治。”上諭曰：“封疆之內(nèi)，宜整理振作。至於安邊柔遠，最忌貪利圖功，當(dāng)慎之又慎！”九月，奏：“瑤、僮頑梗，修仁十排、天河三甿為尤甚，常出劫掠。臣遣吏入十排，捕得其渠。三甿阻萬山中，所種田在隘外。臣發(fā)兵守隘，斷其收穫。其渠今亦出自歸。”上獎其辦理得宜。
旋授直隸總督。四年，紱入覲。初，左都御史蔡珽薦起其故吏知縣黃振國授河南信陽知州，忤巡撫田文鏡。文鏡馭吏嚴，尤惡科目，劾振國貪劣。紱過河南，詰文鏡胡為有意蹂踐士人。入對，因極言文鏡貪虐，且謂文鏡所劾屬吏，如振國及邵言綸、汪諴皆枉，振國已死獄中。文鏡因紱語，先密疏聞，謂紱與振國同年袒護。紱疏辨，上不直紱，而振國實未死，逮至京師，上更謂紱妄語。良輔奏云南、廣西所屬土司與貴州接壤者，皆改歸貴州安籠鎮(zhèn)節(jié)制，命紱往與云貴總督高其倬會勘，疏請循舊制，從之。
紱還直隸，時上譴責(zé)諸弟允禩、允禟等，更允禟名塞思黑，幽諸西寧，復(fù)移置保定，命胡什禮監(jiān)送。紱語胡什禮：“塞思黑至，當(dāng)便宜行事�！焙捕Y以聞，上以為不可，命諭紱，紱奏初無此語。塞思黑至保定，未幾，紱以病聞，尋遂死。是冬，御史謝濟世劾文鏡貪虐，仍及誣劾振國等。上奪濟世官，下大學(xué)士九卿會鞫，戍濟世阿爾泰軍前。上以濟世奏與紱語同，疑紱與為黨，召紱授工部侍郎。紱在廣西捕亂苗莫東旺置天河縣獄，獄未竟，紱移督直隸去。久之，蠻、僮集眾破獄，劫東旺去。五年春，良輔署廣西巡撫，奏聞。上以詰紱，下部察議。會都察院奏廣西州判程旦詣院訴土司羅文剛掠村落抗官兵，上責(zé)紱與繼任巡撫甘汝來逡巡貽害，命紱與汝來至廣西捕治，不獲，當(dāng)重譴。紱至廣西，東旺聞而自歸，文剛亦捕得。直隸總督宜兆熊劾知府曾逢圣、知縣王游虧空錢糧，上以逢圣、游皆紱所薦，命詰紱。戶部議覆，紱在直隸奏報懷來倉圮，穀為小民竊食，當(dāng)下直隸總督詳察。上曰：“穀至六千馀石，豈能竊食至盡？明系紱市恩，為縣吏脫罪。當(dāng)責(zé)紱償補，以成其市恩�！闭仔苡舟乐h李先枝私派累民，上以先枝亦紱所薦，責(zé)紱欺罔，奪官；下刑部、議政大臣等會鞫，紱罪凡二十一事，當(dāng)斬。上諭曰：“紱既知悔過，情詞懇切，且其學(xué)問尚優(yōu)，命免死，纂修八旗通志效力�！�
七年，又以順承郡王錫保奏濟世在阿爾泰供言劾文鏡實受紱及珽指，下紱等刑部。會曾靜、張熙獄起，上召王大臣宣諭，并命紱入，諭曰：“朕在籓邸，初不知珽、紱姓名。有馬爾濟哈者，能醫(yī)。朕問：‘更有能醫(yī)者否？’以珽對。召珽來見，珽謂不當(dāng)與諸王往來，辭不至，以是朕重之。年羹堯來京，亟稱珽，朕告以嘗招之不來，羹堯以語珽，珽復(fù)辭不至，以是朕益重之。及出為四川巡撫，詣熱河行在，始與相見，為朕言李紱。朕知紱自此始。既即位，延訪人才，起紱原官。旋自侍郎出撫廣西，至為直隸總督，徇私廢公，沽名邀譽，致吏治廢弛，人心玩愒。又如塞思黑自西大通調(diào)回，令暫住保定。未幾，紱奏言遘病，不數(shù)日即死。奸黨遂謂朕授意於紱，使之戕害。今紱在此，試問朕嘗授意否乎？塞思黑罪本無可赦，豈料其遽死？紱不將其病死明白於眾，致生疑議，紱能辭其過乎？田文鏡公忠，而紱與珽極力陷害，使?jié)勒_劾，必欲遂其私怨。此風(fēng)何可長也？”復(fù)下紱刑部嚴鞫，獄上，請治罪，上寬之。
