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從報紙上看到一則報道。一個北京初中女生,在上學的路上遇到一個婦女向她打聽一個什么事,她沒聽清楚這位婦女的問的是什么,但她內(nèi)心里肯定是想幫她的,就反問那婦女是什么問題。那婦女表現(xiàn)出焦急,說一下說不清,上車再說吧,不由分說就把這個女孩推進旁邊停著的一輛面包車上。結(jié)果這個女孩子被人販子賣到河北農(nóng)村,當時她才十三四歲,直到六、七年后,她已二十歲才僥幸逃出來回到家中。她的同學們都風華正茂,在上大學,而她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在農(nóng)村生了一個孩子,身心俱損。這件事可以說毀了這個女孩的一生,讀來真是讓人心痛不已。
在報紙或電視上不時地會看到一些少年兒童上當受騙的事,有的給孩子們帶來的傷害真是觸目驚心。類似的事件,只要我看到了,一定會講給圓圓聽。各種各樣的兒童傷害事件,其之所以會發(fā)生,就在于大人和孩子沒有相關(guān)生活常識,沒有提防心理。
在安全教育方面,別人的經(jīng)歷也可以讓自己獲得一定的生活常識。雖然我們一直致力于讓孩子感受世界是美好的,周圍的人是可愛的;但我們也不失時機地把生活的另一面適當呈現(xiàn)給孩子,讓她知道世界上也有貪婪、謊言、暴行等陰暗面。小孩子是那樣純真,他們多半只從故事中知道有“壞蛋”這樣一種人,現(xiàn)實生活中根本不知道這些人就可能活動在自己身邊。我對圓圓一直不放心的一點,是在生活中她還一直沒遇到一個“壞人”,所以我最擔心的就是她誤以為壞蛋就是像電視上那種,一眼能看出來,從而對所有遇到的人都懷有善意,沒有提防心。生活真是最好的教材,她8歲時,我?guī)ド虾M,“有幸”見識了兩個騙子,這給圓圓上了很好的一課。
我們來回都是乘火車。去的時候,對面臥鋪是一個看起來體面的中年男子,他操著上海普通話,很客氣地和周圍幾個人攀談起來。他說他是上海某單位的辦公室主任,對上海很熟。當時我們沒預訂旅館,上海也沒有認識的人,準備下車找旅館,我就順便向這個人打聽一下住在什么地方交通方便,且能找到價格合適的旅館。他就給我說了一個旅館名,說又干凈又便宜。我問他怎么走,他說正好和他走的方向一致,下車后可以同打一輛車,他把我們帶過去。
我雖然心里微微有一絲擔心,但看這人不像壞人,而且覺得大白天的,即使他是壞人也沒什么好怕的;而對于各種騙術(shù),我也有提防。所以就向他表示感謝,同時想人家應該就是單純地想幫助你,自己不該隨便懷疑別人。
下火車后,在出租車等候點上了一輛出租車,他告訴司機去什么地方,我沒聽清。汽車走進鬧市,越來越繁華,我也就越來越放心了。大約半小時后,他說他到了,要先下車。車一停下來,他推開車門就下車,沒有再囑咐司機往什么地方開。我趕快問他,接下來我去那個旅館該怎么走,他用手隨便往前面一指說,“再走沒多遠就到了”。我還想再問得明白些,他已趕快關(guān)了車門,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司機問我去哪里,我告訴他那個旅館名,司機說沒聽說過,他對這一帶挺熟悉的,前面沒有那人說的旅館。于是我明白了,我遇到個蹭車的。
圓圓開始沒明白怎么回事,這里明明沒有那個旅館,那人為什么要說有呢。到我們終于又七彎八轉(zhuǎn)地找到一個合適的旅館住下后,她終于明白了,問我那個人是不是瞎編個旅館名,只是想白坐車。我笑笑說:你猜對了。
然后我和圓圓討論了一下這件事,覺得這件事本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設想了一下這里面存在什么樣更大的風險,如果遇到了應該怎么辦。然后又分析我們怎樣做,就可以從一開始避免這些風險,以后出門如何防范這種盲目帶來的損失等等。我當時有些氣憤,說了句“難怪人們說上海人精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太極端了,我這樣說,不僅讓圓圓產(chǎn)生“上海人不好,上海人都很不像話”的印象,也影響她對這個城市的親近感,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這種情緒恐怕會影響她的游玩。于是我又說,哦,精明其實是個褒意詞,真正精明的人是要用他的聰明做好事,做大事。你看上海這么繁華,就是因為這里有很多人把精明用在正道上,用在做正事上。這個人的行為只能叫小聰明,一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全國哪里都有這種耍小聰明的人,他們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地區(qū)的代表。上海也肯定好人多,你看那出租車師傅就很好是不是,這旅館里的人也很好。
圓圓聽我這樣說,對這件事也就釋然了。我想,這件事我們一點損失沒有,還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