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繁榮時期在繼續(xù)著——衛(wèi)生委員會基金——人民的激情——要求立即捐款——一袋衛(wèi)生面粉——把它帶到了金山和戴頓——弗吉尼亞最后接受了——拍賣的結果——一筆巨款
“繁榮時期”以一往無前之勢繼續(xù)著。大約在這兩年以前,古德曼先生和手下的一個印刷工匠借了四十美元,從舊金山來到弗吉尼亞新城碰運氣。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邊區(qū)企業(yè)報》,這是一家瀕臨破產(chǎn)的周刊,奄奄待斃,正在垂死掙扎。他們把它連同鉛字、設備、良好的愿望統(tǒng)統(tǒng)買了下來,代價一千美元,長時間分期付款。編輯部、資料室、排字房、發(fā)行室、寢室、會客室和廚房擠在一個房間里,而且還是一個小房間。編輯和印刷工睡在地板上,一個中國人為他們做飯,排字石板就當公用飯桌。但現(xiàn)在已今非昔比了。這份報紙成了一家大型日報,使用蒸汽印刷機,有五位編輯,二十三個排字工;每年訂費十六美元;廣告費十分昂貴,各欄排得滿滿的。每月盈利六千和一萬美元,“企業(yè)報社”大樓已經(jīng)建好待用——這是座雄偉的耐火磚樓。每天,“生動的”廣告塞滿了五到十一大版,或者擠進臨時湊起的“副刊”。
“古爾德—卡利”公司正在安裝一座一百桿搗礦機,投資近一百萬美元。古爾德—卡利股票紅利極高——這是十分罕見的。只有在科穆斯托克主礦脈上面那十四、五座礦才有這樣的事。古爾德—卡利公司總經(jīng)理住在一層設備齊全的豪華住宅里,這座住宅由公司修建,免費提供。他的那輛兩匹馬拉的漂亮馬車是公司贈的禮物,他的年薪為一萬二千美元。另一個興旺的大礦的經(jīng)理年薪二萬八千美元,出入十分氣派,在后來的一場官司中,他還要求占有銀錠總產(chǎn)量的百分之一。
金錢多得驚人。麻煩的不是如何弄錢——而是如何花消,如何揮霍,如何擺脫,如何濫用這些錢。而就在這個時候,電訊傳來一則消息物。原子不可分割,在數(shù)量上無限,無質(zhì)的差別,只有大孝,美國衛(wèi)生委員會成立了,需要錢來拯救正在美國東部醫(yī)院里遭受痛苦折磨的聯(lián)邦陸海軍受傷士兵。這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不到半天,又傳來消息,舊金山熱烈地響應了。弗吉尼亞象一個人一樣站了起來!他們匆忙地組成了衛(wèi)生委員會,它的主席站在C街一架空馬車上演說,他試圖使沸騰的群眾了解,其他委員們正在四處奔忙,竭盡全力開展活動,全城市民只需等候一個小時,辦公室將打開登記薄,開始工作,委員會將接受捐款。他的演說為此起彼伏的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所淹沒,人們要求立即收錢——他們發(fā)誓一刻也不愿等待。主席懇求著,爭論著,但人們完全不睬,許多人劈開人群擠上前來,金錢支票象傾盆大雨一樣倒進馬車,又急忙擠出去拿錢。人們手里抓著錢,高高舉在頭上,希望這強烈的懇求會打開一條他們的體力所打不開的道路。中國人和印第安人也大為感動,把半美元的金幣投進馬車,不明白也不在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衣著整齊的婦女沖進人群,拿著錢向馬車擠過去,又慢慢擠出來,衣服已是破碎不堪了。這是弗吉尼亞有史以來的最堅決、最瘋狂,最無法收拾的一次騷動;當這場瘋狂終于平息下來,人們已經(jīng)囊空如洗了。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發(fā)財”而來,“破產(chǎn)”而歸。
在那以后,委員會進入了正常工作秩序,有好幾個星期,捐款象滔滔河水一樣流進它的金庫。個人和各種團體根據(jù)各自的財力,自愿每周拿出一部分固定的錢來,捐作衛(wèi)生基金,再沒有發(fā)生聲勢浩大的行動,直到后來出現(xiàn)了那有名的“衛(wèi)生面粉袋”事件。這個事件十分奇特有趣。我以前有一個叫做魯埃爾.格里德利的同學,這時住在里士河鄉(xiāng)下和奧斯丁小城里。他是民主黨市長候選人。他和共和黨候選人達成協(xié)議,失敗者應當眾接受勝利者贈送的一袋五十磅面粉,并扛回家去。格里德利失敗了。新市長給了他一袋面粉,他扛在肩上,從奧斯丁下城走了一兩英里回到他在奧斯丁上城的家,樂隊高奏著樂曲,全城人簇擁在后面。到達目的地后,他說他不需要那袋面粉,問大家他如何處理它最好。有個人說:
“賣給出價最高的人,作為衛(wèi)生基金。”
一陣熱烈的歡呼通過了這個建議,格里德利登上一個雜貨箱,充當拍賣人。隨著人們同情心的覺醒和擴大,出價直線上升,最后而是取決于上下文或語境。還提出“家族相似”的理論,來,一個面粉匠以二百五十美元拍板成交,付了支票。有人問他,要把這袋面粉運到哪里去,他答道:
“哪兒也不去——再賣!