高宗即位，賜侍郎銜，管戶部三庫，尋授戶部侍郎。乾隆元年，方開博學(xué)鴻辭科，紱所舉已眾，又以所知囑副都御史孫國璽薦舉，事聞上，上詰紱，紱自承妄言，上謂“紱乃妄舉，非止妄言，避重就輕”。降授詹事。二年，以母憂歸。六年，補光祿寺卿，遷內(nèi)閣學(xué)士。
紱偉岸自喜。其論學(xué)大指，謂硃子道問學(xué)，陸九淵尊德性，不可偏廢，上聞而韙之。八年，以病致仕，入辭，上問：“有欲所陳否？”紱以慎終如始對，賜詩獎及之。十五年，卒。
孫友棠，乾隆十年進士，自編修累遷至工部侍郎。新昌舉人王錫侯撰字貫，坐悖逆死。友棠有題詩，并奪官，賜三品卿銜。卒。
蔡珽，字若璞，漢軍正白旗人，云貴總督毓榮子�？滴跞赀M士，改庶吉士，散館授檢討。洊擢少詹事，進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兼禮部侍郎。時世宗在潛邸，聞其能醫(yī)，欲見之，珽謝不往。六十年，四川巡撫年羹堯入覲，世宗命達意，仍堅辭。六十一年，羹堯授川陜總督，以珽代為四川巡撫，覲圣祖熱河行在，世宗方扈從，乃詣謁而去。雍正二年，羹堯請川、陜開采鼓鑄，珽疏言四川不產(chǎn)鉛，開采非便，羹堯劾珽阻撓，下部議，當(dāng)奪官�，E辱重慶知府蔣興仁，憤自殺，珽以病卒聞，羹堯劾之，上詰責(zé)再三，始自承。下部議，擬斬，詔逮至京師，召入見，具言羹堯貪暴及所以抗拒羹堯狀，上諭曰：“珽罪應(yīng)如律，然劾之者羹堯，人將謂朕以羹堯故殺珽，是羹堯得操威福柄也。其免珽罪�！碧厥谧蠖加罚嬲灼鞚h軍都統(tǒng)。尋進兵部尚書，仍兼左都御史。會羹堯得罪，直隸總督李維鈞隱其財產(chǎn)，上命珽偕內(nèi)大臣馬爾賽往按，得實，奪維鈞官，以珽署總督。
直隸方被水，議蠲賑，復(fù)發(fā)帑修河間、靜海諸城，俾饑民就傭受食�，E奏言省會米貴，令按察使浦文倬至天津運截留漕米二萬石，以萬石運保定平糶，留萬石賑經(jīng)過諸地，上如所請，敕再運通倉米十萬石往天津，加賑一月�，E奏：“請察地方官侵冒，懲胥役虛報，訪衿棍挾制，貧民戶給印券，每村給村名紙旗，以次給領(lǐng)。賑滿，續(xù)修城工，即以賑時所給印券交驗受傭�！睆闹�。調(diào)補吏部尚書，仍兼領(lǐng)兵部、都察院及都統(tǒng)事。四年，以珽所領(lǐng)事多，先后解左都御史、都統(tǒng)、吏部尚書，專任兵部尚書。旋以在直隸時徇庇昌平營參將楊云棟，坐奪官，上命降授奉天府尹。
初，上以岳鍾琪代年羹堯為川陜總督，珽入對，言鍾琪叵測。鍾琪入覲，過保定，珽方署直隸總督，造蜚語，冀以撼鍾琪。事聞，上嚴旨詰責(zé)。五年，召回京按訊，上閱羹堯幕客舉人汪景祺所著書，載珽撫四川時得夔州府知府程如絲賄，保治行第一。如絲守夔州，鬻私鹽，而捕湖廣民鬻私鹽者得輒殺之，為羹堯劾罷�，E入對，言其冤。上命免如絲罪，且擢為四川按察使。至是，上頗疑景祺言。會巡撫馬會伯劾如絲營私網(wǎng)利疏至，命侍郎黃炳如四川按其事，以珽偕炳還奏，事實，下法司匯讞。尋議珽挾詐懷私，受夔關(guān)稅銀、富順縣鹽規(guī)，冒銷庫帑，并得如絲銀六萬六千、金九百，讒毀鍾琪，交結(jié)查嗣庭，凡十八事，應(yīng)斬決，妻子入辛者庫，財產(chǎn)沒入官，命改斬監(jiān)候。
