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個異教徒的窩——討論一夫多妻制——寵妻與D類第四號——退休妻子飼養(yǎng)場——孩子需要編號——給第六號的禮物的代價——送一只值一分錢的鐵皮哨子帶來的后果——收養(yǎng)棄兒——他象他——家用大床
要想聽人講述無法無天的異教徒殺人那種晚上令人汗毛倒豎的故事，這里真是個再好不過的地方了。我難以想出有什么事情比我在鹽湖城一個異教徒窩里度過的那個夜晚更為愜意。我們一邊抽著煙斗，一邊聽著故事，一個講的是柏頓怎樣騎著馬沖進那些手無寸鐵苦苦哀求的“莫里賽人”中間，把那些男男女女象狗一樣的宰掉。一個講的是“毀滅天使”比爾·赫克曼打死了德朗和阿諾德，因為他們?yōu)橐还P債務(wù)向他提起訴訟。另一個講的是波特·羅克威爾干了這樣或那樣可怕的事情。還有一個講的是一些冒冒失失的男女常常到猶他去妄加議論楊伯翰、一夫多妻制或是其他神圣的事情，但第二天清早準(zhǔn)會發(fā)現(xiàn)這批人被擺在僻靜小巷里，心滿意足地等待柩車來收尸。
另一件最有趣的事就是聽那些異教徒談?wù)撘环蚨嗥拗疲v一個胖墩墩的法國老頭兒，也許是個長老，討了一個姑娘——他喜歡她，便討了她姐姐——他喜歡她姐姐，便討了她妹妹——她喜歡她這個妹妹，便討了她那個妹妹——他喜歡她那個妹妹，便討了他媽媽——她喜歡她媽媽，便討了她爸爸、爺爺、爺爺?shù)陌职�，仍然心饑火燎，還要討。他們講有一個十一歲的小東西交了好運，成為得寵的妻子，而她高齡的親奶奶，受她們共有的丈夫的寵幸程度只能名列D等第四，得睡在廚房里，可有可無。他們還講一件可怕的事情，媽媽和女兒們擠在同一個骯臟的窩里，女兒比她親媽媽地位高，權(quán)力大，這種可怕的現(xiàn)象卻為摩門婦女所接受，因為他們的宗教教導(dǎo)說，一個男人在世上老婆越多。養(yǎng)的孩子越多，他在來世地位就越高——大概也更暖和吧，盡管他們似乎沒有這樣說。
照那些異教徒朋友的說法，楊伯翰的后院里養(yǎng)有二十到三十個老婆。他們講，其中一些已經(jīng)老了，不能再服務(wù)了，但還是受到照顧改革。1921年上海亞東圖書館出版，胡適為之作序。另有1936，舒舒服服地養(yǎng)在雞圈里，或名字很古怪的“獅宮”里。當(dāng)孩子們不吵的時候，屋里倒也安靜。他們都在一個屋子里吃飯，據(jù)說那真是天倫之樂。我們這一行人沒有哪一個有機會和楊先生吃過飯。但一個叫約翰遜的異教徒聲稱曾在獅宮里享用過一頓氣氛友善的早餐。他十分夸張地講述了“點名”和其他準(zhǔn)備程序，還有大麥餅送上來后那場刀叉之戰(zhàn)。但是他太添油加醋了。他說，楊先生還講了他的某個兩歲孩子說的幾句機靈話，并且洋洋得意地講這個孩子是東部一家雜志多年來最大的撰稿人；過后，他想讓約翰遜看看他說的那個最可愛的小東西，但他無法找出那個孩子，他在孩子們的臉蛋中仔細地搜索，但判斷不出哪個才是。最后只得作罷，他嘆了口氣說：