這時,人們興奮若狂,歡聲雷動,表示贊同。于是,格里德利在那里高聲叫賣,揮汗如雨,直站到太陽落山;當人們散去,他已把那面粉賣給了三百個不同的人,收入八千美元金幣。那袋面粉還是屬于他所有。
消息傳到弗吉尼亞,那邊回電:
“帶那袋面粉來!”
三十六小時后,格里德利到了,下午,在歌劇院召開群眾大會,開始拍賣。但是那袋面粉出人意料地來得早了點,還沒有完全喚起人們的注意。拍賣進展緩慢。傍晚時分,才收到五千美元,人們個個垂頭喪氣。但他們并不肯就此善罷甘休,在小小的奧斯丁城人手下承認失敗。直到深夜,領頭的幾位公民還在積極奔走,安排次日的活動。上床睡覺時,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一隊裝飾著色彩鮮艷旗幟的敞篷馬車,在喧天的鼓樂聲中,行進在C街上,馬上就有被一群欣喜若狂的人們擋住的危險。在第一輛馬車上,坐著格里德利,那袋面粉放在顯眼的位置,面粉袋上涂著耀眼的油漆.燙著亮晃晃的金字;同一輛馬車上還坐著市長和記錄員。其它的馬車裝著市議會議員,報紙編輯和記者,以及其它有地位的人們。人群擠到C街和泰勒街拐彎處,希望拍賣就在那里舉行,但他們失望了,并且大感意外;因為游行隊伍繼續(xù)前進,似乎弗吉尼亞已經(jīng)無足輕重了,隊伍翻過“分水嶺”,向小城鎮(zhèn)金山開去。電報已經(jīng)提前發(fā)到金山、銀城和戴頓,這些地方的人們熱血沸騰,準備一決雌雄。那天,天氣酷熱,塵土飛揚。鼓聲咚咚,彩旗獵獵,半小時后,我們在滾滾的煙塵中,隆重地開進了金山城。全城人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國人,印第安人,都聚集在主街上,城里的旗幟一律升上旗桿頂,樂隊的吹奏聲,完全淹沒在人群的歡呼聲之中,格里德利站起來,問誰愿意第一個對這袋“全國衛(wèi)生面粉”出個價錢。W會長說:
“黃茄克銀礦公司出一千美元,金幣!”
接著是一陣歡呼的風暴。電報把這消息傳到弗吉尼亞,十五分鐘后,全城居民聚集在街頭,緊張地注視著消息——那天布告牌將得好好表現(xiàn)一番,因為這是安排的一部分。每隔幾分鐘,金山來的新消息就公布出來,人們越來越激動,從弗吉尼亞打回電報,懇求格里德利把那袋面粉帶回去;但這是不符合原訂計劃的意圖。一小時后,金山城那不多的人口為那袋面粉付出的捐款總額在布告牌上公布出來,這喚起了弗吉尼亞的全部熱情。格里德利的隊伍繼續(xù)前進,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喝飽了淡啤酒,精神抖擻——人們把啤酒送上車來,也不計報酬——又過去了三個多小時,這支遠征軍象風暴一樣席卷了銀城和戴頓,凱旋而歸。每一個行動都用電報傳回去公布出來,晚上八點半鐘,當隊伍開進弗吉尼亞,沿C街前進時,人們傾城出動,火把通明,旗幟招展,鼓樂高奏,歡聲震天,全城已準備無條件投降了。拍賣開始了,每出一個價就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兩小時后,全城一萬五千人有一半人為那袋五十磅面粉拿出了金幣,總數(shù)相當于四萬美元鈔票!按全城人口計算,不分男女老幼,平均每人約三美元。這筆巨款本來可以加倍的,但由于街道十分狹窄,數(shù)以百計的希望出價的人無法沖破那人墻,他們的叫聲也無法讓人聽見。這些人倦于等待,好多人在拍賣結束前很早就回家去了。這恐怕是弗吉尼亞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天。
格里德利把那袋面粉在卡森城、幾個加利福尼亞城市、還有舊金山出售。我想,他后來帶著那袋面粉到東部去,在一兩個大西洋沿岸城市拍賣過。這點我不敢肯定,但我知道最后把它帶到圣路易,那里正在舉辦一個規(guī)模巨大的衛(wèi)生義賣會,他展示了內(nèi)華達捐贈的碩大無比的銀磚,充分鼓動起群眾的熱情,在那里,賣了一大筆款子之后,他把面粉烤成了小面包,以高價零售。
據(jù)估計,當那袋面粉完成使命時,它共賣了一十五萬美元的巨款!普通食用面粉在市場上賣到了三千美元一磅,恐怕僅此一例。
格里德利先生后來回憶,那次面粉遠征來來去去行程一萬五千英里,其費用即使不是全部,也大部分是他自己出的錢。他花在上面的時間不下三個月。格里德利先生是個墨西哥戰(zhàn)爭時的士兵,加利福尼亞移民。他于1870年12月死于加利福尼亞的斯托克頓,受到人們沉痛地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