六年，管理正白旗信郡王德昭又奏珽家藏硃批奏摺三件未繳進，大不敬，應(yīng)立斬，詔逮至京師。初，珽故吏知縣黃振國坐事奪官，珽薦起河南信陽知州，巡撫田文鏡劾貪劣不法。李紱自廣西巡撫遷直隸總督，入對，力陳振國無罪，御史謝濟世劾文鏡亦及之，言與紱合。上疑紱與濟世為黨，召紱還京師，戍濟世。及珽至，諭暴珽等結(jié)黨欺罔、傾陷文鏡諸罪狀，命斬振國，珽仍改斬監(jiān)候，下獄。十三年，高宗即位，赦免。乾隆八年，卒
謝濟世，字石霖，廣西全州人�？滴跛氖吣�，舉鄉(xiāng)試第一。五十一年，成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雍正四年，考選浙江道御史。未浹旬，疏劾河南巡撫田文鏡營私負國，貪虐不法，列舉十罪。上方倚文鏡，意不懌，命還濟世奏，濟世堅持不可。上諭曰：“文鏡秉公持正，實心治事，為督撫中所罕見者，貪贓壞法，朕保其必?zé)o，而濟世於督撫中獨劾文鏡，朕不知其何心？朕訓(xùn)誡科道至再至三，誠以科道無私，方能彈劾人之有私者。若自恃為言官，聽人指使，顛倒是非，擾亂國政，為國法所不容。朕豈不知誅戮諫官史書所戒？然誅戮諫官之過小，釀成人心世道之害大。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朕豈恤此區(qū)區(qū)小節(jié)哉？”奪濟世官，下大學(xué)士、九卿、科道會鞫，濟世辨甚力。刑部尚書勵杜訥問：“指使何人？”對曰：“孔、孟�！眴枺骸昂喂�？”曰：“讀孔、孟書，當(dāng)忠諫。見奸弗擊，非忠也！”讞上，以濟世所言風(fēng)聞無據(jù)，顯系聽人指使，要結(jié)朋黨，擬斬。
文鏡劾屬吏黃振國、邵言綸、汪諴等，李紱訟言其枉，并謂河南諸吏張球最劣，文鏡縱弗糾。入對，具為上言之。上先入文鏡言，不直紱，而濟世罪狀文鏡又及枉振國、言綸、諴庇球諸事。上召大學(xué)士、九卿、科道等入見，舉前事，謂：“濟世言與紱奏一一吻合，今詰濟世劾文鏡諸事，濟世皆茫無憑據(jù)，俯首無詞，是其受人指使，情弊顯見。”命奪濟世官，往阿爾泰軍前效力贖罪。濟世至軍，大將軍平郡王福彭頗敬禮之，濟世講學(xué)著書不稍輟。七年，振武將軍順承郡王錫保以濟世撰古本大學(xué)注毀謗程、硃，疏劾，請治罪。上摘“見賢而不能舉”兩節(jié)注，有“拒諫飾非，拂人之性”語，責(zé)濟世怨望謗訕，下九卿、翰詹、科道議罪。有陸生棻者，自舉人選授江南吳縣知縣，引見，上有所詰問，不能對，改授工部主事。復(fù)引見，上見其傲慢，以其廣西人，疑與濟世為黨，命奪官發(fā)軍前，令與濟世同效力。生棻撰通鑒論十七篇，錫保以為非議時政，別疏論劾。上并下九卿、翰詹、科道議罪，尋議濟世詆訕怨望，怙惡不悛，生棻憤懣猖狂，悖逆恣肆，皆於軍前正法。上密諭錫保誅生棻，縛濟世使視，生棻既就刑，宣旨釋之。
濟世在戍九年，高宗即位，詔開言路，為建勛將軍欽拜草奏，請責(zé)成科道嚴不言之罰，恕妄言之罪，上嘉納焉。旋召濟世還京師，復(fù)補江南道御史。濟世以所撰大學(xué)注、中庸疏進上，略言：“大學(xué)注中，九卿、科道所議諷刺三語，臣已改刪，惟分章釋義，遵古本不遵程、硃，習(xí)舉業(yè)者有成規(guī)，講道學(xué)者無厲禁。千慮一得，乞舍其瑕而取其瑜�！钡弥紘里�，還其書。乾隆二年，濟世疏曰：“臣今所言者有二：一曰去邪勿疑，一曰出令勿貳。有罪而復(fù)用，如程元章、哈元生者，輿論猶有恕詞；至於隆升，國人皆曰不可，猶未罷斥。