“我原以為我還認得出哪條小狗兒，但現(xiàn)在不行了。”約翰遜先生接著說，楊先生認為生活是件可悲又可悲的事——“因為男人新婚的歡樂極易被前一個新娘的不合時宜的葬禮所破壞。”約翰遜先生說，他和楊先生正在私下談得痛快，一個楊夫人進來要只胸針，說她發(fā)現(xiàn)他已答應(yīng)給第六號一只胸針，所以她也要一只，并且不會容忍這種偏愛繼續(xù)下去而不就此事制造點不大不小的麻煩。楊先生叫她注意有生人在場。楊太太說，如果這場合對生人不合適的話，就請他出去好了。楊先生答應(yīng)給他只胸針，她才走了。但一兩分鐘過后，又進來了一位楊太太來要只胸針。楊先生剛開始解釋就被她打斷了。她說第六號得到一只，又答應(yīng)了十一號一只，而“騙她沒有用——她想她也知道行使自己的權(quán)利�！彼S了愿，她才走了。接著另三位楊太太一齊擁了進來，一陣眼淚，咒罵和懇求的風(fēng)暴向她們的丈夫劈頭蓋臉打來。第六、第十一和第十四的事她們都聽說了。楊先生又答應(yīng)了三只。她們還沒出去，另外九個楊太太魚貫而入，一場新的風(fēng)暴爆發(fā)了，席卷了楊先生和他的客人。又答應(yīng)給九只胸針，這些奇怪的姐妹們才魚貫而出，又進來十一個，又哭又叫，咬牙切齒，答應(yīng)了十一只胸針才再一次買得了和平。
“這就是一個例子，”楊先生說，“你看見了這是怎么回事。你看見了我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人不可能事事聰明，一時粗心，給了我第六號大令一只胸針。請原諒我這樣稱呼她，眼下我記不起她的名字了。這不過才值二十五美元——顯然只值這么多——但到頭來卻免不了要花我一大筆錢。你親眼看見這已經(jīng)達到六百五十美元，天哪，就這還沒完！我的老婆遍布猶他地區(qū)。我的老婆成打成打的，不查家庭圣經(jīng)，我甚至連她們的編號也搞不清呢。她們山南水北地分散住在我王國的各地。注意，連住在偏僻角落里的那個女人都會聽到這該死的胸針的事，每一個都要得到一只，否則就會拼命。第六號的這只胸針就要我付出二千五百美元，但這還不算完。這些東西還會把胸針拿出來互相比較，如若哪一只比其它的少微好一些，所有的胸針就會立即扔到我手里，我只得又訂購一批新的以維持家里的和平。先生，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在這里和我的孩子們一起，每時每刻都會受到我那些警惕的仆人們的監(jiān)視。如果你要想給一個孩子一毛錢，一塊糖，或是任何類似的小東西，禮物還未出手，你立即就會被扔出屋子。要不你就非得給每個孩子送上一份一模一樣的禮物。憑經(jīng)驗我知道這種事的重要性，我會站在一邊，親眼看你做這件事，做得妥妥貼貼。有一次，一位先生送給我的一個孩子一只鐵皮哨子—一這是撒旦發(fā)明的該死的東西，先生，提起那東西我就感到說不出的害怕，如果你家里養(yǎng)了八、九十個孩子，你也會有同感的�？墒�，那先生卻干了這種事，然后便逃跑了。我知道事情會是什么樣的后果，并渴望進行報復(fù)。我派出一群毀滅天使，他們追捕那人直到內(nèi)華達山區(qū)的窮鄉(xiāng)僻壤，但沒有逮到他。我并不殘忍，先生，只要不是把我惹火了，我并不存心報復(fù)，但只要我捉到了他，約瑟夫·史密斯保佑，我要把他鎖在育兒室里，讓那些小東西把他吵死。以被害的圣帕利·善拉特（上帝饒恕他）的遺體起誓，這個世界上還沒有這等事。