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丙辰中秋，歡飲達(dá)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①:把酒問青天：李白《把酒問天》：“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②:今夕是何年：牛僧孺《周秦行紀(jì)》：“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何年�！�

③:瓊樓玉宇：神話傳說中的月亮宮殿。

④:不勝寒：抵不住寒冷。

⑤:“起舞”句：在月光下舞動優(yōu)美的影子。

⑥:轉(zhuǎn)朱閣：月亮轉(zhuǎn)過了紅色的樓閣。

⑦:低綺戶：月亮低低的照進(jìn)雕花的窗戶。

⑧:照無眠：照著心事重重的失眠者。

⑨:“何事”句：為什么偏偏老是在人有離愁別恨時才圓？司馬光《溫公詩話》記石曼卿詩：“月如無恨月長圓�！�

⑩:“千里”句：相隔千里，共賞美好的月色。嬋娟：指月中的嫦娥，這里指代月亮。

【賞析】

由于作者與當(dāng)權(quán)者政見不合，被排擠到密州去當(dāng)?shù)胤焦�，心情很抑郁，同時他已七年不見弟弟子由，心里十分懷念，種種思緒通過此詞來抒發(fā)。

上片望月，既懷逸興壯思，高接混茫，而又腳踏實地，自具雅量高致。開頭四句接連問月問年，一似屈原《天問》，起得奇逸。唐人稱李白為“謫仙”，黃庭堅則稱蘇軾與李白為“兩謫仙”，蘇軾自已也設(shè)想前生是月中人，因而起“乘風(fēng)歸去”之想。但天上和人間，幻想和現(xiàn)實，出世和入世，兩方面同時吸引著他。相比之下，他還是立足現(xiàn)實，熱戀人世，覺得有兄弟親朋的人間生活來得溫暖親切。月下起舞，光影清絕的人生境界勝似月地云階、廣寒清虛的天上宮闕。雖在塵凡而胸次超曠，一片光明。

下片懷人。人生并非沒有憾事，悲歡離合即為其一。蘇軾兄弟情誼甚篤。他與蘇轍熙寧四年（1071）潁州分別后已有六年不見了。蘇軾原任杭州通判，因蘇轍在濟(jì)南掌書記，特地請求北徙。到了密州還是無緣相會。“咫尺天不相見，實與千里同，人生無離別，誰知恩愛重”（潁州初別子由），但蘇軾認(rèn)為，人有悲歡離合同月有陰晴圓缺一樣，兩者都是自然常理，無須傷感。終于以理遣情，從共同賞月中互致慰籍，離別這個人生憾事就從友愛的感情中得到了補償。人生不求長聚，兩心相照，明月與共，未嘗不是一個美好的境界。這首詞上片執(zhí)著人生，下片善處人生，表現(xiàn)了蘇軾熱愛生活、情懷曠達(dá)的一面。

這首詞把宇宙、人生問題融合在一起，把對官場的思考和對弟弟的懷念貫穿到賞月中去，想象瑰麗而又不忘現(xiàn)實生活，是作者的代表作。詞中境界高潔，說理通達(dá)，情味深厚，并出以瀟灑之筆，一片神行，不假雕琢， 卷舒自如，因此九百年來傳誦不衰�！端疂G傳》第三十回寫八月十五“可唱個中秋對月對景的曲兒”，唱的就是這“一支東坡學(xué)士中秋《水調(diào)歌》�！笨梢娝卧獣r傳唱之盛。宋代胡仔說：“中秋詞自東坡《水調(diào)歌頭》一出，余詞盡廢。”（《苕溪漁隱叢話》）評價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