不惟不罷斥隆升而已，如王士俊以加賦為墾荒，肆毒中州，又請為田文鏡立賢良祠�；噬霞壬類褐�，乃調(diào)回而仍用，逮勘而復(fù)赦，乃者清問及之，議者謂將用為籓臬。籓臬總一省刑名錢穀，豈辜恩負罪之督撫所能勝任乎？易言渙汗，禮稱綸綍，信而已矣。今則元年諭旨，二年即廢格或改易矣；特諭停止在任守制，近日督撫又漸次請行。天下之大，何患無才？記曰‘金革無辟’，又曰‘君子不奪人之親’，安用此食祿忘親者為哉？特諭監(jiān)生準入場不準考職。昨世宗升祔恩詔，監(jiān)生仍準考職�？悸氄呷胧酥T，既準捐監(jiān)，又準考職，復(fù)開捐例之張本也。即止給虛銜，不準實授，而后命前命相違，亦不宜如此。臣聞不退不遠，大學(xué)所譏，世間君子少、小人多，已敗露者不行放流，未敗露者益無忌憚。若發(fā)號施令，小人得以搖奪，君子無所適從，國事未有不隳者也。”
三年，疏言：“母蔣年七十一，行動艱難，耳目昏憒。臣欲歸養(yǎng)，則貧不能供甘旨；欲迎養(yǎng)，則老不能任舟車；欲歸省，則往返動經(jīng)半年。在家不過數(shù)月，乍逢又別，既別難逢，慈母之涕淚轉(zhuǎn)添，游子之方寸終亂。臣才不稱道府，例又從無自請遷轉(zhuǎn)。乞敕部以州縣降授湖南、廣東，量予近地，臣得母子聚首，無任哀懇�！鄙咸厥跐篮霞Z儲道。
八年，濟世聞衡陽知縣李澎徵賦縱丁役索浮費，易服偽為鄉(xiāng)民納賦者以往，察得實，善化知縣樊德貽與同弊，濟世詳劾。巡撫許容庇德貽等，以濟世蕩檢逾閑列狀入告。上命解任，交總督孫嘉淦會鞫，濟世捕衡陽丁役下長沙知府張琳，讞得徵收浮費有據(jù)。容令岳常澧道倉德代濟世，布政使張璨附容指，貽書倉德，令更易長沙府詳牒。倉德初官給事中，嘗劾濟世奏事失儀，至是不直璨所為，發(fā)其書上嘉淦及漕運總督顧琮，嘉淦庇容，寢其事。諭倉德委曲善處，琮咨都察院奏聞。御史胡定糾容挾私誣劾，采湖南民謠，斥容與璨等朋謀傾濟世。上命侍郎阿里袞如湖南會嘉淦按治，而倉德以嘉淦寢其事，復(fù)揭都察院奏聞。上責(zé)嘉淦草率扶同，召還京師，解容、璨任，奪琳、德貽、澎官。阿里袞尋奏濟世被誣劾，請復(fù)官，容、璨及按察使王玠皆坐奪官，上命并罷嘉淦，而獎倉德及定，調(diào)濟世驛鹽道。
蔣溥代為巡撫，嗛濟世密進所著書，斥為離經(jīng)畔道，上曰：“朕不以語言文字罪人。”置不問。未幾，復(fù)言其老病，乃命休致。歸家居十二年，卒，年六十有八。
陳學(xué)海，字志澄，江西永豐人�？滴跷迨赀M士，改庶吉士。與濟世友，授山東恩縣知縣，行取刑部主事，遷員外郎。文鏡劾振國等，上遣侍郎海壽、史貽直往按，請以學(xué)海從，得文鏡欺罔狀，將以實入告，繼乃反之，學(xué)海爭不得。使還，擢御史，嘗以語濟世，濟世用是劾文鏡。既譴，學(xué)海不自安，次年，以病告。都察院劾偽病，并及與濟世交關(guān)狀，奪官，命與濟世同效力軍前。雍正七年，召還，授檢討。十一年，卒。
論曰：田文鏡與鄂爾泰、李衛(wèi)同為世宗所激賞。高宗謂三人者文鏡為最下，允哉！文鏡馭屬吏苛急，待士尤虐。紱固以好士得時譽，宜其惡之深，而所爭以為枉者，為珽所薦吏。濟世又繼以為言，世宗疑珽使紱入告，不納；又嗾濟世露章論劾，互相結(jié)，務(wù)欲傾文鏡。獄遂不可解，然終未即誅死。高宗嗣服，諸人皆得湔祓，紱復(fù)起，濟世亦見用。孰謂世宗嚴？不肯戮諫臣，固明言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