我知道是誰把那哨子送給孩子的，但我無法使那些吃醋的母親們相信我的話，她們相信是我給的，于是那后果每個有頭腦的人都想得到；我得訂購一百一十只哨子—一我想當(dāng)時我家有一百一十個那種尖叫的東西，從那時起直到孩子們把鐵哨子玩厭的時候止，我不要希望再說話了，除非完全用手指來交談。如果還有人把哨子給我的孩子，我抓住了他，要把他高高地吊在哈曼山上！丑話說在前頭！見鬼！你對婚后生活一無所知。我有錢，這是眾所周知的。我樂善好施。大家都來占我的便宜。我生有一種強烈的作父親的天性，所有的棄兒都往我這里塞。一旦某個女人想要使她的寶貝兒過上好日子，她就會絞盡腦汁，想盡詭計，設(shè)法把那小東西弄到我手里。嘿，先生，有一次一個女人來到我這里，帶來一個神情古怪，毫無生氣的孩子（和那女人一個樣），她賭咒發(fā)誓說那是我的孩子，她是我的老婆，還說我在某時某地娶了她，她已忘了她的號碼，當(dāng)然我已記不得她的名安。嗯，先生，她還叫我注意，說那孩子模樣象我，看起來也的確有點象——這種事在本地區(qū)很平�！L話短說吧，我把那孩子收進了育兒室，她就走了。真見她娘的鬼！等他們把那孩子身上的油粉洗去后，原來是個印第安人！天��！你根本不懂婚后生活，簡直是狗的生活，先生，純粹是狗的生活。你不可能節(jié)儉，那根本不可能。我備有一套新娘嫁衣，以備隨時使用，但沒有用。開頭，你會討到一個女人和肺癆病的混合體，瘦得象根竹竿，接著，你會弄到一個同化了裝的水腫病人差不多的東西，然后，你得把那套嫁衣放大，來給一個老氣球穿。事情就是這樣。再說洗衣賬單吧——（原諒我流了淚）——每周九百八十四件！不，在我這樣的家里沒有節(jié)儉這碼事。嗯，先生，就說搖籃這一宗吧，請想想看！還有驅(qū)蟲藥！安寧糖漿！嚼杯！拿給嬰兒玩的“爸爸的表”！用來鑿家具的東西！他們拿來吃的安全火柴！拿來割自己的碎玻璃塊！單是玻璃這一樁開支就可以養(yǎng)活你一家人，我敢這么說，先生。我盡量縮減開支，挾捏每一個小錢，盡管有許多機會，我賺錢的速度還是達不到我覺得應(yīng)該達到的那種速度。上帝保佑你，我家養(yǎng)了七十二個老婆，成千上萬的美元捆在七十二張床上，本來這錢可以拿去賺錢。這壓得我直哼哼；我剛把牲口賣了，先生，賤價賣的，造了架七英尺長九十六英尺寬的床。但這行不通，先生。我沒法入睡，我發(fā)現(xiàn)那七十二個女人一齊打呼嚕，那咆哮聲震耳欲聾。還有性命危險呢！我是這么看的，她們一齊吸氣，你可以看見房子墻壁真正給吸癟進來了，然后一齊呼氣，你會看見墻壁又給吹得脹了出去，她們一使勁，你會聽見檁子嚓嚓作響，瓦片希里嘩啦。我的朋友，聽聽老人的勸告吧，不要讓大家庭把你纏住了。記住，我告訴你，別干那種事。在小家庭里，也只有在小家庭里，你才能找到這個世界能賦于我們的最大的恩賜：靈魂的舒暢和安寧。沒有這種體驗，積聚的財富，掙來的榮譽、權(quán)力和偉大都無法彌補。聽我的話吧，十個或十一個老婆就足夠了，千萬別超過這個數(shù)目�！�
某種直覺或別的什么使我們覺得這位約翰遜的話不可信。然而他卻是個有趣的人，他給我們講的這些東西能否從其它地方聽到，我表示懷疑。他和那些沉默寡言的摩門教徒是個滑稽的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