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的四壁又厚又粗,微弱的小蛛們自己是決不能把它抓破的,其實這洞是它們那奄奄一息的母親打的。當(dāng)它感覺到袋子里的小生命不耐煩的騷動的時候,它知道孩子們急于想出來,于是就用全身的力氣在袋壁上打了一個洞。母蛛雖然衰弱得可以隨時死去,但為了為它的家庭盡最后一份力,它一直頑強(qiáng)地支撐了五六個星期。然后把全身的力量積聚到一點上爆發(fā)出來打這個洞,這個任務(wù)完成之后,它便安然去世了。它死的時候非常平靜,臉上帶著安詳?shù)纳袂,胸前緊緊抱著那已沒有用處的巢,慢慢地縮成一個僵硬的尸體。多么偉大的母親!母蟻的犧牲精神令人感動,可是和蟹蛛相比,似乎還略遜一籌。
在七月里,我的實驗室中的小蟹蛛從卵里出來了。我知道它們有攀繩的嗜好,所以我把一捆細(xì)樹枝插在它們的籠上。果然,它們立刻沿著鐵籠很快地爬到樹枝的頂端,又很快地用交叉的絲線織成互相交錯的網(wǎng),這便是它們的空中沙發(fā)。它們安靜地在這沙發(fā)上休息了幾天,后來它們就開始搭起吊橋來。
我把爬著許多小蛛的樹枝拿到窗口的一張桌子上,然后把窗戶打開。不久小蛛們便開始紡線做它們的飛行工具了,不過它們做得很慢,因為它們總是三心二意的,一會兒爬到樹枝下面,一會兒又回到頂上,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干。
照這種速度,它們在那兒忙乎了半天也沒什么成果,它們都急于要飛出去,可是就是沒膽量。在十一點鐘的時候,我把載著它們的樹枝拿到窗欄上,讓太陽照射到它們身體上。幾分鐘以后,太陽的光和熱射入它們的身體后積聚起來,成為一個小發(fā)動機(jī),驅(qū)使小蛛們紛紛活躍起來。只見它們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敏捷,都一個勁地往樹枝的頂上爬去,盡管我不能確切地看到它紡著線往空中飛去,但我很相信它們此刻正在樹梢上飛快地紡線,蓄勢待發(fā)呢!
有三四只蟹蛛同時出發(fā)了,但各走各的路,自向不同的方向,其余的也紛紛爬到頂上,后面拖著絲。突然起了一陣風(fēng),啊呀,那些蜘蛛那樣的輕巧,它們編的絲又那么細(xì),風(fēng)會把它們卷走嗎?
我仔細(xì)看了看,風(fēng)的確猝然把細(xì)絲扯斷了,小蛛們順著風(fēng)在空中飄蕩了一會兒便隨著它們的降落傘——斷絲飄走了。我望著它們離去的背影,直到它在我的視野里消失。它越飛越遠(yuǎn),離出發(fā)點有四十尺遠(yuǎn)了。在又黑又暗的柏樹葉叢中,它猶如一顆閃亮的明星。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yuǎn),終于看不見了。其余的小蛛也接著飛出去,有些飛得很高,有些飛得很低。有的往這邊,有的往那邊,最終都找到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處。
這時候,所有的小蛛都準(zhǔn)備起飛了。而現(xiàn)在已不是開始的時候那樣三三兩兩地飛出,而是呈放射線狀一隊一隊地飛出了,也許幾個先鋒的英雄行為感染激勵了它們。不久它們就陸續(xù)安全著陸了,有的在遠(yuǎn)處,有的在近處,這個簡單的降落傘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關(guān)于它們以后故事,我就不知道了。在它們還沒有力量刺蜜蜂的時候,它們怎么捕食小蟲子呢?小蟲子和小蜘蛛爭斗的話,誰又會占上風(fēng)呢?它會耍什么陰謀嗎?它會受哪些天敵的威脅呢?我都不得而知。不過等到明年夏天,我們可以看到它已經(jīng)長得很肥很大,紛紛躲在花叢里偷襲那些勤勞采蜜的蜜蜂了。